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妈妈是洛容女校的光荣,所有的女人都应该为她今天的成就感到骄傲。”
“我喜欢你,邝校长。我喜欢洛容女校。”小宜说。
“洛容女校也喜欢你,你来我们女校学习吗?”邝校长如是说。
“我妈妈不在家,我怕我走了,妈妈回来不见我了怎么办?”
“好孩子,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等我妈妈回来。邝校长再见”她拉着禧禄嘻嘻哈哈地跑下楼了。
三 ;归乡省亲
天启6年8月,孟岱年一身鲜亮的铠甲,骑在高头大马上,在十几骑亲兵护拥下,进了柳州东城门。
关外战事正紧,望着猛然间在街上奔驰的这一队剽悍自信、戎装齐整的军人,老乡们惊讶的目光说明他们低落的情绪是何等的敏感。多年来他们见到从前线回来的军人形象,不是残肢断腿、神情痿靡,就是衣衫褴褛,像一些街头乞丐。难道2月的宁远大捷靠谱?如果说,宁远取得大捷,那么与宁远相隔不远的觉华岛被鞑子杀了七千多军民,损失财物无算,又作何解释?在这远离京城的最南端,有关大明王朝皇帝种种昏庸无能的传言毫无禁忌地在人们口中相传,发泄着对朝廷的不满。作为与大西南诸省水陆交通的枢纽,柳州感受到的消息,常常远比内陆繁华的大都市更为灵通畅达。什么样的信息都有,而柳州人未必照单全收。他们有自己的是非判断标准。自明朝太祖恢复汉人江山、明成祖朱棣迁都北京以来,大江南北都流行以北京为准的官话,所以外省人来到柳州,也不难与当地人沟通。
天启二年,时任兵部佥事的袁崇焕,回到祖籍老家广西藤县。广西子弟骁勇善战,这一点格外让袁崇焕看重。他到诸多州县鼓动、游说广西子弟,介绍关外形势,宣传他的平辽方略,很多热血男儿认定了他们心目中的英雄,便义无反顾地报名充军,远赴辽东战场。孟岱年和他的师兄弟和徒儿们就是那年去的关外。国家有难,匹夫有责,作为龙城派掌门的他,孟岱年几乎席卷走了龙城派的全部,几百个好兄弟一去五年未回。而且他们中的许多人已经埋骨辽东,永远不能回来了。柳州从此少了龙城派,三派鼎立,变成二派争锋,致使百步拳和雕龙帮的争斗完全浮出水面,打败了崔盛公的吴育奇倒是从此变得低调,云游天下,要么深居简出,大有退出江湖的意思,可也没有见其金盆洗手。
却说辽东战场有了孟岱年这样凶悍、善战的广西子弟为朝廷搏杀,可也是苦撑战局,因为皇上昏聩无能,魏忠贤把持朝政,对主掌战事的各级文武官员稍有差失,非贬即杀,大敌当前,这无异于自毁长城。战局于明王朝越来越糟,战无不败,2月的宁远大捷传回广西,老乡们将信将疑,直到柳州知府叫家家张灯结彩以示庆祝,才见柳州城里有了生气。这挂上的灯笼,一直就没有取下来,任凭风雨吹打,可见官府内部的看法也不统一,直到八月中秋临近,大家更懒得摘下了,索性凑合过中秋了。家家都有子弟在关外拼杀、丢命,搞得人心酸楚,哪里有心思过节呢。于是,一个黑色的笑话在柳州不胫而走。中秋,中秋,是一个大捷(节)呢,官府不让我们张灯庆祝,那还算是是官府嘛。二月的大捷,被混说成是八月的中秋大节,可见百姓对朝廷的失望,已到了何等的程度。
跑过长长的小街,孟岱年一行人打马拐进了一条深深的巷子,所到之处,皆是大红灯笼高高挂,这阵势有点特别,而且来得较往年早了一点。孟岱年惊诧不已,向后一摆手,勒马停下来,刚好一年轻人走过去了。
孟岱年向身后的亲随挥挥手势:“快把那年轻人带回来,我要问个明白。”
一亲随滚鞍下马,朝年轻人扑去。
“别去了。”孟岱年吼了一声,因为他看清那年轻人衣袖和后背上描的八卦太极图。“我不想与算命先生打交道。”
亲兵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那年轻人准是听见了孟岱年的话,反而转身向孟岱年走来。他来到孟岱年的身前,仔细端详了一下孟岱年的相貌。“如果我说的情况是正确的话,军爷,请让我说下去。你是本城的人,尽管你讲的是官话。你们从关外回来,看来二月的宁远大捷所言非虚。还想听我唠叨下去吗?”他问,丝毫没有怯意。
“讲下去。”孟岱年望着年轻人来了兴趣。“你明白我想问你什么事情吗”
“当然明白。你不过是对这沿街的大红灯笼感到疑惑不解。”年轻人说。“如果说是为中秋节而挂,时间还早了一点,而且它们大都破旧了,显然有一些日子了。现如今什么样的怪事没有呢?你希望这日子红红火火过,可它们就是让你整日没劲昏昏又噩噩,短命的颜渊本善良,长寿的盗跖却作恶,枉误了贤愚今世磨,叫我怎不说声错啊错。”年轻人说到后来更是唱起了曲儿。他把桂剧《窦娥冤》里的唱词和自己的说词混杂一起,以此抨击时弊。那窦娥本是良家妇女,受无赖诬陷,又受昏官错判斩刑,临刑前向天和地哭诉,她是无辜的,致使天地动情,在她死后六月飞雪;亢旱三年。
孟岱年深感有趣,笑道:“年轻人,你扯到哪里去了?你还是没有告诉我这灯笼的事情,年轻人。”
“你想满城挂出新灯笼,那还不容易。只要老百姓能够安安稳稳地过,不受兵荒马乱的祸……”年轻人又开始唱起来。
孟岱年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曲子。“小哥,这灯笼与兵荒马乱有什么关系?你把话讲明白一点不好吗?老子是武人,听不懂你文绉绉的话。”
年轻人双手抱拳,向孟岱年拜下去,说:“在下龟寿堂钟海棠,拜见龙城派掌门孟大侠。”
“龟寿堂?你是大刀钟福山的儿子?”孟岱年问。“大好青春不效力朝廷,你怎么玩起算命的行当了?”
“难道我现在不是在为军爷你服务吗?又怎能说我没有效力朝廷?”钟海棠狡辩道。
龟寿堂是万历年间由四川宜宾迁来柳州。钟福山凭一把大龙刀威震大西南数省,那年轻人确实是钟福山的儿子钟海棠,自从老子把龟寿堂交给他以后,这小子改变了他老子打打杀杀的路线,给人看相、摸骨,推算吉凶祸福、寿禄财喜,从未失手,二十来岁的年龄,更开馆收徒,在好几省都办有分馆。
早有乡亲们围上来,孟岱年与众亲随都下了马。
“我们广西子弟兵在关外打胜仗了,我们打胜仗了。”钟海棠嚷起来了,更多的人围上来探询个究竟。“都回去把破旧灯笼摘下了,换上新灯笼,好好热闹热闹。”他对大伙儿说,再次向孟岱年抱抱拳,兴匆匆地走了。
巷道两旁的商铺门前,便响起劈劈啪啪的炮仗。
乡亲们舍不得离去,跟着孟岱年和他的亲兵们向前走,长长的队伍一直来到孟府大门前黑漆漆的影壁前停下,堵的里外都是人。门头马宝听得动静,开了门,一眼望见自家老爷站在人群里,乐坏了,扭头跑进去通报府里的人了。
孟岱年虎目含泪,只是一个劲儿地抱拳向老乡们致谢。
夫人鱼娘带着禧庭、禧铭和禧禄三个儿子及大儿媳张氏、二儿媳徐氏等家人迎出大门。那二儿媳徐氏乃当今柳州知府徐大人的独养女儿,因为二郎孟禧铭是他的门生,所以把女儿也嫁给了孟家二郎。
四川广元的朝天小镇,赵氏一族出了两条好汉,这叔伯两兄弟,哥哥叫赵同金,弟弟叫赵同银,哥儿两一个使叉,一个使拐,江湖上人称蜀道双侠。朝天镇虽小,却扼川陕交通要道,出入四川的商旅,大都要经过此镇。人迹罕至的蜀道上,时有杀人越货的故事在小镇上流传。万历47年,赵氏哥儿俩在蜀道上从山贼手上救下自贡盐商,又一路护送他去陕西,走内蒙,来去千里平安,自此以后,哥儿俩在蜀道上以暴制暴,以黑制黑,替朝廷担待,保得川陕一带风平浪静,传为美谈。
四,蜀道双侠(1)
正是柿子树挂果的季节,家家户户都种了柿子树,一个个红红的柿子好像红灯笼一样,小镇洋溢着喜人的气氛。赵氏哥儿俩在家里呆不住了,每天必是要到镇上张瘸子的铺子吃生煎包子。那张瘸子的包子铺,一间茅草房子隔成前后两间,后间供人居住,前面做了店面,泥炉子一个,桌子数张。坐在柿子树下,品着外酥内嫩、入口鲜香的煎包子,唠着远远近近的逸闻奇事,绝对是你在小镇所能得到的最好享受。也是合当这赵氏哥儿有事做了,这天两人在张瘸子的包子铺吃了三锅包子,付了铜板,回到家里一想,不对呀,少付了张老板一文钱,本来这一文钱第二天早晨光顾张氏包子铺一道结清也可以,但赵氏哥儿俩尤其珍惜自己的名声,马上掉头往包子铺赶来。远远地看见一个蒙古装束的大汉,面如重枣,坐在店里大口吃着包子,桌上放着一把弯刀,客人们都吓跑了。哥儿俩预感不好,躲到一边窥看。那蒙古大汉吃了一锅又一锅,完了,把嘴上的油揩在衣袖上,张瘸子早候在一边收铜板,那蒙古大汉也知道自己吃东西决不可以甩甩手走人,只是他对张瘸子手里的铜板看不明白。
“你手里的铜片那是什么?”蒙古汉子说。
张瘸子有点来气了,心想你装什么糊涂?不知道吃饭付钱?那你还知道往我的店子钻?你一路从蒙古走来,就没有进馆子吃饭?吃了饭主人就不要你付钱?“好了,你该付二十个铜板。你拿钱吧,我还要照顾其他客人呢。”张瘸子的性子急,不知道生意人应该活络一点。
张瘸子恰恰错了,这蒙古汉子一路北来,吃完了身上带的肉干后,专走荒郊野林,靠猎野物烤了吃,就这样来到小镇,浓烈的包子香味,把他吸引进包子铺。那张瘸子当即端上一锅滚烫的包子,喜得蒙古汉子放下弯刀,坐下就吃,一边吃,一边叫痛快。吃完了,铁塔似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望着张瘸子,“我们草原上不来这一套,我们十只大肥羊,可以换一条牛,要不牛换马,马换牛。再说了,随便到哪一座蒙古包,骏马任骑,牛羊肉管够,不要你什么。你以后到我们草原来吧,我给你烤整只羊。”
张瘸子更气了,这蒙古大汉尽拿不着边际的话骗人,存心混我的包子吃。他一步拦在大汉身前说:“你身上没有铜板,总有别的珍贵东西吧?”
蒙古汉子看看自己全身,把桌上的弯刀拿起来,递给张瘸子,“这你也要?”
张瘸子看看蒙古汉子脖子上挂着的十字架,又看看他手里的弯刀,猛然退后两步,害怕了,远远地跑开了。
一柄拐杖从蒙古大汉的身后伸出,勾住弯刀,蒙古汉子转过身来,一根三齿钢叉又从他正面递上来叉住两件兵刃,搅作一团,正是蜀道双侠赵氏哥儿俩出手了,以为蒙古汉子亮弯刀是在持强凌弱。
蒙古汉子凭空见钻出两个武士拿住他的弯刀,一脸茫然。张瘸子却以为蒙古汉子怕了,大声嚷起来了:“两位侠客哥,快拿了这强盗去见官。不然还不知道他一路走下去要祸害多少人。”
蒙古汉子听店主叫他强盗,知道强盗是怎样的人,跟草原上的偷马贼一样的。“我怎么成了强盗了?”他说。
张瘸子窜进自家店里,拿出一根扁担,“你是强盗,吃了我的包子想赖帐。”他高高举起扁担扑上来,迎着蒙古汉子的脑袋砍下。
蒙古汉子这才急了,一抽刀,哪里抽得动分毫,他一个矮身,躲过扁担,把弯刀往下滑拉,使足蛮力,说来也怪,那钢叉和拐杖竟然吃不住弯刀,张瘸子的第二扁担又来了,蒙古汉子弯刀在手,向上一扬,划了半个弧圈,张瘸子的右手从臂以下被齐整整地斩下,顿时成了一个血人,扁担丢在地上,人背过气了。
赵氏哥儿俩大怒,收回各自的兵刃,前叉扎,后拐刺。赵同金的拐杖顺过来,不仅可以当棍使用,尖利的拐头还可以当剑刺。蒙古汉子把弯刀左右挥圆了,赵氏哥儿俩的古怪兵刃都失去了准头,往旁边荡开了。原来蒙古汉子的弯刀乃玄铁打制,一般的钢铁兵器拿它不住不说,还受它的磁力所制,没有准头。
这时,店里张瘸子的婆娘,见了自己的男人死在当地,拎了两把菜刀就杀出来了。穷山恶水从来民风凶悍,何况这婆娘初懂拳脚。她一加入战团,就苦了赵氏哥儿俩,还得分心来照顾她,双侠的威力就大打折扣了。
果然蒙古汉子不容双侠来适应他的刀法,招招专找婆子,赵氏哥儿叉拐齐上,一次次挑开弯刀,张瘸子的婆娘也是不想活了,头发散乱,犹如鬼魅一次次贴近身去跟蒙古汉子性命相搏,恼了蒙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