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妾- 第108部分

　　　　在丫鬟的服侍下漱了口、擦了嘴，昭煜炵又拉着裴馨儿回到了炕上。裴馨儿本就累极，这会儿吃饱了饭更是有些昏昏欲睡起来，只是刚吃完东西就睡下怕会积了食，两人便坐着略说了一会儿话。

　　　　“孙氏母女俩现在如何了？”昭煜炵问道。

　　　　裴馨儿心中顿时有些五味杂陈。孙氏拼了性命才生下一个女儿，他却在之前一直只字未提，直到这会儿吃完了饭才问起来，看得出来是完全没把她们母女放在心上的。当然她也不是要为孙氏和她的小女儿抱屈，这后院儿里本来就是你陷害我、我陷害你，孙氏能够怀上孩子，并且坚持到生产的那一刻，本就证明了她的心机不凡。凡事都是有因果的，她今日的劫谁能说不是往日造下的孽的结果？

　　　　她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嘴里却一刻也不停顿，很是自然地说道：“两位大夫都说了，母女俩现在暂时还算稳定，但若是无法醒来，今后怕是就不会有未来了。”

　　　　她实话实说，没有半分添油加醋。

　　　　昭煜炵沉吟了一会儿，然后才说道：“她能够怀上孩子本就很是令人惊奇了，既然当初她费尽心机也要怀上，这会儿不管有怎样的结果也只能她自己生受着。既然如此，你就派人好生盯着、照顾着就是，尽量挽救她们吧！”

　　　　裴馨儿听了这话，不由就是一愣——他这是在解释孙氏怀孕的事情吗？从他的话里听得出来，他其实对孙氏的怀孕也是有些不满的，八成是因为孙氏暗中使手段怀上的，算是挑战了他的权威了。孙氏总以为自个儿怀不上孩子是因为冯氏的缘故，但这个价真正的主人乃是昭煜炵，前院儿后院儿里有什么事情能够瞒过他的耳目？！

　　　　她微微皱了皱眉头，道：“爷说的是。不过好歹三姑娘怎么说都是爷的骨血，能够救治自然还是要尽力救治的。”

　　　　昭煜炵听她之口不提孙氏，便知道她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欣慰之余却又感到一丝心虚。

　　　　这样善解人意的女子，由不得人不喜欢。只是自己对她终究是利用更多一些，虽然说了要支持她，其实真正做到的并不多。这次孙氏的事情连他自己都惊讶不已，心头莫名地就觉得有些对不起她，又见她不吵不闹四处张罗，没有一处不小心的样子，更是令他感到自己亏待了她，这才会有了今日这种种失常的行为。

　　　　担心她会累着，心疼她的劳碌，不想让她误会自己，孙氏真的是自己偷偷耍手段怀上的啊……

　　　　一时间，百般滋味在心头，他也失去了聊天的兴致。

　　　　又过了一会儿，他的耳边突然变轻轻响起微微的呼噜声，他转头一看，却是裴馨儿终究抵不过周公的召唤，沉沉睡去了。

　　　　不由莞尔一笑，却又有着些微的心疼。她一向睡觉都很安静，唯有在累极了的时候才会发出声响，由此可见，她当真是累得惨了！

　　　　看着她显得有些憔悴的面容，他心底的深处不由自主便又软化了一块，万分怜惜地站起身来，轻轻将她抱起，放到床上，又仔细地帮她盖好了被子。

　　　　凝视着这张并算不上倾国倾城的脸，分明不是他见过的女子中最漂亮的一个，便是冯氏都比她多了三分艳丽，却为何偏偏让他牵肠挂肚，时时惦念着？思忖了半天也没能得出结论，他便也不再伤这个神，俯下身去轻轻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吻，这才站起身走了出去，因着害怕自己的动作会惊扰了熟睡的她，所以他便在偏房里歇了。

　　　　裴馨儿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阳光射进窗户的时候便立刻清醒了过来。她躺在床上眨了眨眼睛，突然一个骨碌就翻身坐了起来，同时叫道：“来人，我要起了！”

　　　　门外立刻便响起了莺儿等人的声音，丫鬟们推门进来，她才急忙问道：“孙姨奶奶那儿怎么样了？她和三姑娘现在的情形如何？”

　　　　娟儿是这院子里的包打听，闻言急忙说道：“孙姨奶奶和三姑娘今儿早上的时候醒了，大夫又给他们换了针和药，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这大人小孩的身体终究是亏损得厉害，以后怕事都要小心将养着，再好不利索了。”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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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请托（二更）
　　　　裴馨儿微微叹了口气，心中有着小小的不忍。不过能够活下来就是件好事，俗语说好死不如赖活着，留下一条命，将来总会有些希望的。

　　　　于是在一番人仰马翻之后，孙氏总算是平安生下了一女，是为将军府的三姑娘。只是母女俩经过一番惊魂之后，身子都是极弱的，孙氏并损到了根本，按照大夫的诊断，以后都怕是再难有孕了。好在虽然辛苦，三姑娘好歹是活了下来，孙氏也总算有了一个孩子傍身，算是避免了将来孤苦无依。

　　　　裴馨儿得知孙氏母女度过了危险之后便也就撂开了手，只命令荣娘等人细心照顾着。她虽然不是心狠手辣之人，却也不会善心大发大包大揽，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拉。对于孙氏母女，她原本的打算就是最好相安无事，孙氏自养着闺女，吃穿用度她一律照规矩发放，二者之间原来没什么牵扯，现在最好也没什么牵扯。

　　　　然而三天之后孩子的洗三礼却是不能不办的。

　　　　这本是正室的活儿，只因冯氏至今缠绵病榻，便落到了裴馨儿身上。因为三姑娘生来体弱，这会儿还吃着药、扎着针，洗三礼裴馨儿也不敢大办了。况且三姑娘是庶出，本就不应大肆庆祝的，所以她便派人找来了孙氏的娘家人，以及自己跟李氏，几个人小小地庆祝了一番也就罢了。洗三礼也办得极为简单，免得折腾了三姑娘，再弄出什么病来可就麻烦了！

　　　　洗三礼完成之后，裴馨儿体贴地让孙氏的娘家人留下来陪她说说话儿，料想着孙氏经此一劫，必定有许多话想对娘家人说才是。没想到孙氏却将娘家人打发走了，派人拦住了裴馨儿。苦苦哀求着想跟她说说话儿。

　　　　见孙氏派来的人言辞恳切，裴馨儿倒也不好转身就走，不得不来到了孙氏的床前。

　　　　只见她面色蜡黄、神情憔悴。显然还没有从难产的阴影中完全走出来，身体也很是虚弱的样子。回想起之前孙氏虽然算不上绝美。却也面色红润、身材丰腴，活脱脱一个美女的样子，风流妖娆，再看看现在，顿时便有种花无百日红的感慨。

　　　　孙氏原本靠在床头，见她走进来，急忙便掀了被子想要下床来行礼。裴馨儿微微一皱眉头。急忙上前扶住了她，嘴里薄斥道：“你还是坐着月子的人，这么乱动作什么？”

　　　　孙氏本就身子乏力，又哪里抵得住裴馨儿的力气。于是只得靠回了床头，苦笑着说道：“裴姐姐，我身子虚弱，这会儿还没缓过气来呢，倒是没办法给你行礼了。还望你多多包涵才是。”

　　　　裴馨儿叹了口气，看着她道：“你的身子不好，我是知道的，你现在最重要就是养好身子，其他的一切都可以往后放。又何必拘泥于一些虚礼累着了自己？”

　　　　孙氏看着她，眼中闪出感激的光芒，哽咽着说道：“裴姐姐……你是个好人，从不拿我当下人看，说真的，这将军府中除了你，又有几个人不是对我斜眼相看的？”说到这儿，又叹了口气，话头一转道，“若是为着我自己，我知道裴姐姐的仁慈，这等虚礼不做也就罢了。可如今我有个不情之请想要拜托姐姐，却是真心实意想要向姐姐行大礼的，只是这身子误我，竟是力不从心。”

　　　　裴馨儿再次皱了皱眉头，很想就这么转身就走。孙氏如此做作，好话说尽，想必她的那个所谓“不情之请”必定棘手，若是可以的话，她是真的不想沾染上。

　　　　然而她人已经来了，话也已经听到了，除非今天就想跟孙氏断绝了来往，否则就不能这么不管不顾一走了之。她只得暗叹了口气，说道：“孙妹妹不必客气，你我本是姐妹，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只不知你有何事要跟我说？如我能做到的，定当义不容辞。”

　　　　却是没有把话说满。

　　　　她毕竟终究是个妾而已，又无依无靠，有许多事情她也是爱莫能助的，如果办不到，她也绝对不会为了一个承诺就把自己贴进去。

　　　　孙氏急忙说道：“能做到的，裴姐姐一定能做到的。裴姐姐，想必你也看到了，我现在这个样子，便是自个儿都照顾不好，又哪有能力照顾三姑娘？而且她被我拖累了，从一出生身子就不好，若是没有个细心体贴的人看着，我心中着实难安。裴姐姐，能不能请你行行好，把三姑娘带过去养在你那边？我也好放心啊！”

　　　　裴馨儿心中一跳——果然是这件事。

　　　　她早就料到孙氏有可能会将三姑娘交给别人养，但会交给自己这点倒还是有几分蹊跷的。毕竟她身边已经有了灵姐儿和芳姐儿，实在是没有更多的精力去照顾一个不好养活的小婴儿。况且她现在看来似乎在将军府里威风八面，但实际的身份终究是个妾，孙氏如果想让三姑娘以后前程好些，不论将她交给老夫人、昭夫人甚至是冯氏都比交给自己来得强。她为什么会选中自己？

　　　　退一万步讲，就算老夫人、昭夫人和冯氏都不待见这位三姑娘，不是还有个李氏吗？李氏至今无子，如果三姑娘能够交给她养，想必她一定会很乐意，并且当做心肝宝贝一样养起来的。

　　　　所以不管怎么想，孙氏选择她都是下下之策，而她自己也不想沾染三姑娘的事情。眼见着那就是个养不大的孩子，万一将来三姑娘出了什么意外，她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于是她略一思忖，便将心中的顾虑说了出来。孙氏是个聪明人，听了之后想必应该知道怎样做才会对三姑娘最好才是。

　　　　却不料孙氏沉吟了一阵，便又是一阵苦笑，看着裴馨儿道：“不瞒你说，裴姐姐，你方才说的这些，我都想过了。大奶奶那里就不说了，即使是个姐儿，大奶奶的胸襟怕也是难容得下的。老夫人和夫人虽然疼爱曾孙、孙女，但这孩子毕竟是个庶出，生下来的时候又那么不顺，她们若是有心抱过去，早就抱了，哪里还用得着我在这儿操心？”

　　　　她一口气说了那么多，不得不停下来喘了口气。裴馨儿听她说得头头是道，而且道理充分，不禁也暗地里点了点头。

　　　　孙氏喘好了气以后，便又接着说了起来：“李妹妹虽然可以托付，但她自个儿能力有限，三姑娘本就身子不好，若是再不能得到好生照顾，怕是真的会夭折。我想来想去，能够有能力、有善心，可以帮助到三姑娘的也就只有裴姐姐你了，这才不得不厚着脸皮求道你跟前，希望你能够给个方便。”

　　　　裴馨儿也沉吟了半晌，神情有些松动，嘴里却依旧不松口，说道：“这种事情，我一个人可做不了主，总要去问问老妇人、夫人和大奶奶，若是他们都同意，我才能接下这件事情。”

　　　　孙氏也知道理应如此，聪明如裴馨儿这种人自然不会给人抓住把柄的机会，知道能够得她这么一句话，便已经是达到目标了。她便也点了点头，顺着裴馨儿的话道：“裴姐姐真是谨慎，我自叹不如。不过这是件好事，想必老夫人她们都不会拒绝才是，若裴姐姐有了准信儿，可一定要告诉我啊！”

　　　　裴馨儿只得点了点头，道：“我记得的，你放心吧。”

　　　　孙氏这才沉沉睡去了。

　　　　裴馨儿出了院子，只觉得脑子里一阵阵炸疼，便径自回到了院子里休息，足足将养了三日才将那天损失的精神补了回来。她休息够了，这才带着灵姐儿、淳哥儿和芳姐儿来到老夫人院儿里，说的是给老夫人请安。

　　　　给老夫人行了礼之后，老夫人很是开心地抱过了淳哥儿，同时让两个曾孙女儿一左一右坐了，显得很是满足。说了好一会儿话，裴馨儿才瞅着机会将孙氏的请求跟她说了，老夫人虽然不大看得上庶出的孩子，心地却也不坏，对于生来带病的三姑娘着实是有几分怜惜的。孙氏如今自身难保，三姑娘虽然还有奶娘和丫鬟、婆子跟随，但都毕竟不是亲的，不能过分相信。冯氏的情形比孙氏好不了多少，也是病仄仄的一个，同样是不能带孩子的。

　　　　这么一想，最合适的人选还真就是裴馨儿，于是老夫人也不多话，便决定了让裴馨儿带着三姑娘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