发觉彼此的话头撞上了,两人第一时间噤声不语。袁朗从拓永刚拿回来的盘子里拿了一只鲜贝,示意拓永刚说下去,“你先说。”
拓永刚低头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想说,说不怕被他们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压力无处不在,我不是万能的,我没有能力改变环境。我很清楚,如果有一天有很多人知道我喜欢同性,那我的生活不可能还像现在这样轻松。被人议论家里有3个将军,和被人议论是个同性恋的差别应该是天堂和地狱。”说这些话的时候拓永刚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袁朗,他想知道袁朗听他这么坦白地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时会如何看待他。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懂吗?”
拓永刚点点头。
“那你还冒这个险?”
“会被人知道不代表会被很多人知道。”
“你在赌?”
拓永刚思考了一下,回答袁朗,“我觉得是在考验我的技巧,或者说是我们的?”
袁朗笑,“你知道后果是怎么样的?”
“我的家庭也许会允许我不结婚,但是不可能接受我喜欢同性,更不可能让这个事实被传得众人皆知。我个人的名誉无足轻重,但我并不仅仅只是我。”
“那我应该可以很放心了。”
“其实我也知道,跟我在一起你比较吃亏,如果真到那时候……你会跌得比我惨。”
袁朗对拓永刚今天的表现很是刮目相看,他没有想到当年那个横冲直撞的南瓜会蜕变成长得这么迅速,看问题竟然也能看得这么深入透彻。更重要的是,他可以很冷静地面对自己的虚假和伪善。看来在这个问题上他们之间没有异议,低调做人,亲密相爱,是要这样吧?
“真到那时候不是还有个回忆之类的?这些回忆应该都算是挺美好的。”袁朗难得文艺一把,因为拓永刚太严肃了他好不习惯,这小子……赶紧笑一个!
“我不喜欢什么美好的回忆,因为那都是过去的事情,提起来的时候多半都是在嘘唏感叹没有得到,或者已经失去了。而我,只爱美好的将来。”
袁朗后来无数次地回忆起拓永刚说“我只爱美好的将来”时的样子,高傲的,带着情绪化的狂妄,张扬得紧。袁朗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兴奋,他打定主意要驯服这匹气焰逼人的小烈马,他已经在心里演习过无数遍由他来主导床上运动的情景,其中性感旖旎的画面那是不计其数的多……但是袁朗总是错误估计拓永刚在性生活上的某些天然的优势,那就是如果他说不,袁朗基本上只有缴械投降的份,不论一开始时袁朗想要“做掉”他的想法有多坚决。就像他们第一次时一样,果然开头就不能奠定下处于下风的基调,想翻盘太难了!袁朗很气恼,这个气一半是气自己,一半是气拓永刚,他无可奈何地问他为什么不可以?你其实是一个让人很想上的人知道吗?真的从来没有人得手过?
谈论这个话题的时候两人正在泡澡,浴室里那个大浴缸已经很久不用,所以用之前两人可是花了一把力气来进行清洁工作。拓永刚在对面向袁朗露出了一个啼笑皆非的表情,就好像问出这种问题的袁朗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袁朗用脚踢了一下水面,溅起的水花淋了拓永刚一脸,拓永刚终于是笑出声来,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说,“我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谁知道?”
“你啊。”
拓永刚说的没有错,他不愿意是他的事,可是袁朗愿意不勉强他那就是袁朗自己的事了啊!袁朗一口气憋在胸口出不来,在这件事上他有点失败他知道,可是这跟他要找一个胜利者来证明一下拓永刚不是每次都是赢家不存在矛盾。
“真没有?”
拓永刚用手撩起水往自己露出水面的肩膀上浇,不无遗憾地告诉袁朗,“没有。”
“不许笑!”
拓永刚好笑地转过脸去,湿漉漉的手指摸摸墙格里的那只瓷制天鹅的头,那只天鹅摆在这儿没有人天天搞清洁,沾了灰,他索性把它拿下来,咚地一声泡进浴缸里。袁朗把脚缩回来一些,腾出空间让他给天鹅洗澡,拓永刚抬头冲袁朗笑了笑,又低下头去对天鹅上下其手。袁朗还在想着为什么没有人能能“做掉”他,看到他这幼稚举动心里就更不平衡了,分明就是个臭小子啊!袁朗头痛地拍拍额头,把身体放低泡进温暖的水里。拓永刚给天鹅洗了白白,用纸巾擦干净水渍,重新摆进墙格里,他似乎对自己所做的事感到满意,所以很开心地笑了笑。
袁朗眯了眯眼,他伸了伸腿,拓永刚半点防范意识都没有,对袁朗蓄谋着的事情完全没有警惕性。袁朗的腿就那样慢慢、慢慢地蹭过拓永刚的,探进他股间,脚趾精准无比地戳中了他的屁股。拓永刚大叫着夹紧了腿,袁朗得逞地笑着,还恶劣地动了动脚趾头。拓永刚缩着臀呼一下站起来,把袁朗的脚从自己屁股底下挪开,袁朗笑翻了。拓永刚轻轻撞了一下袁朗的腿,“幼稚。”
嘁,幼稚的人肯定有,但一定不是我!袁朗定定地看着拓永刚,拓永刚被袁朗那么一惊吓,现在整个人都有点儿过度敏感,现下袁朗这么“不怀好意”地盯着他看,他很想说点什么。袁朗竖起食指抵在唇边,示意他不要说话。拓永刚对袁朗不放心,但是他看到袁朗坐在原处不动,他也就不动了,只是眼睛还是很警惕地看着他。袁朗觉得好笑,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拓永刚这么介意会被压倒,不过他这个担惊受怕似的表情确实是很可爱啊。其实除了不愿意做0,在别的方面拓永刚还是很好的,起码不是一个贪图自己爽快置他人于不顾的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甚至可以称得上体贴。他不会每次都做到最后,有时做了也只会做一次,只有一回因为袁朗说了他不爱听的话为了给袁朗提醒,他破天荒地做了第二次。事后他有些自责,袁朗由着他自责,他才不会告诉他其实感觉没那么糟。
袁朗再次把脚抵到拓永刚身上,暧昧情色地在他结实的腹部缓缓划动,趾尖不时地碰到他敏感的器官上。袁朗一眨不眨地盯着拓永刚的眼睛看,拓永刚看他的眼神也十分柔软感性,精神上的心有灵犀胜过千言万语的表达。浴缸里的水泛起波澜,袁朗双脚轻轻夹住拓永刚的性器,慢慢地揉搓,然后看着它渐渐地苏醒,呈现出一种特别的质感。紧绷绷的皮肤是淡淡的灰褐色,光滑细腻,几乎看不到充血肿胀的血管和脉络,顶端冒出来时圆头圆脑的,好可爱。袁朗用脚趾问候了一下它的圆脑袋,它的主人害羞似的别过脸。袁朗起身俯低身体靠近他,拓永刚搂住袁朗,两人热烈地亲吻起来。浴缸里的水温很不科学地升高了。
在浴室里玩亲密游戏看起来非常新鲜有趣,但是说实在的舒适度比在床上低了不止一半。不过怎么说呢,重在参与吧,况且两人之间热烈缠绵的气氛多少也弥补了环境上的小缺憾。袁朗把拓永刚压倒在浴缸壁上,舌头舔过拓永刚的脖子,颈动脉跳动的节奏和拓永刚发出的如奔命小兽般脆弱、不甘认命的喘息挑起袁朗身体里潜藏的野性,他几乎要抑制不住要狠狠蹂躏暂时被控制在他怀抱里的这个人的冲动!心里有个声音在蛊惑他要他顺水推舟,这个提意太合袁朗的心意了,他抓住拓永刚的胳膊不由自主地又用了几分力。沉浸在爱抚中的拓永刚感觉到了危险,他奋力将身体后仰,但他背靠着浴缸壁,能利用的空间极小,他很聪明地绝地反击,化被动为主动迎着袁朗就吻了回去,想把主动权再夺回来。拓永刚如此热情的反扑用意在哪儿袁朗很清楚,他有些恶劣地想着:小样儿,有本事你就来一哭二闹三上吊给我看看啊。
因为抢占了有利形势,袁朗的信心前所未有地旺盛!反观拓永刚则有点急躁,他蛮横地想立马改变劣势,但急中生乱,他忘了跟袁朗斗是要用方式方法的,拼力气他不是袁朗的对手。
袁朗自认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拓永刚越是慌张对他就越有利。他安抚地用手指抚过拓永刚的鼻子和嘴巴,在他唇上定住了,袁朗把嘴唇贴在自己手指上,笑了笑,声音低魅,“乖乖的。”袁朗使出杀手锏试图能一击即中,要知道这一招他也是百试不爽的!
但是袁朗的温柔在拓永刚看来简直是末日之光,不然他的眼神不会那么惊恐,他做着最后挣扎:“休想!”
袁朗笑:“不想我费那么大劲干什么?”文的不行袁朗就来武的!他一鼓作气咬向拓永刚的唇,“哗啦”一声他的脸却直接拍进了水里,耳朵因为进水而咕噜咕噜地响。怎么回事?!接下来浴缸里一团混乱,拓永刚为了躲避袁朗的进攻急中生智地滑进水里,这样一来袁朗不仅扑了空,还因为拓永刚在浴缸底下乱蹬乱抓让他也扑进了水里。两人都不同程度地呛了水,都想从浴缸里爬起来,可浴缸壁很滑,加上这事儿实在是可笑,结果这一个特种兵中校一个空降兵上尉,两个平时牛逼得不得了的人像两个白痴一样在那个长方形的浴缸里扑腾了半天才勉强爬起来,双双狼狈地把胳膊挂在浴缸边上笑得眼泪直飚。什么圈圈叉叉的都被这乌龙事给搅和飞了。
☆、第 18 章
后来两人回到了床上也都没能止住狂笑,笑到后来实在是受不了了,太累了!拓永刚就抱了床被子去了隔壁那间房间去冷静一下,慢慢地袁朗这才没有笑得那么厉害了,他嗓子都笑哑了。他认定这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糗的一件事!他总结了一下,这就是典型的色令智昏啊!没把拓永刚吃掉不说,现在他连人都跑到隔壁去了,对于见面机会稀少而珍贵的两人来说实在是亏大了!
不愿意吃亏的袁朗爬起来,他要把拓永刚从隔壁挖回来。隔壁房门都没关,亮着灯,同样的装修华丽也是带着一种没有人气的空洞感。听不见拓永刚在笑,他也平静下来了,发现袁朗站在门口他也只是笑了一下,再不像原先那样笑得停不下来。
“晚上你打算住这儿?”
“那床连扫都没扫过,怎么睡?”拓永刚一直是披着被子坐在房里的一张椅子上。
“这房子只有你来住?”
“是只有我跟你在这里住过。这是我的生日礼物。”
“东西备得这么齐?”房子里大到家俱家电,小到纸巾香皂一样不缺。
“怕我有时会用到就准备着呗。”
袁朗对这样的百年大计无话可说,拓永刚打了个大哈欠,从椅子上站起来,“睡觉吧。”
重新回到干净温暖的床上时两人也重新缱绻了一番,少不了耳鬓厮磨,诉诉情话,某些运动不被列入温习名单。泡澡前做过了,泡澡时又闹了那么大的一个笑料,实在是已经到达心理承受的极限了。聊天的时候拓永刚拿出手机给袁朗看小番茄的照片,小番茄现在已经是一名准小学生了,正在读学前班,小家伙长高了,在换牙,豁着门牙照相都笑不露齿了——牙不见了。
“他不记得我了吧?”
“好象是。”
袁朗随意地翻看手机相册,里面有一张照片是一对中年男女坐在餐桌边吃饭,因为要拍照,所以两人都对着镜头笑。那个男人袁朗认识,很多人也都认识他——在《解放军报》上偶尔会看见他的照片,他是兰州军区副司令员。袁朗看向拓永刚,拓永刚承认那是他的父母,“我爸和我妈。”
“只是看照片,我就不用敬礼了吧?”
拓永刚翻个白眼,“你随意。”
袁朗认真看了看照片,说:“说真的你长得像谁?”
“像我自己。”
“基因突变了。”
袁朗笑起来,他想起了在自己家里曾经也有过他像谁不像谁的讨论。拓永刚把手机从袁朗手里抢过来。袁朗瞧着拓永刚,这小子正盯着父母的照片看,抿着嘴不知道在想什么?
“想家的时候只能看照片。”
袁朗听了把自己的钱夹从床头柜上拿过来,打开了给拓永刚看,那相片夹里也夹着一张家庭照片。照片上的袁朗也就是拓永刚现在这么大的年纪。拓永刚说:“叔叔阿姨看起来就是一副知识分子的样子。”
“按实际情况你应该称呼他们‘伯父伯母’。”
拓永刚忽略掉袁朗的提议,“你还有哥哥?”
“嗯。”
“真羡慕,我打小就是一个人,家里连个一起玩儿的人都没有。”
“我哥从来不跟我一块儿玩儿,他觉得我是小屁孩儿。不过我小时候太淘气,他见到我都恨不得调头躲起来。长大了他又变得太严肃,我也不爱跟他在一块儿呆着。”
拓永刚就笑了,“看出来了,你从小就是猫嫌狗恨的角色。”
“你再说一遍我是什么?”
拓永刚装傻充愣地在袁朗脸上亲了一口,“说你了不起。”
袁朗抖了几抖以示对拓永刚这腻歪劲儿的抗议。
拓永刚和袁朗这次相聚跟以往有了一些不同,平常见面他们都只呆在屋子里极少出门,在一起的分分秒秒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