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封心中暗火,面上带笑,现在可不是和少女的师父炒翻的时候:“好说,在下入派不过数月,当然不入仙子法眼了。”
灵雪眼一瞪:“你称我什麽?”
岳封不理会灵雪身後急得跳脚的真尘:“早听真尘道长说过,有位仙姿玉貌的灵雪师叔,今日得见,果不其然。”
灵雪气炸了,厉喝:“真尘,你在人前胡说八道了什麽?”
真尘矮了一截,无力地分辨:“我没有,我没有这麽说,是他胡说。”
岳封冲他瞪眼:“你还说没有,当时我见到你的时候……”
真尘大骇,花裤衩可不能说,急得只冲他拱手。
灵雪更是愤怒:“真尘跪下,数日不见,你到底干了什麽。”
看著可怜的真尘,岳封倒是道:“灵雪道长莫怪,真尘向我介绍道长的时候,话很多,尊敬仰慕之心溢於言表,我的评语不过是自己揣摩的总结,和他倒是没有关系。唉,水清派规条真是严格啊,让人佩服,介绍自己长辈时说得太好了也要受罚,了不起,了不起。”
灵雪气大,正的反的都是你说了,看这样子,这个可怜师侄一定被面前这个可恶的年轻人欺压得死死的,倒是不能怪他,只是丢了水清派的脸面,回去也得处罚。气恨恨地说:“起来吧,回去再罚你,为什麽交友不慎,胡乱认识不正派的人。”
岳封倒是没空理她,冲著从师父後刚伸出头来的真济微笑,让她吓一跳,又缩了回去,拍拍砰砰跳的芳心,暗道,这个人为什麽这麽奇怪。
岳封邀请:“现在我们同仇敌忾,共同的对手是无间派,要不到我们仙机商号歇息,共商除敌大计。”
灵雪一挥手,冷冷道:“不劳费心,我们住在这里。”指天机客栈。
想想补充道:“让天机谷的人找我们,我不和你打交道。”扬长而去。
真济随著师父,忍不住扭头回来看了一眼,正看到岳封收敛笑容,看向她的目光中充满著无尽的感伤和惆怅,一时心中大乱,不知自己身在何方,步下一个趔趄,还是师父带住了她,镇定一下心神,不敢再看岳封,和众人一起进到了天机客栈。
岳封心思重重地进了仙机商号,含烟迎了上来,轻声说:“青梅介绍的三个大掌柜人选正在外等候,是不是?”见他面色不豫,连忙问:“怎麽了?”
“我遇到了玉盈。”
“啊?”含烟也知道白玉盈早已在魔师宫香销玉殒,她是魔师宫出色的才女,魔师倚重的干才,岳封心中难以舍弃的爱宠。对於她们那些地位低下的女人来说,她更是和蔼可亲的保护神。她急道:“在哪里,在哪里,主人为什麽不即刻带她回来呢?”
岳封背著手踱来踱去,摇头:“前世我就是用特殊手段把她得到手,让她很久都不开心。今生我不愿让她又重新伤心一回。”
含烟慢慢明白了处境:“她换了个人,是吗?”
“是啊,天魔血誓,天魔血誓,到底能做到什麽程度呢?”如果说身为魔师的他在魔道修为上有什麽难解之处,天魔血誓绝对是其中一项。转生契合,谈何容易,如果很容易就水到渠成,天下将少多少情天遗恨,多多少人间佳话啊。三生石的传说,惭愧旧人来相访,此身虽异性长存,即便是这样带缺憾的重生再会也是可遇不可求的机缘。天魔血誓,也是魔教秘藏心法,是只有完全清醒与自愿的情况下才能缔结的生死之约,但它就如同天魔九变一样,後果是很难事前预料得到的。
含烟蹙眉:“能不能用启元开顶之法,让玉盈姐姐明了前生啊。”
“一切有待机缘,强求可能让玉盈魂魄混乱,反而危险。”岳封突然暴怒起来,挥拳向天断喝:“贼老天,为何你总是喜欢折磨人呢。”
幸好含烟一见势头不好就布下了禁制,否则这一声喝,天机谷前又要大惊了。
就见岳封长袍鼓胀,黑云淡淡,流遍全身,迷朦之中,岳封骨节暴响,地上青砖承受不住越来越沈重的压力,发出清脆的声音片片爆裂。即便有禁制封锁,屋外精怪们还是敏锐地发现房中有些异样,如同一团风暴即将成形,就要疯狂肆虐一般,仙机商号开始混乱起来。
含烟一时不知所措,只能惊慌地轻唤:“主人,镇定啊。”
岳封的面目开始由黑烟笼罩,已经看不清神情了,只听到里面传来淡淡的声音:“含烟,我想杀人。”
含烟身体都颤抖起来,前世当潘岳表现出这种形象的时候,就意味著他要大开杀戒,不知有几许人要倒霉了。她不顾一切地喊起来:“主人,无论玉盈姐姐现在怎样,心底里一定还是魔师宫血誓下的玉盈,苦苦等待主人的归来。主人难道又要舍弃我们一次吗。”
“你说什麽?”
岳封身形一闪,出现在含烟身边。含烟身躯颤抖,说不出话来。
岳封怔怔想一会,黑云渐渐消散。定神下来,心中叫,好险。近来重重压力於肩,更多事有心无力,已经让他积压了太多的负面情绪,今日遇到玉盈,相见不能相认,一下点燃了心中的怒火,让天魔精核暴发起来,即将裂体而出,横扫一切。第二元神弱小,如果不能控制住无所羁绊的天魔真力,结果不堪设想。幸好含烟的当头一喝让他清醒过来,强大的精神力控御住脱缰的真力,这才能安定下来。
岳封爱怜地抚摸含烟已未汗水湿透的秀发,柔声说:“我当初离开你们寻求天魔大道的终点,你们是不是很怨恨我。”
含烟依在他的怀中,疲倦地闭上眼睛,低声说:“无论主人是用什麽方法得来,留在魔师宫的姐妹们已为主人心折,主人说走就走的时候可曾想过,留在身後的女人魂将安归。虽然主人安排了出路,可心到哪里找出路呢,玉盈姐姐之所以与魔师宫同毁,不也是因为如此吗?”
短短一刻,她的心神已然尽耗,再也支撑不住,沈沈睡去。岳封抱著她坐在地上,屋内陷入长久的沈默。含烟如此,玉盈是不是也是如此想法呢?一个绝望的人发出虚无飘渺的血誓的时候,她期望得到的究竟是什麽呢?如果说自己的舍弃深深伤了自己爱宠女子的心,那自己有资格有权力要求再世的她再次奉献新的生命吗?
岳封茫然,良久,他抬起手指,烟霞纵横中,墙壁上多了四行游移的字,如同写字人的心情飘渺如烟:是你非你,是我非我,前世寥落,今生若何。
第四十章言商
当岳封沈吟著走出来的时候,围在门口探头探脑的精怪们都有些畏惧地看著他,长老级人物没有表露出来,但心中也是诧异。见到这个人类以来,就让他们惊异连连,年纪轻轻,谈吐中却流露出久经风雨才能具备的出色才华与见识,且不说为精怪量身定做的传习录,日常交流中往往就能对他们修炼道路中遇到的种种难题一言而决。平日相处很容易亲近,但偶尔露出的凛然之气却让修为浅的精怪们畏惧不已。
拿他的修为来说,也让见多识广的长老们琢磨不定,初见时功力极浅,元神不固,但有时暴发的力量让他们知道,此人绝非初入道者可比,功力最深厚的胡长老的断语是,此人身上也许蕴藏著极其庞大的潜力,只是尚未表露出来而已。就是因为由这一断语,精怪们才不没有在刚才的奇特感觉出现时强行冲入房中。说来天生万物,有所得即有所失,精怪们对於人类复杂的社会现象理解起来不易,但对於天然的灵动变化有更敏锐的直觉,适才房间内可怕力量风暴隐然成形,虽然禁制封锁,但泄露出的气息就如地震前的细微预兆,让精怪们心惊。
看著岳封,功力深的精怪们发现短短两旬相处下来,岳封似乎有了相当惊人的变化,按风威事後的说法,就好象看到一个人和他身後庞大的暗影慢慢在融合一样。岳封表现出来的功力修为仍然不算高,但面容上晶莹的光彩,更为沈稳矫捷的身形,都让他们明白,这个人一天天缓慢但坚定地变化著。他的自信让人明白,这些变化是在他自己控制之中,但就如刚才的异常迹象所表现的,谁也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会有一天产生让他们恐惧的突变。
风威看著岳封,心情复杂,虽然说起来,他自己应该被称为妖怪,但有时他忿忿不平地想,也许这个年轻人更有资格被人称为是妖怪。这几天,夫妻两偶尔私下讨论过一个问题,让风灵跟随他到底对不对,然而看到兴高采烈的风灵拿著自己写出虽然歪斜但已然成形的字、乱七八糟但可看出眉目的画来找他们,得意地宣称自己的师父无所不能的时候,欣喜之余又若有所失,尤其是风裳,似乎女儿就要从怀中展翅高飞一般,午夜梦回,总是泪湿衣衫。
岳封对他点点头,他隐然猜到精怪们的一些想法,但目前也不好澄清。自己体内现在实际上处於强烈的不平衡状态,人的修真灵性有三种层次,最上层的精神力量,中层的元神,最下层的真力。(按:可比拟本我,超我和自我)。三位一体、和谐共处的时候自然无事,现在岳封精神力量强大无匹,数月来自然运转的天魔精核能够吸纳和调动的真力也有浩瀚潜力。可问题就在中层的元神,以往是无法运转,现在第二元神初成,弱小的元神上有强大的精神力盖顶,下有恣肆的真力垫底,两大之间难为小,偏生元神有又是承上启下的控御中心,现在就象一个小孩玩弄两把超级大锤,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出问题,刚才的事情就是一例。可惜元神就如婴儿,成长起来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岳封也只能耐心点,慢慢来了。(按,希望马上看到超级无敌所向披靡恐怖刺激大魔王的读者要失望了)。
元神的生长就如同婴儿成长一样,需要不断在外界刺激下习得反应的适当方式,在刺激-反应正反馈循环下,元神才能不断突破已有的界限,成长为参天大树。适才真力的暴走也有一个好处,让岳封第二元神初步和天魔真力与精神力量产生了融合,虽然能够调动的力量还少,但却是正确的发展方向。当第二元神能与上下层力量完全融为一体的时候,魔师的可怖实力才能重现人间。只是岳封还有一层隐忧,使他即便能也不太敢让三者太快融合,那就是双头蛇的问题,如果第一元神重新奋起,与第二元神争夺控制,後果如何,岳封都难以预料,现在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风威对岳封拱手道:“岳公子,三个商人已经等了好久了,是不是现在就见。”
岳封还礼,这些长老们学做人成了精,连礼节都学了个十足,让岳封有时想有没有办法让他们更随和一点:“风长老,可愿意一起见见,毕竟仙机商号的大掌柜可不是小事。”
风威点头:“庞长老也会参加。”
两人边漫步边谈:“风长老,查找无间派下落的事怎麽样。”
风威皱眉:“很麻烦,方圆百里所搜索过了,可没有他们的下落,不过无间派善於匿踪藏形,天机谷前来往的人中有为的修真又很多,藏身於中的话,很难从中探知谁是谁。”
这是天机谷家务事,岳封一向不太好插手,提醒到:“无间派能够用傀儡术制服出谷办事的人,选择的时机又恰当好处,只怕在天机谷前布下眼线不是一天两天了。”
风威点头:“这一点我们也想过,在天机谷前常住的人群中排查,但没有一个能有提得上的功力,而且我们联合进行的神念透体检查得很仔细,不可能藏得住真正实力。”只不过这种方法耗时耗力,不能随便施为。
岳封想想:“会不会无间派的眼线就是一个功力很浅的人呢?”
风威有些吃惊,想想:“这倒是不能排除,那样的话我们怎麽找都查不出异样。胡长老提出过,最让我们头痛的就是这一点,看谁都有可能,真是很麻烦。唉,人真是狡猾,打交道太难了”看看岳封,直率地说:“包括你,也一样。”
岳封哈哈大笑,直到此时,他阴郁的心理才缓解开来,心中突然跳出一个念头,无论如何,魔师宫里发下血誓的玉盈都不希望回到人世时,看到的是一个未老先衰、整天苦恼忧伤悲痛感怀、唱著唉呀呀忧郁情歌、深沈得一塌糊涂的人吧。能够让她心折的还能是谁,那就是当初的自己,即便是自己舍下她们追求大道,回到魔师宫最後发下血誓这一点就足以说明,她生命中最终一刻念兹在兹的人,还是他魔师,还是那个纵横一生、无畏无惧的自己。此念一生,心胸顿宽,气起胸襟,不自禁发出一声清啸,直上九霄。戾气顿时为之一销。
啸声方落,岳封看著莫名其妙看著自己的众精怪,神色如常,淡淡说:“没事,叫一声而已。”就如同什麽事也没有发生一般,继续前行。众精怪呆立半晌,才议论著各干各的事。
风威摇头叹息,跟上来:“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我觉得你才是妖怪。”
岳封微笑:“是吗?後悔把女儿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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