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闻不问,也没有趁我们长途跋涉、人疲马困这个大好时机举兵来犯,从而说明最大一种的可能就是泾州城的兵力太过薄弱,根本不具备攻击能力。因此,以末将的看法,他们很可能想弃泾州而取彭阳,与其明天在毫无反抗之力的情况下被我们攻破城池而亡,倒不如早一些弃城,保存实力,同时也为在彭阳与我们交锋作好充分的准备!”
崔延伯眸子中闪过一缕精湛的光亮,他的确有点认同兰致远的看法,兰致远的分析是有些道理的,但他还是要问一下黄飞:“不知黄将军有何看法呢?”
黄飞想了想,道:“兰将军所言的确很有可能,自从胡琛的死讯传出之后,高平义军军心散漫,斗志大减,这一点可以自近来数战的战况中明显看出来。还有一点也勿需置疑——如今泾州城只是一个虚壳。但却有另外一个传言,那就是蔡风西来高平,万俟丑奴也许就是想聚中兵力于彭阳,死守坚城,虽然万俟丑奴身受重伤未愈,但是如果其守着坚城不出,我们一时也难以攻下彭阳。那时候,蔡风很可能就已经赶到了彭阳。如果万俟丑奴真的选择撤退的话,很可能就证明了蔡风西来的消息属实。不过,泾州守军这般弃城而去,也可能有其它阴谋,我们必须谨慎一些为妙。显而易见,对方这批人是有组织地撤离,只是斗志丧失的缘故。因此,我们还不宜对这批人施以无情的打击。”
崔延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问道:“你们认为如果此时攻城,会不会起到出其不意、速战速决的战果?”
“末将认为这很有可能!”兰致远眸子之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道。
“不是很有可能,而是一定会!他们既然撤离了两千人马,就足说明对方己经斗志尽失,我们此时攻城,虽然士卒疲惫一些,但却绝对可以轻易攻克泾州城,然后更可趁着一股锐气追杀得他们片甲不留!”黄飞自信地道。
“好!黄将军此语正合我意,立刻调集十万兵力进攻泾州城!”崔延伯一拍桌面,信心十足地道。
蔡风望了一眼那如潮水般涌来的官兵,露出了一丝难以掩饰的笑意,冷冷地自语道:“崔大帅,我蔡风只好对不起你了。谁叫战场无父子,你只好认命了!”
“他们果然来了!”骆非的神情有些清冷,却也泛出一丝笑意道。
“骆将军也该准备撤退了!”蔡风望了身边的骆非一眼,淡然笑道。
骆非也望了望蔡风,露出一个极为友善的笑意,道:“齐王小心了!”
“我会的!”说话间,蔡风已为自己戴上了一张人皮面具,三子也同样戴上一张面具。
骆非迅速掠下城头,一声号角呼响,那早已准备就绪的两千骑兵迅速向城北涌去。
泾州城下,崔延伯已在千步外的一个坡顶立定,官兵们拖着疲惫的步子,如蚂蚁般自三面向城下涌到,那些云梯手奔在最面前。
“杀呀杀呀……”
八百步、五百步……
“放箭!……”蔡风一挥右臂,箭矢己如雨点般向那些蜂拥而至的官兵射去。城头之上的箭手们似乎都极为优秀,每箭皆准,蔡风身边的人更是连珠箭如雨般乱射一气。
四百步……已有千余名官兵被自后涌来的人踩倒,战争本来就是残酷的。
三百步……已有数千官兵死于乱箭之下,但城下已开始还击,那些官兵也有足够的力量让自己的强弓射出三百步的距离达到城头,只是这对于城头上的守军来说,根本构不成威胁,他们的臂力配合强弓足够射出五六百步之遥,蔡风甚至可射出千步,但他并不想这样做。
崔延伯似乎有些惊讶城头的杀伤力,有些惊讶城头之上那一群箭手的射技。
两百步……倒下的官兵更多,尸体己经满地都是,城头有一千名箭手,每人至少射杀了八人,甚至更多,而且官兵越靠近城墙,他们射出的箭矢越准。箭支浪费得极少,甚至有的人一箭可以连射两人、三人,蔡风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但在尸体堆中却没有人去理会这些。
城头的一千人分得极开,所以城下官兵的攻击效果并不明显。
一百五十步,可以清晰地辨别一张张涨红的脸,和那一双双有些血红的眼睛。
“撤!……”蔡风沉喝一声,一声尖厉的哨子声并未被那如潮般的喊杀之声淹没。
城头的一千名箭手有五十人死去,伤者十人,但所有人的动作都极其整齐而且利落无比,在他们的城垛之下,每人都有对应的一匹战马。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跃上马背,一声呼喝,战马如飞般向北门冲去。在马背之上,是一大捆羽箭与长枪短戟佩刀。
蔡风再向远处的崔延伯望了一眼,露出一个极为深不可测的笑容,箭雨已在他的左手圈出一个太极弧度,然后收束,落入他背上的三个箭壶之中。
“快走吧,阿风!”三子出声催道。
蔡风再次射出四箭,那抬着擂木的十数名汉子,全都倒地而亡,擂木失去平衡,在五百步外滚落,砸倒一片人。也就在这时,蔡风在城头上消失,这是崔延伯看到的城头上最后一个消失的人。
第八章 局中设局
北面的战斗似乎也极为激烈,骆非的两千骑兵正在冲杀自西、南两面涌来包围北城门的官兵,使得敌人还没有能力封住北门。
蔡风的时间配合得极为精妙,在西、南两面敌军的大部队赶到之时,他顺利地自骆非为他留下的缺口冲了出去。
蔡风始终是留守在骑队的最后面。
虽然能够冲出重围,可至少损失了三百骑兵,这是无奈之下的战局,也是将损失减到了最低限度。
蔡风是浑身浴血才冲出来的,由他断后,的确为这些骑兵减少了极大的损失。他已记不清自己到底杀了多少人,但他的确在敌军中来回冲杀了四次,这才完全打开所有骑兵兄弟的通道。
官兵虽然想消灭这一队骑兵,但也同样想攻城,见北面城门大开,在追杀蔡风诸人的同时,也有大部分官兵全都向城中涌去。
泾州城破,其实,也无所谓破与不破。泾州城本就是一座空城,里面没有一个人,有的只是一些被打破的黑窝,一些破旧的茅棚和那些无关痛痒的东西,城内的一切都显得极为零乱,如同被马贼肆掠过一般。
崔延伯望着满地狼藉的死尸和那些不方便带走、却砸得面目全非的物什,心中涌起了一丝狠意。
“这果然是座空城,他们早就撤走了,给我追!”崔延伯一声今下。占领一座空城对他来说毫无意义,他的目的是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
对方城头的一阵箭雨,使己方伤亡惨重,那绝对是一群不可忽视的人,以那些人的箭术,应该是高平义军中的精英,只要能消灭这些人,那对高平义军的打击也一定是极大的。所以,崔延伯选择了追敌!
有人飞骑来报,北城门有一队骑兵向彭阳方向冲去,约有近三千骑,这使得崔延伯更加坚定了追敌之念。
“崔山,带四千飞骑,给我追!黄飞,你立刻调集五万兵马进击彭阳!”崔延伯豪气激涌,斗志高昂,他必须在泾州城内的逃兵未到彭阳之前先抵彭阳。那样他就可以占到绝对的先机,从而极有可能有效地取胜这一场战斗。从泾州城内的情况来看,高平义军撤离之时虽然仍有组织性,但因其斗志尽失,变得十分散漫,更有些仓促的迹象。说明高平义军也没有足够的时间来进行撤离,如果能够及时追上,一定可以大破高平义军……
域外联军果然来势极凶,嘉峪关竟自内部攻破。
嘉峪关守将边远的内侄边苇击杀了边远,大开城门迎入叶虚。
叶虚早就买通了边苇。吐谷浑对中原的窥视并非一朝一夕之事,早早就在一些城内布下眼线,收买人心,这也为其侵入中原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西域联军越过长城,酒泉一冲即溃,铁蹄过处,一片凄惨。羌氐各族有的逃于祁连山脉之中,有的东迁。丝绸之路也被叶虚截断,各胡人部落亦纷纷响应叶虚的大军。在他们的眼中,只要有利益,谁当中土的皇帝都是一样。
汉人则东迁,西凉乃是汉人所建,李景当年建立西凉,起初定都张掖,后又迁都酒泉,疆域包括今甘肃的酒泉、玉门、安西、敦煌等地。后来虽为北凉所灭,但汉人在这一带仍有不少。因此,汉人大多东迁,有的投向高平义军中,有的则投入蜀军,有的更向南方过去。极西之处的安定也在这时打破了,难民纷涌。
西域大军抵达清水堡便被魏将元幽所阻,这里的地形十分险要,而西域联军欲自丝绸之路一直东入,这对于联军首领叶虚来说,也是一种考验。不过,元幽是否可以阻往西域联军,仍是一个未知之数。在西部,这两年来人们饥不裹腹,严重影响了清水堡的粮草问题。此刻,崔延伯、萧宝寅正在对付高平义军,尔朱天光忙着应付着蜀军,尔朱荣镇守洛阳,清水堡守将几乎得不到没有任何援军。虽然张掖可以增兵驰援,但总兵力加起来,仍不能与域外联军相比。
这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情。惟一使元幽感到稍稍欣慰的,就是可凭借天险,以坚厚的石城阻住域外联军的铁蹄,双方勉强形成一种僵局……
崔山领着四千骑兵极速向彭阳方向追去,他们相信自泾州撤走的轻骑不会比他们快多少,更重要的却是最先撤走的那一批人步骑相夹,根本就不可能快过他的骑兵。只要他追上了那群人,黄飞和崔延伯的五万大军随后就来,这使崔山对即将发生的大战充满了信心。
尘土飞扬,崔山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远处铁蹄的震动,这证明他所追的方向并没有错。
崔山的心情变得有些激动,因为他并不知道面对他的将是一场怎样的战争,是胜还是败?是福还是祸?无从知晓。
土丘,静静的土丘另一边,尘土高扬,远处稀落的树林显出一派秋末的凋零。
崔山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对,因为远处那些扬起的尘土似乎有些散漫,犹如化成了一片雾瘴,成灰暗色,与刚才那些零乱。但却有规律可寻的尘土有所不同。不过,他己经没有心思去想得太多,因为他已经抵达了土丘之下。
抵达土丘之下,对于崔山来说,的确不是一件好事。
没有谁认为受人攻击会是一件好事,此刻的崔山正是处在这种境况。
弩箭如雨,在土丘之顶以及四侧,犹如一张织得极为完美的网。
箭网兜鱼,鱼自然是指崔山身后的骑兵。
马嘶、人嚎、箭啸,响彻一片,这只是一个早已预谋好的陷阱,一个等待崔山自动踏入的陷阱。
崔山大惊,他无法避免地首当其冲,成了箭靶子,但他却以极为快捷的身法藏身马腹下,他也在这一刻摘下了背上的大弓。只可惜,他的第一支箭还未来得及自马腹下射出,其战马就已跟跄而倒。马身插上了十余支劲箭,然后崔山看到了身后的兄弟们惨叫着坠马及战马跪倒的场面。
崔山落地,摔得极痛,寒秋天气极冷,在这种气候被摔比平时痛得多。
崔山不得不放弃手中的大弓,因为带着大弓,只能成为自后面赶来的战马蹄下之鬼。所以他只好放弃大弓,在奔来的马腹之下穿过,看来他的身手的确不错。
土丘之上的攻击力极强,而在此时,土丘之上更响起了沉闷的战鼓声,如同万马奔腾,又如同怒雷炸空,声势骇人。
战马陡闻巨鼓的闷响,竟全都有些惊乱,再加之这四千铁骑一开始就遭到惨重的袭击,使得官兵心中产生了一种无法抗拒的压力。
“杀呀……”数千匹战马如同潮水般涌向土丘,崔山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又重新跃上了一匹无主战马的马背,因为它的主人已经被劲箭射死。
“杀呀……”土丘之顶也传来了疯狂的呼喊。在一轮密集的箭雨交加之下,土丘上这才真正出现了人影,不仅仅是人影,还有战马,却多达三千骑,正是那几路在昨日不停骚扰官兵的五路轻骑。
崔山其实早就知道,在听到那一阵鼓响之时,他就知道了这群人正是昨日白天和晚上吵得他们疲于应付、不得安宁的那一队人马,但那队人马在这里结集倒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官兵在最开始的那一阵箭雨之中几乎伤亡近千人,此刻仍是斗志高昂。只不过,他们根本来不及放箭,双方就己经短兵相交。
冲下土丘的高平骑兵士都是手持长约七尺的斩马长刀,自土丘之顶顺势冲杀而下,全以臂部和腰部的力量挥出疯狂的第一刀,也是最为凌厉的一击,几乎无可抵抗。众义军借助战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