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天地会的弟兄们过得可好?”
徐天川一听,顿时喉头哽咽、眼眶泪花滚动,强行忍住悲伤,使劲点点头。林永超目光幽恨说道:“韦兄弟,难得你有心,还记得天地会的弟兄?我这里替大家谢谢你了!”他不称“韦公子”改口“韦兄弟”,似乎不愿让韦小宝太过难堪,口气却仍是生硬,显是余恨未消。
韦小宝心想:“这些人定是过得很糟糕,只怕是惨不可言!你看徐老头儿的样子,那么大个人了,差点就快哭起来!林大个儿那神色,却是在生气!生什么气?又不关老子什么事!老子问问却还拐了?真没想到,师傅一死,这些人就不知道怎么办了,过得这么凄惨。你便去种地去做点买卖,不也能过得好好的!师傅在的时候,你们不也是做买卖做生意吗?师傅又有多少时间问过你们、管过你们,你们不是过得好好的!不愁吃不愁穿,还经常聚一起喝喝酒、玩玩牌,看谁不顺眼还可以打打架、杀几个坏蛋玩儿,那么自在、那么逍遥、那么风光…”他想起以前跟随天地会行走江湖的事情,那种又惊险又刺激、又兴奋又害怕的感觉,不觉眉目间神色飞扬,会心地笑了。
只听林永超说道:“韦兄弟,你觉得以前我们天地会怎么样?弟兄们待你如何?你和我们在一起,过得好不好、开不开心?”
韦小宝正胡思乱想,并没有听清林永超说些什么,当下不假思索,连声说道:“好、好!”
林永超又说道:“韦兄弟可曾愿意象从前一样,和弟兄们在一起?”韦小宝仍旧沉浸在梦中,含糊应道:“愿意,当然愿意。”
林、徐二人相对一望,徐天川轻轻点点头,林永超又说道:“韦兄弟,那咱们来重组天地会,你看如何?”韦小宝这才回过神来,连连问:“什么什么?林大哥你在说些什么?”
林永超说道:“韦兄弟,我的意思是,咱们不妨把以前那些兄弟们招集起来,重新成立天地会,象以前那样,自由自在、潇潇洒洒地生活,该是多么开心!”
韦小宝这下明白过来,心下想:“老子本是过得好好的,有什么不开心?不开心的是你们!你们本来也可以过得开开心心的,却要去搞什么反清复明。难道不反清复明便不开心?自己不开心不说,还要来拉老子下水,让老子也不开心。”口里却说道:“那当然好。噢,林大哥,你刚才说什么?你是说兄弟们都散了吗?他们都干什么去了?”
林永超叹口气,说道:“唉,自从总舵主死后,天地会群龙无首,早就成了一盘散沙,四分五裂多时!现在也不知还有多少弟兄还活着,在什么地方。”
韦小宝心头一阵欢喜一阵悲哀。喜的是天地会这一散,便没有多大的势力,便不怕他们找他麻烦了。悲的是师傅一死,偌大一个天地会竟然会衰落到如此模样,这些人可也是真没用。
只听徐天川说道:“不过韦兄弟也不必灰心,我看兄弟们大多是隐退了起来,只要我们登高一呼,兄弟们多半还是会群起响应的,就象林香主一样,也还是有不少人手的。”顾炎武附和道:“老夫这些年游走四方,这天下好汉不满清狗的却也甚多,我们招集起来力量也不小。”
韦小宝听他二人一唱一和,心里道:“你说老子便相信,我看可能也就不过你们几个人罢了。却想要去骗谁?老子可是你们能骗得了的!”便做出一付无可奈何的模样,说道:“师傅死了,他们不干了,最是理所当然不过,不过我看这样也不错,安安稳稳过日子。”
林永超一听,怒火中烧,便欲拍案而起。顾炎武忙使个眼色,林永超才没发作。韦小宝也装着没看见,不过要是林永超发起火来,他虽不怕,念在过去的情分,倒也有点心虚。
徐天川说道:“韦兄弟,事情可不是你说的那么简单。你知不知道,他们东躲西藏,到处流浪,可清狗照旧不放过,整日四处追杀,怎能安稳生活?即便是平常百姓,狗官兵还不是随意欺凌,一看见谁家姑娘长得漂亮,谁家有值钱的财物,还不是随意烧杀**抢夺。”
白起元也说:“是呀,我们这里地理边远,蛮族甚多,狗清庭还不一样,什么科捐杂税,赋税繁重,百姓不堪忍受,已发生了几次官逼民反的事情了。我们山寨这些人,都是给他们逼上梁山的。”
韦小宝不动声色,心里想:“这有什么奇怪的,哪一朝还不一样有几件这样的事发生,现在而言,还算好的了。我的皇帝兄弟鸟生鱼汤,英武圣明,老百姓过得也算安稳。不过他管的地盘那么大,事情那么多,又怎么能全都管得过来?这些小事多少有几件,最是正常不过,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大家得过且过算了,只要不惹到我头上就行,老子管他妈的那么多干什么。”
只听顾炎武气愤说道:“这些事情,老夫行走全国各地,早已司空见惯,多如牛毛,简直是罄竹难书。不说别的,便说当前这件事,就说韦兄弟吧,隐居山林,与世隔绝,他们且不是一样?也不问个青红皂白,便抓了家人,烧了房屋!而且韦兄弟还是堂堂当今皇帝御封一等鹿鼎公呢!”
韦小宝正想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没想到顾炎武便说起,正说到他心坎上,韦小宝如何不气愤?韦小宝心里又心痛家破人散,顿时破口大骂:“他妈的,是哪个狗东西干的好事,老子找到了绝不轻饶,定要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辣块巴子,竟敢惹到老子一等鹿鼎公头上来了!老子非给他点颜色瞧瞧!”
白起元说道:“这件事情,我已有消息,听说是大理城里的官兵所为,带头的叫杨高扬,武艺很是厉害,听说是从京城来的。这家伙气焰很是嚣张,这些天到处捉拿人,说是追查反叛。”
韦小宝一听,又是那个杨高扬,更是气上加气。上次伤了双儿,这回又烧了房屋,这帐可得好好清算清算,此仇不报老子誓不为人。可这杨高扬上次碰到过,武功太高,不好对付,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他妈的,大理这么偏僻的地方,你老远从京城跑来干什么?这种地方随便来个虾兵蟹将就得了,却来个这么厉害的对手。这家伙不会是跟踪顾老头儿来的吧?反正自从顾老头儿一出现,就没清静过。早知如此,第一次看见顾老头儿就该一走了之,管小娘皮做什么,现在不是一样跟臭娘皮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唉,那时走只怕也来不及了,祸已经上门,躲都躲不脱,都是臭娘皮惹的祸!这却如何是好?房子烧了,此处再不能落脚,却又到哪些去安身?又躲到哪儿去,要是又碰上那个杨高扬怎么办?阿荃大着肚子,行动也不方便。白起元、徐天川他们人多势众,以多欺少,定是能打得过杨高扬,不过最好不去麻烦他们,免得欠他们的人情。还是找师傅去,师傅武功比那杨高扬厉害,定能打败杨高扬,不知师傅愿不愿意?或者想个什么办法设个诡计,除去他呢?去找皇帝兄弟的衙门帮忙,那岂不是暴露自己,他们也未必会听我的,老子这个一等鹿鼎公在衙门又有个屁用!再说皇帝兄弟还是少接触些好,整日提心吊胆,一不小心便有杀头之祸,日子也不好过。不知他还认不认得我给我情面?他会不会怪罪于我?唉,不知他现在变没变,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他和狗儿旦打得怎么样了?想到这里,便抬起头,顾炎武他们正说得热闹。韦小宝插嘴问道:“顾先生,你上次不是说蒙古狗儿旦造反,皇帝御架亲征吗?”
………【第七回北风缦卷金戈骤 南云暗涌马蹄急2】………
顾炎武拍一下脑袋,说:“喔,真该死!你瞧,这人年纪一大,便丢三拉四,只顾着说话却忘了韦兄弟的问题,让韦兄弟等了半天,当真对不起!”接着呵呵笑道:“说起蒙古的战况,却又当真让人高兴,那噶尔丹也算得上是一条好汉,尤其有一个人更是巾帼不让须眉,作实让人感叹。你们猜猜,是个什么人?”顾炎武象是故弄玄虚,笑眯眯端起茶慢慢喝,不急着说。
沐剑屏急着说道:“是什么人呀?顾老先生别逗了,快说呀!”韦小宝心道:“是什么人呵?巾帼不让须眉,这是什么东西?”九难也微微笑道:“顾先生不要买关子,别让大家费神了。”
顾炎武哈哈笑道:“各位莫急,且听我慢慢道来。却说有位英雄,长得是面若桃花、眉如柳叶,唇红齿白、美目含嗔,座下乌骓马,手执大砍刀,腰上别着两把小手枪,英姿飒飒。这枪不是什么点钢枪、锁喉枪,却是从罗刹国进口的火枪,百步穿杨、疾如流星,迅不掩耳、杀人无痕。列位猜她是谁?姓甚名何?她便是噶尔丹的夫人阿拉尔屯。”他象说评书一样,说起来抑扬顿挫、绘声绘色,韦小宝不禁听得入迷,心里想:“原来这人是个女人。他妈的,女人便是女人,说什么巾帼不让须眉。莫非是包着围巾看不见须眉?这须眉又是什么东西,是稀须几根眉毛吗?原来却是眉毛少,包着围巾自然看不见。这罗刹国的火枪还真是厉害,老子见过的。这婆娘这么厉害,可要好好注意,皇帝兄弟可得当心。十几年前,老子见到那狗儿旦时,阿珂的师姐阿琪和狗儿旦混在一起,不知这婆娘是不是阿琪?阿琪武艺也不怎么了不起,只怕是顾老头儿瞎吹的。这婆娘名字倒也奇怪,就阿琪就好,取个什么阿三点灯,只怕也是肚皮里一肚子馊主意呢!不过这顾老头儿讲故事当真好听,不象那些什么花花绿绿、之乎者也的。我今后得让他多讲些故事来听。”
顾炎武接着说道:“却说这位巾帼英雄阿拉尔屯,统率几千兵马作先锋,一路上势如破竹,气势汹汹,打败蒙古喀尔喀首领土谢图汗,追击前来,直杀到一个地方叫做乌珠穆沁。那清庭慌忙派出一员大将出战。这员大将却也非同小可,他便是理藩院尚书阿尔尼。这理藩院专门负责少数民族的事情,自然是当仁不让,该第一个出战。眼见阿拉尔屯来势凶猛,这阿尔尼匆匆带领一万五千人马,前去迎敌,在一条叫做乌尔今的河岸边安营扎寨。这乌尔今河水又浅又窄,细流潺潺,清澈见底。这天早晨,霞光满天,清兵正在河边放马饮水,突然间,枪声大作,箭如飞蝗,阿拉尔屯指挥着数百条火枪、火铳,上千架弓箭,一起向河边饮马的清兵射去。清兵顿时大乱,稀里糊涂的,还没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儿,就丢下几百具尸体,纷纷溃逃。逃得好一阵,枪声零落,没有追兵追来,这才回过神来,派出探子侦察,发现敌军不过数千人马,也没有多少火枪火炮,只是在河对岸不停射击,却像不敢过河来追。这阿尔尼勃然大怒,下令人马,列成队形,兵分三路纵队,向河对岸发起进攻,想要把敌军围歼在河边。这阿拉尔屯也不是省油的灯,她早就看出了阿尔尼的意图,一声冷笑,下令边打边撤。清兵打又打不着,追又追不上,又气又恼,更是穷追不舍。追着追着,阿拉尔屯的人马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一下子不见了,就象飞上了天、钻下了地似的。一时间,草原显得分外寂静、空旷,静得有些怕人。”顾炎武停口不说,慢腾腾端起茶,轻轻喝几口。
韦小宝心想:“这婆娘倒还跑得快。哎呀,不好,这个婆娘不会是有什么诡计吧,尚书大人可不要上当,得赶紧撤退才好!”
只听顾炎武说道:“这清兵也觉得情况不妙,正想撤退。突然在清兵的北、西、南三面,出现大批敌军,把清兵团团包围起来。一时间,枪炮声大作,清兵顿时人仰马翻,死伤惨重,抽转身慌忙便跑。这清兵也真是没用,刚一交战,还没作什么抵抗,便纷纷拼命逃跑。这阿拉尔屯追在清兵后面,一路穷追猛打,一口气竟然直追到乌兰布通。这一仗,清兵损失惨重,大批马匹武器丢失不说,一万五千人马也只剩下二三千多人逃回到乌兰布通。”
众人齐声欢呼。韦小宝叹口气,心里骂道:“这些人怎么这么没用,一打起来便跑,一万多人竟然打不过几千人,真是没用!不知尚书大人怎么样,有没有跑掉?这乌兰布通又是什么地方?”
顾炎武等大家安静下来,又接着说道:“你们知不知道这乌兰布通是什么地方?这乌兰布通是蒙古的一个重要军事重镇,离北京不过七百来里,本来驻着有一万多名清庭的精兵,由国舅佟国纲率领。再加上喀尔喀蒙古族首领土谢图汗和阿尔尼率领的溃逃下来的败兵,足有二、三万之多。这佟国纲仗着国舅身份,作威作福,二人处处让着他,不敢得罪。阿尔尼前脚刚踏进乌兰布通,阿拉尔屯后脚就追了过来。佟国纲看在眼里,怒不可遏,大声叫道:‘这女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