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骗我,也许是因为他喜欢我,这也不算什么!”连青颜虽然感到一阵心虚,但是为了不在梅清涟面前示弱,仍然抗声道。
“他当然喜欢你。”梅清涟冷冷一笑,“像郑东霆这样的人,女人怎么会嫌多。他要娶十二房妻妾,现在也是时候娶上一房充充门面。不过,连青颜,像你这样的性格,恐怕在他的身边做不了正房。”
梅清涟的话仿佛蛇蝎一般在咬在连青颜的心头,令她浑身一颤,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猜猜现在郑东霆在干什么?”梅清涟一双明媚的大眼眯成一条细缝,“也许他正在向狐朋狗友炫耀自己的战绩:天山月侠连青颜到手!”
“嘿嘿,不瞒大侠,我这点志愿目前也只是随口说说。不过十二房妻妾是个男人都想要。你想想,十二房妻妾,一个月换一房,你也别说在一起呆长了会腻,一年里咱们只见一个月,这不是天天就如新婚一般甜蜜。若能真的梦想成真,我这辈子也没什么别的指望了。
“男子汉大丈夫,风华正茂之时本当三妻四妾,逍遥风流,莫要辜负青春年少。虚耗大好年华寻找一个捉不到的影子,岂非浪费。”
“你知道的,是男人就喜欢的那种。就像三国时期蜀国猛将张飞的妻子那一类的。不错啊,人够随和,随遇而安。这样的姑娘做老婆,我随时再娶十一二个妾室她都不会管我。”
郑东霆和他促膝谈心时的话语不由自主地在她心头浮现。
“你不过是他的一个战利品。”梅清涟将头凑到连青颜耳边低声道。
连青颜气得浑身颤抖,用力将梅清涟从自己身边推开,猛地转过身,飞一样地冲回房中。看着她负气而去的背影,梅清涟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神色惨然地靠在身边的海棠树干上。
厢房之内,洛秋彤已经收拾好行装,将包裹背在身上。连青颜宛若一阵风一般冲进屋子,抓起洛秋彤放到桌上的毛笔,在她留下的信笺上添了一个“们”,接着一把拎起床上自己的包裹,扶住洛秋彤的肩膀,斩钉截铁地说:“一起走!”
第十三卷 西出阳关之卷
心随碧草念天山
直径三拃长,大如饭锅的羊肉夹馅油胡饼七扭八歪地叠成一座摇摇欲坠的小山,摆在郑东霆桌前。他伸出手去,随手撕下半张饼,蘸了蘸手边香气浓郁的牛腩炙汤料,张开大嘴,甩开獠牙,一顿乱嚼,三下五除二,转眼将这半斗面做成的大饼吞入腹中。虽然胡饼中夹了上好的红炙羊羔肉,但是他仍然感到淡而无味,不由得站起身来,朝着桌中间那倒清炖紫鹿肉望去。这十斤紫鹿肉从日升炖到日落,此刻香气四溢,令人馋虫大动。郑东霆此刻更不客气,只见他赤手伸入了装着紫鹿肉的海碗,也不管汤热肉炙,五指一抓,先生捞出一把足有半斤的鹿肉,抹到嘴上,一阵啃咬,瞬间吃了个精光。吃完了鹿肉他已然感到不过瘾,伸出自己已经油光闪烁、肉腥四射的大手,抓向旁边的银丝鲫鱼脍。鲫鱼脍第一讲究刀具砧板,第二讲究老到的刀工。鲫鱼刺多,利用专业的烹具,配合精微绝妙的刀法,挑去于此,留下细密如雪片的肉丝,在精烹细作,如此制成的鱼脍,乃是上至帝王将相、下至市井小民都极爱的桌上珍品,得来着实不易。而此刻的郑东霆似乎对这些浑不在意,只见他仿佛一只饿了大半年的猢狲,毛手毛脚地抓入鱼脍之中,捞起一把云卷雪翻的鱼丝在手中兰成偏偏碎渣,滴滴落入他的口中。国士无霜。
“哎……哎呀!”一声突兀的惊叫突然在门口响起,仿佛郑东霆这一把抓起的不是银丝鲫鱼脍,而是某人身上的一块肉。
郑东霆不用抬眼去看,就知道来人是谁。他随手一甩,将手中已经是一团浆糊的鲫鱼脍丢回盘中,抓起身边的酒壶,仰头痛饮了三大口,
伸袖抹了抹嘴,道:“哼,别好像死了亲娘似的,凭咱们师兄弟手上的银两,这鲫鱼脍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来人正是郑东霆唯一的师弟祖悲秋。只见他满脸可惜地看了看狼藉不堪的酒桌,下意识地将双手拢入袖中,微微摇了摇头。
“你来有事吗?不会是专门来找我喝酒的吧?”郑东霆歪歪斜斜地靠在太师椅背上,一只手撑着桌面,另一只手懒洋洋地伸入半敞的衣领中挠着胸膛。
“师兄,我。。。。。。我仔细想过了。我想得很清楚,也很明白。我觉得,我应该去找她问清楚。我。。。。。。我决定去一趟天山。”祖悲秋说到这里,圆圆的脸蛋上露出一丝坚毅决绝的神色。郑东霆浑身微微一震,身子不由自主地坐得笔直,两只手成八字状扶住桌案,一双环眼死死瞪住祖悲秋,神色突然一肃。
“师兄。。。。。。”祖悲秋感到此刻郑东霆的神色极不寻常,身子不由自主地缩了缩,犹豫着问道,“你觉得如何?”
“呃”郑东霆张开大嘴,打了一个长长的酒嗝儿,重新躺回太师椅上,恢复了原来懒散的样子。
“师兄?”看到郑东霆对自己的决定没有一点反应,祖悲秋不禁急了起来,又问了一声。
“师弟,这一次你下决定的速度。。。。。。咕,”郑东霆举起酒壶,对嘴又灌了一口酒,“。。。。。。挺快啊。”
“噢?”祖悲秋的圆脸上露出一丝振奋的神色。龙凤中文网 晴天有雨手打
“咳。。。。。。”祖悲秋的眼中露出一丝黯然的神色,缓缓低下头,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不知不觉。。。。。。”原来已经是一年了。”
“我真搞不明白你,想去找她你早点说嘛!一年都过去了,我还以为你早把她忘了,现在又来旧事重提,你不是脑子进水了吧?”郑东霆拧紧眉毛厉声道。
“我。。。。。。我想不明白秋彤为什么要走,我以为她会回来找我,我想等她。。。。。。而且天山又。。。。。。那么远。。。。。。”祖悲秋支吾着说。
“难怪人家叫你祖南龟啊。”郑东霆狠狠地看着他,用力摇着头,“要去你自己去吧,我祝你好运。”
“啊?师兄。。。。。。你,你不和我去?不,不行啊,我一个人不行!”祖悲秋连忙惊叫道,“师兄,你难道不想去找连大侠,呃,我是说连姑娘。。。。。。”
“别和我提她!”郑东霆眼中红光一闪,抬手猛地一拍酒桌,炸雷一般暴喝道。
“哎哟。。。。。。”祖悲秋被他突如其来的暴喝吓得三魂出窍,脚底下一个踉跄,一屁股坐倒在地。看着祖悲秋狼狈不堪的样子,郑东霆长长舒了一口气,重新躺回椅中,将桌上的羊肉胡饼一把抓到手中,用力地撕扯下硕大的一块,放到口中狠狠嚼着,仿佛在嚼着自己一腔的愤懑和怨恨。
“师兄。。。。。。你,你别见怪,但是你打死我我也要说一句。”祖悲秋看到郑东霆的情绪平复了一些,连忙抓紧时机道,“当初连姑娘和你宛如蜜里调油,我亲眼看到她在你头上留下的唇印。谁知道第二天她就和秋彤一起留书出走,连天山派的朋友们都不明就里。难道你就不想去查一查到底是什么让她变成这样?”
“哼!有什么可查?女人白天一个样,晚上一个样,我们见得还少吗?”郑东霆抓起桌上一只空空如也的菜碟,一把甩在墙上,砸得粉碎,“老子有钱的时候是郑大王,没钱的时候是郑王八。”
祖悲秋被他吓得双手抱着脑袋,跪伏在桌面之下,但还是执拗地接口道:“师兄,我个人觉得连姑娘并非是青楼勾栏内的女子一般庸俗下作,她之所以出走一定是有无法说出的苦衷,和。。。。。。秋彤一样。”
“哼,难道我不希望她有一个能让我接受的理由?这一年来我思前想后,为她找的理由还少吗?前一刻还柔情蜜意,投怀送抱,以身相许,后一刻却一纸别书不知去向,一走就是一年。人家说一夕春梦了无痕,她倒她,连春梦都给我省了。亲我一口,玩弄完我的感情拍拍屁股就走。“郑东霆说到这里,气不打一处来,两只手不停撕扯着手中的胡饼,仿佛把它当成了连青颜。
”师兄,我说一句,你可别生气。。。。。。”祖悲秋从桌子下面冒出一个头,小心翼翼地说,“你是不是怕和连姑娘见了面,发现她真的因为发生了什么事而变了心,自己无法承受?”sony8295
听到祖悲秋的话,郑东霆浑身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一层层寒栗起遍全身,周身肌肤犹如被万把钢针攒刺一般的疼痛。连青颜红晕初生的俏脸仿佛腊月的朝阳在他的眼前如梦如幻地一闪,接着就陷入了重重雾霭之中,化为虚影。
“我就知道,你心底深处从来没有变过,你仍然是当初并州醉酒狂歌的游侠少年。”
“我问你,如果我想嫁你,你娶不娶我?”
正是那轻柔婉转的声音,还有那深情无限的话语,把郑东霆送入了一生都无法企及的天堂,让他竟然能够憧憬和武林第一侠女比翼双飞,并辔江湖的神仙生活。然而,当她把这些美梦赐给他之后,立刻毫不犹豫地将他们在眼前打得粉碎!
“就此别过,莫再找我们!”她甚至连一封完整的别书都不肯写,只是凑在洛秋彤的别书之后添一个“们”字。那么的随意,那么的冷淡,仿佛离开的不是她曾经海誓山盟许下诺言的情郎,而是块粘在身上挥之不去的牛皮糖。
一年来,每当午夜梦回之时,郑东霆突然惊醒,都会胆战心惊地把这一切当作自己的一场迷梦,而不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事。
“难道她真的是嫌弃我江湖捕头的低贱地位,鄙视我一身武功无法施殿的困顿,还是我以前落泊之时做过什么令她无法容忍的事?”每当此时,郑东霆都不禁这样问自己,一次又一次,直到自己被自卑、愤懑和绝望的黑潮彻底淹没才筋疲力尽地放弃了思考。
这些日了,他不敢去找连青颜,就是害怕自己会再经历一次同样的绝望。他宁可这一切随着时光一点点被淡忘,也不愿去追寻当年的真相。那种锥心刺骨的疼痛,一次已经足够。
如今祖悲秋一口道破了郑东霆深深的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恐惧,就仿佛在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插下一把钢刀,疼得他常身痉挛。早已经决定去忘记的一连串和连青颜的点点滴滴,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令他一阵头昏目眩。
他环眼圆睁,而容扭曲,一步步走向祖悲秋,双手紧紧攥在一起。
“师兄……师兄,你别激动,我只是有感而发,其实,其实我和你是一样的……你别激动!”祖悲秋吓得双手乱摇,结结巴巴地说道。
郑东霆来到他的面前,一把将他推到一边,仿佛一阵风一样冲出大门,冲到夜色迷蒙的洛阳街道上。
祖悲秋怕他出事,连忙追出门外,却看到他一把撕开自己的衣襟,露出一身雄健的古铜色肌肤,迎风单膝跪倒,以手抚胸,大口大口地呕吐着。夜风扑面,混合着郑东霆呕吐物的恶臭,熏得祖悲秋一个踉跄;差点摔回门中。(中文龙凤网花溶月毛手打)
“郑东霆!你打败了弓天影又怎样?你杀死了柯偃月又怎样?你最后还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废物是没人爱,没人疼的。你又凭什么怨人离开你!”郑东霆吐出最后一口酸水,踉踉跄跄站起身,发了疯一般指着空空如也的夜空,大吼道。
“师兄……”看到他疯疯癫癫的样子,祖悲秋忍不住狠狠拍着脑壳,恨自己不该为了拉师兄同行,把他的伤心事重新提起。拍得几下,他忽然想起一事,连忙奔回门中。
“吵死了!”对面楼台上响起了怒骂声,兜头一盆恶臭的脏水泼下来,端端正正浇在郑东霆身上。本来就站立不稳的郑东霆受了这一盆水,顿时膝盖一软,坐倒在地。他用手抹了一把被水打到脸上的头发,忽然疯疯癫癫地放声笑了起来。
一声炸雷突然间响彻天地,一阵骤然而到的夜雨瞬间席卷了洛阳的大街小巷,街上本来就已经人影稀少,此刻变得更加干干净净,连一只横街穿行的老鼠都看不到。花溶月毛 郑东霆索性将上衣整个撕了下来,抛落在地,精赤着上身,双手摊开撑着地面,仰起头来,痛痛快接受着暴雨的冲刷。就在此时,他忽然看到一条苗条纤细的身影隐隐约约出现在街道的尽头。当他揉了揉眼睛想要再看到清楚些时,这条身影已经闪电般来到他的面前。
那是一位身着紫衫,头戴绣花青纱巾的秀丽女子,有着略显丰润的脸颊、娇俏的下颌、宛如月照长江一般波光变幻美眸,手里撑着江南花伞。
“原来是梅掌门……”郑东霆抬眼看了半晌,终于认出了来者何人,懒洋洋地说道,“七派商量了一年,到底有没有结果?我郑某人的一身武功就在这里,想要就拿走。”
看着他落泊无助的样子,关中掌门梅清涟眼中露出一丝掩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