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鼎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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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鼎后记-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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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飞出去,右掌却迅猛向扑向顾炎武之人击去。徐天川这两下蓄势已久,犹如拉满弓的箭,疾射而出,无比迅捷,劲力十足。那人武功亦是不弱,听得风声,侧转身子,左手一带,欲顺势将徐天川抛出去,却功力不及,仍被重重击中前胸,肋骨断裂,肝脾震碎,眼见不能活了。

    那声音响亮之人显然是这些人首领,见瞬间己方已损伤二人,不由大吃一惊。这些人均是名家子弟,身手不凡,虽然算不上一流高手,江湖上也算一等一的好手了。这老儿居然一出手便击毙二人,虽说是偷袭得手,也不可小视。当下走上前来,脚下不丁不八,凝神贯气,沉声问道:“阁下是谁?好功夫!”

    徐天川适才偷袭得手,一下去掉对方两个随从,方略为放心,只道不过尔尔,大可应付得了,一见这人身形,心中暗暗叫苦,知道今日遇上劲敌,余下三人想来也是不弱,方才不过一时侥幸,今日恐怕难以脱身。当下不动声色,暗自戒备,盘算如何缠住敌人,让顾炎武逃走,自己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了。

    那人见徐天川不回答,也不作声,脚步向前一跨,左手一扬,右掌轻飘飘拍来,掌影飘忽,好不迅捷。徐天川左手迎面立起,变拳为抓,右掌迅捷击向那人左臂。那人不慌不忙,左手依着来势,划个弧圈,往外一带,右掌却斜劈而至。与方才那人招式一模一样,功力却不可同日而语。徐天川只觉一股吸力吸来,带得身形一歪,人欲向前冲去,那人右掌却已击来。徐天川慌忙缩手,头一低,足下使力,一招“灵猴上树”,顺势向前一窜,方堪堪避过这一招,胸中不由一阵气血翻滚。

    那人却不乘势追击,赞一声:“好!”也不知是赞自己攻得好还是赞徐天川躲得快。

    徐天川这些年四处流浪,灰心丧气时便狠练武功,自觉功夫比以前更有进展。可刚才一交手便落下风,险些失手,当下凝神静气,不再冒进,注视着那人。却见这人二、三十岁年龄,身材修长,容貌俊秀,一表人才,不穿这身粗布衣裳作乡农打扮,俨然一富家公子,不由心下暗暗称奇,便朗声问道:“阁下是谁?”

    那人轻轻一笑,说道:“阁下是谁?那是我先问你的,你当先回答我,我才告诉你。”

    徐天川见他戏弄,心中有气,要待发作,猛然惊醒:可不能上当。当即静下心来,见那人却不像戏弄的神情,便朗声答道:“在下徐天川,天地会徐天川!你可认识?”

    那人看了看徐天川几眼,偏偏头,想了一会儿,犹犹豫豫说道:“可是那叫着‘八臂猿猴’的徐天川?”

    徐天川冷冷答道:“正是在下。”

    那人朗朗一笑,说道:“原来是‘八臂猿猴’徐老爷子,失敬失敬。徐老爷子一副好身手,为何却作叛逆,可惜可惜!”随即一声咳嗽,身板一挺,神情倨傲,高声说道:“我乃武当人氏,姓杨名高扬,人称‘云中雁’,‘云中雁’便是在下。”当真是人如其名,趾高气扬。

    徐天川暗自一惊,听说这两年出了几个后起之秀,有个叫‘云中雁’的,一身“武当绵掌”出神入化,尤其轻功“金雁功”更为了得,便道:“久仰久仰,原来是‘云中雁’杨公子。”

    那杨高扬一听,得意非凡,昂起头,背负双手,不可一世,似乎忘了捉拿当前敌人。徐天川暗暗好笑,可这人武功却是极高,心念一动,暗想:此人看来是给宠坏了,爱好马屁,而且似乎江湖经验不足,且吹捧他几句,他能放我二人走自是最好,如若不然,出奇不意,打伤了他,我二人今日方能脱得此难。依徐天川昔日为人,自当光明正大与之争斗,绝不使诈,但这几年失意流浪,性情变得更加深沉,今日与顾炎武重任在肩,形势艰险,不得不行此不正当手段了,想到此脸皮也不由一阵发热。正待上前拍马屁,却听顾炎武说道:“杨公子一表人才,乃人中豪杰,为何却作异族鹰犬?何不随我等一道,去学那霍去病、李广、岳飞,驱逐鞑子,匡复汉人天下,岂不更加光宗耀祖?”原来顾炎武见二人不再拼斗,形势缓和,也看出此人狂妄自大,想晓以言辞、动以口舌,以古人比喻说动于他。

    那杨高扬听得,背负双手,摇头晃脑,连声说道:“非也非也,顾先生此言差矣!顾先生高才,在下向来佩服,却如何能说出这等无见识之话?想当今,百姓安居乐业,尽享清静太平。我等理当报效国家,造福天下百姓,岂可造反扰民?不可不可。”说罢连连摇头。

    顾炎武又道:“天下该当是我等汉人天下,如今鞑子当朝,我等受辱,犹如寄人篱下,低声下气、逆来顺受,何来安居乐业、清享太平?”

    那杨高扬说道:“错错错,明朝是汉人当朝,可百姓受苦。清朝是满人当政,可百姓享福。先生难道不曾听说:自从出了朱元璋,十年就有九年荒?你说朱元璋好不好?先生大错而特错了!先生悬崖勒马、亡羊补牢,尚未为晚矣!”竟教训起顾炎武来。

    顾炎武大怒,正待发作,狠叱几句,却见徐天川抢上一步,使个眼色,连声说道:“公子高义,我等愚昧不知,当回家三思,容我等告辞。”不等回答,拉住顾炎武便走。

    岂料杨高扬却并不糊涂,大声高叫:“且慢,尔等岂能说走便走!尔等杀伤我两名兄弟,岂能一走了之?理当送官府查办!给我拿下了!”那随从二人便左右扑来。

    徐天川把顾炎武一推,对着左边之人一晃,人却向右边之人扑去,口中高叫:“先生快走!”显是要自己缠住二人,让顾炎武逃走。

    杨高扬一声冷笑:“想逃跑,没那么容易。这老儿赁的狡猾,让你知道小爷手段!”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人便跃到徐天川身后,半空中撑出右手,向徐天川头顶抓来。徐天川先前盘算良久,此人功夫奇高,若不出其不意打伤了他,终究难逃恶手,因此与旁人争斗是假,原是要他如此攻来,在他即将要抓住一瞬间,一低头弓身,右手反手一招“灵猴偷桃”,抓向杨高扬胯下。这一招又快又狠,极为阴险毒辣,是徐天川轻易不使的救命绝招,旁人绝难躲避。这人正从空中下落,无处着力,如何躲闪?那杨高扬先前一招即挫败徐天川,以为“八臂猿猴”也不过如此,一个大意,不曾提防。不过他功夫也着实了得,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双手凭空往下一按,腰部使力,身子一弓,一个翻滚,从徐天川头顶滚过,眼看即将重重摔在地上,他却伸手在地上轻轻一点,背贴着地面滑溜溜直滑向一边,一挺身,人便站起。这一下也是惊出一身冷汗。当下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双手一错,左一掌右一掌迅捷打过来。徐天川偷袭未曾得手,颇为懊丧,见杨高扬击来,忙凝神静气,不敢一丝疏忽,紧守门户,绝不冒进,见招拆招,斗在一起。

    顾炎武本已给徐天川推出门外,却不愿独自逃生,手握匕首,返回屋来。那随从二人一看杨高扬出手,即退出战团,向顾炎武扑来。顾炎武举匕首刺去,但觉手腕一痛,已给人抓住,匕首脱手,跟着后心酸麻,已给点中了穴道,瘫倒在地。

    徐天川与杨高扬斗得十来招,便落下风,一见顾炎武倒地,心头慌乱,更是手脚忙乱,渐渐不支。杨高扬哈哈大笑,一招快似一招,徐天川顿时险象环生。

    便在此时,只见一个乡农,手挥单刀,向徐、杨二人砍来。

    杨高扬此时已胜卷在握,他为人本十分自负,平时一旦动手,余人便自行退下,决不要人相帮,顿时心中不快,大声喝道:“退下!谁要你来帮忙!”

    那乡农“嘻嘻”笑道:“谁来帮你?”呼呼呼三刀,快得异乎寻常,向杨高扬砍落。徐、杨二人均是大吃一惊。这乡农一直悄无声息坐在一旁,不发一言,看不清面容,徐天川原以为是杨高扬帮手。而杨高扬以为是自己随从,毫不留意,猝不及防,来势迅猛,要躲闪却哪里来得及,右肩上早着。杨高扬大叫一声,一个筋斗倒翻而出,跌倒在地上,但见皮开肉绽,血肉模糊,肩骨已被击碎,痛得杨高扬大声哀叫。

    那随从二人见杨高扬受伤,齐声惊呼:“公子!”撒下顾炎武,挺剑冲上前来,挡在杨高扬身前。徐天川回头一看,见这乡农五六十岁年纪,面目依稀有些相识,却记不起是谁。

    杨高扬忍住痛,在二人扶持下,颤悠悠站起身来,垂着右手,满头大汗,左手指着乡农,颤抖着声音,说道:“你是谁?为何暗算于我?”

    那乡农笑道:“问这作甚?想要寻老朽晦气吗?”刀一挥,向杨高扬砍去,那随从二人慌忙挺剑相迎,斗在一起。原来这乡农一直袖手旁观,见这杨高扬武功奇高,自己恐怕亦非其敌,两名随从也是不弱,合斗徐天川当旗鼓相当,自己若冒然出手,只怕救人不成反而自讨苦吃,这才突施计谋,重创敌人。

    徐天川早已解开顾炎武穴道,扶起站在一旁,把守在门口,看着三人相斗。

    这乡农刀法凌厉狠辣,只攻不守,那随从二人虽然武功不弱,却不是他对手。斗得片刻,只听得一声喊:“着!”一名随从小腹中刀,翻身倒地,余下那人见不是头,挽个剑花,虚晃一招,转身便走,却哪里有那乡农刀快,“喀嚓”一声,已被削去半个脑袋。

    杨高扬见从人死伤殆尽,自己身受重伤,乡农一步一步走上前来,心中惊惧,颤抖着说:“别、别过来。”那乡农笑道:“那你过来好了。”仍是步步逼近。杨高扬眼见无路可逃,目光四顾,口中连连应道:“我、我…,我、我别、我…”脚步未见任何动作,人却突然滑溜溜向侧边急速滑去,猛然腾身而起,飞速撞向侧边窗口,顿时破窗而逃。

    徐天川追出门外,淡淡夜色下,远远一个人影身体凌虚,奔跑迅捷,果然轻功卓绝,一溜烟逃得老远,追之莫及。回得屋来,那乡农已自不见,与顾炎武相顾而望,默默无语,心中暗自庆幸。

    忽然,顾炎武开口说道:“是陈圆圆那菜农。”



………【第二回 死水少闻风浪起 深山初现奇事兴】………

    第二回死水少闻风浪起深山初见奇事兴

    白水镇背靠苍山,面临洱海,这里蛮汉杂居,是大理周边一个大镇。一大清早,便人头攒动、热闹喧嚣起来。

    白老头儿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嘴上乐呵呵的。每天这个时候,他便早早打开门,烧好水、备好茶,静静地等着客人到来。他的茶铺位于街口最当口,来来往往的人累了渴了都爱到这儿来喝口茶。

    客人陆陆续续来了,白老头脚步不停地穿梭、忙碌。

    “大爷,来杯砣茶!”

    “大爷,你忙,我们走了。”

    “老人家,来两杯绿茶。”

    喝茶的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白老头满脸堆笑。

    日头高照,天气逐渐热起来。

    “老头儿,快来一杯上好龙井!”

    众人回过头来,只见一个二、三十来岁女子拖着个十来岁小女孩,怒气冲冲,大踏步走进来,一屁股坐在凳上。那小女孩一路嚎哭,高声大喊:“爹爹耶爹爹耶”。那女子更是大怒,又狠狠地打那小女孩屁股,小女孩哭得更响。那女子回过头来,见众人齐齐看着她,恶狠狠喝道:“看甚么看?老娘自教训自家孩儿,管你们甚么事!”众人见这女子凶恶,慌忙掉转头。

    白老头儿慌忙说道:“实在抱歉,鄙处偏僻,没有上好龙井。客官来杯绿茶可好?”那女子极不耐烦,连声道:“好吧好吧,赶快上来!”白老头儿忙掺茶倒水,端上桌来。

    那女子呼呼几口喝完茶,站起身来,摸了几摸,却身无分文,见众人齐齐注视着她,一阵恼怒,大声说道:“看甚么看?老娘出门从不带钱!这个拿去抵押。”随手从头上一抓,拿下一支簪子来,往桌上一扔,拉起女孩便走。那簪子是蜚翠作成,碧绿晶莹,少说也值百金,只看得众人发呆。慌得白老头儿连连摇手,说道:“这如何敢当?区区茶水,何足道哉?免了免了,夫人请吧!”那女子却毫不客气,抓起簪子来,随手插在头上,口里唠叨念道:“量你这老儿也不敢要!”那小女孩似是累了,不肯起来,那女子又是一阵恼怒,狠狠打去,小女孩又大声哭叫。

    只听一个清脆稚嫩的声音说道:“别打啦!别打啦!你这样岂不打痛了她?”却是个十三、四岁小男孩,满面怒容,直盯着那女子。他身旁坐着一个青年书生。这青年书生手握折扇,头带芳巾,一身蓝裰长衫,浓眉大眼,相貌英俊,年约二、三十岁。他轻轻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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