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戮,家破人亡。清狗占我大好江山,花花世界,落于异族之手。顾尔心事重重,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如何能心静?”
韦小宝暗自道:“你看,这不就来了?幸亏老子有先见之明!老子才不上当!”未曾开口,顾炎武接着说道:“只要韦香主愿意,咱们重组天地会,韦香主作总舵主。也不要韦香主做什么,韦香主本是天地会香主,义薄云天、德高望重,福泽深厚、功勋卓著。只需韦香主振臂一呼,必定群英呼应,揭竿而起,驱逐清狗,复我汉人江山。”顿得一顿,又说道:“而今蒙古噶尔丹叛乱,狗皇帝御架亲征,后方空虚,我等举事,极为有利。狗皇帝四顾不暇,必定大败,我等复国,还不容易?到时韦香主不妨也过过皇帝瘾,名垂千古!岂不是好!”
韦小宝听得“德高望重”,肚里暗暗好笑,听得康熙和噶尔丹开战,很是担心,心下骂道:“辣块巴子,不是说好当‘准个儿好’了吗,又闹什么事?兄弟打大舅子!”又心里想:“让老子当总舵主又不做事,不是让老子掮烂木梢?杀头老子第一个杀头,大老婆、小老婆、大大小小老婆,大猴子、小猴子全部报销,一个都跑不了!皇帝位置没坐上,你们一个个把老子先杀了!还‘命垂钱古’个屁!命垂了就变成古董钱币了吗?再说老子这不是去赶大舅子下台吗?大舅子又是好朋友,打好朋友老子是绝对不干的!辣块妈妈,这批王八蛋不怀好意,老子决不干!”嘴里却嘻嘻笑道:“顾先生说哪里话了?我只会骂人赌钱,作官都已不会,哪能作皇帝?算命先生算过的,作皇帝就活不了三天,那决计错不了!”
顾炎武说道:“韦香主不必谦虚!韦香主以前不也做过香主、钦差、大将军吗?累建奇功,天下谁人不知、哪个不晓?韦香主现在不也还是一等鹿鼎公吗?再升一级就是王爷、皇帝了。”韦小宝连连摆手说道:“不行不行!那只不过侥幸运气,作不得数,当不得真的!”
顾炎武口舌说干,韦小宝仍丝毫不为所动,不由心中有气,站起来大声说道:“韦香主,为人不可忘了自己祖宗!你是汉人还是满人?”
韦小宝嘻嘻笑道:“我问过我娘了,她也记不得我老子是什么人。那时我娘标致极了,一天接好几个客人,有汉人、满人、回人,还有蒙古武官、西藏喇嘛,可还算好,没有外国黄毛红毛鬼子!哈哈哈!”神色竟然极为得意。
………【第四回 苦口婆心莫动客 薄情寡意易变心】………
顾炎武直气得七窍生烟哭笑不得,瘫坐在椅子上,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日头西沉,渐近黄昏,天边云霞满天,金烂烂一片,煞是好看!
顾炎武见无法说动于他,心下暗想:“看来不得不行此下策了!唉,天下为重,罪过罪过!”心中不忍,却又无可奈何,长叹一口气,沉默半晌,说道:“韦香主不愿为民请命,建此盖世功业,实为遗憾!老夫原本无话可说。但老夫受韦香主救命之恩,却得有所报。那小公主如今被贼人掳掠,老夫欲只身入虎穴,救出小公主归还韦香主,从此隐居山林,了此残生!”
韦小宝说道:“顾先生隐退到我这里来,那是再好没有的了,定是要写出许多精彩好听的评书演义来!我却要听顾先生编的那个故事呢!”心下却想:“那定是把老子写的那个狗屁不如一钱不值的了,却也难说!要不然定又是那些花花绿绿的,难听死了!”又说道:“那小娘皮的事情让顾先生费心了!顾先生不要担心,那些贼人不就是要五千两银子吗?我这便给他娘的便是。”
顾炎武说道:“老夫实是汗颜,财力有限,让韦香主破费了!老夫这就前去行事,务必要救回小公主。”韦小宝说道:“顾先生不必着急。如今天色已晚,我哥儿俩好好喝上几杯酒叙叙旧,明日咱们多几个人一起去,岂不甚好!”
顾炎武心下道:“和你这小混蛋有什么好说的。”口中却说:“老夫心中不踏实,还是老夫先去看看为好。若是晚了,只怕有变。这却不是去打架,还是先救回小公主要紧。”
韦小宝假意挽留了一会儿,见顾炎武坚持要走,便说道:“真是不好意思,如此有劳顾先生了。顾先生请等一会儿,我去去就来。”起身走进屋去,不一时,手拿一叠银票来,足有一万两,递给顾炎武说道:“顾先生尽管拿去使用,如有不够,顾先生只管来拿就是。”
顾炎武心中暗道:“不义之财,且放心拿去兄弟们花销!不知这小子还有多少?今后作事,开销必定不小,到时再好好榨他一笔!”假意客套一番,放在口袋里,便行告辞。
顾炎武一走,韦小宝慌忙进屋,叫来苏荃双儿商议。韦小宝说:“早知道那臭娘皮出去要惹麻烦,这不,这顾老头儿就来劝说老子了!又要拉老子去反清复明,去造反杀头!依我看,这次他们只怕定是早就计划好了的,只怕不达目的,不会那个干休!这下可没好日子过了。”
苏荃说道:“相公言之有理。咱们现在身份已暴露,那天地会的人定会陆续找上门来!我看咱们又得搬家了。”韦小宝大声叫骂:“臭娘皮,老子不准出去你竟然偷偷跑出去!为什么不死在外面,还跑回来个屁!”双儿说道:“双双孩儿还没找到,这却怎么是好?”韦小宝骂道:“让她死去好了!老子见了那俩臭娘皮心里就烦!”苏荃安慰说道:“相公也别生气!依我看,那些人暂时还不会找上门来,咱们先不妨再等等看,或者真是碰巧遇上也未可知?咱们现在作好两手准备,果真他们找上门来,咱们再搬家也不迟。”韦小宝说道:“他们眼线多,只怕走也来不及了!”苏荃说道:“咱们先收拾好贵重东西,什么都不带,一走了之却不行?再说孩子总还是要找回来!我看这样,双儿现在去跟上那顾老头儿,看看动静再说。相公,你看如何?”韦小宝叹口气,无奈点点头,说:“也只好这样了。”双儿起身说道:“相公,我去看看。”换上夜行劲装,飞奔出门。
韦小宝心中烦躁,坐立不安。苏荃劝说道:“相公不用担心,双儿武艺高强,做事仔细,定然不会出差错。你放心好了!”拿出一副牌九来,说道:“相公,咱们来玩会儿牌九。若是没事,那便我赢,看看天意。你看可好?”便作庄洗牌。韦小宝本无心思,却不愿扫兴。几盘下来,却是输了,方渐渐放松了些。
用罢晚饭,苏荃见韦小宝仍旧心神不定,便把几个姐妹叫来,大家掷骰子玩儿。公主好不容易出来,却坐在一边,不来玩,一个人默默无语,不作一声。大家也不理会。
平时玩儿,即便不作弊,韦小宝也是十有八九赢,却作怪,今日却是十有八九输。韦小宝暗道:“莫非真他妈的那顾老头儿是恰巧碰上!老子却是不信,再掷一把看看!”决意要赢,暗中换过骰子来。这局轮到曾柔作庄,众人一一掷过,轮到韦小宝了,只见他吹口气,手上暗使力,一把掷下,口中念道:“天牌!天牌!”那骰子咕噜噜一阵乱跳,跳得好一阵,方停下不动,是两个六粒,果真是天牌。韦小宝嘻嘻笑道:“这把总该赢了!”最后该庄家了,却见曾柔胡乱掷下,却也怪,也是两个六粒,也是天牌。庄吃闲,韦小宝却又是输了。韦小宝心知,他几个夫人不会赌博,更不会作弊了。眼见如此都输了,只道上天注定,确实没事了,放下心来,不由哈哈大笑,大声说道:“曾柔赢了,今晚陪我睡觉!”众女子哈哈大笑,你推我揉,闹成一团。虽然几年来大家打闹惯了,曾柔仍是羞得脸绯红,心中却暗自高兴。众人又闹得一会儿,便散了各自回房歇息。
韦小宝睡得一觉,起来问,得知双儿仍是没有回来,心中放心不下,却再也睡不着,起身走出房门来。
时已深夜,四下一片寂静,天上繁星点点。韦小宝在庭院里站了一会儿,正待回房,却听得“吱”一声轻响,从方怡房中走出一个黑衣夜行人来。那黑衣人蒙面包头,只露出一双眼睛,身形窈窕,不是方怡是谁?韦小宝心中惊讶,慌忙闪身躲藏在树后。只见方怡轻轻掩上房门,蹑手蹑脚,沿着走廊走到围墙边,一腾身,越墙而去。韦小宝惊疑不定:“这方怡小娘皮深更半夜跑出去干什么?又穿着夜行衣像做贼一样!莫非她偷偷跑出去救双双小孩儿?我看却是不像。这小娘皮平时对大家不冷不热,一付冷漠样,现下幸灾乐祸只怕还来不及,她却有那样好心?不对不对!老子且去瞧瞧,看她到底干什么?可不是给老子戴绿帽子?这小娘皮在神龙教时几次差点害死老子,莫非眼下又和天地会有什么勾搭,要来害老子不成?”便轻手轻脚走出大门来,只见远远一条黑影沿着山路快速奔跑。当下施展出“神行百变”轻功来,远远跟了上去。这“神行百变”虽然久不曾用,当初又不曾用过苦功,远远未学到家,但要跟上方怡,却是绰绰有余。
朦胧夜色下,只见方怡在大路上奔跑一会儿,又转到一条小路上,不再奔跑却也走得飞快。走得好一会,前面有个茅草屋,方怡人影一闪,却已不见,想是走进屋去了。
茅草屋很小,却也有门有窗,是个住家。韦小宝轻轻跟上去,耳朵贴在窗子上。
只听得里面方怡轻轻叹息一声说道:“师哥,只怕咱们好日子不多了!今后天各一方,却何处再相聚?”又听得一个男子声音说道:“师妹说哪里话来?师妹不抛弃于他,却是他的福气!便是天涯海角,我也要永远跟随你去!我的心情,师妹还不明白吗?”方怡又说道:“怪就怪我当初悔不该答应于他,如今却如何反悔?不然和师哥光明正大长相厮守,该有多好!”那男子声音说道:“师妹当初还不是为了救我性命?能和师妹这样相会,我也是心满意足了。我自然体会师妹的难处。要不然定要将那小混蛋碎尸万段,方消我心头之气!”
韦小宝先前只觉这男子声音有点熟悉,听到这里恍然大悟:“这小子是刘一舟!”心下想:“原来这小娘皮却是偷偷跑出来会师哥!会会也不要紧。这小娘皮说话算数,可不要给老子戴绿帽子才好!”
又听得方怡说道:“师哥,我真是苦啊!我好后悔啊!”刘一舟说道:“师妹,别想了,咱们过得一日是一日,过得一天是一天,想那么多干什么?时候不早了,咱们歇息吧!”
韦小宝心下一惊,暗道:“不好!要糟!妈的,这小娘皮要给老子戴绿帽子!”听得里面没有声息,过得一会儿便传来“呼呼”喘气声,那方怡“哼哼”乱叫。韦小宝大怒,往身上一摸,要待摸出匕首冲进去杀了这对奸夫淫妇,却身上空空如也,连护身宝衣也没穿上,心下大叫:“糟糕!老子赤手空拳,不是奸夫淫妇对手!不要给奸夫淫妇杀了!这还不是那个西门庆潘金莲对付武大郎?老子还是暂不去招惹奸夫淫妇为好!这小娘皮为什么要给老子戴绿帽子?老子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了?答应得好好的,还不是给老子戴绿帽子了?还说不抛弃老子!他妈的,老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老子如今做乌龟王八便了!”
神情黯然,离开茅草屋,默默地漫无目的乱走,边走边想:“这方怡小娘皮真是不讲信用!唉,这小娘皮早就不讲信用了,以前不也就害过老子吗?第一次是从五台山下来,这小娘皮哄得老子开心,却把老子骗去神龙岛;第二次是在攻打神龙教时,这小娘皮装出可怜样,引老子上当;第三次是在扬州,这小娘皮装作个大肚皮,骗老子。他妈的,跟了老子几年了,都还没大过肚皮,可是装拐了,你道大肚皮可是能乱装扮的?还有什么样鬼地方没有?小娘皮定是怨恨老子,想好了要给老子戴绿帽子,让老子变乌龟王八。他妈的!这小娘皮自跟着老子,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没个好脸色,连跟老子睡觉也是冷冰冰的,从来都是一声不响。瞧刚才那股骚劲!他妈的,跟老子睡觉就像死人一样!老子一点都不喜欢跟小娘皮睡觉。噫,老子跟小娘皮睡了几回?有没有十回?睡得最多的自是阿荃了。老子最喜欢和阿荃睡觉了,真是舒服极了!然后是双儿。双儿那丫头对老子是最好不过的了,她是决计不会给老子戴绿帽子的。曾柔是不错的,我自然要和她睡的。阿珂长得最漂亮,老子自然是喜欢的,可也是冷冰冰的,看在她最漂亮的份上,也陪她睡睡。小郡主沐剑屏仍旧小孩子一般长不大,什么也不懂,没有情趣,老子可不太喜欢和她睡。臭娘皮公主老子见了就心烦,自然是不理她的了。”心头正得意,突然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