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叫陶森清的男子揽住薜荔,在一轮血红的落日下,以标准的探戈舞步定格。那时节,微风轻轻掠过,吹动他的衣袂与她的头发,真是罗曼蒂克啊……(《卖哈威耳勾昂》,音乐起,主唱:汪小乖……)在他们面前,黑衣少女半蹲半坐,摆出一个极为怪异的POSE,提起双臂耷拉在胸前,闪着大眼睛看看他又看看她,终于一捂嘴,奸诈地坏笑起来:“嘿嘿……外婆哦……小乖昨天刚做了白内障手术,小乖什么也没看见!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小乖,小宝贝,快过来吃饭饭,今天有皇家罐头哦,你最喜欢的金枪鱼!来呀,小乖乖~~~~~~~~”
“就来了就来了!”
“小乖,把拔刚把罐头加热好,快来吃,一会儿就凉了。”
“就来了!”
“小乖,你不喜欢金枪鱼吗?妈咪再帮你开一罐鸡柳味的好不好?”
“好啊……你随便吧……”
“小乖,宝贝你是不是生病啦?都半个小时了,你怎么还没用餐?罐头都冷了。来让把拔摸摸小鼻子……耶?挺凉的啊。乖女儿,你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得猫瘟啦……”
“喵!”黑猫一记后勾拳,汪丹抖着手呼痛之时,正是凶手跳到柜顶上高傲地舔毛之刻。小乖一边厌烦地俯视着男人,一边怒道:“你才得猫瘟了呢!坏把拔,人家现在还不饿嘛,干吗逼人家吃饭,想把我撑死啊!喵呜~~~~~~~嗝~”
小乖及时地用小爪捂嘴,堵住了那一声响亮的饱嗝。忙找补一句:“人家现在在减肥,不吃!喵~”
“这猫疯了,减肥?”汪丹呆呆地仰望着在柜顶上优雅踱步的黑猫,拉住老婆窃窃私语,“开天辟地,从来也没见它少吃一口啊!它现在居然连皇家罐头也不吃,是我在做梦还是它得了猫流感?”
“没听说过猫流感,禽流感好象也没听见说传染给猫的。”白玉唐在围裙上擦着手从厨房跑来,和老公一同张着嘴巴仰望那个苗条矫健的黑色身影,小乖正努力把后腿弯到头顶上,用舌头孜孜不倦地洗脚,“它说什么?减肥?你没听错吧……”
“没错,它亲口说它要减肥。”
“靠,这不是当面大耳刮子打我么?老娘都‘保重’到这份儿上了,也没敢说减肥啊!”白玉唐愤愤地扭动了几下她的“小”蛮腰,忽然斜眼冲黑猫一掠,故意大声叫道,“老公!我想起来了!火上还炖着鸡——翅——膀——呢!红烧的哦!好香~~~~~~老公你想不想吃呀?”
“好想吃啊!红烧翅膀,我最爱吃!”汪丹马上领会了老婆的用意,大力吸着鼻子,发出排山倒海的巨声,跟着在原地乱蹦乱跳,手舞足蹈,“今天有红烧翅膀呀,太棒了!欧耶,我一会要吃三碗饭!……翅膀我全包圆了!一个也不剩!”
“不行,怎么能吃独食!好歹你得留两个给孩子们……”
“我不管,老婆,今天中午公司同事出去聚餐,我怕花钱就没参加……我一天没吃东西了……这锅红烧翅膀我非独吞不可,谁也不给剩!”一米八的大个男人边跳边高呼。
“瞧你这点出息!”白玉唐百忙中向柜顶偷瞄一眼,小乖舔完脚脚,已经蜷成一团,貌似睡着了。当下在汪丹头顶打了一巴掌,喝道,“不好,翅膀好象要糊了!老公快跟我去厨房看看,好大的一锅鸡翅啊~~~~~~~~可不能烧糊!”
“OH,我要独吞……”男人反应有点迟钝,还在那里载歌载舞,鼻子抽得快要抽筋,脚下一歪,已被老婆扯到厨房去了。
柜顶上的黑猫睁开一只眼睛,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嗤道:“神经病!以前没发现他们俩的智商这么要命啊?可不能让媒体拍到他们,把我的脸都丢尽了!……不过……刚才说什么来着?红——烧——翅膀?嗯……”
一耸身,黑猫从柜顶直接跳到地上,无声无息。踮着脚尖,它轻盈地向厨房掩去,在它屁股后头响起一阵万分幽怨的呜呜声。
“嘘!”小乖陡然转身,险些与背后尾随着的那张狗脸撞个正着,它胡须倒竖,恶狠狠地沉声喝道,“死QQ,你想吃那些罐头就去吃好喽!”
“呜……?”小花狗蹲坐于地,一对小黑眼睛泪光闪动,似乎不敢相信这种好事。
“没出息的家伙!反正我饱得很,我不要吃啦!你喜欢就去吃嘛!”小乖大方地一挥前脚,“别在我屁股后面发出这种声音,净坏我的事!快去——站住,不准用流尿表达感激之情!还王子殿下呢,丢死人了~”
“呜……”后脚叉开、正准备表达感激之情的QQ听了这番言语,顿时羞得夹着尾巴一溜小跑。小乖抢在它前面,伸出一爪挡在食盆之上:“罐头可以给你吃,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呜呜!”QQ眼看到嘴的食吃不到,急得乱扭,险些又表达了感激之情。它抽着鼻子,在金枪鱼与鸡柳的双重诱惑下伏低身子,一根小尾巴摇得快要掉下来了。
与此同时,厨房里的夫妻俩双双站在煤气炉前,白玉唐好整以暇地用锅铲翻动着大锅里的东西,低声道:“老公,你还记不记得采集指纹那天,小乖说过什么?”
“?”
“唉!”白玉唐急得一跺脚,“就是你被我揍得鼻青脸肿的那天呀!”
“……”汪丹顿时满脸通红,捂着鼻子,战战兢兢道,“它说……它说它为我准备了绷带、红药水、速效救心丸和担架……”
男子汉大丈夫羞得抬不起头来。
“啐,谁问你这个了!担架,那是咱家常备的,用它准备?”白玉唐颠起炒勺,把鸡翅翻了个身,“你记不记得,那天小乖说,它长大了,它现在是大姑娘了,不好意思帮你做人工呼吸?”
“记得……所以它把狗嘴按到我脸上~”汪丹欲哭无泪。
“这不正是了!那天它说的时候我还没往那方面想,可今天前后一对景,半点也不差!你想——小乖什么时候‘不好意思’过?你以前上厕所不带纸,哪回不是它叼着给你送……”
“咱别提这个了成吗……”
“当然,通常这种时候,手纸都是它给藏起来的。”老婆大人丝毫没注意男子汉的尴尬,继续颠着炒勺侃侃而谈,“可是它现在居然知道不好意思了,知道自己是大姑娘了,这难道还不说明问题吗?——它从前啥时候搞清楚自己的性别过!——刚才它又说要减肥,连皇家罐头也不要吃,你都亲耳听到了吧?你说,这表示什么?”
“……它应该知道这次选美大赛它是雌性长毛未绝育……”
“滚!你以为区区一个猫咪大赛就能让小乖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巨变?戒罐头,你知不知道这对小乖来说比你戒烟还难一万倍!”锅铲敲在汪丹头上,“这问题我最有发言权了,想当年我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什么瞒得了老娘的眼睛?俗话说,哪个少女不怀春?哼,想我当年,石榴裙下跟着一帮男生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哩!要不是被你的穷追猛打打动,以我这种校花,怎么会上了你的贼船?不说你也不知道,想我当年叱咤风云的岁月,光是星探天天上我们家去骚扰的就有好几十个……”
“……我看那是市容管理会的到你们家去叩请我岳父岳母大人,叫他们别把你放出来吓人吧……可怜人家当个公务员也够受的了……”
男人从案板上拿起一个白菜帮子叼在嘴里,拼命忍住。这年头,说句真心话容易嘛……
滔滔不绝的十分钟后。
“……所以我说,小乖一定是有男朋友了。它早恋了!我怎么跟你说的来着,你还不信……”
(“这是谁跟谁说的啊……”)
“自古以来,女为悦己者容,就算在如今这个女权时代也不例外……你叼着白菜帮子干吗?那是我用来做汤的!……你想,小乖的身材,腰细腿长,再标准也没有了,简直是酸酸甜甜就是它啊!居然它现在都要减肥,哼,哼……当面打老娘的脸……”老婆大人提起毕生恨事,以愚公移山的劲头把鸡翅扒拉到盘子里,锅铲撞得炒勺叮当响,“你上次说,据王大婶的线报,那小子瘦得很,是不是?”
“是啊,线报说那小子简直就是个男版林黛玉,怀疑有心脏病,这万万使不得,将来第三代的健康可不是小事……”汪丹把白菜帮子丢到锅里,开始为基本国策忧虑。
“还轮得到它俩产生第三代?一窝心脏病猫,你搞得定你自己去搞!”白玉唐怒道,“单凭这小子教唆小乖减肥,我就不让它进门!要不是为了配合这根豆芽菜,咱小乖怎么会不吃东西!心疼死我了,女孩子痴情起来真是没话讲……你看小乖都饿成什么样子了!”
“可怜它忍着不吃……”
“就是!看它那小腰,瘦得只剩下一把了……”
“小丫头真痴情,这样下去会不会得厌食症啊?”
“我也是担心它得厌食症呢,这样会饿死的……一会这盘鸡翅你可千万别跟它抢,能让它多吃一口也是好的……”
“嗝~~~~~~~嗝!”客厅里,一只黑猫四脚朝天躺在食盆边,摸着圆得像个鼓的白肚皮,百忙中还腾出一只爪尖来剔牙。
“吭哧吭哧……”埋头苦战的花狗从食盆里抬起脸,不无担心地嘟囔了一句,“小乖姐姐……要不要找几片酵母片给你吃啊?我、我怕你胀死……”
“你才胀死!吃你的吧,别废话了!”黑猫又打了一个饱嗝,“瞧你那一脸食!”
“姐姐,你真的不吃了么?我可全包了……”QQ用前脚捧起一只空盆来向天照了照,又端起另外一只,羞涩地说,“鸡柳罐头可真好吃啊……”
“想吃你就吃呗,别跟我来这套假模假式的!我反正是撑得一口都吃不下去了!外婆请我吃的是生鱼片、大虾和大闸蟹,嗝~ 谁稀罕这些罐头!”
“外婆真大方啊……”QQ心向往之,嘴里不由流下哈喇子。
“那当然。外婆说了,等她的新书上市,稿费到了,她还请我吃象拔蚌呢!……你扭什么?好啦好啦,你乖乖地替我保守秘密,到时我也带你去就是了。那个男人也很大方,嘿嘿,他敢不大方!他俩现在可有把柄在我手里!”小乖攥紧一只肉垫脚,贼笑,“他还指望我在外婆面前多替他美言几句呢,别说象拔蚌,就是满汉全席他也不敢不请。”
“那我也多替他美言几句……”QQ抹着口水。
“可是你要乖哦。外婆的和我的秘密,你要是敢吐露一个字,哼哼!”
“打死我也不说!”QQ吓得浑身哆嗦,小心翼翼道,“不过小乖姐姐,你要想清楚哦,当明星是很烦的,把拔每天上网时我在旁边都有看到的,明星的绯闻好多啊!还有,那个大风,我从前听长老们说,他们这一族是很危险的!人类对他们志在必得,他们走到哪里都免不了被人追杀!你千万小心啊,你现在还答应帮他救他弟弟,万一坏人连你一起捉去……”
“闭嘴!你刚刚还答应我不乱说,满汉全席你还想不想吃了?”
小乖弓起脊背威胁着花狗。恰在此时,厨房里传来了一声甜甜的呼唤:“开——饭——啦!宝贝们,今天有红烧翅膀哦!”
“喵呜!”黑影一闪,QQ刚跑了两步,小乖已端端正正地坐在饭桌旁了。餐巾搭在身上,盖住了它凸起的肚子,黑猫无比淑女地捋了捋胡子:“喵呜~ 把拔,妈咪,人家还不是很饿……不过你们这么辛苦,人家尝一两口也是应该的……”
“奸臣当道,忠良受苦。”QQ在地板上打着滑向餐桌奔去,一边发出无声的呐喊。
汪丹端着一座小山般的鸡翅,笑容满面从厨房里出来。一猫一狗,一上一下期待地盯着那个盘子,但主妇却迟迟未至。
“难道家里进苍蝇了!”小乖用前脚夹起勺子敲打着饭碗,十分激奋,“饭后甜点有着落了!”
汪丹汗水涔涔而下,拼命往它碗里夹鸡翅,企图引开小乖的注意力。厨房里的嗡嗡声兀自缭绕不绝。
“喂,薜荔……对了,又是我……没事,就是想问问你窥出那小子的门道来没有?你在哪儿啊,这是什么声音?……哦?你在和人谈正事……我还以为你上少林寺出家了呢。那算了,改天再问你,你可帮我留心着哦!……你在和什么人吃饭啊,能不能先和我……哦?出版商……好吧好吧,你工作要紧……”
“嗯,我、我现在在和一个很重要的出版商吃饭……改天再跟你联络,白白!”
轻柔的梵唱声中,薜荔满脸通红地挂断手机,抹了一把汗,望着对面的男人。
“我都不知道自己刚才在说什么……”
男人微笑凝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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