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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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未眠-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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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方想起盗三宝那事,担心道:“不会又做下什么任性妄为之事,跑回来了?”
            蒋平笑道:“哪会!大嫂看会不会和展兄弟有关?他方才极少提展昭名字,去年中秋回来可是日日挂在嘴边的。”
            卢夫人笑道:“展兄弟那性情怎会和人生隙!五弟待他也是真心实意,都不是小肚鸡肠之人,怎会……别是在京中看上哪家姑娘小姐的,添了心事吧?”
            卢方喜道:“果真如此倒好,明天问问,若有,我就给他提亲去!”
            蒋平笑道:“大哥真去问,怕要碰一鼻子灰。”
            卢夫人也笑:“四弟说的不错。五弟那品貌,出去转几天,就有人上门说媒。他倒好,大家闺秀说沉闷无趣,小家碧玉说带不出门,武林世家的说只知舞刀弄剑,秀才女儿又说怕话不投机……方圆百里出名的美人他还不屑,道人家生得定比不上翠仙楼的红姑娘……媒人他不愿见,都叫我和你大哥得罪光了,他这家我是当不了了——他眼睛生在头顶上,怕是要寻个天仙来配了。”
            蒋平听她语带抱怨,道:“大嫂,不过是五弟自有主意,不愿听那些媒妁之言罢了。”
            卢夫人打量他一眼,道:“他还年少,等几年无妨。倒是四弟你,眼看就到而立,大嫂正留意给你寻门亲事,”
            蒋平一听,嘻皮笑脸道:“大嫂,你看小弟这长相,站谁家姑娘身边人都嫌寒碜。大嫂就不用操心了。”
            卢夫人道:“一说亲事你就拿这话打发我,我就不信没有姑娘识得真英雄!”
            蒋平站起一揖到地:“大嫂,小弟打定主意,等珍儿长大接掌家业,就出家云游去,后半辈子也落个逍遥世间。大嫂就可怜小弟,既称翻江鼠,也不能一辈子在这松江里折腾。大哥,小弟有帐要算,这就走了。”一溜烟没了人影。
            卢方捋须笑道:“夫人,四弟五弟一个滑,一个傲,一个比一个有主意,这亲事你我就休操心了。何时他俩看上谁家小姐,我们再去替他们下聘吧!”
            卢夫人也笑:“你当我说真的不成,我和他闹着玩罢了。五弟脾气怪,四弟却是个好好先生,不逗他逗谁。”
            卢方叹道:“夫人,怪道他们都怕你,原来都是逗出来的!”
            卢夫人伸指在他额上戳了一下,嗔道:“我没逗你,你怎也怕我?”
            卢方唯有苦笑,庆幸无人看见。
            *************************
            白玉堂岛上查看一遍,回屋天色已晚,白福侍侯他用过饭,把家中事拣重要的说了,白玉堂听完才去睡。
            他连日奔波虽有些累,倒在床上却睡不着,床铺上似乎还留着那人体温。呆望着跳动的烛光,那人身影忽从光影中踉跄而出,跌坐几前,挽袖抚琴。。。。。。他跳下床,一口吹熄蜡烛,散发赤足走到窗前。
            暖暖夜风吹来,月光若水,窗外桃树已绿叶浓阴,间挂着青碧毛桃,挨挨挤挤,煞是可爱。举首望天,月中桂树清晰可辨,忽树下现出那人身影,月般皎洁的面容,衣袂翻飞,立在青松之上,飘飘然直欲羽化登仙。。。。。。恍惚中他忙去抓,手碰在窗棂上惊醒,眨眼再看,依旧皎皎一轮明月。
            到此时,他心中明了,若想斩断情丝,在自己已是不能,而今之计,却是要下番决心,把这惊世之情埋在心底,小心休让那人察觉。不然,以那人端方的性情,再温润怕也要拂袖而去,朋友也难做成了。
            道理虽想的明白,真要如此做却万分不舍,烦乱异常,照墙上猛捶一拳,关节震得生疼,也难解胸中块垒,走回拉开薄衾往头上一蒙,胡乱倒在床上。
            次日他五更既起,发泄似的练了近一个时辰的功,直到大汗淋漓才觉痛快些。浴罢回厅,卢方派人来叫他去前面吃饭。
            他想起大嫂四哥昨日问话,忽有些心虚,道:“你去对几位爷说我去波心阁,今日就不过去了。”自家里吃了早饭,叫青岚取了坛老酒,跟自己出去。
            陷空岛众山之中,环抱着方圆百十丈一片碧湖。湖心小小一岛,岛上修竹成林,掩映着一精致朱阁。岛周围无桥通岸,只有一索,乃是一根大铁链,有桩二根,一根在山根之下,一根在那泊岸之上,皆因白玉堂不谙水性,弄来自己方便。这岛上也就他一人轻功高绝,往来无阻,四位兄长若想上岛也靠舟楫。
            青岚一头钻进岸边苇丛,须臾驾一小船从苇荡里钻出。白玉堂身行一晃,人已在船梢,青岚划桨直向湖心驶去。
            待船头触岸,白玉堂一跃而下,等青岚系好小舟,道:“你打扫完自回去,饭送到楼下厅中即可,爷要画图,休上楼扰我。”接过酒坛右手托了,踏上生满青苔的卵石小道,转个弯,消失在竹林中。青岚自去打扫不提。
            白玉堂上得楼,二楼周围一圈走廊,正门上挂着一块竹匾,上书“波心阁”三个大字,两边一幅竹联,写道:
                    阁在波心,虚旷自宜风月近
                    神游万仞,孤高应与市尘疏
            字色碧绿,古意盎然,一笔大草,雄浑苍劲,正是主人亲笔。此时朝阳拂照青山,碧波凝翠,偶尔风吹过,湖面卷起千层波纹,青山倒影随波浮动,愈加奇丽。
            楼上一间极大书斋,一间小小寝室。书斋正中一张大案,放着一个古砚,一根雕花的玉戒尺,白玉笔架之上,插着大小七八枝精致毛笔,大者可写五尺之字,小的可绘雀翎之羽。一角矮桌上,一只铜熏炉,虽然多日无人用,然香灰疏松,余香犹存。两个八尺多高的书架,上面几层典籍甚丰,下面却是有门有锁,靠在墙边。
            寝室靠墙之处,横放着一张紫木大床,雕制得甚是精巧,占了半间房。床头一扇小窗,半开半掩,窗外翠竹摇曳,绿意袭人。窗下一张小躺椅,墙边一个衣箱,放了些被褥衣物。除此再无它物。
            楼是白玉堂成年后爱这里清幽,亲自设计督建。后来陷空岛重要文书帐册,连各处机关密道图纸皆存此处,有时兄弟们也来此商谈机密事务,他又设下重重机关,不惧有人窃取,也不留人看守,只让青岚隔日来打扫一次。
            他进屋把酒放在矮几上,打开书架上名为“九连环”的锁,取出布防图,铺在桌上,依昨日查看结果,反复思索,要改要添的做了记号,另画了草图。草图画完,光线黯淡,看天色竟已是薄暮。
            听楼下有些响动;他放下笔,觉得眼睛有些累,腹中咕噜做响,一笑起身下楼。
            青岚边收拾未动的午饭边嘀咕,忽听少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说什么呢?”他忙回头道:“爷画好了,午饭怎没吃?”
            白玉堂道:“忘了。”
            青岚从食盒中取出晚饭,在桌上摆好,道:“爷还是老毛病,一专心起来什么都不顾。”
            白玉堂道:“许久不见,你胆变大了,敢数落爷!”
            青岚一吐舌头,道:“半年还不见爷一回,快忘了爷脾气了!爷既说小的胆子大了,就带我上京去伺候爷,帮爷捉贼破案可好?”
            白玉堂道:“爷一人在京,哪用得着几个人。你还是在家帮帮白福,专心练武,等练成了,再到京中帮爷不迟。”
            青岚不敢再说,立在一边伺候他净手吃饭,等他吃完把残余收拾净,泡了杯香茶,道:“爷喝了茶就回去吧!”
            白玉堂摇头道:“还没忙完,今晚不回去。你回去对大爷说一声。”
            青岚道:“那小的后面灶上再烧些水给爷温着。”见白玉堂点头就到楼后去了。原来白玉堂常在这里过夜,楼后也有小厨房,只是除了烧水极少它用罢了。
            白玉堂回到楼上,点起屋顶悬挂的白油灯,煞时银芒灿烂,照得满室皆辉。重新提起笔,一张一张细细画出。完稿时已是夜半,卷起收好,就等明日交于二哥去做。
            是该睡了,他伸了个懒腰,一天专心做事,暂时忘却的烦忧又缠上心头。先就想起那偷偷一亲,忆起那人薄唇的柔软,情思翻涌,势如排山倒海,那一点睡意顿时被冲没了。
            起身寻了个酒杯,揭掉酒坛泥封,顿时酒香四溢。提坛出屋,席地靠在廊上,今夜却无月,空中几缕暗淡星光投在湖面。
            他倒了杯酒,对空一举,道:“展昭,这杯敬你,五爷我风流天下,没曾想一颗心竟被你网了去,实在该敬!”挥臂把酒洒在夜风中。
            又倒一杯,低头道:“这杯敬五爷自己,诸多美人没动我心,却为个男子神魂颠倒,确实该敬。”
            左一杯右一杯喝将起来,那烈酒穿喉而过,烧得五脏六腑火辣,却烧不断心中情思。间或失神停杯苦思,此情怎样取舍,终究是 “剪不断,理还乱”。
            神思混乱中,朝阳升起,晨风吹过,带来草木清气,微微凉意侵在被酒烧得火烫肌肤的上,白玉堂方觉又一天到了。
            他摇摇摆摆站起,自觉身体有了七分酒意,心中却清明依旧,不由嘲笑自己见了那人无酒也醉,不见那人时想醉却醉不了。
            依在栏上看湖面万道金光,偶尔有鱼儿快活地跃出水面。岸边苇尖上停一对儿翠鸟,朱红小爪紧紧抓住苇杆,正耳鬓厮磨。忽一只掠着苇尖飞到竹枝上,另一只脆叫一声挨了过来,前一只转头啄它一下,又掠下贴水面飞走,这只跳了几下,也扑翅追去,消失在苇丛中,隐隐几声清脆鸣声相和。
            白玉堂看它们闹得自在,忽心中一动,想自己二十几年何曾如此优柔寡断过,总是率性而为,敢爱敢恨,因之在江湖上落下个狂放不羁,阴狠毒辣的名儿。怎今日牵扯到个情字,就这般拿不起放不下?
            人生苦短,好容易遇上个倾心的人,管他是男是女,是对是错,既舍不下,任他摆在心头又有何妨!
            有此想,弹指间忽觉天宽地阔,胸中块垒尽散,那酒没能销愁却激起满腔豪情,将余酒尽皆倒入口中,湿了衣襟也不去管,随手一抛,酒坛落在楼下跌个粉碎。
            他大袖一挥,踩着竹梢飞身来到江边,落在铁链之上。今日风大,吹得铁链左摇右荡,他身在其上,醺醺然中只觉似要飞去,稳住身形,双肩不动,脚下行云流水般朝对岸而去。
            离岸还有十数丈,一阵风吹得头发遮住脸,醉眼朦胧中更瞧不清,脚下一滑,忙提气稳住,耳边隐隐传来一声惊呼,似是大哥声音,伸手拢住乱发去看,四位兄长都在对岸老柳下,簇拥着一人,蓝衫玉面,清瘦挺拔,可不正是心中那人!
            ………
            有亲说小白更出色些,汗,我本昭迷来着,昭昭实是我心中一月!最后罗嗦两句——
            猫迷?鼠迷?身陷文中谁说得清? 
            情乎?义乎?缘结此生何须道明!
             
            '鼠猫'今宵未眠(下)十一 偷得浮生半日闲
            白玉堂这一惊一喜非同小可,热血直往上冲,脑中一晕,脚下又是一滑。卢方嘴还没合上,心又跳起。蒋平忙抬脚,眼角蓝影电闪,一阵疾风掠过,展昭已在十余丈外的铁链上,探身一拉,白玉堂衣角方沾水面,借力腾身空中一翻,回到链上。
            众人方舒口气,却见白玉堂醉得站不住脚,健躯前倾,双臂一抬,慌乱中向展昭肩上抱去。
            展昭就听耳边一声“猫儿”轻叫,酒气扑面,白玉堂踉跄撞来,似倒非倒之际,双手抓住自己肩膀。他本情急出动,一口真气方竭,尚未立稳之时,被这沉重身躯撞得向后一歪。扑通一声大响,水花四溅处,两个纵横天下的绝顶高手,做了一对戏水鸳鸯! 
                    
            岸上四人见他俩凑在一起挣扎几下,向湖中沉去,皆大惊。徐庆、蒋平飞身一跃,箭一般窜入水中,转眼到两人身边,拉住水中秤砣般两人,往岸边拖去。
            所幸此处离岸不远,眨眼脚就触到湖底,两人神志都清,踉跄走到湖边草地坐下。不识水性之人,猛然落水,不知闭气,着实喝了些水,方坐下就忍不住一阵翻肠倒肚的呛咳,一时涕泪交流,全无平日形象。
            卢方蹲在两人身边,喊喊这个,拍拍那个,急得不行。
            白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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