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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然,影子晃处,掠入一道人影。
又是个纤细的女人,她乍看之下,粉脸霍变,却也不声不响的,倒掠跃出。
她,正是中原分舵主,九妹。
冷血艳女霍然倒退而起,满脸如朱,像是羞怯万千,娇嗔的道:“你这冤家……”她抿着红唇,凝望着方清白一下,终于挥动玉指,飞鸿疾弹,连发十二指,将他弄醒过来……
他站起来,怒火已是盈脸,不错,如今自己已中了地墓教的阴谋诡计,尤其是冷血艳女与那男人的对话,他听的一清二楚,他方才知道,这一切均是由男人在幕后主持。
如此一想,冷血艳女岂非等于傀儡,正如分舵主所说的,同是天涯沦落人吗?不知不觉之间,对冷血艳女竟然泛出同病相怜之感了。
这时婢女秋菊道:“公子,请……”
方清白虽是气涌如山,那和呈现于眼前的女人只不过是婢女,受人支使而已,尤其自己虽知中了邪道,也许等自己离开之后,找上拾荒者会有法医治,现在实已无能为力。想着,冷然点点头,跟着婢女秋菊走。
不久之后,又回原来房子,此时正是山黛霞般,日出时分,只见屋内倚于椅上的又是冷血艳女。如今,她身着黑色宫罗衫,衬着那窈窕的曲线,秀丽迷人。
人总是奇怪的东西,对任何一个自己所仇视,所痛恨的人,于改变观念之后,除了感到了内疚之外,同时会油然泛出亲切之感。
方清白现在对着冷血艳女,正是有如此感觉,因此,他默然的坐下来,冷血艳女却凄凉一叹,幽幽的道:“公子,我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
方清白冷冷道:“解释什么?”
“关于公子三次所闻的浓雾。”
方清白惊奇这女人竟然虽自己仍存有善意,当下口气转软,问道:“那浓雾是什么?”
“梦幻香,简略的说,是罂粟香。”
方清白自己知道一点,是故不作惊奇状,冷血艳女却是极为歉然道:“公子今后恐怕要受地墓教所支使了……”
方清白冷冷接下道:“未必……”
“公子确实豪气干云,令人心折,不过七天之后,公子药力发作时,非地墓教的独门解药不可时,那该怎么办?”
“到时再说。”
“公子也许有法可医治此毒,但并非一朝一夕之事,贱妾有个请求,盼公子能够答应。”
“什么请求呢?”
只见冷血艳女纤手由袋中拿出一瓶墨黑的药丸处到方清白的身前,娇声道:“请接受此瓶,瓶内虽只六颗,但可挡两个月,这其间,我若能乘机离开地墓教,当为公子治病。”
“谢谢你,盛意心领了。”
“公子定觉其中有所蹊跷,其实,以贱妾之意,成功失败均应公平竞争,不管斗智或武力,此法未免太宵小作风。公子以为然否?”
方清白仍就冷然道:“方清白自信能抵挡此毒。”
“公子,你为何如此自持无恐?”
“我就是不能接受。”
冷血艳女幽叹道:“那么请公子自重,以后若公子抵挡不过,须解药时,非供本教支使不可了,请吧。”冷血艳女含情的双眼,妩媚的注视着方清白良久,方才飘然离去,留下方清白对着这纤细窈窕的背影发呆。
他是条铁铮铮的汉子,喜欢独来独往,冷血艳女的这句话,正是与他的人格完全相同,这瞬间,他随觉得冷血艳女先后矛盾,却无形中视其尚有天良,故仍生出同情之感。
明晨,但愿能见到义母。
殷殷,她是因挂念自己的安危,才暗中跟随自己入地墓教的,此种情痴及她是自己第一个相识的女人,不知不觉间,竟然怀念起她来了,因而无从安息运功,且还记得九妹初更将临,是故坐在椅上等她……
方清白回思不久,即见这中原分舵主进来,他仍是傲然坐于椅上,她掠入后,立即坐于椅上,娇声道:“公子,已知贵义母的行踪了吗?”
“是的。”
“这时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事,真是兀变突然,她竟然那么轻易地容你知悉贵义母的行踪,又如此轻易地打算明天送她出地墓教。”
“为什么?”
“也许她真心的爱上公子也不一定,但我只得叮咛你一句她满身是毒,当心她,公子即既知贵义母的行踪,我多说也无用,我得走了。”说着,袅袅的站起来,去又坐下来道:“听说公子满腹诗文,公子明天即将离去,不考考公子身为惋惜,聊句:松竹定鸳盟,泥鸿从印迹。快,我没有时间了。”
方清白看看这奇妙的女人道:“林斧或闲樵,伏象千峰凸。”
“好,再接下:盘蛇一径遥,花绿经冷结。”
“色岂畏霜凋,深院惊寒雀。”
“空山泣老树,皆犀随上下,再接下。”
方清白诧异又惊奇的看看这女人,又是一个奇妙的女人,当下不愿拂去她的兴致道:“池水人浮漂,照耀临清晓。”
女人粉脸欣喜道:“公子果然人中之龙,只可惜未能长谈请吧。”说着,掠身而去,疾速无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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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惊变,悲伤欲死】………
第二天的凌晨,天方初晓。
一轮软轿,已停在屋前,婢女在前,方清白在后,二人步出屋后,婢女秋菊恭请方清白上轿,方清白嘴角冷笑,傲然举步跨上软轿。
轿内竟然已先坐了冷血艳女。
方清白对冷血艳女观念改变后,对她已生好感,于是她微点头道:“在下义母呢?”
由口口声声本少爷到在下,这其间的差别,何其大,听入冷血艳女的耳内,胜过多少甜言蜜语,冷血艳女竟也听的芳心大喜,身为受用,娇声答道:“已护送林外,当与公子相会。”
方清白亦不想多说,上轿后就坐下来,连日来胸中的愤怒,令他无法发泄,他怒声道:“我方清白第二次来地墓教来临地墓教时,将是地墓教末日。”
冷血艳女幽幽叹道:“如此最好。希望公子的毅力,毁灭迷殿,踏平地墓教。那将是贱妾自由的日子了。”
方清白愈发相信此女无辜,也不想多说了。
这时,软轿已飞驶而起,这辆软轿本身已窄,坐上两个人,更是肌肤相触。
冷血艳女这时轻启樱唇道:“公子,解毒丹一瓶,我已留在令义母处,盼公子好好保存,不久之后,我当亲为公子疗毒。”
方清白本待发作,奈何对方一片诚意,于是就不做声。
冷血艳女则接下幽幽道:“贱妾虽自身落泥沼无法自拔,但心地却仍是善良无比,这点连公子亦难于置信吧!”
“在下相信。”
“谢谢谬赞,公子本是人中之龙,贱妾微不足道,但贱妾斗胆有个要求,不知公子答应否?”
“……”
“贱妾想与公子为友,不知公子之意如何?”
“……”
“难道真仍看不起贱妾吗?”
“非也,只是我们……”
“我知道,只是年龄相差悬殊之故,其实,知己相交,并不在乎其身份年龄,是吗?”
方清白默默地点点头。
“又何况,有朝一日,我们也许终将变为死敌,在情况未变前,暂时为友,又有何不可能呢?”
对冷血艳女的话,方清白由衷的感到佩服,这些话,宛如出自方清白的肺腑,立即点头道:“与夫人为友,正是在下毕生的荣幸。”
冷血艳女全身一颤,世上所有的赞美诗,求爱诗都用尽了,在她,仍不及这句话的万分之一,她芳心如鹿乱撞,砰砰乱跳,欣喜异常,娇躯微倾,竟然依偎在方清白怀中道:“公子……”
欲言又止,无言情意全在不言中。
方清白则惊惶失措,自己并非多情种子,何故到处留情呢?尤其是此女,乃女中豪杰,光凭那句公平竞争,已经胜过多少天下英雄奇男。
真是最难消受美人恩了。
方清白却之不恭,受之有愧,就干脆默然任她胡缠了。而冷血艳女则并非不识时务之辈,对别人也许可以得寸进尺,对此俊秀少年,则须适可而止了。她依偎在方清白的怀中,竟然发觉从未有过一个男人,令她感到如此的幸福过。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也因此令她更加决心,誓非他不可,于是她的脑际,幻出一幕远景,她傲然站于武林的极尊地位,她的身旁,则是这个俊秀少年。
那时,她受万人尊崇,和这少年的敬爱,那么人世间,所有的幸福,与荣誉,不是全集中她一身吗?
她幻想着,甜蜜的微笑了起来。
直到一声:“恭请公子换车”响时,才惊醒了冷血艳女,她从无边的幸福中,幽幽醒来之后,娇幽幽的长叹一声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公子,盼前途自重。”说着,已是袅袅的起身下轿,方清白稍微的整装之后,也举步下跃。
冷血艳女下轿后,伸出纤手,轻轻握着方清白的手,娇声悦耳道:“公子,贱妾有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仍是只有一句话,盼公子珍重,殷殷已送往魔宫,公子日后可知,令义母已在马车上恭候,公子,请吧!”
方清白举目望去,果然在这荒野叠冢中,有辆马车,由远渐渐地驶近,冷血艳女娇声道:“公子,请珍重再见。”
马车一听,方清白已迫不及待的跨步,走向马车,奇怪的是,这瞬间,他的心紧张无比,扑扑急跳,别离两载的母亲,终于能相见了。
他举步跨上马车内。
不错,正是她的义母,许多的思念,许多的委屈,交织成简单的高呼:“母亲……”
他的母亲初见方清白,只是愕然的直视着方清白,瞬都不瞬,直到方清白呼声一起,她突的珠泪落颊,低唤声:“清白儿,你果真是清白儿……”
方清白再也忍受不住,身躯宛如飞鸟投林般,倒入她母亲的怀中了,他的母亲只是死命的紧搂着方清白,泣道:“我儿,清白儿……”
方清白有许多的激动,过分的高兴,以及自己离开母亲近两年中,所受过的委屈与痛苦,他又低声唤道:“母亲。母亲……”
已是泣不成声了。
有道是英雄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试想,方清白自苍弥山遇拾荒者后,两年来,何曾哭过,有,只有一次。即在鬼蓝误认母亲时,但那次,他的表现多么的有气魄。
这次可不同了。
前次的误认母亲,生平只见一次面,而面前的母亲,则由小养育他长大,所有的痛苦,与委屈,他均要向她述说。于是,方清白簌簌泪水,宛如泉涌。
天下至情至爱,是谓母子。
方清白出生入死和纸一次,他均未滴过一点眼泪,如今,当他投入母亲怀中时,他竟然由一个铁铮铮的汉子,而变为无知孩童。
他要向母亲诉说,两载在,朝夕对她的思慕之情,他要诉说江湖的奸诈,人情的冷暖。然而所有的诉说,却是变成滴滴眼泪……
他的母亲已是梨花带泪,珠泪滴于方清白的脸上,与方清白晶莹的眼泪交融在一起。
这时,马车外传来悦耳动听的响声道:“义姐,公子,再见。”
马车已辘辘翻尘而行,只听得方清白的母亲娇声柔和道:“谢谢义妹的山高鸿恩,请回,再见。”
马车外,又传来娇声道:“谅你会明白义妹如此安排。”
“大恩铭肌镂骨,义妹请,清白儿,还不快向阿姨致谢,母亲的性命,是由她的手中拾回的!”
方清白立止哭泣,道:“夫人,大恩天高海深,清白没齿不忘。”
车行辘辘,而冷血艳女则坐于马车夫之旁,芳心暗喜狡计得逞,当下,娇声宛如花间流莺般,动听悦耳道:“公子言重了,义姨在此拜别辞行,盼请保重,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何况有儿如公子,人中龙凤,不怕此冤不申,清白!”
方清白的母亲忙道:“也请义妹保重。”
沉默良久,方清白的母亲突然凄凉一叹道:“母亲离你两载,两载中母亲虽吃尽了千辛万苦,但听到我儿已得父亲衣钵,为武林主持正义,母亲已感无限的欣慰……”
方清白满腔的热爱和欣喜,使他如疯突然地拥抱母亲,高兴地说道:“我什么也不要,只要母亲。”
他的母亲,凄凉笑道:“别说傻话了,快坐好,母亲有话要说,对了,就像现在一样坐好,清白儿果真是孝顺的乖孩子,母亲的袋中有一瓶罂粟香的解药,白儿,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