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皖又游回屋子,并向张捕头报告了情况。
张捕头沉吟片刻,道:“我去问问这掌柜的,你三人小心些……曲兄还在对面,现在只能暂时让他多歇歇了。”
张捕头找到了秋月客栈的掌柜李贵。李贵身上有淡淡的香气,大概是刚从伙计们都是汗味的屋子里出来,特地搽了些花露,盖住汗味——李贵曾是富贵人家的子孙,虽然家已破败,难免还有些洁癖。要不是老盟主心慈手软,他就该去后厨烧火了。
张捕头在城中很有威望,被城中百姓誉为“君子神捕”,和城南的“淑女神捕”王依敏共称。他们二人受百姓爱戴,百姓都愿意帮助他们查案,故此他们查案的效率很高。李贵对他们也是一样。
这李贵只迟疑了片刻,就把张捕头带到了秋月客栈地下,穿过酒窖,随手带上门,来到密室,关上了铁门,点了灯。“张捕头,这是正联盟义字舵管辖的秋月客栈的机密,莫怪招待不周。”
李贵从密室墙角处的一块砖头下取出了一幅画,小心翼翼地放到桌上,打开。
画中正是秋月客栈的结构。
“果然是出自正联盟麾下的神匠鲁半班之手!”张捕头看着画感叹。
秋月客栈分前楼后楼两片,共有四层:地下层、一层、二层、屋顶。
地下层里,地窖酒窖与密室连环相连,密室周围皆是实土、砖头、铁壁,必要时可以开启机关,打开铁壁,在屋里释放迷药等——当然了,所谓密室,只是一些孔洞隐藏得比较好,细小的通风口还是有的。然而后面的图有些不清晰,张捕头心急,想来地下的结构对案子没什么用,便没有细看。
一层也有机关,大堂与其它屋子连通,机关极其隐蔽。二层的墙壁间部分中空,形成了通道,而出入口是一层的柴房和烟囱。
柴房!
适才倾花在柴房出现,这么说,她是知道秋月客栈构造的秘密!
“不妙。”张捕头紧锁眉头,“正联盟很危险,现在只怕躲起来都不容易……”
“我们不会躲的。正联盟的人,从来不贪生怕死。”李贵严肃地低声道。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不是一腔热血能办到的……”张捕头闭目,突然睁开双眼,“倾花或许还在客栈!”
张捕头用心记下了构造图,叫李贵收好,推开铁门,随后冲出了密室,出了地窖,闯入柴房。
柴房中无人。张捕头点亮火折子,细心查看。
柴房中很干净,每日伙计们进出频繁,各人的脚底已经把地上的浮土踏散。张捕头不死心,转入柴堆后,果然发现有些蹊跷:柴堆被搬开过,又被人从外推回去了。
张捕头搬开墙侧的一堆木柴,墙上一条暗道入口赫然出现。张捕头在这里嗅到了酒味:杜康,竹叶青……还有倾花的脂粉味道。
“原来倾花先是通过这条暗道,爬到楼上,在外墙内放了一口袋黑狗血……在内墙床侧发出了玉簪——而不是从底下发上去的……难道我发现的那块小木头真的是平凡得很?之后她用酒的浓香迷惑了我,暂时躲在柴堆后闭气,等我迷茫地走后又钻出来,把柴堆推回去……这样她就逃跑了。”
“那个恶人一定不在客栈了。那烟囱其实已经被堵住,门口刚刚又闪过白影——门口的小哑子告诉我的。”李贵在门口轻声道。
周皖正在二楼有意无意地盯着张捕头说的奇怪的小木头沉思。他表面平静如常,心里头却有些焦躁。然而他只是在想办法,想办法去解决,而不是埋怨。
张捕头突然闯进来:“周兄,快去通知老盟主玄城十二花要对正联盟不利的计划。倾花已经知道了秋月客栈的机关通道,也许是有了叛徒……正联盟很危险。”
“张捕头的意思是……”周皖想知道得更清楚些。
“我先去告诉曲兄,让他先回去,我再来替你保证四位安全——等我回来,你就去找老盟主。”
张捕头回到江舟酒楼,与曲明涯道明了事情,送他拐入了西边巷子,立刻返回了秋月客栈。
他阐明了缘由,叫周皖直接与老盟主交谈。于是周皖去寻找老盟主了。
按理说周皖并不会太清楚老盟主在哪里,但他知道有一样东西可以帮他找到老盟主:老盟主给他的,独一无二的,世间仅有的正人符。示此符者,为老盟主上宾,正联盟诸人需竭力帮助此人。老盟主会让鲁半班在符背面刻上正人符所有者的模样并涂上正联盟特有的油漆与符号。这么天衣无缝防止调包的妙招,只有老盟主能想到。能做到的,世间仅此鲁半班!
周皖拿出正人符——这是一块夹磁石的,有磁力的木牌,所以它还有扭转刀剑方向以救命的用途。他没有去问李贵,他先去了仁字舵管辖的铁器铺,又去了智字舵的书馆,信字舵的钱庄,得到了相同的答案:秀山亭!
秀山亭!
那不是玄城十二花所在吗?
老盟主为什么会在那里?
难道老盟主已经被她们控制?
他急得跺脚,且先冲出钱庄,怅望了一眼黑下去的天空。
不太远的地方,那是黄色的光芒,变成了紫色又散尽。
周皖的瞳孔收缩。
天!又出了什么事!张捕头不是在吗?难道倾花又来了?千万不要!
周皖提气,三步窜上钱庄屋顶,在屋顶疾驰。
还是秋月客栈。只是字又放了下来,信号筒又变得焦黑。屋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暗器与刀,刀与暗器!
周皖的鼻尖冒出冷汗,他的手已然湿透,剑柄被他紧握。他拔出剑,清啸一声,闪入窗去。
玉簪,铁蒺藜,菩提子,飞镖,飞刀,弹珠,透骨钉,偷心椎,金丝针,银针……屋里飞舞着各式各样的暗器。
发出暗器的,只是一双手!一双本应去绣花的手,却绣出了无数的死人。因为这双美丽的手,偏偏长在倾花身上。
张捕头在苦挡暗器,刀舞成壁;红绫和玉罗身上被擦伤了好几处;单快和项司子竟然被压在了倾花身下当人肉靠垫!倾花惬意地躺在单快和项司子两位江湖人士结实而有弹性的肌肉上,从容地发出各式暗器。
单快和项司子看起来很愤怒,却动不了骂不了,像是被点了穴道。
看到周皖闯入,她顿了一顿,随即笑了,她的掌中猛然出现了数十枚碧色铁花。
“我为什么回来,因为我突然想杀了你们。你们知道得有点多。”倾花大笑,她洁白的牙齿在此时便是猛兽的獠牙!
惨绿的飞花打出,倾花的手里赫然又是一把银针——她将针留出一根,随手一弹。项司子胳膊上留下了一个针孔,余下的银针四散开去。
没有人逃得开这么多的暗器,打不掉这么多的暗器——只是它们遇上了周皖!周皖是谁?一个能连战寸步阁三大高手的周皖!
他使了一招很开的很老的“孔雀开屏”。这并不为打散暗器,而是为了制造屏障:内力的屏障!
隐形的墙筑起,周皖连催内力,让急速飞来的暗器缓慢,缓慢,缓慢,落地。所有在空中的暗器,一瞬间落地。
倾花脸色微变。“名不虚传,周皖确实厉害。”不过倾花很快恢复了常态:那不知恬耻的模样。
“喏,这个人我先尝尝味道,帮着醉妹妹酿人血酒……”
倾花拔下玉簪,挑起项司子胳膊上的血,舔了一舔。“捉活的,甜丝丝的血倒是味道不错……”
周皖喝道:“你……”霎时间,一道黑色的血剑从床后射出,直冲盛怒中的周皖。周皖冷哼,挑起地上几根银针,刷地甩出,有几根打入了后墙——还有几根,径直射向倾花。
倾花没躲开!
倾花没抵挡!
倾花的嘴角突然流出了黑红色!
倾花突然喃喃道:“好狠的血毒!”
银针射入了倾花的太阳穴——致命的伤!
倾花竟然中招了!
倾花竟然死了!
张捕头目瞪口呆,却终是为捕多年,很快回神,喝到:“大胆李贵,竟敢出卖我们,与邪教人士有染,一起来害我们了!咄,莫要逃走!”
张捕头一刀劈开了刚刚喷出黑狗血的地方,他以刀的余力震碎了周围木板,他转刀、回身、后撤,身子猛地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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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捕嫌审犯
张捕头去追捕李贵了。
周皖连忙给单快和项司子点开了穴道。项司子立刻推开了倾花的尸体,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白色瓷瓶:“这个阴险的女人!果然中了我的血毒……幸亏她并不想直接至我于死地,只是想拖延时间,好运内力对你们施展’漫天花雨’,同时让我的血失去凝结的能力……那根中空的银针里净是些活血化瘀的药性猛烈的药汤。”项司子倒出瓷瓶里的药丸,匆匆服了下去。
红绫和玉罗倒也没什么大碍,只是,这是她们出江湖后碰上的又一次骇人的经历,让她们印象极为深刻:惊天地泣鬼神的斗争,眼花缭乱的暗器,危机四伏的客栈,深厚精纯的武功……
眼看着天已渐渐黑下,周皖在担心张捕头,却又怕其他的“花”赶来偷袭,只得作为一个坚实的护盾保护其余四人。
张捕头落入一层,从柴房的暗口钻出,追了出去。
那个人果然是李贵,他没命价地飞奔,撞翻了路边小贩的车,把瓜果泥人弄得满地,以阻碍张捕头的追击。可是张捕头是会飞的!他是个轻功绝佳的捕头,若拿他和周皖比赛轻功,只怕二人都是齐头并进。
张捕头蹬地,腾空,飞跃,落地,前冲,发力,离地,悬空,猛扑。
苍鹰搏兔之迅猛,斑羚飞渡之潇洒!
张捕头手指卡在李贵人迎穴,低声喝道:“随我归案!”
李贵竟然还在挣扎:“不是我!哎呦!我怎么会和邪教……哎呦张大捕爷……你冤枉我!”
“冤枉你?”张捕头大笑,“先跟我回去,我保准叫你没话说!”
张捕头先把李贵丢回了衙门——那里最是安全的地方,绝没有一个人能劫得走李贵。这监牢是鲁半班加入正联盟前为当地青天大老爷建造的,就算是武林高手也难以越狱或劫人。
张捕头向众小贩简单解释并答应赔偿,让他们在衙门等候,自己先冲回了秋月客栈。
“李贵已经被我抓到牢里,等候审讯。只怕现在在秋月客栈已不安全,还要提防醉花,先处理好倾花的尸体,最好能有所利用。”张捕头叹道,“眼见天色暗了,不如都到衙门去歇吧——我不习惯拖沓,今晚便要老爷去审了李贵!”
张捕头考虑谨慎,大家都很相信他,便随他去了衙门里。周皖以草帘子裹住倾花尸体,负在肩上,把她搬到了衙门。
升堂。
衙门里灯火辉煌,张捕头推着轮椅,把近日才归来的县老爷请了出来。笔墨早已备好,晾在桌上。李贵被带出监牢,众小贩及部分闲人都在围观,衙役乃至武林人士们已然准备就绪,一切准备妥当。
因为是晚上,众人也就不喊“威武”以免惊动了近旁百姓——这已是桐城县衙的惯例。
“带犯人上堂!”表情苍老而生硬的县老爷一拍惊堂木,张捕头就亲自把李贵拎上了堂。
“来者何人?犯了什么罪?”县老爷喝道。
“小小小……小的是秋月客栈的掌柜李贵……我我我……小本经营不贪不骗……这位捕爷……”李贵浑身筛糠一般,哆嗦个不停。
“哦?你要是没犯错,怎么会逃跑,惹上这么多债子?”县老爷眯着眼环顾四周,问道,“这城北金街的’串老王’、’甜瓜爷’、’芽糖骆’、’邵煎饼’这些平时都很忙的人怎么都会赶来看热闹?还惊动了武林人士……”
“禀告老爷,这些人的摊位被逃跑时的李贵故意撞倒……至于武林人士,都是我的朋友……不如老爷叫他们上堂指证一番?”张捕头搭话。
“哦?那你为什么逃跑?”县老爷不答张捕头,转头面对李贵,饶有兴趣地问道。
“小小小……小人被捕爷追着……太害怕了!在那半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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