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中光只感到有些无可奈何,心头更有些抽痛,他也曾经历过不少大小战役,但从来都没有像今日这般败得稀里糊涂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回去向朝中交代。
喊杀之声自四面传来,田中光突然感到有些不安。他的感觉的确没有错,不安情绪来自心底,而心底的不安则来自骤亮的火把。火把,亮自四面八方。不长的小街。竟有数百支火把,顿时把天空都照得一片通红,夜色已不再暗淡。亮若白昼的小街,田中光的队伍不得不停步,因为一个人已经挡在小街的尽头,像是一棵参天古树,静静地以背对着田中光。田中光的眸子之中闪过一丝淡然落寞,一种英雄末路的感觉自心头油然而生。
他身边一百多名亲兵的心神全都绷得极紧,对方竟然似乎算准了田中光会自这条路撤退,是以在这条小街上伏下了数百名箭手,对方每个人所选的角度、方位都是绝对利于攻击目标的。
田福和田禄似乎想将心中所有的情绪尽数发泄出来,但田中光却阻止了他们。
那静立于小街尽头的人缓缓转过身来,白色的裘袍衬着儒雅而英俊的脸庞,别有一番让人心惊的魅力。
“游四!”有人惊呼出声。
立在街口的人正是游四,此刻游四的脸上绽出一丝优雅而自然的笑意,即使田福和田禄也不得不承认游四的笑容的确潇洒。
田中光,心中却生出了无限的感慨,这个被朝庭认为是葛家军中除葛荣之外最具威胁性的大敌游四,竟是如此年轻,如此潇洒。
田中光并未见过游四,游四平时的行踪十分神秘,似乎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而且他往往会出现在最今人意想不到的地方。这也让游四更添了几分神秘,而此刻游四的出现,正是田中光最不想看见这个敌人出现的时候。
黑暗之中,游四的身后缓缓走出两个人正是无名十三和无名十五、他们两人身上的衣服溅满了鲜血,也有几道伤口,可是他们的精神依然十分抖擞,犹如两头充满力量的猎豹,而猎物就是田中光与他的亲兵。
“田大将军,能够在这里见到你,令在下非常高兴!”游四似笑非笑地道。
田中光心中大恨,但知道此刻反抗全是徒劳,四周的数百张大弓只要一松,他与百余名亲随全都会成为活靶子,今次绝对不可能冲出重围。
田中光并没有答话,只是抬头望望天空中的月亮、月光朦胧得让人心醉几点寒星,萧瑟的寒风,飘过的血腥味,这就是今日的夜!
几盏花灯在风中摇晃,森然的寒意让人心底发凉。
“罢了,罢了!”田中光仰天长叹道。
田福和田禄脸色微变,他们深知其父那刚烈的性格,田中光说出这四个字便表明已经放弃了所有生机。
“锵!”田中光的宝剑缓缓拔出,惨然道:“我走后,你们要好好活着……”
“爹,不要!”田福和田禄大惊,田中光的宝剑竟向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大将军!”一旁的亲兵也大惊即使游四也禁不住大感意外。
“嗖!”田中光的众亲兵正在慌乱之时,一支劲箭破空而出,准确无比地射中田中光的手腕。
“呀……”田中光一声惨叫,宝剑“当”地一声坠落尘埃。
那些亲兵大惊,他们因为田中光意欲自杀而六神无主这才让那支劲箭趁虚而入,不过这一箭却是救了田中光一命,''这使他们反而松了口气。
“爹你不能死你若死了娘她该怎么办?”田禄拉着田中光的手,沉声道。
“田将军,何必如此想不开呢?这一切都是没有必要的!”一道身影由远而近,却是自田中光的后方悠然而至,手中的大弓轻搭在肩头,神情显得那般自在而冷静。
“哼,我田中光宁死不降你不用白费心机了!”田中光的手腕被劲箭射穿,但连哼都没有哼出一声。
“蔡将军也来了。”游四的脸上绽出一丝笑意,愉悦地道。
田中光目光冷冷地逼视着蔡泰斗,冷然问道:“你就是蔡泰斗?”
“不错!”蔡泰斗并没有否认。
田福和田禄的眸子之中闪过一丝妒意,眼前的这些人都是如此年轻便成为红极一时的厉害人物,而他们却要成为阶下之囚,这的确使他们心有不甘。
“我并不是有意伤害田大将军,但田大将军实在太不珍惜生命了。要知道,每个人都只有一次生机,何必为一些没有必要的俗念而轻视自己的生命呢?”蔡泰斗说话时就像一个哲人。
“如果活着注定是屈辱,那死了更胜活着!”田中光坚决地道。
“屈辱只是一个人的心理状态,如果每个人都认为只有天子才是尊贵的,那么天下间又何来百姓?何来臣子?何来天子?如果未得天下者都以为是屈辱,那么天下间能存在的岂不只是孤家寡人?流落四方、奔波于战乱的难民,他们的生活是何等让人心酸?但他们一个个都坚强地活着。青楼倚门卖笑的女子她们也并未因为下贱而了结残生。那是因为,人活着,就有一分希望,哪怕是难以实现的希望,只要生命仍在就会有达到的可能。生命的可爱和残酷就在于这一点未知的希望,难道你身为一朝大将军便如此鼠目寸光,想不到那一点希望的存在?”蔡泰斗想到自己在十八层地狱中那种残酷的训练。禁不住心中感慨万千。在那种非人的环境中,他能活下来,能够成为其中最优秀的一人,就是因为他的心中有着一分不灭的希望。
田中光一呆,他似乎没有想到一个敌将竟然以这种口吻和语气跟他说出这番话来,心中禁不住生出一丝惭愧,自己的思想竟不如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不由忖道:“是呀,活着就是希望,我的确没有任何理由轻视自己的生命……”
“哼,我爹还用得着你来教训吗?”田禄愤怒地道。
蔡泰斗目光之中显出一丝淡淡地笑意,温和地问道:“你是田福还是田禄?”
田禄一呆,他没想到对方竟对他兄弟两人也有所了解,心中禁不住升起一丝得意。毕竟,对方身为葛家军的一员虎将,身分极高,知道他兄弟俩的名字是对他们的重视,不由得道:“本公子就是田禄。”
“田将军,我可以在五日之内将你的家眷尽数接过来.更可保证他们的绝对安全。”蔡泰斗突然认真地说出一句连游四也感到意外的话。
田中光没有做声,他很明白蔡泰斗的意思,即使田福和田禄也十分明白蔡泰斗的意思。
“眼下大局已定,又何必再让一些无辜的人失去生命呢?天下战乱纷起,其归根结底的原因是什么?朝廷不仁,奸臣当道!官宦贪得无厌,使得民不聊生,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之中!凡有识之士都应知道为百姓请命,造福天下。田大将军也是为官之人,难道却没有一颗为百姓请命之心吗?愚忠、愚孝只是蠢材所为,助纣为虐只会遭到世人的唾骂!难道田大将军想将那分虚无的荣华建立在百姓的痛苦之上吗?”蔡泰斗语气之锋利。竟让田中光无言以对。即使游四也禁不住暗赞,他没想到蔡泰斗平日不苟言笑,一旦讲起处世之道,却如此合情合理。
第五章 故人之情
田福和田禄相视望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惊异,蔡泰斗在讲道理之时,那种神态、表情极像一个人。
“爹!”田福和田禄禁不住轻呼道。
田中光长长叹了一口气,淡然道:“罢了,罢了!”
游四心头不由得大喜,蔡泰斗也禁不住露出了一丝难得的微笑。
“好,你们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大家放下兵器!”田中光无可奈何地道。
众亲兵听得田中光如此一说全都松开了持着兵器的手,他们当然明白眼前若不降,只会是死路一条,他们自然不想死。
蔡泰斗松了口气,却转目向田福和田禄望了一眼,淡笑道:“有人让我代他向两位公子问声好。”
田福和田禄禁不住一呆,却不明白蔡泰斗此意何指。田中光也是弄得一头雾水,疑惑地向田福和田禄望去。
田福和田禄对视了一眼也是一脸迷茫之色,禁不住疑问道:“谁?”
“当初打烂你们屁股的人!”蔡泰斗的话让游四也吃了一惊,田中光更是脸色铁青。他以为蔡泰斗是在羞辱他的儿子,正要开口,田福和田禄同时惊喜地呼道:“蔡风!”
这一下,除蔡泰斗之外,所有的人全都愕然,却不明白田福和田禄怎地又将蔡风扯了出来。田中光更是一头雾水地望着两个儿子,不过,他却知道蔡泰斗的话并不是在羞辱田福和田禄,这是自他们表情的惊喜中看出来的。心中不由暗自嘀咕:“难道蔡风曾打过两小子的屁股?”
“两位公子果然还没有忘记故人,不错,正是蔡风!”蔡泰斗淡然笑了笑道。
田中光也微微有些心惊,要知道蔡风可是当今武林和朝廷中十分棘手的传奇人物,何时竟成了自己两个儿子的朋友呢?
“蔡风他现在哪里?”田福和田禄想到这个两年都未曾见过面的好伙计,禁不住心神鹊跃。回想当年一起胡闹的情形,二人心头更生一股暖意,不过他们很快便发现父亲的目光在逼视着他们。
田福和田禄两人干笑一声,同声道:“娘也知道蔡风是我们的好朋友。”
田中光一呆,这件事,似乎只有他不知道,不过此刻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多了蔡风这个朋友总不会是件坏事,何况自己现在是降将的身分。
“蔡风早算准今日之事,因此他叫我转告你们,他在葛家庄等候着几位!”蔡泰斗悠然一笑真诚地道。
“他……他怎会在葛家庄?”田福和田禄一呆,结巴地问道。
“因为他是葛家庄的半个主人!”游四的话更为直接而有力,也更让人心头大震。
田福和田禄怎么也没有想到当初一起与他们耍无赖的少年,竟会成为天下闻名的葛家庄半个主人。
田中光当然也吃了一惊,蔡风曾在军中轰动一时。李崇、崔暹极为推崇这个年轻人,更传说蔡风乃刀道神话蔡伤的儿子,怎地此刻又成了葛家庄的半个主人?难道江湖中传说葛荣是蔡伤的师弟,并非空穴来风?一想到如果蔡伤也相助葛荣的话,那的确是一个无法想象的局势,他还有什么话可说?蔡伤比他出道更早,纵横沙场,蔡伤甚至可算是他的前辈,更在年轻一辈将士中树立了崇高的形象。二十年前,军中的将士无不以能与蔡伤并肩作战为荣,田中光自问行军打仗比蔡伤尚有不如,因此,他不再说话。
塌鼻汉子极为小心地踏入洞内,一眼就看到蔡风倚着石壁,脸色极其苍白,看上去似乎是重病将死之人。
塌鼻汉子心头一喜,他本来还担心蔡风仍有极强的反抗力,此刻一见蔡风的模样,心神放下了不少。
蔡风突然睁开双眼,石室之中早已点燃了三子带进的火把,火光之中,蔡凤的眼神呈现出一种死灰色,根本就没有半点神采,但从他身上自然流露着一种清新恬静的气息,这似乎是他与生俱来的。
“你们杀了自己的兄弟?”蔡风有些不屑地一笑平静地问道。
“哼,不错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能完成任务,牺牲一些是值得的。如果他不死的话我们将水远都不可能走进这个石洞,又如何能够送你上天堂?”塌鼻汉子不以为忤地讪笑道。
“我真为你们感到不值!杀了我,你们的主子能给你们什么好处?你可知道一份兄弟之情是如何难得吗?就只为了得到主人的一块骨头而击杀与自己同生共死的兄弟,真想不到世间居然会有这样一群没有人性的东西,让人感到心寒!”蔡风鄙夷地道。
塌鼻汉子脸色变了数变,冷冷地一笑道:“死到临头仍然要逞口舌之利,真是可笑,也可怜!”
蔡风不屑地一笑,极为轻蔑地望了塌鼻汉子一眼,用似乎有些虚弱的声音道:“可怜的人是你们,你们不仅可怜,更可悲可叹,只怕连那群野狗都比你们强!”
“找死!”塌鼻汉子暴怒,长鞭直甩而出!
蔡风眼睛一闭,似乎已在等死。
塌鼻汉子的长鞭又疾然回收冷笑道:“你想得倒美,大爷岂会让你死得这般痛快?我要将你一块块肉割下,听听你惨叫哀号之声,更要让你享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美好境界,怕了吗?”
“要杀就杀,你要折磨人!难道你就不怕报应光临到你的头上吗?”蔡风脸色似乎变得更为苍白,怒叱道。
“哈哈哈……”塌鼻汉子大笑起来,道:“报应?什么是报应?大爷我从来都不相信这一套,要是说到报应,大爷已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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