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儿十分伤心,难受之极,流着泪说道:“相公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呢?银票输了便罢了,不过是身外之物,来去由它,如何便起歹心去偷呢!你家里有几个夫人了,怎么还去轻薄人家女孩子!相公若是嫌弃我们老了,便说出来,去讨一两个年轻貌美的,我们又还会阻拦?我早就说过,相公对我好,那是双儿的福份,相公对我不好,便不要我了,那是双儿的命苦。”慌得韦小宝连连辩解:“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好双儿,你如何也不理解我?也误会我?你历来便知道我的性子,只不过是吃吃豆腐占点便宜,不会当真的!”
双儿说道:“荃姐姐早就跟你说,不要再去干那些偷鸡摸狗的事了,你却总是不听。现在可惹上麻烦了,这可如何是好?那两个人武艺高强,我看在卖艺人那时就注意上我们了,定是会认出我们的!人家一个黄花闺女,你这样用下三烂手段轻薄于她,她如何肯善罢甘休!便是赔礼道歉,只怕也不能够!”
韦小宝说道:“是啊,我也是这样想的。看起来我们只有躲开他们,这几天最好不出门,不要给他们碰到,过得几日,再悄悄溜之大吉。”双儿说道:“可是顾先生、小郡主他们还在外面,那少年不会认出他们来吧?他不会跟着他们找上门来!”韦小宝沉思道:“我看顾先生和朱四弟那天没和我们站在一起,那二人或许不会认出他们来。小郡主她们几人和我们在一起,又打眼,只怕会给他二人认出来。还是赶紧去把她们找回来,不要让他们先发现了。”双儿二话没说,飞奔出门。
不一会儿,双儿就把沐剑屏她们找回来了。沐剑屏嘴翘得老高,气鼓鼓说:“什么事情呀,这么急把我们叫回来?双儿又不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曾柔也问,阿珂却是一言不发。韦小宝嘻嘻笑道:“没什么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和你们玩玩,就把你们叫回来了。”沐剑屏大声说:“玩什么呀?和你有什么好玩的!”韦小宝大笑道:“玩什么?玩一男四女同床呀!”沐剑屏、曾柔二人顿时好没心情,同时叫一声“嘘!无聊!”,闷闷不乐,马着脸,走回自己住的房里,一头倒在床上。阿珂也感无趣,看了双儿一眼,转身便走。双儿脸一红,顿得一顿,也跟着阿珂一同走了。韦小宝哈哈大笑,心想:“妙,这主意妙,实在是他妈的妙!”他可不管那么多,只要能让她们不出门,便说什么都行!
晚上,顾炎武、朱洪生回来,都说没什么消息。韦小宝道声“辛苦!”,问了问有没有人跟踪,二人都是一头雾水,却也不多问,韦小宝也不多说,只叫二人注意安全,留心有人跟踪。
第二天,顾、朱二人又出去打听。韦小宝找个借口,不准夫人们出门,整日呆在房间里,吃饭、睡觉,睡觉、吃饭,随你怎么说,只是不让出门。
一连几天过去,均是没什么消息。韦小宝心想,那二人只怕耐不住性子,只怕早已不在这儿了,这才吩咐收拾上路。仍旧雇两辆马车,四位夫人一辆,韦小宝和顾炎武一辆,朱洪生骑马,偶尔也坐会儿马车歇歇脚。
走得半天,看看离佛山远了,人也累了,看见路边一个茶铺,便停下歇息打尖。
只见前面马路上慢慢走过来两骑人马,马上人头戴斗蓬面罩,身穿黑衣劲装,腰系丝带,斜披长剑,一声不响跳下马来,走到一旁凳子上坐着。斗蓬面罩压得很低,看不清面目。
………【第十回仇恨未泯休上路 误解不消难成行1】………
韦小宝心里七上八下,只觉气氛不对,心里发虚。匆匆打过尖,便欲上车而行。
只听一个声音冷冷说道:“阁下做的好事,如何便走?却往哪里逃!”众人纷纷回过头来,只见一个黑衣人慢慢站起身来,面对着韦小宝,横举左手,拦住马车。
韦小宝不敢开口,一时空气凝聚,四下鸦雀无声。三个夫人和顾、朱二人均觉大吃一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有双儿和韦小宝心知肚明:糟糕,那少年二人终于找上门来了!
顾炎武一看气氛,望一眼朱洪生,见朱洪生摇头,顾炎武走上一步,拱拱手,开口说道:“阁下是谁?我等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为何拦住去路?”
黑衣人冷冷说道:“我等是谁,自不用你管!你只管去问问他,看看他干的好事!不杀此人誓不罢休!旁人只管站在一边,休得多管闲事,枉自送了性命!”伸手指着韦小宝。
顾炎武看着韦小宝,韦小宝怎好开口,张大嘴。只听另一个黑衣人叫道:“大哥,何必多言,快杀了此人,报我屈辱!”声音颤抖,象是气得语不成句。
只听“唰”一声,黑衣人长剑出手,刺向韦小宝。韦小宝一听便知是少年找上门来,早就暗自戒备,慌忙闪开。他自知理亏,又不明二人身份,不敢轻易伤害性命,不敢用“含沙射影”暗器、火枪对付。
少年一剑不中,又接连几剑,动作十分迅速。韦小宝仗着“神行百变”轻功躲闪,却功力相差太远,连连后退。双儿早就守护在旁,立刻挥掌上前,伸手便抓剑身。少年手一抖,剑影飘渺,剑光闪闪,虚虚实实,变幻莫测,便似有几支剑刺来。双儿身形灵巧,在刀光剑影中左躲右闪。二人均是身形轻快,动作十分灵敏,以快打快。韦小宝看得眼花缭乱。
斗得十来招,双儿赤手空拳,不敢硬碰,少年剑劈来,只得闪避,难免吃亏,渐处下风,脸上汗水渗出,气息发粗,渐渐不支。朱洪生一看,折扇一挥,跳进圈子,挡在双儿面前。少年一剑刺来,朱洪生折扇一封一挡,随即伸手敲击,只听“嗡嗡”声响,长剑被击得偏向一旁,剑身不停抖动。
少年大吃一惊,这才掀掉斗蓬,凝神静气,目光炯炯,平举长剑,紧盯着朱洪生看。看得一会儿,见朱洪生神色自若,一动不动。少年一言不发,长剑一点,一跨步,长剑缓缓向朱洪生刺来。剑势凝重,带着丝丝刺响声。朱洪生见少年动了真格,用上内力,便也不可小视,微微运气,举起折扇,向长剑击去。看看击在剑身上,少年手腕一抖,剑身一弹,欲把折扇弹开。却听“铛”一声轻响,折扇不动,长剑却微微一震。少年心头一震,连忙沉腕一翻,长剑一卸一挺,又向朱洪生刺去。朱洪生横着一挡,长剑便荡在一边。
二人斗得十来招,少年身形一变,围着朱洪生慢慢转圈,不时东一下西一下刺出一剑。朱洪生仍原地站着不动,神情悠闲,只是随手摭拦。
又斗得十来招,少年脸上微微渗出汗水。少年心内焦急,脚步快速移动,圈子越走越快,直叫人眼花缭乱。朱洪生却仍旧悠闲站着。
韦小宝心想:“这娃娃要糟,不是朱四弟对手!朱四弟还真是了不得,还幸亏老子把他要来跟我们一起,要不然老子这回只怕要惨!有他在身边,老子便什么事干不得?闯了祸自然有他来挡着,能奈何老子半分!只是不知道这少年是什么人?要是他来头不小,人多势众,那个一涌而上,老子便也没办法,只好赶紧逃命了。”正想着,眼角一闪,一团黑影腾地向韦小宝扑来。
韦小宝心里一慌,脚步一拐,闪在一边,回头看,却是少女乘其不备,突然拔剑,和身扑来。
双儿先时见朱洪生出手,早就退下,默默站在韦小宝身边,却暗暗警惕,保护韦小宝。少女扑来,双儿迎面拦住,顿时打斗在一起。二人均是身体灵巧,以快打快,斗得十分激烈,比朱洪生那边好看多了,斗得半天,却斗个旗鼓相当。少女拿着长剑,双儿却赤手空拳,却是少女稍逊一筹。
朱洪生那边,却是胜负早判。少年用尽力气,却奈何不得朱洪生分毫,亏得朱洪生见他二人不象坏人,不想伤他,只守不攻,少年却累得大汗淋漓。少年停下来喘气,朱洪生便站着不动。少年打来,朱洪生又招架。只是不让少年过来追杀韦小宝。少年见此情景,高声叫道:“小妹,别打了!咱们走吧!”顾炎武等人才知和双儿争斗的是个女子,朱洪生却早就看出了,一直没开口言明。
那少女听得,猛然一阵急攻,手腕一抖,抖出几个剑花,狠狠一刺。待得双儿一退,她却突然转身,和身向韦小宝扑去,全然不顾双儿在身后,却是拼命的打法,拼着受双儿一击,也要刺韦小宝一剑。韦小宝正要躲闪,突然心念一动,刚半转身欲闪,却似躲闪不及。只听“扑”一声,那剑刺在后肩上,刺进衣衫。韦小宝大叫一声,扑的扑倒在地上。紧接又听“啪”的一声,却是双儿一掌击在少女肩膀上。顾炎武等大声惊呼。少女一个踉跄,直冲出好几步,稳住身形,回头看韦小宝倒在地上不动,也不及多想,一腾身转身便跑。少年也扔下朱洪生,跟着追去。朱洪生也不追赶。
双儿扑到韦小宝身上,只见韦小宝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双儿关怀心切,连声呼喊,眼泪都快掉下来了。顾炎武、朱洪生和几个夫人也都赶紧过来,围在身旁看。韦小宝却突然翻身站起来,吓了大家一大跳。韦小宝得意地哈哈大笑。
沐剑屏骂道:“你这个死鬼,装死来吓我们,叫我们担心死了,你还得意!下回真是死了,却没人理你!”双儿关切问道:“相公,有没有受伤?”韦小宝抖抖身子,说:“山人练的金钟罩、铁布衫,刀枪不如。那女子便是刺上我十几剑,也只当给老…我擦擦背、挠挠痒。”顾炎武和朱洪生这才长出一口气。沐剑屏却骂道:“法螺吹,嘟嘟响。你骗谁,哪个不知道你穿着护身宝衣?还金钟罩、铁布衫!你让我脸上刺上几剑,看看还会不会刀枪不如!”也真是,倘若少女剑向上一偏,剑刺在韦小宝头上,只怕当真刺上个大窟窿,一命呜呼。也是少女力气弱、内力不强,才没受伤。若是换着少年或杨高扬之列的高手,只怕也会伤着筋骨,不死也会脱层皮。
韦小宝心里骂道:“就你个烂木头嘴巴多!你便不说上一两句要死人!老子什么时候一怒之下,便把你休了,省得耳根清静!”脸上却故作轻松,嘻嘻笑道:“山人早就计算好了的,怎么会给刺在脸上?哪象你木头木脑,烂木头一根,当然会轻易给人家截成十七八截,拿去当柴火烧!”气得沐剑屏说不出话来。
双儿说道:“相公,今后可别再这样,叫人担心死了!”韦小宝叹口气说道:“我也不想骗你们。可是我想,不这样,那二人岂不是会死活缠着我们,我们哪得清静!我便冒冒险,装回死,骗过他二人,他们便不会再来找我们麻烦了!”曾柔说道:“你却是总会骗人!那二人却是什么来路?你怎么会和他们结上仇的?”沐剑屏大声说道:“对了,你还不老实交待,对他们都干了些什么?他们那样子,像是要和你拼命一样。到底惹了什么麻烦?”韦小宝摇头说道:“算了算了,过去的事就不用再提了,我们还是赶紧上路要紧。”顾炎武、朱洪生见他不愿意说,怎好过问。沐剑屏追着问,韦小宝歪头理也不理,掉头便走。气得沐剑屏嘟着嘴,跟在后面,问双儿,双儿只是摇头,也不开口。
走了好半天,也没见少年二人追来,韦小宝这才略为放心。每到一个场镇,便叫顾炎武、朱洪生去打听吴宝宇的消息,却没什么下落。不几天,来到广州城。找个客栈住下,这才分批出去打听。一天几天,却了无音信。
直到第十日,天看看已晚,朱洪生也已回来,仍是没什么样消息。韦小宝心想:“看来今天又没什么消息了!明天,我便给顾老头儿说,不找了,动身走了!又不是我想找什么吴宝宇,关我什么事!他们逼着老子来,老子才懒得管你什么吴宇宝吴宝宇!便找不到最好,又少一事。大家也都看见,不是老子不去找,确实是找不到,这可怪不得我了,回去也可以塞那帮人的嘴。”正想着,只听顾炎武远远叫道:“公子,有吴宝宇消息了!”
顾炎武快步跑进来,身后跟着一个人。那个身形瘦高,面目苍老,留着稀疏几根花白胡子,头裹纱布,瘸着一只腿,走路一拐一拐的,走到韦小宝面前。韦小宝却不认得。
只听顾炎武说道:“公子,这位便是前天地会广东洪顺堂香主方大洪,公子可还认得?他有吴宝宇消息。”韦小宝大吃一惊。他记得,广东洪顺堂香主方大洪是个极为槐梧的大汉,长着一付又长又黑的大胡子,却怎么变成眼前这么一付模样!
………【第十回仇恨未泯休上路 误解不消难成行2】………
方大洪神色凄苦,冲着韦小宝拱拱手,说道:“韦香主,一向可好!”韦小宝慌忙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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