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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寸步-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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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霜打的茄子。”周皖有一搭没一搭地接道。

    “对我来说,你还是周皖。第四口……”迎枫做势要喝。

    周皖再也按捺不住,抢过酒葫芦,喝了一口。

    “我不是了,我不是了。”周皖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

    “你是。第四口你替我喝了。给我第五口。”

    迎枫抢回来酒葫芦,喝了一口,又细心抹了抹葫芦嘴。

    “给你第六口。”

    “谢谢。”

    周皖接过,喝了口酒,突然觉得有些晕乎乎的。

    “你对酒做了什么?”周皖低声质问,摇晃着酒葫芦,一脸疑惑。

    “第七口我的。”迎枫却当作没听见。

    “你做了什么?”周皖仍在问。

    “第七第八口欠着。”迎枫看着周皖手里的酒葫芦。

    “这到底是什么?”周皖不死心,迷糊地抹了抹壶嘴。

    “第九口,想知道?”迎枫故作神秘。

    “嗯。”周皖已无力张嘴。

    “第十口,我不用告诉你你都知道。”迎枫舒了一口气。

    周皖无声地倒下。

    “这是醉心露。我让你睡,我带你回去。谁让你这个人实在是这样让人不想放弃,让人不忍心看你受伤害。”迎枫收回了酒葫芦,苦笑着,看着被夕阳灼得通红的天际,再看看周皖,“也许这么睡一觉,会让你醒来后清醒些。至少你在意的人,还没上西天拜大佛去。好好活下去,完成你自己应做的,不留遗憾吧。忘忧……忘忧萱草吗?焉得萱草,言树之背……咳……我的话呢,也只是负责把你背回去,至于你会怎样……啧啧,不是我的事啊……”

    “江湖不过一梦,人间不过半刻。前缘深浅,杯酒浓淡罢也。尘事莫忘,本应犹记。醉心不过一时,醒梦只需一瞬。留恋所梦,人之常情……”

    茫茫然。

    周皖再次醒来,已是夜深。

    月牙弯弯天上悬,今夜春初梅花寒。

    明日江南将绿遍,此生犹忆半零残。

    他起身,又躺下。罢了,这么宁静的夜,就这样吧……

    周皖自被迎枫拖回了衙门,就一直睡着。被挽花看见,迎枫也只是无奈地说周皖醉了。当然,迎枫的小把戏还是被张捕头拆穿了。但是,无妨。

    周皖醒了,他真的醒了。梦醒,一瞬。

    “曾经的伤痛啊,你不必去忘记。试图去忘的越多,铭刻的痛苦也会越深。”

    冥冥中的话语,不知来自何方。

    依旧无妨。

    清晨。

    “哟,周大公子醒了呀!”迎枫笑看着坐在桌前写着字的周皖。

    “别再与我提那个梗就行。”周皖淡然,又写下了一个字:道。

    “你在写什么?”迎枫好奇道。

    “没什么,不过是随手默写一篇文章罢了。”周皖一笑。

    “你终于恢复以前的模样了,发自内心的笑,看起来真让人舒服,温暖。”

    “我没有忘,我只是笑看。多谢你点醒了我。”周皖朗声笑了。

    “不是我点,是你自己的悟。情深与否,不在于如何失魂落魄。”迎枫狡黠地笑了笑,“其实我已经有了周游坤的线索。”

    “呀?是什么?”周皖急切地问道。

    “正事,饭后再说。”迎枫打个响指,“今早是白米粥,咸菜,你应当不会介意吧?”

    “我习惯这种朴素。”周皖不禁想起了那“白远”的生活,可真是奢靡华贵得很——好在,现在我是周皖,一直是周皖,不必去做别人,只要做真正的自己!这种自由,很让人喜欢。

    ——即使心怀牵挂,也要好好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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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危机犹存
    众人吃过了早饭,张捕头去巡街,挽花主动去收拾碗筷——厅里只剩迎枫和周皖二人。

    “我打听到的关于周游坤的消息,就是他在玄城附近被化妆成一个模样颓然的青年人。他的面具虽然逼真,但是经过一段时间后就会碎裂。”迎枫蹙眉,“这家伙先是被别人抓了,后来又被南水寨接应走了。”

    “是了……那么挽花姑娘的镜子可还在手?”周皖思索片刻,便了解了整个事情的大概,不由急问道。

    “当然还在!”迎枫肃然,“这些天衙门虽无县太爷,但秩序井然,绝无闲杂人等混进来干坏事。”

    “那么只怕接下来一段时间……不得安宁……”周皖叹息。“这还不算……就怕周游坤和六丑……”迎枫愁眉苦脸道,“我听说北边最近突然有几个劫道的蒙面女子,似是从舒城过来的。还有,就是这些时候,东边那儿的宜春院突然出现了个阔气的公子,找过几个姑娘,突然一起不知去向。我怀疑又恐怕:劫道的是六丑,逛青楼的是周游坤。”

    “可是……周游坤怎么还会有这么多盘缠?”周皖本以为周游坤遭此劫难,理应先回去南水寨。

    “因为他会换。”迎枫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个铜坠。

    “咦?这……这不是……”周皖见了,连忙在身上摸索。

    “别找了,这就是我从你身上捡到的——背你回来的时候,这个小东西硌人得紧,我就把它拿出来,顺道去没歇业的当铺让老陈看了看。老陈是这么说的:‘我看看,这坠子虽小,是铜做的,雕刻得却这么精致,里面还有颗宝石……能值个百十两银……哎呦!这不是南水寨……周大公子的信物嘛!’我问他这可否当真,他就说:‘那可不!我那寨子里的一个朋友可跟我说过,这是周游坤周大公子的信物之一——悬扇!周大公子一把扇子值千金,一个坠子最起码值百两,这款以形而名之悬扇,其中的嵌月珠,就是信物的证明!’所以周大公子该明白了吧——哦,不对,是周皖,你可比那家伙强太多了。”

    “就是说,他那身破烂衣服,腰带,手链,项坠,鞋底,方巾……都值个千八百两银子?”周皖感到难以置信。

    “他是谁,大盐枭钱万贯都认他这毛头小子为大哥,他又是南水寨的名人,不会在乎你这坠子的百两银子。他自然有办法藏财物。”迎枫蔑然道。

    “那……挽花的消息有多少人知道?”

    “不多。我们给挽花妹妹捏造了个姓名背景,所以,衙门里也没其他人知道她的真身份。短时间里没别人会知道,可是时间长了就不一定了。”

    “不能让她过上这种战战兢兢的躲藏与逃亡生活,我必须去找他们,主动出击!”周皖毅然。

    “你就不怕他们分头行动,趁机掠劫衙门?”迎枫叹气。

    “那该当如何是好?”周皖急道。“静观其变吧。我雇了个知天命的人去打听消息。”“这‘知天命’……”周皖不由联想到了天命堂。

    “知天命和天命堂的首领相识,又是挚友,所以……可以说二者同源。”迎枫把手放在颌下沉思,“曲明涯就是知天命的,我这次拜托的人是曲先生的后辈,人很可靠,消息也绝对靠谱。”“你……怎么雇到的?”周皖大奇。“我当然是先找到了曲明涯,再向他软磨硬泡借来个暗线的师弟罢了,酬劳么,三两银子加上提供给他们海上的消息。”“可真多亏了有你。”周皖感激道。

    “不必言谢。我可是不希望海上的东西随着过年而消散呢……”迎枫意味深长道。

    “迎枫姐姐,你们在聊什么?”挽花丝毫没有意识到什么危机,拿着块抹布就走了进来。“咦?碗已经洗完了?”迎枫惭愧道,“本想去帮妹妹一把,大冬天的,别把妹妹的柔荑素手给冻坏了。不想这一聊……哎,辛苦了!”

    “我在这借住了这么多天,给你们添了麻烦……”“打住,我替张捕头说了——跟我们不用这么客气。”迎枫止住了挽花的话头,“周皖,你说今天各家店铺也该开门了吧?要不要出去与我们逛逛?”

    “逛街?”周皖欲言又止,“这样……好吗?”“你放心,绝对不会有人认得出。”迎枫拍着胸脯保证道。

    “我信你。”看着迎枫自信得很的模样,周皖有点儿哭笑不得。

    “顺便,检查一下暗线工作。”迎枫使个眼色,“挽花妹妹,你说呢?”

    “好啊,听说‘玲珑铺’今年会有新的簪子和镯子卖。”“小姑娘就是喜欢这些东西。隔壁还有花钿口脂胭脂卖,要不要看看去?”“姐姐说笑了,我可不是人家那些大家闺秀,是走江湖的人,再想漂亮,也不能这么过分。”

    周皖听了,心头一震,暗自苦笑:“走江湖的人,命中悔改不了的事实!如果你还是大家闺秀……就不会有这样危险情况罢。花家,可还有四大家将护卫。”

    简单收拾打扮后,迎枫拉着周皖和改了妆容的挽花出了衙门。

    “今天这张捕头怎么还没回来?难道是被哪个热心的店主叫到楼里喝茶了?”迎枫不管不顾,和二人在街巷里四处乱串。

    “你这人,又来此厮混么!”

    “你这捕快,又碍我找乐子!”

    “我若不将你绳之以法,看来是不得安宁了。”

    “你倒是来呀!”

    “周皖,你听到了吗!”迎枫突然止住步伐。“似乎是张捕头在和谁吵架?我们去看看!”周皖凛然。竟然有人在张捕头的地盘惹是生非!

    转过街角,就看到了满地狼藉——鸡蛋白菜混杂着陶瓷碎片和酒水,沾满了纸屑与火药灰的年糕,面饼辣椒玉米棒子泼了一地……

    “你个小小捕头,想跟我比,那就来吧!”出言挑衅的是一个面膛紫红表情古怪的家伙。他像个练家子:膀阔腰圆,衣服显得有些单薄,却也并不冻得发抖。他圆脸络腮胡,眼睛很小,头发乱糟糟的。

    张捕头毫不畏惧:“不管你是姓刘姓唐,姓田姓孙,姓朱姓马,姓郑姓樊,姓东方还是西门,又有什么关系。你祸祸本地治安,于过年之际大吵大嚷,毁坏酒楼的秩序器物,虽然县太爷现下还没到,我依然要好好治你的罪!”“呸,你个小捕头口气倒不小。”那人向地下吐了一口浓痰。

    “是要束手就擒还是要逼我动手?”张捕头忍着一肚子火斥道。

    “哪有人会这么乖!”他嬉皮笑脸道。

    “想考较我功夫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只是我不能对不起百姓们——迎枫,劳烦你盯紧点儿。”张捕头瞥见朋友来了,便开始动手。

    他没有拔刀,只是欺近了那人,欲以擒拿手近身制之。

    “哟?”那人一翘兰花指,反手格挡住张捕头的一拿一拧。张捕头一咬牙,趁空档一面施“缠”字诀,一面点向那人章门。

    “噗!”

    没料到着手之处如一个气囊,里面空空的!张捕头连忙收劲,还道是那人功夫甚深,以内力化解了他这招。

    “原来又是个假人。”迎枫冷哼道。

    “哟?被看出来了?”那人哂笑,语声渐细,竟是个女子,还是——采花!

    “啧,不过小爷我不在乎。这个笨蛋捕头是绝对抓不到我的!”采花冷笑。

    “我若不抓住你,倒不在乎我个人是不是笨蛋。可是对不起城里百姓——让他们受你欺负,我可不同意。”张捕头再次出手,转腕,托肘,别肩,锁喉,玉女拈针,凤尾手……招式渐转犀利,纵使每一招都被采花化去,可张捕头是一招比一招繁复有力,采花是越抵挡越吃力。“过分。”采花喃喃着,“唰”地抽出一把奇形剪刀!“剪人头发,却不知是用来做什么。”张捕头被迫拔出了腰刀。

    以腰刀对剪刀,这当真是武林一大奇事吧。采花的剪刀是从袖子里抽出来的,长度有一尺半,可称得上是细长——把柄仅够塞下一只女子的纤纤玉手,刀刃正正反反一共四片,皆可伤人。刃上还绘有鬼怪图案。

    周皖在手中暗扣几粒铜子。“依然有点忧虑——六丑出动了,那么挽花和葬花……葬花……那已经过去了……对现实做决策才是。”周皖暗道,径自屏息凝神。

    这一凝神,周皖留意到了身边的奇怪响动。

    那是个老乞婆。

    她看看场中情况,低着头,从迎枫和挽花身边缓缓行过,脚下叮叮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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