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醒不过来呢?”
“那就永远沉睡下去,直到身体各脏器衰竭而死。”
“这可不行,娘娘还等着她伺候呢。”
“没有别的办法,这头三天是危险期,她会出现持续高热的症状,如果能退热并苏醒那就没有大碍,可如果高热不断,别的不说,这都能活活烧死她。”
“那这就是你们的事了,反正娘娘说了,她要见到活人。”
“臣自当尽力。”曹太医向莺歌礼了一礼,重新回到临时的病舍,亲自监护照顾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失去意识的雪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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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好热……
如被放置在烈火炙烤着的铁板上一般,又像是置身在熊熊燃烧的大火之中……
身体里的水分在迅速的蒸发,干渴难耐,急需甘泉的滋润……
“……水……水……”干裂苍白的嘴唇无意识的翕动着,喉咙里发出的声音转瞬变成了一缕飘渺的气息,让人无从捕捉。
但仿佛老天开了眼,就在全心期盼的时候,真的有一股甘泉浇灌了这棵已经将近干枯的青苗,并浇熄了那能将人从里而外都烧化的高温。
“好了好了,可算是醒过来了。”边上有人在拍巴掌,声音清脆悦耳,是个年轻姑娘,那声音听着有些耳熟。
晕晕乎乎的雪竹无意识的摆动着头部,想确定那声音的来源以及是不是自己熟悉的人。
“曹太医,她这是怎么了?怎么不停的摆头?不会是伤着了吧?”肩膀被人按住了,熟悉的声音在自己的头上方响起。
雪竹仰起下巴,还想仔细听听那个声音。
“不会的,她只是还没有完全清醒罢了。”
陌生的声音……,这是哪里?
“那什么时候她才能完全清醒?”
“很快的,待会儿喝了药,再睡一会儿,等到再醒过来就能完全清醒了。”
“那什么时候能完全康复?”
“伤势的恢复就要一点时间来了,好在主要是伤在身上,脸上没有伤,手臂和腿脚的伤也都还算轻,只要能下地了,也就没什么大碍了。”
“那就好,这几日娘娘都等急了,现在人醒过来了我也就可以回去交差了,这里就交给你们了,好生照顾。”
“您放心,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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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一声轻吟,从沉闷冷寂的黑甜乡里重新回到人间的雪竹发出清醒以来的第一声,眼睛慢慢的睁开,视线渐渐的由模糊恢复清醒,最后终于看清自己是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房间里没有多余的摆设,只有一些生活必备家具,但空气中却充斥着淡淡的草药味,让她在瞬间还以为自己回到了温家那个三娘住过的屋子。
这是哪里?
“哦?醒了?”
就在雪竹四处打量的时候,房门被从外面推开,进来一个中年男子,乍一眼,雪竹还以为看到了传说中的潘安。
等那人走得近前,并拿了张凳子坐在她的床前开始给她诊脉,才发现原来那人长了一双桃花眼,是那双眼睛给了雪竹以错觉。
“我……”雪竹刚想说话,一张嘴,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难受。
“不要着急,你刚刚醒来,还要再多休息。”桃花眼大夫的声音很好听,柔柔的,让雪竹一下子还以为听到了久违的吴侬软语,但再仔细一分辨其实是清州地区的口音,那是一个像中国扬州一样的地方。
不能说话,雪竹就只能以眼神询问。眨眨眼,眼珠转了360度,然后又集中在大夫的脸上。
“你是想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大夫也真是冰雪聪明,一猜就中,雪竹连连点头。
“这里是太医院的一件病舍,你那天伤得很重,是皇后娘娘下令救你的,否则你那天下午就会死去。”
雪竹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经过那样一番暴打她还活着还以为是生命的奇迹,没想到皇后竟然会是她的救命恩人。
“想知道娘娘怎么会知道你的事?”桃花眼大夫好像读心术,又猜中了雪竹心中所想,难道她此时的心事都写在脸上?
雪竹疑惑的眨眨眼。
“这个你就不要管了,只管安心养病,好好歇着吧,回头会有人来照顾你的。”桃花眼大夫诊完脉,掀开被子检查了一下她身上包扎的棉布,看看有没有松动的,然后又重新给她盖好,嘱咐了几句要她好好休息之类的话就离开了。
雪竹躺在床上全身都被绑得紧紧的动弹不得,可是她又想起来,几番努力之下,除了了让身上的伤口疼得厉害之外,她连身上盖着的被子都没能掀开,急得她眼泪汪汪。
“吱哑”一声,房门又响了一下,心急火燎的雪竹急切的看向门口方向,进来的是个穿紫色衣裙梳着双髻的小丫头。
小丫头先把手中端着的药放在桌上,然后走到床边把雪竹扶起来坐好,又返身去拿药来喂给雪竹喝。
可是雪竹却不想喝,她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放在床边屏风后面的恭桶,神色焦急。
小丫头看她这副表情,了然的一笑,重新把药放回桌上,然后回来把雪竹从床上搀扶下来。
雪竹的伤主要集中在上身,手臂和腿脚并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可是因为过度失血的缘故,现在头昏腿软,行走困难,只能借助小丫头的帮助去解决人生的一大急难问题。
雪梅和雪兰那两个丫头只打她的正面,不用看也知道正面胸腹肯定找不到一块好皮肉了,背面就是侧腰有些伤,那是她在旋转身子躲避的时候被鞭尾带上的,好在脊骨周围没事,否则她现在连躺都躺不了。
喝罢药,小丫头想让雪竹重新躺下,雪竹摇头,就那么靠着床头半坐着,被子盖到肩膀,闭目养神,小丫头则悄然离开了房间。
虽然没人告诉雪竹,她也没问,但她也知道自己肯定躺了几天了,依稀记起梦中似乎讨过水喝,想必那就是因为发烧而引起的脱水,她没死真是运气。
雪竹脸上露出苦笑,她本来就是死过一次的人,再死一次也没什么,这条生命本来就是赚到的,可是要她被主子以偷人的罪名用鞭子活活抽死,她是万不会答应的,就算是真的死了,想必她也不会闭眼的。
现在可好,柳嫔不要她了,想让她死在外边,可她没死,被皇后下令救活了,那么依照规矩,她的这条命今后就是皇后的了,皇后要她生她就生,要她死她就死。
“有意思,活了这么多年,我的命居然不再是属于我的了。”雪竹抚着胸口硬硬的绑带自嘲的笑笑。
“咕咕~~~”与此同时,干瘪了几天的胃袋发出了抗议的声音,她的主人自从清醒过来之后已经忽视它很久了。
雪竹再次苦笑,她现在这个样子,上哪去弄食物来祭自己的五脏庙?
“姑娘,饿了吧,先喝鲜稀粥润润肠子吧。”之前的那个紫衣丫头端着一个大托盘重新推门进来,托盘上只有一碗白粥和一碟咸菜,看着简单却让雪竹口水直流。
看到那丫头端着碗过来,雪竹下意识的伸手想接过来,可是那丫头已经快一步的把粥喂进了雪竹的嘴里。
雪竹一边吞着嘴里的粥,一边感叹,受伤之后,她的肢体反应速度竟然与神经反射不能同步,太过分了。
“姑娘不要心急,曹太医说了,姑娘现在这样是正常现象,等调养几日就会慢慢好起来的。”紫衣丫头快人快语,可是手上的动作却很轻柔,每喂一勺粥都生怕牵动雪竹身上的伤口。
“你知道我这伤要什么时候才能好吗?”前面吃了药,这会儿又有粥,干涸的嗓子得到滋润,雪竹说话也流畅多了。
“奴婢不知道,但想必不会要很长时间,曹太医最擅长治疗外伤了,他有很多独门秘方,可管用了。”
“曹太医?”
“姑娘不知道?就是那个长着一双桃花眼一口清州地区口音的大夫。”
“哦,他当时没说。”
“曹太医医术很好的,姑娘只管放心养病,保证伤了之后连个疤都没有。”
“可是我何德何能,竟然能让曹太医来给我医治,我不过就是个被主子抛弃的无用丫头罢了。”
“姑娘可别这么说,要真是无用丫头,又怎么会让太医来医治呢,所以可以看出,姑娘在主子的心里还是很重要的。”
雪竹再度苦笑,真不知道面前这丫头是真不懂还是装傻,这宫里能直接命令太医给个丫头治病的数不出一只手去,看这丫头的机灵劲,显然也是个知道分寸的老人,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也撬不到一个字,那句话轻描淡写的就把皇后娘娘这个新主子给她安头上了,甩都甩不脱。
不知道当柳嫔知晓之后会是个什么表情,一定很精彩。
〃姑娘刚刚才醒过来;不宜下床活动;要安心休养;奴婢就在外面; 姑娘要有什么需要召唤一声就行。〃
〃谢谢了。〃
紫衣丫头扶着雪竹重新躺下;盖好被子;这才收拾好吃净的碗碟离开房间;雪竹又是一个人孤零零的了。
虽然难免觉得寂寞;不过也好;可以让雪竹不受任何打扰的去思考她的问题;她这趟无妄之灾的真相到底是怎样的?
印象中好像有人在自己的耳边承认了手绢是她捡来的;虽然那时她已经神智不清了;雪梅和雪兰可没有那么好心打了她一顿之后又来跟她谢罪。
很明显雪菊是受到柳嫔的命令才会埋伏在荣华宫外面等着抓她的辫子;但疑点还是存在;柳嫔怎么知道一定能抓着她的小辫子?雪菊跟踪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她是怎么拿到她的手帕的?与她半夜见面的那个男人又是谁?两个人又是谁授意这么做的?
这种种的问题像一团乱麻似的始终在雪竹的心里翻滚纠结着;雪竹耐着性子慢慢的抽丝剥茧;寻找最初的症结所在。
是谁授意的?
雪竹心头一跳;没错;就是这个问题;是谁授意的?
很明显;她的这次遭遇是专门针对她而来的阴谋;从柳嫔的表现看;她的确是想置她于死地的。虽然不明白她做错了什么引了柳嫔如此急不而耐的行为;可是阴差阳错之下;她没有死成。结果就让皇后捡了个现成的便宜。
从这点已经可以确定;皇后的的确确是想把她从柳嫔身边调到她跟前去伺候的。但是出于利益上的考虑;不能明目张胆地调人。可结果她是个被主子抛弃的丫头地话;皇后就可以毫无顾忌地把人捡回去。并且丝毫不用担心她会有任何背叛她的可能。
因为她的命是皇后给的;就凭这一点。她就不能做出任何违背主子利益的事。
难道说。皇后早就知道柳嫔动了对她的杀心;而她就跟在后面将计就计?
〃呵。。。。。。〃雪竹倒吸口凉气;额头上立时出现一片冷汗;这也太可怕了。难道她真地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只知道提醒自己要小心。却忘了自己早就已经是别人利益布局下的一枚棋子?
难道这就是后宫真正的生活?!
雪竹艰难地抬起胳膊抹去额头上的冷汗;把被子拉高到下巴;曲起双腿;尽可能的将自己蜷起来。
看来她当初所猜想的一点都没有错;皇后早就对她动了心思;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向柳嫔开口;现在可好;她不用开口讨人;人就已经到她手里了;而柳嫔却白白损失了进一步拉近与皇后之间的关系的机会。
她一直以为柳嫔可能会以感谢皇后赐药的名义;将她作为谢礼送给皇后;哪晓得。。。。。。
可惜呀可惜;因为产前忧郁症的关系;柳嫔的思维方式受到影响;只知道一味地钻她的牛角尖;却丧失了从大局来考虑问题的能力。
这样一想的话;也就不知道谁更可怜了。
她只是受了一顿皮肉之苦;伤好之后她依然是她;而且;这个新主子对她的人身安全来说是个很大的保障。谁会吃饭了没事干去得罪皇后跟前的红人?
但是柳嫔的情况却更加的危险;本来不稳定的情绪就已经在增大她流产的风险;除了舒嫔;她可不相信别的女人会有那么好心的关心她的健康;她们可巴不得她的孩子流掉呢;说不定她们现在就已经在着手准备中了。
如果那些人的阴谋成功;那柳嫔肯定受不了这个打击;非得疯了不可。
〃唉。。。。。。〃雪竹闭上眼;缓缓的放松身体。
这就不关她的事了;她已经不是她的主子了;她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让她的新主子平安的生下孩子;也不知道在她昏迷的这几天;她的新主子过得好不好。
〃姑娘睡醒了?〃
雪竹刚睁开眼睛;就看到那些紫衣丫头一脸关切的看着;见到她醒来笑得很甜。
〃我睡着了?〃许是没意识到自己睡着了;雪竹还有些懵。
〃是啊;睡得可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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