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她只觉眼前一黑,缓缓倒下。欧阳宇一把揽过她,轻柔地置于榻上。苍白的指尖温柔地摩挲着若盈明显瘦削的脸颊,粉白的唇边勾起一抹苦笑。
“要对善于医理的你下药,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因此,他只能将药粉涂抹在茶杯的边缘,亦笃定若盈对他的信任,不会多加防范。
“主人,晚些公子醒来,怕是要责怪您了。”孙利瞥了眼沉睡的若盈,隐隐一笑。
凤眸微挑,孙利急忙垂下眼帘,眼观鼻,鼻观心。
“孙利看来相当悠闲,安置那十人的事,就交给你了。”
孙利苦着脸,应了一声。不过幸灾乐祸了一下,主人用得着这么快就支使他泄愤了……不过那些人还真不好办,借口得合理,又不能让他们生疑……
头痛地抓了抓后脑勺,孙利皱着脸,苦思冥想。
若盈是在一阵喧闹中惊醒过来的,抬头一望,天仍旧大亮。估摸着她睡了一两个时辰罢了,起身便走出房间。“欧阳公子,为何阻碍末将向主帅禀报。这事拖不得,难道你要抗旨不成!”一人气得满脸通红。愤恨地喊道。
背对着若盈的银发之人,不以为然地瞄了他一眼。“袁公子正在休息,请沐统领不要大声喧哗。”
“什么休息需要两日,这根本就是欧阳公子你不让末将见袁将军的借口!”沐弦一面甩开试图钳制他的幽军士兵,一面怒视着欧阳宇。
两日?
若盈愣了一下。16K电脑站;16K.CN更新最快。欧阳宇下地药量并不重,看怕是她长久没有休息,昏睡至今。不过这人看似面生,又提起圣旨,应该是登封来的人。
思及此,若盈整理了一下睡得有些皱的衣衫,缓步走出。
“发生什么事了?”
见她出现,众人猛地回头,忽然鸦雀无声。怔怔地看向若盈。
若盈面露狐疑,殊不知她如今墨发披肩,眉梢间仍带着刚刚睡醒地慵懒。衬着秀丽的面容,展露出与平常不一般地风情。
琥珀色的美眸闪过淡淡的不悦。抬步走上前。搂着若盈的肩膀,往房间走去。
“袁公子。怎披头散发就出来了?”
“听见外面噪杂,急着出来看看,也就没有顾及了。”若盈瞪了他一眼,道。“一睡就两日,能不迷糊么?”
欧阳宇笑笑,拎起一把木梳,小心地为她梳理起来。
若盈伸手想要接过木梳,却被他轻巧地避开了。
“袁公子,让欧阳来吧。昏睡了两天,袁公子怕是饿得连梳子都拿不起了。”
若盈一窒,确是觉得腹中空空,双臂无力,也就随他去了。
欧阳宇专注在那柔顺的墨发,一下又一下,生怕用力过猛而断掉一根发丝,动作不禁缓慢起来。
修长地手指在长发间穿梭,简单地绾起一束,最后拿起那玉簪别起。左右端详了一下,他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没想到欧阳公子的手艺不错,以前有帮其他人绾发?”若盈在一角的水盆上探了探身,笑道。
“没有……”凤眸一闪,她定是不知,在永国,只有夫婿才能为女子梳头。
“对了,那人是登封来的吗?”若盈面色一整,开口问道。
“嗯,两日前从登封赶来的,指明要亲手把圣旨交给袁公子。”这时,孙利推门而入,手中捧着一碗白粥,以及两样小菜。
若盈端着碗,狼吞虎咽了一番,末了还打了个饱嗝。“唔,好饱,孙利这吃食送的真及时。”
孙利睨了欧阳宇一眼,低声答道。
“主人估摸着公子快醒了,就让人煮了这白粥,一直热着。”
若盈朝欧阳宇递了个感激的眼神,挥手吩咐道。
“让那人进来吧。”
“是,”收拾了碗筷,片刻后,孙利领着那人进来了。
“袁将军,在下沐弦,是新任禁军统领。”那人大步走入,开门见山地道。
“新任?程堇怎么了?”若盈让他坐下,奇怪地问。
沐弦也不推托,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在若盈身旁。
“程堇在大殿之内,公然违逆圣意,已经被押入死牢。部分禁军和登封的百姓,怀疑是他的同党,在皇城之下竟然试图劫狱,好在发现得及时,没有让他们得逞。”
若盈秀眉一皱,违逆圣意,瞥了孙利一眼,想起那日他提起有一名官员反对国丈建府,弹劾他劳民伤财,被拖入死牢,难道……可是因为摄政王建府之事?”
“不错,”沐弦微微颔首,一脸大气凛然。“摄政王建府之事,皇上已经下旨同意了。程堇身为朝廷命官,公然违抗皇上地旨意,又煽动兵民造反,罪该万死……”
眉头皱得更深了,若盈淡淡打断道。“行刑了?”
沐弦骤然被打断,脸色有些不悦,仍答道。“还没有,那些人组成义军,围困了登封,要求交出程堇。”
“那沐统领来斐然此处,所谓何事?”
他抽出一道金黄的圣旨,递给若盈。
“皇上下令袁斐然立刻带兵,即日前往登封镇压暴民。”
若盈随手把圣旨放在一旁,起身来回踱步。沉吟半晌,才道。
“抽调嘉县的幽军不是更近登封么?昌武一带地士兵中毒后方才痊愈,不适宜长途跋涉。”
“嘉县一带流寇猖狂,又是最接近登封的边关,若擅自调离,又出现一次上回临军逼近皇城地情况怎么办!因此,皇上才舍近求远,让袁将军带兵前往。”
“再说,豫王爷刚刚痊愈,方能起身走动,暂时还无法领兵。袁将军向来受到百姓地推崇,深得人心,大败临军又威名远播,此番镇压之事,皇上与国丈相信将军是最适合的人选。”
“临国遭受投毒事件,一时半会没法缓过来,昌武一带地幽军部署暂时能够有所改变。”末了,还加上一句。“这也是摄政王与皇上的意思。”
“好,本将这就着手准备,请沐统领先到厢房稍作休息罢。若盈忽然一口答应,倒让侃侃而谈的沐弦略微诧异起来。但没有多说,起身便与孙利一同到其它院落的厢房去了。
“看来国丈是下定决心,要我前去镇压义军了。”若盈倚在窗边,轻轻叹了口气。
“无论袁公子选择去或不去,都是不妥。”欧阳宇凤眸一凛,淡淡道。
“的确,若我去,表明是站在国丈的一边,百姓定然对我有所误解。若我不去,国丈则有理由大做文章,置我于不忠不义之地。”
顿了顿,她明眸一闪。“那倒不如过去,别让事态往更糟糕的情况发展。”
“袁公子担心楼昱会围剿义军?”欧阳宇侧过头,问。
“嗯,都是幽国人,何必互相残杀。”若盈垂下眸,眼底一黯。
“但是,去到之后,袁公子要怎么做?”
若果想息事宁人,必须要国丈交出程堇,可国丈又怎会甘心示弱?到时,若盈要将充当怎样的角色?
“只能赌一把了……欧阳公子,无论如何,我都想要试一试!”
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欧阳宇无奈地笑道。
“也好,在下就舍命陪君子,与袁公子走这一遭罢。”
第一百二十五章 肖唯
临行前,霍明匆匆赶来,要求跟随左右。若盈拒绝不得,只好让方宣去接替他的职务。
事态严重,若盈日夜兼程,欧阳宇则坐入舒适的马车里,慢悠悠地跟在后面。此举让沐弦非常不满,并指责欧阳宇拖慢了他们的行程。若盈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直到沐弦头皮发麻,才吩咐下去,让欧阳宇的马车尽管放慢速度,最后到登封会合。
赶至登封城外,义军与皇家禁军依旧对峙着,却没有造成巨大的伤亡,若盈不由松了口气。见若盈大队人马风尘仆仆,义军的百姓拿着锄头和镰刀,一脸戒备。
“在下袁斐然,请求见义军的首领。”拉着缰绳停下“御影”,若盈扬声说道。
“袁斐然……打败临军的少年将义军里的众人一阵哗然,片刻,一名高大的壮实汉子走了出来。
“袁将军,我们首领请您进去一谈。”
“好,”若盈跃下马,点头应道。
刚走了几步,身后的霍明和几名士兵却被那汉子拦在身后。
“首领只见袁将军一人,其它现杂人等,请在外面等候。”“少主,”霍明皱起眉,满脸担忧。“单独前往实在太冒险了,若他们要对您不利,少主一人如何应付?”
“喂,你可不要血口喷人!我家首领光明磊落,才不象你们这些朝廷的走狗,说一套做一套!”那汉子怒气腾腾,咆哮道。
“好了,请这位壮士带路。明叔。你们便留在原地罢。”
说罢,义军的百姓自动自发地侧身让出一条道,她若无其事地随那汉子离开。
“果真虎父无犬子。袁将军的勇气让肖某佩服。”
踏入一间民宿,低沉的男声响起。
若盈抬眸。只见一名挺拔瘦削地男子站在屋前,脸上数道疤痕交错,完全看不出原先的相貌。乍一见,狰狞的血痕让若盈吃了一惊,不由心慌地撇开眼。瞬间却又将视线转了回来。盯得久了,她反而不觉得惧怕了。1…6…K;手机站;.更新最快。
那人显然见到若盈地转变,眼神一亮,大笑道。
“在下肖唯,见过袁将军。”
若盈抬手抱拳,开门见山地道。
“肖公子让义军包围登封,不是长久之法。”
肖唯也不忌讳,微微颔首。“确实,登封城内粮食囤积可用数月。守备也比我们想象中要严密得多。不妨直说,上次我们试图救出程堇,城内的义军已经被禁军全部诛杀掉了。没法内外接应。要围攻登封,根本不可能。”
来之前。若盈已然评估过两方。义军无论在各方面都不及禁军。因而,她才会担心国丈会对他们痛下杀手。
“提出你们地条件。”若盈淡淡道。在她能力范围内,希望能为他们多争取一些。
“第一,田租恢复至三十税一;第二,释放程堇。”肖唯坦然地一一数来。
思索了片刻,若盈抿了抿唇。
“本将明白了,会尽快向皇上禀明。在此之前,请不要与禁军正面起冲突。”
“肖某答应你,”肖唯心知,若盈正全力维护他们,心下不禁一暖。
“袁将军也要一切小心。”
若盈微微一笑,告辞离开,肖唯望着她远去的身影,久久陷入沉思之中……
随着沐弦进入登封城内,若盈将肖唯的条件告知于他,他不以为然地冷哼道。
“区区贱民竟然妄图跟摄政王、皇上谈条件,袁将军倒可以先假装答应他们,到时在他们松懈之际,我军必能一举歼灭这些乌合之众。”
若盈目光渐转凌厉,扫向沐弦。
“难道沐统领认为斐然是背信弃义之人,出尔反尔?”沐弦身子一颤,面前这娇小瘦削之人,全身散发着冷冽的肃杀之气,他的眼底不由闪过一丝惊恐。
“……此事先禀告摄政王,稍后再做打算,毕竟你我都作不了主。”
言罢,不待若盈回应,他甩袖匆忙走远。原本以为这人声名显赫,不过是手下能人建地功劳,让他这毛头小子占了便宜。如今看来,果真如摄政王所提及一般,是个极为难缠的角儿……
沐弦将若盈一干人安置在城内驿馆后,连续数日没有现身,若盈久等不到他的消息,心里不由焦躁。却又无可奈何,毕竟要入宫,需要皇上的传召。
好在欧阳宇在十日后赶到登封,若盈听到消息后,欢喜地起身到大门亲自迎接。
“欧阳公子,”若盈看着那银发之人,俊颜有些苍白,琥珀色的美眸却炯炯有神。
走入房内,欧阳宇挥退了众人,与若盈单独面对面地坐下。若盈狐疑地看向他。
“王蒙逃走了。”他突然漫不经心地说道。
若盈愣了一下,猛地站起身。“有派人去追寻吗?”“嗯,依照他逃离的路线来看,最终的目标应该就是这登封。”
秀眉紧皱,若盈只觉一波未平却一波又起,头痛不已。
“他回来想做什么?”
“摄政王如今风头正盛,王蒙应该是想要回登封得到他的庇护。”欧阳宇淡笑道。
“被我们囚禁这么久,楼昱都没有派人来救走他,说明王蒙对他来说,不过是弃子罢了。王蒙此次回来,根本就是自寻死路。”
虽然王蒙先前对国丈言听计从,多次从中阻碍,可王蒙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反倒亦是个将才。如果被杀,倒是可惜了。思及此,若盈不由叹息了一声。
这时,门外传来几声低骂和喊叫声,若盈缓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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