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笑道。
小狗子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唉，先别说这么多了！快走吧，我爹找你呢！”千语拉起小狗子就走。
小狗子莫名其妙地跟着千语来到大厅，只见楚林风和楚夫人坐在正中，各位师兄分列两旁，正轻声交谈着，好像有什么事情似的。
“爹爹，小狗子来了！”千语通报一声，便松开小狗子的手，径自站到师兄身边去了。
小狗子一个人站在当中便有些窘迫，手足无措，眼睛都不知看向哪里好。
楚林风心中不快，这傻小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前几天就死盯着自己看，这两天又死都不敢看自己一眼！楚林风索性也不看他，转头对孙涛道，“他爷爷不是有话让你带给他么！”
“是！弟子这就转告给他。”孙涛赶紧应了一声，说完便转身招呼小狗子，“小狗子兄弟，我奉师父之命昨日去过你家，见到你爷爷了。他老人家原本十分担心，一直四处找你，现在知道你安然无恙也就放心了。他说本想写封信让我带给你，但你又不识字，所以信就不写了！他有几句话让我转告给你也就是了。”
小狗子暗想，爷爷也真是的，还是那么爱吹牛，还说写什么信！我不识字，难道他就识么！
孙涛清了清喉咙道，“你爷爷说，‘你这小子也不知走了什么运，竟能拜在潜龙岛门下！想来一定是我们家祖坟冒了青烟！你给我记好了！你在那里若是敢不听话，我就剥你的皮！若是不好好学本事，我就打死你！’”
众弟子之中有好几个都忍不住轻笑出声。
小狗子却一脸茫然，“学什么本事？”
“当然是拜我爹为师，跟他学本事啊！”千语抢着答道，并示意小狗子赶紧跪下拜师。
小狗子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彷佛还不明白。
楚林风心中恼火，十分后悔当初草率地答应了夫人的请求。自己竟会答应收这么个蠢材为徒，简直是鬼迷心窍！但事已至此，若是再出尔反尔，让众弟子看在眼中可像什么话！如今进退两难，看来也只能哑巴吃黄连了！
楚林风沉声道，“小狗子，我现在问你，你可愿拜在我潜龙岛门下，入我玄天宗么？”
此言一出，大厅上登时鸦雀无声。众人都知道，这便是要开始拜师的仪式了。
玄天宗内虽不重视那些繁文缛节，但却最重师道。常言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道是万万不能僭越的。所以这拜师之仪，形式虽简单，意义却重大，是极为庄严的一件事。
众人静静地注视着小狗子，这个原本平凡的渔家孩子，也许自此便要开始一段不平凡的人生了。
“我不愿意。”小狗子嘀咕出几个字，声音虽小，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大厅里的空气登时如凝固了一般。
“小狗子哥哥，你疯了么！”千语急道，“你不是说过你最向往的便是潜龙岛，最崇拜的便是我爹么？怎么又不肯拜他为师了？”
“我……”
“莫非你不当我是朋友了么？不愿跟我在一处么？”千语又抢着说道。
“当然不是的！我，我从没想过能拜在潜龙岛门下，真的，做梦都不敢想！我自幼便是听着潜龙岛的传说长大的，心中便把潜龙岛当作仙境一般！我，我自然是想留下的！而且，你不因我没爹没娘而瞧不起我，我心中也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很想跟你呆在一处！”小狗子急忙道。
“那你怎么……”千语皱眉。
“可是我不能。”小狗子深吸了一口气，缓慢而清晰地说道，“我爷爷年纪大了，如果我走了，他出海，谁帮他划船；他打鱼，谁帮他收网；他吃饭，谁帮他打酒；他闷了，谁陪他聊天……你有爹，娘，还有那么多师兄，他们都疼你爱你。可是我爷爷除了我之外，就一个亲人也没有了，我不能不管他。我对你来说就像糖，可对爷爷来说却像盐。”
“什么糖？什么盐？”千语有些不解。
小狗子从未在众人面前一口气说过那么多话，此时不免有些腼腆，但还是认真解释道，“糖很好吃，有糖就会更甜一点，但是没有也无妨。盐又咸又苦，但若没有盐人就会没有力气，就活不下去了。”
众人此刻都有些动容，这孩子一片孝心，让人感动。
而楚林风心中也微微一动，这孩子这番话虽然质朴，却也深刻。也许，他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呆头呆脑。
想到这里，楚林风便有心试探。
他伸手轻轻一招，只见一股手指般粗细的水流便如棉线一般自院子里的水缸中缓缓飞出。
他伸出食指朝着小狗子轻轻一点，那水线便朝着小狗子飞去，围着他画起圈来。
楚林风紧接着手掌一翻，中指轻弹，那一圈圈的水线瞬时便连成一片，形成了一个透明的水罩，将小狗子罩在当中！
而那水罩成形之后便托着小狗子缓缓升起，片刻之后便离地一丈多高，悬浮在半空中了。
小狗子此刻胆颤心惊地站在水罩内一动不动，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说来可笑，小狗子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的偶像“楚仙人”在他面前施展神通，可不幸的是，这施展的对象便是他自己。他不禁有些害怕，不知楚林风要怎么处置他。
众人也都惊诧地望着楚林风，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成大海、周凌波等人甚至暗想，莫非师父收徒不成，恼怒小狗子不识好歹，想要惩治惩治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子么？于是不免有些替小狗子担心。
只有孙涛想的是另外一件事——若是能有师父这等功力就好了，自己若是也能以水遁物，昨日也不用划船划得那么辛苦了。
各人正自纷纷猜测、惊疑不定之际，只见楚林风再一挥手，那水罩便又稳稳地落回地上，瞬时化为丝丝水线飞回缸中了。
“拜我为师，便能学习很多这样的术法了。怎么样，你可愿意么？”楚林风缓缓说道。
众弟子不免大愕，没想到竟会这样！难道堂堂潜龙岛要以这种哄小孩的方式让人入门么？
而众人之中，唯有楚夫人明白了丈夫的用意，她只是淡淡地笑着。
亲身经历了潜龙岛术法的神奇，小狗子此刻更加清楚地体会到了自己将要放弃的是多么宝贵的东西。他的眼里闪过了犹豫、惋惜和沮丧，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我不愿意。”
楚林风暗暗点头，看来这孩子确实秉性仁孝，而非一时心血来潮。
不等旁人有所反应，楚夫人适时地开口了，她柔声道，“好孩子，我们果然没有看错你。其实刚才便是试探你来着，现在看来，你确实是个忠厚孝顺的好孩子。我们其实早已商量过了，这岛上菜园里正缺一个人手，你爷爷若是愿意的话，我们便把他接来岛上。”
楚林风暗自佩服夫人应变奇速，另一方面却也有些啼笑皆非，想他堂堂潜龙岛，收个弟子竟还要一并安置家属，实在荒唐！
而小狗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可是当真的么？”
“自然是当真的。”
“那么，我愿意，我愿意！”小狗子大喜过望，彷佛一件极珍贵的宝物又失而复得一般。
“你愿意什么呀，还不快跪下！”千语和各位师兄对于这种峰回路转的结局也是喜形于色。
“哦。”小狗子赶紧对着楚林风跪倒在地，可是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憋了半天，挤出一句，“小狗子愿意拜您为师！师父在上，请受小狗子一拜！”
“且慢。”楚林风哼了一声，冷冷地道，“你爷爷不只有话带给你，他也有话带给我。他说小狗子这名子本是混叫的，如今你既入了潜龙岛便该有个正经的名字了。你们家本姓石，求我给你起个名字。”
“是！”小狗子想到自己马上要有一个真正的名字了，不禁有些激动。
“但是在此之前，我必须要提醒你。”楚林风正色道，“入我玄天宗，你的命运注定就此改变。今后须以除魔卫道为己任，而这其中的凶险远非你所能想象，也许还不如做个平凡渔夫，至少可以平安终老。这个道理你可懂得么？可还愿意入我玄天宗么？”
“我懂得！”这次小狗子没有迟疑，郑重答道，“我愿意。”
“为什么？你不怕么？”楚林风眼中精光一闪。
“我虽没读过书，可是也常听人说‘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我，并不想空活百岁。我便只做好该做的事，凶不凶险，听天由命也就是了。”
“你倒乐天知命！”楚林风神色缓和下来，沉吟片刻道，“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我便送你个‘中’字吧。你于双龙出海之日来到我潜龙岛，也算与龙有缘，再加一个‘龙’字，从今往后你便叫做‘石中龙’吧！”
小狗子喜极，拜倒在地，“多谢师父！”
注1：此文出自屈原的《天问》，节选了屈原对太极、阴阳象数、九宫、八卦等易学内容提出的几个问题。意思是，“在远古开端之时，究竟是谁先布道传播？天地尚未成形，凭什么加以考证？寒暑昼夜混沌不分之际，何以知其中极？太虚无形惟气惟象，从何角度加以概观？阴阳大恒中分三合，谁是本源？谁是所化？天穹九重环转，如何加以度量？八卦时空谁当此任？东南地户何以下陷？日月五星谁家之物？环宇列星谁来安排？”
文中假托是方先生的观点，在后文当中还会提到。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四章 选徒（上）
潜龙岛上人人都知道，近来楚林风的心情可不大好。
而他心情不好的根源，还是因为玄天宗三十年一次的选徒大会。
此事说来话长，还要从玄天宗的开宗祖师立天真人说起。
当年立天真人为震慑八方妖人，将玄天宗分为九支，一支镇守玄天宫，另外八支分赴八方，可谓用心良苦。
彼时，东南海域常有水族出没，西北方向时有迅猛剽悍的狼族横行，西南方有神秘妖邪的虫族，东北方向也多有异族。于是立天真人便派最擅长潜龙之术的弟子们前往东南建立潜龙岛；最擅五行之术的弟子前往东方建立乾坤宫；最擅长召唤之术的弟子前往东北建立昭明宫；最擅兵刃之术的弟子前往北方建立万刃宫；最擅移动之术的弟子前往西北建立移云宫；最擅幻象之术的弟子前往西方建立幻灵宫；最擅兽语之术的弟子前往西南建立玉龙谷；最擅药石之术的弟子前往南方建立千花林。
九支之中，玄天宫为玄天宗的总宗，其余五宫一谷一林一岛为八分宗。
八分宗可以自行收徒，而总宗玄天宫则不能自行收徒，只能每三十年一次，从八分宗当中选取资质上乘的八到十岁弟子进入玄天宫，由玄天宫负责督导，作为将来玄天宗的菁英，也可能成为未来宗主或分宗主的候选之人。
神州沃土，人才辈出，玄天宗又是如今天下玄门第一大派，想投入其门下者多如过江之鲫。
按说这选徒一事理应极其简单的。
可实则不然。只因这选徒大会三十年才举行一次。也就是说，任你资质再好，也须在八到十岁之间赶上一次选徒大会才行。
所以这三十年一次的选徒大会便成了玄天宗内的一件大事。每个分宗都把符合条件的弟子送去参选，若能中选，无疑便是一件十分荣耀之事。
而玄天宫的选徒大会却不是比武大会，也不是斗法大会。
因为术法都是以玄功为基础的，修行之人要学习术法，必须先修炼自身玄功。而十岁左右才是开始修习玄功术法的最佳年纪，若是过早修习，恐有损及五脏之虞。是以玄天宫选徒之际大部分参选的孩子还都没有开始修习玄功和术法。
所以要想进入玄天宫，不需精通玄功术法，只需通过三道试题。
三道试题！唉，楚林风叹了口气，不由得又回想起前日的情景。
那日，楚林风正在潜龙堂闭目打坐。
“师父！”成大海来到门外通报道，“玄天宫的陆如风陆师叔求见。”
楚林风微微一愣，马上道，“快请到大厅！”
“楚师兄！”陆如风青衣玉面，长身玉立，微微笑道，“几年不见，师兄风采却是更胜从前，想来玄功又有大进了。”说罢拱手一揖。
楚林风含笑还了一礼。
二人寒暄了两句，随即入座，楚林风便命人奉茶，“尝尝，如何？”
陆如风闻言轻啜一口，默默片刻，温然唏嘘，“老君眉！”
楚林风轻轻颔首，当年陆如风便最爱喝老君眉。
二人不禁都有片刻的出神，不约而同遥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