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夹着尾巴溜走了。
小宜更紧地靠着禧禄了。长了这么大,虽说有禧哥哥相伴,她还从未到过这些荒郊野地。事到如今,她和禧禄也别无选择了,只有相互鼓励着往前走。走出坟地,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柳江三少”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三个人手牵手结阵冲过来,像一段长蛇,分进合击,头尾相扣小宜和禧禄左冲右突不出,被锁在当中,动弹不得。剑师怕困,一旦手脚被困,拔不出剑来,那是一筹莫展,什么想法都没有了。“三少”年龄比小宜和禧禄大了好多岁,又在江湖上闯荡了好几年,在身体和经验上都占优势,加之路熟,超近道事先在坟地外埋伏,突然现身,使出看家本领打了禧禄和小宜一个措手不及,逮个正着。这三人阵,结合百步拳密不透风的拳法,是沙彦子的独创,攻头则尾应,攻尾则头援,攻腰首尾合应。沙彦子师兄弟每每把它用于肉搏战,取得不俗的战果,对付禧禄和小宜这样两个孩子更不在话下。
沙彦子好不得意。“我以为你们本事大着呢,没有想到这么不堪一击。早知如此,也就不用化这么多的心思了。”他说。“来,弟兄们,把他们捆好扔到坟地里让金童*今晚在那里过夜。”
骆冒子和葛翎子拿出事先准备的绳子,把禧禄和小宜结结实实地捆在一起。骆冒子说:“也就是我们三兄弟了,还把你们捆在一起,让你们好继续琢磨雕龙剑,换作别人,早砍成八块扔进柳江喂鱼了。
沙彦子师兄弟抬起禧禄和小宜向坟地走去,走着走着,感到手上的分量越来越重,最后实在抬不动了,就放下二人歇息。
此时,三郎禧禄心里又气又急,他倒不是为自己担忧,而是唯恐他的宜妹妹受辱。体内那种久违的阴冷感觉又冒出来了,禧禄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全身奇经八脉都好像跟着颤抖了。
“三郎,你怎么了?”小宜大惊。她的身体紧贴着禧禄,能够感觉到禧禄的身体变化。
“我冷,怎么也控制不住。”
小宜暗叫不妙,本来她在思考怎样脱身,现在禧禄突然发病了,祸不单行,回报得好快!这场灾难无论如何是躲不过去了。
禧禄冷过以后,爹爹给他体内输入的那种暖融融的舒适感,好像顺着十二经络的运行紧跟而来,通遍全身,把阴冷的感觉赶走了。
沙彦子等兄弟又要来抬禧禄和小宜,众手触到二人的身体,感觉跟铁似地戳在地上了,纹丝不动。“古怪,太古怪了。”骆冒子叫起来,“这里有鬼怪作祟不成?”
葛翎子在禧禄肩胛上狠狠擂了一拳,骂道:“大白天哪里来的什么鬼怪哦。”他这么一擂,刚好是禧禄体内阴冷的感觉二次袭来的时候,顿时把禧禄的任、督两大穴位打通了,任脉和督脉一通,阴跷脉、阳跷脉,还有阴唯脉、阳唯脉都被一一打通了,那阴冷和暖烘烘的感觉立即在禧禄体内交融,使得禧禄万分受用。
“哎,轻了,轻了。”沙彦子等高兴地喊起来。
禧禄觉得周身犹如滔滔江水奔腾不息,他大喝一声,捆住他和小宜的绳子短了,剑一拔在手中便刺出去了,但很快又把剑缩回来了,因为沙彦子等已跪在他和小宜的面前,磕头如捣蒜,吓的魂不附体,嘴里胡言乱语。“阎王爷爷饶命,阎王爷爷饶命啦。我们再不敢冒犯你的金童*了。”
小宜拍手笑道:“恶人怕阎王,此话不假,三郎。”
“早晚阎王爷要把你们收去。”禧禄极其蔑视地扫了沙彦子师兄弟一眼,搂着小宜走了。
沙彦子等爬起来,望望当空隐隐的太阳,好半天才恢复过来,回也不是,进也不是。好在洛容女校不远了,三师兄弟决定还是去女校住一宿,借几匹马明儿赶回柳州。
禧禄和小宜已经走的很远了,他们才无精打采地跟上去,不过始终与两个孩子保持一段很长的距离,不予他们打照面。
弹丸之地的洛容镇,有汉、壮、瑶等族杂居。正德皇帝年间,瑶、壮两族在这里起事,啸聚山林,反叛朝廷,驱逐汉人,直到嘉靖年间朝廷发兵*,汉人才又纷纷回归小镇。洛容女校,能够在此立足,教化民风,非奇女子莫能为!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六,金童玉女(3)
禧禄和小宜穿行在一栋栋土楼、竹楼之间,一心寻找汉族风格的建筑,却哪里能够寻都得到?“这样闷头闷脑地寻找,只怕天黑了也找不到。”小宜说。
“那怎么办?”禧禄双手一摊为难地说。
“我有办法。你爬上树看看,三郎。”小宜说。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到处都是高达的树木。
“爬上树干什么?”禧禄说。
“你上啊,你上去再说。”
三郎整束了一下衣衫,一提气蹿上了树。举目四望,眼前的世界除了土楼、竹楼,还是竹楼、土楼。层峦叠嶂,苍山如海,蓝天下,哪里有金碧闪亮的洛容女校?
小宜一纵身,也上了树梢。还是她心思细,拿眼睛寻觅沙彦子师兄弟的影踪,见沙彦子一行人已在前面上山坡了。那起伏不大的山坡上草高林密,简陋的一排排茅屋似隐还现。
禧禄和小宜刚刚落地,空中传来一声古筝的颤音,余音袅袅,经久不散。在这静静的山野处,它仿佛向远道而来、疲惫不堪的两个孩子打招呼,你们好啊,遇到难题了吧?需要什么帮助?
禧禄和小宜大为震撼,站在原地未动。
那古筝好像觅到了知音,或者说对两个孩子的一举一动都有如亲眼目睹,于是,古筝倾泻出来的乐音,像一泓清泉,在山涧里流淌开来了。
“我们到了神仙呆的地方了。”禧禄说。他和小宜出了林子。在古筝声中继续向前赶路。猛然禧禄停下脚步,再仔细听了听古筝,“这是何方神圣?自拟的曲牌?这需要多大的内力才能传到我们的耳朵里。是邝校长吗?”
小宜说:“我看除了她,再无二人了。”
禧禄兴奋地说:“我可来对地方了。”
小宜幽幽地说:“可不是;洛容女校有的是标致的姐姐妹妹,像像眼前这位没有露面、弹古筝的,也许是一位妹妹,我们一定要去会会。”
禧禄手舞足蹈地说:“那是当然。”他没有注意到,他的回答把小宜伤了。此后,小宜再也没有搭腔,而禧禄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兴致很高。
沿着碎石甬道上的山坡来,沿途所见,石凳、石桌、凉亭,都分外别致,凉亭牌匾伤写着两个娟秀的大字“书香”,再往上走,茅舍、怪石等处,名联佳句不少,让禧禄记住的是,每一处凉亭的牌匾上都写着那种娟秀的红色字体,“书芳”,“书敏”,“书慧”,书霞“,显然是女人的手迹。禧禄在心里啧啧称奇。洛容女校办学别致,凡课业、剑术优秀的女子,女校均已其名书写于凉亭上,学生中以第二代的香、芳、敏、慧、霞等女子最为出类拔萃,所以处处都可以见到她们的闺名。又因为女校招收的女子,多为父母双亡或逃荒、要饭至此的孤儿,邝校长以“书”为她们取姓,指望她们能够将女校发扬光大。
三三两两的女子或桌旁或树下读书、练剑,都穿着一式浅绿的窄领团衫、长裙。禧禄见了,分外亲切,一一笑脸相迎。小宜便有意落在后面。禧禄浑没有觉察,仍然往山上直蹿。“快,宜妹妹。”他口里催促道。
两个小女子提剑从上冲下来,口里喊着:“哪里来的臭男人?还不滚下山去!”
禧禄收住脚步,两个小女子已来到面前,一前一后围住禧禄。“我们女校不接纳男人,快下山,下山去。”
禧禄当头像被人敲了一棒。“两位妹妹,我们是邝校长请来的。”
“谁是你的妹妹?邝校长请来的,好大的面子。”一女子说。
另一女子说:“陶妹,听人家解释,别急着打断人家的话嘛。”
小宜已经走到坡上来了。她也急忙跟着辩解说:“我们是邝校长请来的。”
四周的女子都围过来了。“好,我问你,”叫陶妹的女子说,“我们狂校长什么时候请你们来的?”
“说来话长,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当时我和我的禧哥哥在祥和楼上剑着了邝校长。”小宜回答。
围观的女子中,有一个高挑个儿的嚷道:“我想起来了,是在祥和楼上。我当时也在场,认识他们。”
陶妹依然不依不饶:“你的禧哥哥?你们是兄妹?”
小宜摇摇头:“禧哥哥是我师伯的三儿子。”
“看你满脑瓜子的小女子思想,上我们女校,恐怕找错地方了吧?”
陶妹说。这陶妹是柳州一家官宦人家的小姐,刁钻古怪,在家里不能循规蹈矩,来女校才一个月。
高挑个儿生气了:“小陶儿,别乱搅了。他们确实是校长请来的,校长还传他们功夫,让他们上去吧。”
陶妹说:“书香姐姐,你别生气。我也是按校规办事。”
三郎这才把目光转向高挑个儿,一个名如其人的姐姐,果然香艳绝伦。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六,金童玉女(4)
吉婷大师姐缓缓走下来,陶儿走上前,把吉婷护在中心。在洛容女校,邝自珍请了好几位老师教大家识文断字。至于剑术课程,邝自珍亲力亲为,吉婷、吉雯、吉静三位师姐协助辅导。“校长请他们来不假,”她漫不经心地说,来到小宜的面前。“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现在的情况是什么呢?我负责任地对大家说,这个女子是吉艳红的女儿。吉艳红是我们校长的高徒。至于怎么高法,大家以后就知道了。她是随丈夫在关外杀敌,。大家不知道的是,今年四月,这个高徒和她的丈夫,也就是这个小女子的爹宦志诚潜回咸阳举兵反叛了朝廷。我们还能继续接纳他们的女儿?”作为女校的大师姐,我可不想再出一个扫帚星。”
吉婷大师姐的一席话,顿时让女子们炸开了锅,七嘴八舌地围着小宜声讨开了。吉婷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至于这臭小子嘛,她指指禧禄继续说,”不符合我校章程,多说也是无益。”
书香说:“各位姐妹,听我一句,校长现在闭馆写书如果我们就这样背着校长把她看上的学生赶走了,校长以后追究起来,谁也脱不了干系。
吉婷大怒:“书香,你存心要败坏我们学校的名声吗?”
书香惶恐之极:“师妹不敢。”
吉婷面色缓和下来,“都给我回山上的校舍去去读书、练剑。”说完,她扬长而去。
女生们也都纷纷走了,丢下禧禄和宦小宜站在当地发呆。
“禧三郎,我们下山吧。”过了好久,还是宦小宜先说话。四周静的出奇,仿佛只有她和她的庆三郎存在。起风了,树叶沙沙地响。
禧禄没有回答,一动不动。还笑宜感到奇怪,上去拉他一把,他转过身来,两眼发直,脸上渗满了汗珠。他大叫一声,“疼死我了!”纵起老高,直挺挺地甩在地上不动了。
宦小宜扑在禧禄身上,怎么也唤不醒她的庆哥哥。她就那么坐在庆哥哥身边,脑中一片空白,又累又饿,天渐渐暗下来了她也不知道。到后来,她靠着禧禄睡着了。
林中,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禧禄在心里叮嘱自己站起来,宜妹妹离了他可不行,他应该马上带着宜妹妹离开这里,他果真站起来了,他紧紧攥住宜妹妹温润的手,飞一般地逃离了黑暗的树林。远处,灿烂的阳光在向他和宜妹妹招手。但是黑暗的力量太强大了,它们太厚重了,它们把阳光赶走了,抹黑了。禧禄哭啊追啊,黑暗一圈圈地包裹上来,禧禄挣脱不出去,它们无处不在。他感到自己快被黑暗挤成粉尘了,不,他已成了黑暗的一部分。妹妹哪里去了?妹妹哪里去了?他魂飞魄散,身不由己地被强大的黑暗卷向远方。
一滴水珠,晶莹剔透,“啪嗒”地一声落地,甩成几瓣,幻化成一条弯弯曲曲闪亮的小溪。哗,哗,它在黑暗的密林中流淌开了,它把黑暗的密林照亮了。禧禄沿着小溪跑啊跑。
他看见了他的宜妹妹,他牵着他的宜妹妹沿小溪奔跑。这条一路唱着歌儿的小溪,让禧禄充满了渴望,他需要那小溪,他要拥抱那小溪,终于,他追上了小溪,拦住了它的去路,他张开大口,那小溪飞扬起来,变成一条巨大无比、银光闪闪的苍龙,长长的龙尾高耸入云端,须发飘飘的龙头张开大口像要吞掉庆禄,庆禄不慌不忙,豪气倍增,顿觉自己与云天齐高,那龙当即跟着抬头,看看就要一口把禧禄吞下,禧禄也张开大口,那龙立即变成一只慈眉善目的瑞兽,他猛力一吸,那条巨龙乖乖进入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