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的第二掌。
黄药师这一掌下得十分威猛,一掌贴上欧阳克胸口竟如万掌同时落下般,将欧阳克打得飞出数丈之远。
欧阳克俯在地上刚撑起上半身,灼热的剧痛立刻从心脏位置蔓延散开。压抑不住喉间那逆流而上的腥甜感,一股鲜红的血从欧阳克口中涌了出来。
“欧阳克。”杨康站在船头惊见欧阳克被黄药师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心中既震惊又担心。
认识欧阳克这么久,每次见他都是神采飞扬,风度翩翩。即便是以一人之力独挑沙通天等五大高手时,也是气定神闲,若水月般风轻云淡。如今被人打到这般狼狈不堪,竟是头一遭。
黄药师也不多管那欧阳克,迈步朝船上的杨康径直走去。
“黄前辈。”郭靖从后面疾步跑来,拦住黄药师的去路,“请前辈放了我康弟吧!晚辈,晚辈给前辈磕头了。”
黄药师无视郭靖欲要下跪的举动,脚下未停地朝杨康走去。郭靖猛地扑上前来抱住黄药师的脚,“康弟,康弟快走啊!”
“找死。”黄药师脚跟微然一抬,将郭靖踢了出去。怎奈那郭靖誓死也要护了杨康离开,转身又扑过来抱住黄药师的腿,“康弟,康弟你快走!”
见黄药师被郭靖缠住,杨康忙下船扶了欧阳克,将缆绳一抛。小船摇摇晃晃朝湖中心飘了去。
见杨康竟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黄药师怒火大炽,抓起郭靖往上一提,就要将他扔出去。
“爹爹且慢。”黄蓉从后面跟了来,见黄药师似要对郭靖出手,忙大喊道,“爹爹快放了我靖哥哥。”
黄药师置若罔闻般将郭靖往外一扔,郭靖猛不设防地滚落在地,吃了一口子的沙,模样甚是狼狈。
“靖哥哥。”黄蓉一心爱护郭靖,从不肯让他受半点委屈。今天见自己爹爹竟这般对待郭靖。哄劝、威逼、要挟等方法通通用尽了,也不能使黄药师打消要杀郭靖的念头,不由得心头一气,往五湖跳了下去。
那黄药师嫌郭靖纠缠自己女儿,又杀了自己爱徒,如今还放走杨康,一股子怒气全撒在他身上。却见黄蓉为了他竟不惜以身相挟,顿感恼火。权衡之下,为了女儿,黄药师只得和郭靖定下一月之约。等郭靖三十日内办完所有事情后,再来桃花岛送死,这才冷了脸离去。
这边杨康扶着欧阳克在船舱坐下,见他嘴角渗着丝丝血迹,神情甚是难受,忙问道,“你怎么样?”
欧阳克一手抚着胸口,嘴角勉强弯起一抹浅笑,“受点伤能换得小王爷的关心,倒也划算。”
见欧阳克受伤了嘴皮竟还这般不老实,杨康愤然起身,往船头走去。
微风送爽,碧水一望无际。杨康抬头看了看天势,依着这风速前进,明日便可到达距此地最近的溧阳。但这船上既无干粮淡水,又还添着一个受伤的人,若要撑到明日,只怕……
正在心底胡乱思忖着,只听见后面传来欧阳克的低呼声。杨康闻讯回头,见欧阳克正要起身,却不小心触了内伤,双眉顿时痛搅成一股。
杨康只得回身走至欧阳克面前蹲下,“受伤了还这么不老实,你倒是希望自己死的快么?”
欧阳克抚着胸口咳嗽了几声,好容易平顺了气息,笑道,“在下若是死了,只剩小王爷一人,岂不是无聊很。”
杨康勾唇冷笑,“你要真死了,小王倒也省心了。”
欧阳克不由得笑了起来,牵扯至心口的疼痛,不免又咳了几声,“小王爷忘了,在下所到之处,小王爷必要左右随行。”顿了顿,欧阳克及时捕捉到杨康眼底一闪而过的抑郁,不禁启唇轻笑,“小王爷还是祈祷在下别死的好。否则,上穷碧落下黄泉,小王爷都跟定在下了。”
杨康一手揪住欧阳克的衣襟,将他狠狠提了起来,“欧阳克,现在你的命就在小王手里,你凭什么要挟小王?”
欧阳克挽唇淡笑,异样的光点在眸底飞速掠过,“就凭,”说话间,欧阳克已一手抵上杨康的前胸,另一只手从杨康肩头拂过,将他猛地震开,“就凭在下这命,还未曾掌握在小王爷手中。”
欧阳克虽被黄药师打伤,但总归招数还在。况且欧阳克虽说比不上南帝北丐中神通,但以他目前的武功修为,也一如全真七子平起平坐。若此刻真要制服杨康,也属实易事。
冷不防被欧阳克震开,杨康双目一沉,不怒反笑,“好啊!欧阳克,你就坐在这船上等死吧。”说完,杨康迈步走至船头,迎风而立,“从水路到溧阳,最迟也要明日正午。这船上无水无药,”杨康回头傲视着欧阳克,唇角挂着淡淡讥笑,“你就等着,被晾成一条干毒蛇吧!”
听闻杨康之言,欧阳克也不气恼,从怀中摸出一只小瓶,倒了几粒药丸送入口中。
“放心,在下若死了,还有小王爷作陪,”欧阳克笑得不以为然,“这买卖,也算值了。”
第 24 章
两人在船上漂泊了一夜。次日,杨康模糊转醒时,苍穹玉宇,一轮金日高空悬挂。
起身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后颈,杨康扭头看向欧阳克,只见他双目微阖,俊眉紧蹙在一起,脸色也苍白如纸。
杨康心一惊,忙俯身过去,伸手拍了拍欧阳克的脸颊,“欧阳克,欧阳克。”
等了半晌,也未见欧阳克有所反应,杨康这才知黄药师那一掌至少下了八九成的功力。若不是欧阳克,自己只怕早已不在这人世。
虽然杨康满心厌恶此人,但到底他也是为救自己才受的伤。如今见他昏迷不醒,左思右想后不禁暗自叹气,掏出怀中锦帕沾了些冰凉的湖水贴在欧阳克略微发烫的额头。
欧阳克此时正值内心如炽火般焚烧,意识苦苦挣扎之中,一股子凉意从额头处漫延散开,直至心底。顿时烦躁的心情也在同时间得到平静。
勉强睁开双眼,欧阳克微扭头望向船头。只见杨康正俯在边沿处打湿了锦帕走来,欧阳克赶紧闭上双眼。
那沁心的凉意再次传来。欧阳克舒展眉心,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
船只在湖心飘了半日后,接近正午时分到达溧阳。
刚靠岸,杨康便扶着欧阳克往就近的客栈走去。刚到客栈门口,便见一店小二迎了上来,“尊驾可是完颜公子和欧阳少侠?”
杨康神色一敛,警惕地看向那店小二,“你怎么知道?”
店小二忙回道,“有人早已包下小店,只等二位前来。”说完,就要上前扶住欧阳克。
那欧阳克又岂肯让个俗人随意碰自己。右手悄悄捏了指气弹出去,将那店小二打退几步。
“不必了。”杨康扶着欧阳克上楼找了间房躺下,转身朝店小二道,“你去请个大夫来。”
“好的。”店小二忙不迭地点头,正欲转身,杨康又喊道,“等等。你说,这店被人包了?”
“是的。”店小二也不知杨康问话的用意,只得恭敬回答。
“专给我们的?”杨康打量了一番房内的陈设。干净明亮,倒也宽敞得很。
“是的。”店小二自是有一说一,“说是留给金人打扮的完颜公子和身穿白衣的欧阳少侠。”
知道的这么详细?杨康淡淡挑眉,利芒自眼底一划而过,“那人是谁?”
“这个,”店小二犹豫数秒后,挠头道,“您还是自个见了再问吧!小的也不敢多言。”说完,也不等杨康再问什么,赶紧转身下楼请大夫去了。
见店小二落荒而逃,杨康不禁郁闷道,“见鬼了?吓成这样。”
“倒不是见鬼了,是见着了生人。”欧阳克笑吟吟地半靠在床上,戏谑道,“这小店只怕开了一辈子,也未曾招待过一位小王爷。”
“你早醒了?”杨康反身走回床边,见欧阳克脸色转好,眸底光点闪耀,顿感火大,“你这一路都是在骗小王。”
“在下为何要骗你?”欧阳克淡笑反问。
“你这样看上去,象是受伤之人吗?”杨康怒视着欧阳克,沉声道,“枉小王自视聪明,却屡次被你欧阳克耍得团团转。”语落,杨康拂袖走出门外,站在走廊上不肯回视。
却不知杨康刚转身离开,欧阳克内心一股血气上冲,正要说话喊住杨康,鲜红的血丝在唇齿间溢出。欧阳克伸手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又见那锦帕是杨康先前替自己去热之用的,不禁勾唇笑了笑。
不多时,店小二便带着一位大夫去而复返。
杨康站在门口也不进去。只到那大夫看完诊出来后,才低声问道,“怎么样?他是不是好了。”
“好?”大夫一愣,随即摇头道,“内伤这么重,又拖了这么久,不静养个三五七日,怎么好得了。”
杨康一怔,忙问道,“他不是好了么。方才我还见他气色红润,根本就不象是受了伤的人。”
“这个,”大夫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毕竟武学内力之事,他也丝毫不懂。如今又见杨康这般问,只得猜到,“大概是那公子怕您担心,才故做出不打紧的样子来。那位公子内伤颇重,还需好好调理才是。”说罢,喊了店小二随行去取药,自己往楼下径直离去了。
杨康站在门口怔神了半晌后,抽身进屋,“大夫说你内伤严重,需得调理数日才行。”见欧阳克正坐在床边含笑望着自己,杨康又道,“真可惜,那一掌没要了你的命,我倒是替那黄老邪不值。”
“在下倒不觉可惜。”欧阳克嘴角掠起一丝清减笑意,“好在这一掌是打在在下身上。若是打在小王爷身上,在下只怕会悔恨终生。”
杨康侧目看向欧阳克,勾唇轻笑,“你就尽量耍嘴皮子吧!反正这几日你内伤在身,也不方便出去。闷了,自言自语一番,倒也不失为乐趣。”
两人正在暗斗之际,只见那店小二上来请示杨康摆饭。杨康朗声笑道,“摆啊!摆两份。这位欧阳公子在房里用餐,小王我,自然是去楼下用餐了。”
杨康笑颜灿灿地朝欧阳克挑眉示意后,转身朝楼下走去。殊不知自己那笑容虽含着几分挑衅,却是格外的纯真透净,一双乌黑的眸子宛如星光流转。倒映在欧阳克眼底,竟是十分动人。
也不管那欧阳克在楼上是什么反应,杨康下楼随便挑了张桌子刚坐下,一人便从门外急匆匆奔来,猛地便朝杨康掬身作揖,“小王爷,小王爷大驾光临,还恕卑职有失远迎。”
杨康皱了皱眉,看着那颗头颅道,“你是谁啊?”
那人立刻抬头,笑得一脸的献媚,“卑职段天德,正是为小王爷打点这一切之人。”
听闻来人居然就是段天德,杨康手中的筷子顿时断成了两截,“你就是段天德。”冷冰的话里藏着一丝杀气。
“正是。”那段天德也未听出杨康话中的抑郁,只管陪笑道,“卑职听闻小王爷南下路经此地,十日前就已准备好了这一切,只等小王爷前来。”
杨康把玩着手中断筷,嘴角似笑非笑,“十八年前,你可曾在临安当过武官?”
“有啊!”段天德忙点头回应,“卑职十八年前就是临安武官,小王爷从何处得知?”
原来郭靖出大漠前,李萍便将郭杨两家的生死仇敌——段天德告诉了郭靖。十八年前,就是此人带领完颜洪烈追杀郭啸天和杨铁心,才使得他们夫妻分散,骨肉分离。后郭靖寻得杨康,得知他是杨家后人时,便将这消息告诉了杨康。
杨康虽对杨铁心并无多少亲情留恋,但他终归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若不是段天德,父母亲又何需遭这般罪?又怎会过早的离开人世?
想到这里,一股压抑不住的杀戾在心底腾腾窜起。杨康手指握紧断筷,力大到几乎要将筷子捏碎。
半晌后,杨康嘴角弯起一抹笑意,朝段天德道,“坐。”
“这,这,卑职怎敢和小王爷同坐。”段天德既惊又喜,客气推辞一番后,就着杨康的下位斜身而坐。
杨康亲自替段天德倒了杯酒,笑道,“多谢你如此费心,替小王打点好这一切。”
段天德激动得喜不自禁,五官也因遮不住的笑容而堆挤在一起,“应该的,应该的。能替小王爷分忧解难,是卑职的荣幸。”
杨康始终挂着淡淡笑意,劝那段天德多喝几杯。那段天德只当杨康是真心看好自己,心想若能凭借了小王爷再次攀高枝,这番苦心总算没有白费。不免高兴得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一顿饭,在两人的各负心事下结束。杨康亲自送段天德出门,并再三嘱咐他明日一定要再来。那段天德岂有不应之理?忙不迭的答应着离去了。
杨康回到楼上时,欧阳克正坐在桌前喝茶。
“看来,小王爷又有事可忙了。”欧阳克端详着手中瓷杯,也不抬眼看杨康,“这水原是自己流进来的,我怎么就没发现呢?”
“小王不懂你在说什么。”杨康见他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