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能不能别这么担心我?你平时已经够忙的了,我不想牵扯你精力。现在不比从前,我不但会好好照顾自己,还能试着帮你分担一些。”
“阿次,”阿初心不在焉地搅着碗里的汤“照顾你我很开心,有人喜欢看书,有人喜欢运动,我就喜欢每天在你身边,操心你的饮食起居,再偶尔给你做顿好吃的。你若心疼我,就收起你的惶恐和感激,照顾好自己,踏踏实实地让我好好对你。”
“……”面对他哥一反常态的温柔,阿次一时语塞,却有一种莫名的情感涌向胸口,一下一下地冲击着他的胸膛。好在阿初早已习惯他的面无表情,不以为意地仰头把碗里的汤喝干净。
“发什么呆呢,赶紧喝,不然凉了。”
“哦……大哥,谢谢你!阿次也会好好孝敬大哥。”
“你不气我就行了!谁让大哥难为呢!”阿初撇撇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正色道:“对了,咱们去一趟幸福大街那个孤儿院——杨羽柏是是爸爸的大哥,我们的亲大伯。”
“爸爸也是双胞胎弟弟?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他生前一直住在幸福大街57号,没有在家住过。”
“他去世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1990年么?那年之后再没查到任何资料。这是谁说的?可靠么?”
“孤儿院看门的韩大爷告诉我的,他是大伯以前的邻居,也认识父亲。他见到我十分吃惊,直接喊出了大伯的名字。我答应他把你带过去给他看看,这次争取问清楚一些。”
第25章 惊天秘密
25。惊天秘密
阿初阿次赶着韩大爷下班的点来到幸福大街57号孤儿院。远远地就看见院子里一棵粗壮的白桦树,光秃秃的树枝上隐约可见嫩绿的芽儿。树干上布满了眼睛一样的花纹,盯得久了令人不寒而栗。老式的独栋别墅几经改造,装了铝合金门窗和空调,显现出古老与现代的奇怪组合。
阿初走到门卫处,轻轻敲了敲玻璃,里面探出来一张苍老而不耐烦的脸。
“韩先生我是杨慕初,之前来找过您!阿四,照片。”阿四闻言,赶紧递上了杨羽桦站在白桦树前的那张照片。
“照片我看过了,不是跟你说过吗?!就是那棵树,你自己看去吧,我要下班了。”老人嘟囔着开始收拾东西。阿初见状招手把阿次叫过来,转身对老人说:“您看看,我这不是把阿次带来了。”
看着两张一模一样的脸,老人凝视了很久终于拿起了照片。“看来真是羽柏的侄子。这张照片本是我拍的,我哪里还需要看。走吧,到我家里坐坐。”
老人的家就在隔壁,也是一栋老式别墅,只是被装修成了几个单独的小房间出租给了不同的人家。他自己住的屋子和他的人一样苍老而没有生气,皱巴巴的床单隐约可见油渍,唯一的一把木质椅子因为长久的使用而被磨得发亮。
阿四帮助老人沏了茶水,搪瓷杯子已经掉了漆,茶叶也像树叶一样粗糙。尽管如此,阿次还是礼貌地喝了一口。
老人带上花镜看着照片,摇头道“他还这么年轻,我已经老得看不了了。”
“韩先生,这是老爷的照片,不是本人。”阿四打断他。
“照片上的人怎么会是杨羽桦?这棵桦树是羽柏搬过来的时候亲手种的,而这张照片是他38岁生日当天我给他拍的,在那之后不久他就去世了。至于后面的题诗,应该是杨羽桦题的吧。”
“大伯去世了?这么年轻怎么会……”阿次实在说不出“死”这个字。
老人并没有回答阿次的问题“你们的父亲,走了?”
“是的,半年前走的。您怎么知道?”阿次追问。
“他很久没有来过了,更何况他的儿子还找上门来。”他看向阿初又打量了阿次,无奈笑道:“杨家的基因太强了,你俩和羽柏羽桦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怎么走的?”
“心梗。”阿次咬了咬下唇。
那老人呜咽了一声说了一句“孽缘”,他像是在哭又像在笑,三人竟一时间都不敢说话。
他招呼三人坐在床上,兹兹拉拉地拽过了一张板凳坐下来点了一支烟。劣质的烟草散发着呛人的味道,他终于沙哑着嗓子,缓缓开了口。
“我是个老北京,爸爸是刷猪鬃的,当时叫中小手工业者,妈妈是地主的女儿,缠着小脚也没什么文化。可她爸爸很富有,原来幸福大街这一片地都是他的。十年浩劫,他的子孙死的死散的散,房产也只留下了55号和57号这两幢。那是一个多么疯狂的年代,我的小舅;就是母亲最小的弟弟参加了红卫兵,亲自批斗了他的父亲。姥爷在难以置信和绝望中一病不起,在狂笑中咽气离世。母亲伤心欲绝也病倒了,我的舅舅们一个都没来,父亲就带着我发送了姥爷。擦干眼泪回到家里,却发现母亲已经悬梁自尽,尸身都冷了。发送姥爷花光了家中所有的钱,我们已经无力安葬母亲。父亲无奈之中准备变卖57号的房产。
就在我对生活充满绝望和憎恨的时候,羽柏像救世主一样出现了。他买下了57号的房产,又额外给了我们一笔钱安葬母亲。他总是淡淡地笑着,云淡风轻地说话,他说总会过去的,不要绝望。他让我看到这个肮脏绝望的世界还有让我留恋的人。
我大他十岁,看待世事却远没有他通透。我愿意找他聊天,愿意告诉他我的苦恼,渐渐地也越来越了解他。他的工作很神秘,每次问及都闭口不谈。有一次给逼急了,说是在研究一种机器,它的运算能力一秒钟可以顶得上5000个珠算高手日夜不停地算上一年。
我大吃一惊,居然有这种机器。他忧心忡忡地说美国已经把这种机器运用到军事领域,我们国家若不抓紧研究,近代史就会重演。我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美国在哪儿,不理解军事领域要那么多珠算高手做什么,不明白他的工作和近代史有什么关系。
我问他,他却在我面前落了泪,说他最亲爱的弟弟也不明白。他弟弟只知道这个工作很危险,却理解不了其中的意义。他们大吵一架,他就搬了出来。”
“你说什么?!”阿四打断他,一切都像是阿次调职事件的翻版,唯一的不同,就是阿初没让阿次搬出来。
“他弟弟不愿意让他继续做他的工作,他们大吵一架,他就搬出来了。”
“然后呢?!”阿次声音也提高了。
“他至死都没能再回他的家。那次之后不久,来了一位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一起来的还有一位漂亮的女士,那就是你们的父母。再后来,你们的父亲经常一个人来,在他弟弟家住一夜再回去。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有一天羽柏下了班却再也没有回来。杨羽桦办完了他的丧事,收拾他故居的时候犯了心梗,一病就是两年。等他病愈后再回来,我已经把羽柏的故居收拾好了。杨羽桦说,羽柏曾经留学的学校多次挽留他在美国深造,他毅然决然地把技术带回了国,并因此招来了杀身之祸。杨羽桦捐了房子,却经常回来看看,竟然还会陪我聊聊天。”
“大伯是哪年去世的?葬在哪儿了?”阿次追问。
“八宝山GeMing公墓,他是90年去世的。”
“韩大爷,能给我一支烟么?”一直沉默的阿初突然开了口。
老人递给阿初一支烟,阿初划了火柴,深吸一口点燃了烟。缭绕的烟雾在斜阳的照射下将他幻化得极不真实,却又触手可及。明明灭灭地火光穿透了烟雾竟有一种沧桑之感,一时间再没人说话都等着阿初开口。
“您的故事漏掉了太多的细节,缺失太多就扭曲成另一个故事了。我只有三个问题,您为什么没有结婚?为什么替他收拾故居?又为什么守着大伯的房子这么多年?这远远超出了邻居和朋友应该做的了。”
“这是什么意思?”
“恕我冒昧,您是不是喜欢大伯?”
“什么?!”阿四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老人却没有太过吃惊,只是静静地看着阿初。
老人不以为意地轻笑两声“我们做了那么多年邻居他都没有看出来,他眼里只有他的弟弟。孩子,我不是喜欢他,我爱他。”
“你说什么呢?!老爷的大哥可是个男人!”阿四“噌”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男人又如何……“老人摇了摇头,看着阿初若有所思地说”如果有一个人,他高兴你就像上了天堂,他低落你就比身在地狱还难熬。如果他因为你而开心快乐,你看着他的笑脸就满足得像是实现了最大的梦想,他死后你再也体会不到喜怒哀乐,他的存在就是你来人世间受苦数载唯一的美好,那个时候哪里还能管得了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老人越说越快,浑浊的双眼闪着灼人的亮光。
难以想象,这样一个贫穷和肮脏的迟暮老人,在孤独半世之后竟如此理直气壮地说出了惊世骇俗的爱的箴言。那些当年都不敢宣之于口的爱意,宛如一坛酿了数十载的美酒瞬间砸碎在地上,只余淳淳酒香、一地狼藉和一把伤心泪。
却见他目光一转,阴毒地盯着阿四:“男人又如何!你知不知道你家老爷夜夜留宿对羽柏干了什么?你知不知道羽柏曾经伤心欲绝认为自己拆散了亲弟弟的家庭?!”
“你……你说什么?!”阿四隐约猜到了当年徐玉真离家出走的真相,却无论如何不敢相信。
“他38岁生日的那个雨夜隔壁凄厉的尖叫犹如厉鬼,等我出来看时,却是徐小姐痛哭着跑出来,你猜后面追出来的是谁?是衣衫不整的杨羽桦!!”
阿四愣在原地,那天深夜,夫人失魂落魄地跑回家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整整两天。一周之后,就带着年幼的阿初远赴英国。
“是男人又如何?”老人面对着阿四,眼睛却打量着阿初阿次“你不了解你家老爷,恐怕也不了解你家少爷…”
“韩先生!”阿初厉声打断了老人的话“死者为大,父亲和大伯都已去世,我的母亲也早已去世,请你尊重他们。”
“孩子,牵扯到你大伯的事情我不会撒谎。”他的声音渐渐平静下来,眼神也柔和了。“如今,杨羽桦竟都已经去世了……”老人说罢轻叹一声,颤颤巍巍地走进里屋,悉悉索索地一阵翻找,捧出一个木质盒子来。
“当年我收拾他房子的时候想留个念想就没有交给杨羽桦,这好像是一份没有送出去的礼物,如今也算物归原主了。”话音未落,竟流下两行浑浊的老泪。
阿初无暇顾及老人的伤感,接过盒子掀开盒盖,里面静静地躺着两把长命银锁。尽管经过二十多年的氧化,面已经发黑,但依然能清晰地辨认出来一个上面刻了“初”字,另一个上面刻了“次”字。
阿初拿起那个刻有“次”字的银锁,透过窗子望向隔壁的房子,那里曾经住着他素昧平生的血脉至亲。他把对祖国的热爱化作义无反顾的归国,夜以继日的钻研和奋不顾身的牺牲;他把对冰冷世界的博爱化作一次次的开导、化作对一批批孤儿的庇护;他把对素未谋面的双胞胎侄子的疼爱、思念和祝福化作长命锁上一笔一画的铭刻;最后的最后,他把对弟弟的爱深埋心底。可就是这样一个爱得壮烈刻骨的人却如此悄无声息地死去,给每个敬他爱他的人留下愈演愈烈的悔恨和惋惜。当年在一墙之隔的台灯下的铭刻,穿过时间的阻隔,一刀一刀划在阿初和阿次心上,痛彻心扉,却无能为力。
“孤儿院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来找我。”阿初攥紧了银锁,声音也哽咽了。
从孤儿院出来已经入夜了,汽车行驶在空荡荡的街上,车内一片寂静。这个晚上揭示了太多的信息,每个人的心灵都被剧烈地冲击着。
“阿次”“大哥”阿初阿次同时开了口。
“你先说。”
“大哥,明天咱们去大伯的墓地看看吧。”
“好,我也想去拜祭他一下。”
“你刚刚要说什么?”
“我……”阿初说话难得吞吞吐吐欲言又止,阿次更加好奇,连阿四都竖起了耳朵。
“嗯?”
“阿次,对不起。请你原谅我不理解你的工作,可是……”阿初的声音低了下去“可是我并不后悔。”
“大哥,我也没有后悔调职。”
“那你不要去找别人流泪好不好?”
“大哥!我什么时候流过泪?!阿四,你什么时候见我流过泪?!”
阿四撇撇嘴,全当没听见。
“好不好?”
“好!真是服了你了……”
第二天一大早,三人来到八宝山GeMing公墓,找到了杨羽柏的墓地,却意外地在墓碑上发现了一束已经风干的玫瑰花。
第26章 山雨欲来
26。山雨欲来
早上快到9点钟的时候地铁国贸站十分拥挤。踩着点上班的正快步往办公楼走,做美股的刚刚下班,打着哈欠往地铁站里钻。而坐落在32层的杨氏药业总裁办公室已经是一片忙乱。员工们三三两两上班的时候,就见到杨老板办公室的台灯亮着,寸步不离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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