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貌英俊。韦小宝一看,顿有好感,一听他们口吻,显是要打抱不平,替卖艺大汉出气。他先时气愤已久,早就想出口恶气了。此时听见少年出言相讥,风趣有趣,正和他意,便接口大笑说道:“哈哈哈!正是!那岂不是要那个臭气薰天,扫兴得很!这位朋友,我看你还是别拉了,这里这么多人,你一拉出来,岂不是要把大家都薰走了吗?再说,屎拉在你裤裆里,还不先把你自己先薰死了!”少年听得,看了韦小宝一眼,轻轻一笑,韦小宝只觉这少年模样甚是动人。那大汉又气又怒,却又哭笑不得,久久蹲着马步不知如何适从,模样甚是滑稽。
苟笑天一听有人出言相讥打抱不平,脸色一沉,看看韦小宝,又看看锦衣少年,对着锦衣少年冷冷说道:“阁下是谁?竟敢替人出头打抱不平!你可知道本少爷的厉害?可曾听说过‘佛山一虎’苟笑天的大名?”
那少年听得,却装聋卖傻,一付不明白模样,偏过头问年长少年:“大哥,你听说过狗笑天吗?你听说过狗会笑吗?这可奇怪了,为什么我从来都没听说过狗会笑?我只听过狗‘汪汪’叫,却从来没听说过狗还会笑和哭。狗笑起来是什么声音,哭起来又是什么样子?”听得旁人哈哈大笑,韦小宝偷着乐,心里连呼“痛快,真他妈痛快!”
苟笑天阴沉着脸,气得说不出一句话,眼睛瞪得鼓圆,牙齿咬得咯咯响,双手抓成鹰抓,微微颤抖,恨不得一口把少年吞下肚去。少年身旁人群看见苟笑天的架式,连忙散开,唯恐苟笑天突然发难,央及自己。少年丝毫不在意,抱着肩膀,满不在乎,斜看着苟笑天,有说有笑,更显得格外潇洒。
那年长少年说道:“我却也只听见过狗‘汪汪’叫,不过一般情况下,‘汪汪’叫的狗却只是吓唬人,不会咬的,咬人的狗却往往不会叫。狗哭嘛,我倒也听过。”
年少少年问道:“那是什么样子,好不好听?你学来听听。”
年长少年说道:“凄惨极了,不好学。不过,你很快就能听到了。”
话音未落,苟笑天已猛然跃起,高举双抓,扑向二人。也没见少年二人有何动作,身形未动,身子轻飘飘飘起,却似风吹起一样,后退几步,姿势优雅之极,轻轻地便避开苟笑天猛然一击。苟笑天又接连几抓,二人又是轻轻飘散开,苟笑天却似捞空气一样,什么也没捞着。
年长少年说道:“这不,这狗不就扑过来咬人了!小…小弟,你歇着,看大哥打狗,你听听,这狗是怎么样哭的。”
年少少年说道:“大哥,还是小弟来打狗玩儿,我定要好好听听,看那狗儿是怎么哭的!”看看苟笑天抓来,他却不再闪躲,迎着便一掌打去。但觉掌影飘浮,便似有无数掌打来。苟笑天举手格挡,少年却倏的变掌,唰唰几下从侧面打来,虚虚实实,不辩真假。苟笑天心头慌乱,忙撤步后退。
其实苟笑天的功夫原本不输于少年,先时他见少年一付有恃无恐、潇洒的模样,心头便有些发虚,又接连几下猛扑,人家却轻描淡写的化解,顿时便气馁,而少年一出手,他便忙于招架。殊不知少年闪避靠的是轻功,出掌讲究的是速度,一上来便占得先机。苟笑天未战先怯,不敢发力主动出击,以硬碰硬,以实击虚,以攻代守,如何不受制于人?
斗得十来招,苟笑天便手忙脚乱,疲于应付。激斗中少年一声轻笑,叫道:“当心,我要踢你狗屁股了!”只见他倏的拍出几掌,忽东忽西,看不清来路,看看就要打到苟笑天脸上。苟笑天大赅,慌忙低头转身,正好将屁股对着少年。少年飞起右脚,对着苟笑天屁股就是一脚。苟笑天却也有些本事,临危不乱,看看踢到,他却一收腰提臀,头一甩,长辫便唰的扫向少年,却是败中求胜的妙招,先前买艺汉子便是吃了他长辫的亏。韦小宝一声惊呼:“当心!”却见那少年不慌不忙,单脚前飞,身子后仰,躲过辫子横扫,右手顺手一抄,抓住长辫,左手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咔嚓”一声,割断长辫,差点没割到苟笑天头皮,只剩下一撮短桩,又顺势一个空翻站定。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只在一转眼之间,却又飘逸流畅,姿势美妙之极。少年“嘻嘻”笑道:“哎哟,没踢到狗屁股,却割下狗尾巴来,却也收获不小!”苟笑天吓得魂飞天外,拼命前窜,摸摸头还在,脸色惨白更无一丝血色,顾不得回头,慌忙便逃,那跟班二人也跟着狼狈窜逃。围观人群哄然大笑。
韦小宝大声叫好,心想:“这少年二人武艺高强,人又潇洒,是个人才,不知是何方好汉,值得结交。”便想上前结识。那少年二人却已捡起地上银两,送还给买艺汉子,消失在人群中。韦小宝连叫“可惜可惜!”
韦小宝这一日心情高兴,晚饭时便小饮了几杯。待得大家回房休息了,他却从包裹中翻出一大堆东西来,都是些行走江湖用的东西,什么石灰、巴豆、蒙汗药、迷香、赌博用品等等,韦小宝是无一不准备齐备,以备万一之用。韦小宝找出一副灌银的骰子,放在身上,揣好一把银票,这才偷偷溜出客栈,走到街市上,直奔赌场而去。
开始的时候,韦小宝也还小心谨慎,赌了一会儿牌九。牌九他不会作弊,赌得一会儿,输了百十来银子,自觉无趣,便走到掷骰子的地方赌起来。
掷的是六粒骰子。他一抓起骰子,便知骰子是灌了水银的,心中大喜,便兴致勃勃赌起来。谁知他却久未操练,赌技生疏,骰子却十有八九不听使唤,不一会儿便输了有几百上千两银票,都给那庄家赢走了。韦小宝赌兴大发,不由慢慢加大了赌注,一押便是成千上万两,惹得旁人纷纷注目,纷纷退让,只剩下庄家和他对赌。韦小宝正赌在兴头上,他却哪里管他那么多。却也是运气不佳,一会儿又输掉了几万两。韦小宝心内气愤不平,暗想:“他妈的,这骰子不是老子自己的,不听老子使唤,只听庄家的,定是他搞的什么鬼名堂!老子且换过自己的骰子来。”便怀里摸出骰子来,趁着大家不注意,偷偷换过。他又担心骰子还是不灵,这回便只押上了两千两,吹口气一掷,果然一下子便掷出个天牌,心中大喜,心想:“自己的骰子,果然灵验,老子今天得好好赢上一把。先把本赢回来,再赢他妈几十百来万,大大的花销花销,免得顾老头儿、木头郡主说老子小气,舍不得买东西。”轮到庄家掷了,只见他抓起骰子,手里掂掂,不动声色,看看桌上下的赌注,一把掷下,却是个人牌。这把却是韦小宝赢了。第二把韦小宝便押上五千两,却只掷出个人牌,韦小宝顿时灰心丧气,自认倒霉。谁知庄家一把掷下,却只是个禾牌,却是韦小宝又赢了。韦小宝大喜过望,心想:“看来这庄家不过如此,也是个羊祜!老子得加大赌注,趁早多赢点回去睡觉,别让他发现了。”便押上五万两,口里说道:“风水轮流转,看来现在轮到我这儿来了!趁手红,打灯笼!天牌!”吹口气,一把掷下,却是个地牌。韦小宝稍感不快,不过地牌也是大点了,也是不错的了,便也心怀侥幸,心想:“这庄家接连几把都只掷出个小点子,定是羊祜无疑。老子就不信,他这把能掷出大点来。”只见庄家随手扔下,也是个地牌,庄吃闲,韦小宝又输了。一连几把,都是韦小宝输,总是庄家大那么一点点,或者是一样大,庄吃闲,恰好赢了。韦小宝垂头丧气,心想:“他妈的,这几回他运气却还好!老子却不信下一把他运气还好,这一回老子定要掷出个天牌来,看你还能赢我。”摸摸口袋,带来的百万两银票只剩下几张,全是大额的,只有二十来万两了。韦小宝不由大吃一惊,冷汗直冒,却又不甘心认输,咬咬牙,一狠心,全部掏出来,一把押在桌子上,抓起骰子,手不由微微发抖,脸上全是汗水,闭上眼,心里不停念叨:“天灵灵地灵灵,各路神仙快显灵!南无阿弥陀佛,大慈大悲观世音娘娘,快救我逃过这一劫难,我韦小宝、一等鹿鼎公一定给你烧香拜佛、修庙塑金身,让你吃好的住好的,一辈子不忘你的大恩大德!小玄子,皇帝兄弟,快来帮帮忙!天牌!天牌!天牌!!!”闭着眼睛,一把掷下,不敢睁开眼睛。只听得骰子“咕噜噜”一阵滚动乱响,响得好一阵,方停下不动。旁人一声惊呼,韦小宝方敢睁开眼睛,一看,却是六个六点,果真是个天牌!韦小宝不禁喜出望外。该庄家了,只见他仍旧是平静如常,抓起骰子,随手掷下,那骰子也是“咕噜噜”一阵转动,好半天才停下来,韦小宝心都快蹦出胸口了。众人齐声惊呼,也是六个六点,也是个天牌!韦小宝又输了!韦小宝顿时瘫倒在座椅上,脑子里一片空白,四周的喧哗,他却似全然听不见。
………【第九回恶习难除终受挫 顽劣不改始遭殃3】………
直到一个伙计走过来叫他,韦小宝才回过神来。那伙计捧着个红色包裹,包着百十来两银子,放在韦小宝手里,对韦小宝说道:“朋友,你累了,歇着吧。听朋友口音是外地人吧,些许意思,不成敬意,还望朋友下次再来玩耍。”这本是赌馆常有的客套把戏,送给那些输光的赌徒回家的盘缠费用,以示不赶尽杀绝,韦小宝自小便熟知,此时听来,只觉格外刺耳。那包着银两的红色裹布也觉分外耀眼醒目,仿佛在说:“恭喜恭喜!欢迎送财童子送来钱财!”韦小宝浑身无力,包裹银两也不拿,慢悠悠站起来,静静走在一边,找个凳子,默默坐着,却似呆了。那伙计却也老实,把红包拿过来,放在他怀里。
好半天,韦小宝终于返过神来。若是从前,他从不心痛那些钱财,来之容易,可现在却不易得来。这几年来,购置房产,隐居生活,用钱不少,又没有来源,一把火又烧掉大部分,以前收刮来的钱财也不是很多了。看着桌子堆着的银票,他不由阵阵心痛:“他妈的,老子今日彻底栽了!还说别人是羊祜,谁知老子才是最大的羊祜!这家伙手法高明之极,想扔什么点子便扔什么点子,分明是个杀羊的高手,却又假装羊祜,引老子上当。老子先前就怎么没有注意到呢!老子白花花的银子,都成了他的囊中之物了,老子如何心甘!定要想个法子夺回来!老子而今眼目下不想别的,只想拿回老子的本钱就行。”四处观察,看看有没有机会可趁。
赌馆挺大,人来人往,生意非常不错。大门、走廊三三两两站着不少劲装汉子,还不时有大汉四处寻查。这些人多半是赌场的打手吧。韦小宝深知,赌馆这种是非场所,打架滋事,有如家常便饭,所以除了有官场后台外,往往养有不少打手,还请来高手压台。每天的钱财进帐,也都是及时保管好。要想从赌场偷、抢,甚是艰难。却从哪儿去找回输掉的银子呢?去找朱洪生来要,恐怕也不行,不知他会不会赌博,再说他定也不干,老子也不好开口。却如何是好?回去如何交待呢?
只听得大声惊呼,韦小宝寻声看去,却是刚才他赌博的地方又围满人群,赌得正热闹。只怕又是遇上刚才一样的豪赌了,惹得大家惊叫。韦小宝本来心灰意冷,可听得叫得起劲,忍不住便起身挤进去看。
只见白天碰到那两个少年正坐在刚才他坐的位置上,面前桌子上堆着厚厚一叠银票,足有好几十万两,年长少年坐着和庄家对赌,年少少年一旁收银。庄家满头大汉,少年却是悠闲自在,跷着个二郎腿,两只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这情景定是少年赢了。韦小宝暗暗称奇,这坐庄的家伙是个极厉害的高手,他坐庄几乎是立于不败之地,这少年是如何赢的?只怕是庄家故意放水杀羊的。我且过去看看,提醒提醒他,让他可别上当。便走过去,站在少年身后。
只见少年把几十万两银票堆在桌上,一起推上去押上,赌得比刚才韦小宝还要豪壮。围观众人大气也不敢出,无不屏声静气。少年却满不在乎,随手抓起骰子,一把掷下,却是六个六点,是个天牌。虽然是最大的点子了,可是如果庄家也扔出个天牌,这庄家也有这个本事,他随心所欲,掷出个天牌,庄吃闲,少年仍旧是输,刚才韦小宝不也是这样输的吗?韦小宝暗暗担心,怕少年也跟着上当,和他一样的下场。
庄家却满头大汉,抓着骰子的手不停颤抖,犹豫半天,方才一把掷下,丝毫不见刚才的挥洒自如的样子。骰子“咕噜噜”滚动好一阵,看看停下,眼看也是六个六粒,也是个天牌,少年要输!却见最后那粒骰子又摇得几摇,却“啪”的翻个身停下,却是五粒,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