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夫人看他良久,竟没有半点毒发的症状,她未说一句话。突然,她提起裙幅朝堂外走去,抛下一句话:“我去请圣巫来见他儿子。不过我相信他没那个福气了。〃话毕已经消失在洞外。
这说的是什么话?秦杏子心中陡地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照圣夫人的性格来说她不应该是这样的呀,秦杏子三两步奔到谢冷阳身边,拍开他的穴道,朝天仙子她们喊道,“冷阳哥他是有话要说的,方才被圣夫人点了哑穴。〃
天仙子迫不及待跑到谢冷阳身前道,“冷阳,你不是谢夫人的儿子,但你还是冷阳,天姑姑也还是你的好姑姑,你有什么话尽管对姑姑说。〃
谢冷阳抬首,泪水湿润了他忧郁的眼睛,“也许你们再见不到圣巫了,圣夫人要对圣巫下毒手。在圣巫和圣夫人之间,我宁愿选择圣巫,现在血月身上流着圣巫的血,希望他可以继承大位。〃
“妈妈呀。〃秦杏子吓得尖叫,“你说要血月去管圣堡?〃
圣夫人动人的声音突然在门前响起,“血月身为圣巫长子,难到不该由他继承圣堡的事业?〃
秦杏子几人一惊,同时看向洞口,却见圣夫人正挽着圣巫进了洞,身后是侍女如冰、如雪和缪文白。
“继承?什么意思?〃秦杏子怀疑地看向圣巫,圣巫的眼神飘缈而空虚,这眼光好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秦杏子努力回忆着,“听说外头又起了大雾……〃圣夫人的话再次回响在耳边,秦杏子大叫一声,指着圣夫人喊道,“你……你让圣巫在夜雾中听了忘忧铃!〃确然,此时圣巫的眼神与失忆后的舞风铃是如此的相似。
天仙子和灵山二君倒抽一口凉气,她们只道圣夫人心狠手辣,却无论如何想不到她会对圣巫下此毒手。
圣夫人一笑,“怎么?我若不让他听听忘忧铃,他怎么能忘去烦恼,洗净忧愁呢?圣巫他太累了,也该休息休息了,如今他的长子血月公子出现了,可以继承他的位置,他可以去安心地享乐了。〃说罢朝身后道,“如冰如雪,你们服侍好圣巫,文白,快叫哥哥啊?认过了兄弟,就扶你爹回房休息去。〃缪文白上前一步,与血月相对,他看见一颗汗珠从血月额上滚落……嘴角不禁浮起一丝微笑,竟恭恭敬敬喊了声“哥!从今后你便是新圣巫了,可要多多照顾小弟哦。〃说罢扶起圣巫,长笑而去。如冰如雪也跟了出去。
天仙子怒视圣夫人,“你早就安排好了的?〃
“不是安排好了,而是安排得非常好!〃
“好歹这圣堡中的人也敬着我天仙子三分,难道你就不怕我拼了命?〃
圣夫人玩弄着垂落的发梢,淡淡地说:“好歹这圣堡中的人也敬圣巫如神明,我却一样有法子摆平这场子,那么天仙子你呢?〃她逼视天仙子,隔着面纱的目光同样具有着慑人的力量,“更何况圣堡里人人本就知道我比圣巫更厉害。〃
秦杏子白她一眼,“你是很厉害,可惜现在血月才是新圣巫,以前你还是圣夫人,现在恐怕只能被叫做圣母了吧?好老喔……〃
圣夫人脸色一变,“血月是圣巫长子,我可以向圣堡宣布由他继位,他也可以享受和圣巫一样的待遇,但他得完成圣巫的心愿,为圣堡找到第三只断鸿铃和第四只镜水铃!〃
“荒唐!〃秦杏子挽住血月,“他是圣巫,岂会听命于你?〃蓦地她感到血月的手臂颤了一颤,抬头一望,却见他脸色苍白,汗水顺着脸往下淌。秦杏子心下一紧,怎么,难道他也并非圣巫之子,终究还是中了“霜满天〃之毒?
天仙子并没有见到血月异状,仍厉声道:“薛云,你没有权利命令血月!〃
“我不可以么?别忘了你们进堡时蒙住你们眼睛的黑布。没有我的解药,你们尽可以享受双眼烂穿的滋味。〃她突地转身怒向天仙子,“还有你这个老顽固,这个月圣巫发给你通信用的彩粉,也是经过了我手的,对于圣巫一事,你们谁还有什么意见?〃
话说到这个分上,自然不会再有人敢说什么。
圣夫人却仍不罢休,仿佛兴犹未尽,“你们何必不做声呢?有不满意的就提出来,又没有谁逼你们,还有什么意见?你们倒是说啊。天仙子,你有么?〃
“没有。〃天仙子咬牙。
“灵山二君,你们呢?〃圣夫人转脸向他们。
“没有〃灵山二君苦笑,此时除了苦笑,还能如何?难道失声痛哭,那只能给圣夫人带来快乐的成就感。圣夫人笑得是那么动听,蒙面的银纱都被吐出的快乐的气息,吹得飘动起来,在火光的映射下闪动着活跃的光,“秦杏子,你认为呢?〃
秦杏子咬牙,从齿缝中吐出一句话,“圣夫人认为没有,自然要用一切毒辣的手段让我们说出没有这两个字啊!〃
然而秦杏子的答案显然不能使圣夫人满意,圣夫人冷哼一声,转身之际见门口迎面走进如冰如雪二侍女,便挥挥手道,“去,送血月公子到他的房间去,再告诉秦姑娘,她的房间在哪里,看咱们秦姑娘大有一副誓夺圣夫人称号的企图,她恐怕不会想在自己房里多呆呢。〃
“薛云!〃秦杏子从未如此给人侮辱过,不自主地想冲上去。
圣夫人一动不动,“难道不是?从洛阳追到夏口,从夏口追到杭州,从杭州一路追到四川,再从四川直追到云南,你敢说你没有这个想法?〃
秦杏子还欲说什么,血月的手臂突然反手将她手腕一抓,秦杏子“嗯〃了一声,抬头看见血月闭着眼,艰难地从口中吐出三个字,“秦杏子。〃秦杏子不知他是在阻止自己与圣夫人发生争执还是痛苦得难以忍受,抑或两者都有?总之,她这次乖乖地听了话,闭了嘴。
圣夫人见秦杏子如此安静,不由会心一笑,从怀中取出两粒赤红丸,递向秦杏子道,“乖乖的,自然将解药给你,往后你若做了圣夫人,还得叫我声婆婆呢!〃
秦杏子捏起药,往空中一抛,潇洒地正落入口中,道,“圣巫原来喜欢像你这么嗦的女人。〃口中只是这么讽刺了一句,心里却暗暗骂道,“奸诈狡猾不要脸,等我找出你的疏漏,一定让你死得难看。〃
圣夫人不再多说,出了刑堂,只抛下一句一会号角吹响了,就是血月即位之时,记住要准时出席的话。
她前脚才踏出门外,血月颓然跪下,双肩陡地一沉,一口血喷出口腔。秦杏子扶住血月,不知所措的望向天仙子和灵山二君,“血月是不是中了‘霜满天’的毒?〃
天仙子摇了摇头,“不,‘霜满天’比这可厉害多了,只是看血月的情形,确实像是中毒了,那中的又是什么毒呢?〃
秦杏子摇了摇血月的肩问道,“你到底哪里难受,你说出来啊。〃
血月吐一口气,拭去嘴边残血,摇了摇头道,“没事了。〃随后站起身来,脸色似乎好了许多。天仙子奇道,“这是什么毒啊?〃正在沉思,门口如冰如雪两侍女已道,“请血月公子随奴婢回房休息。〃
秦杏子道,“慢着,那灵山二君、谢冷阳怎么办?难不成住刑堂?〃如冰看她一眼,撇撇嘴并不搭理她,而如雪则目不斜视,压根儿连看都未看她一眼。
天仙子怒道,“秦姑娘问你们话呢,你们怎么不好生答她?〃
如雪并未回头,直接扶过血月,如冰摇了头,无不讽刺地笑了笑,“好生答她,她是圣堡的什么人么?我二人只负责照顾血月,别说她什么秦姑娘,就连仙子你,咱们怕都会侍候不周呢!〃说罢回头见天仙子气得脸色发白颤声道,“薛云那妖女原来是早已准备好的,一声忘忧铃便搅得好端端一个圣堡鸡犬不宁,连奴才也反了!〃
如冰突地瞪圆了杏眼,指着天仙子骂道,“你骂谁是奴才?圣夫人从不称我们下人是奴才,像你一口一个奴才乱唤,谁愿听你们的?你可睁眼睛看好了,究竟是圣夫人打理的圣堡能早日夺得四只铃还是圣巫那个只会发威风的老东西有本事。〃
秦杏子冷笑一声,“都说的些什么废话,圣巫已经被你们圣夫人弄成白痴一个了,还比什么谁先拿到四只铃?你们现在再来捡便宜,说得好轻松啊!〃
如冰眼睛再一瞪,仿佛要与秦杏子眼睛比出个大小高低来似的,正要再开口,血月突然道,“我们是不是准备回房?〃
如冰一愣,眨巴着眼睛瞧他,道“是啊。〃
血月盯着如冰,“你的嘴巴可以带我回房?〃
“我?〃如冰下意识一摸嘴,明白血月是在叫她别吵了,不好意思地一吐舌头,道,“哦,那我用脚好了。〃
秦杏子对这两个侍女无奈得很,倒是觉得血月与这两个侍女的对话相当有趣,耸了耸肩便跟着血月走了。
天仙子点点头,心中却苦笑,圣堡是什么地方,圣夫人既没有安排他们几人的去处,那么最有可能的只有一种结果——圣夫人没有给他们安排,因为他们已经不需要被安排了。想到这里,她不由打了个寒颤,她只见过圣夫人一面,那便是在谢夫人难产的那日。她回想起十八年前薛夫人美丽得惊人的面容上浮现着歹毒的微笑,至今身上仍心有余悸。如今十八年过去了,她的背上分分明明地又再次冒起了那种恶寒。她本想让谢冷阳脱身圣堡,去选择一条自己喜欢的人生之路,但是现在晚了……血月才是,而他正走上一条前方布满陷阱的漫漫长路。
天仙子不敢再想下去,心有如在滴血。
出了阴暗的刑堂,一行四人顺着石道走了约摸一盏茶的功夫,便拐上一条石阶,左边是深灰的岩壁,右边竟是陡如斧削的悬崖。如冰跃上石阶,回首脆声道:“雪姐姐当心了。”如雪则冷冷地吐了句“你太多嘴了。”
秦杏子仿佛未听到她俩的话一般,默默无语地走着,她抬头看着血月颀长的身影,想着,石阶已尽,目及之处又是一道长长的石壁,壁上大约每隔百余步有一扇门,共三扇。如冰从腰间取出串钥匙,共三把,依次将三扇石门打开,一股阴冷之气从门内涌出,犹如阴间一般,如冰将三把钥匙分别取下,分别交给血月、如雪和秦杏子道,“血月的房间是第一间,我和雪姐姐住右边第二间,秦姑娘你住最那头的,可莫怪我将你与血月分开了,这可是圣夫人的意思。〃
“如冰!〃如雪沉着脸喝了一声,如冰吓得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多说了。
秦杏子接过钥匙,却没有进自己那间房,她实在担心,血月中的那毒,便朝血月点点头示意,一同进屋去。血月掩嘴,轻轻地咳嗽两声朝如冰如雪道:“圣夫人只说叫你们送我到房吧?〃如冰如雪会意,点着头便朝自己房里走去了。
秦杏子见她俩确实进了屋,这才与血月跨进了屋内。屋正中是间极大的厅,厅墙上字画飘逸,陈架上古玩琳琅,脚下玉石为地。半人高的大理石屏风后点着淡淡的薄荷味的熏香,屏风后穿过侧门便是卧室,白中泛青的悬帐下铺着柔软而精致的床褥。秦杏子跳上床,陷进了那柔软得如同沼泽一样的被褥中,懒懒地说道,“圣夫人想得好周道啊,布置得这么精美,比我们含笑山庄都还舒服呢!〃血月靠在床边道,“傀儡家都这么舒服。〃
秦杏子豁地坐了起来,道,“你说圣夫人为什么非要你去当圣巫,做这个傀儡?她自己有儿子啊,叫缪文白堂堂正正地做圣巫为什么不行?这于她有什么好处呢?〃
血月无奈地笑了一下,“天亦不知。〃话音刚落血月就立刻闭紧了嘴,伸手指指房外,秦杏子一愣,随即听见外面有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又渐渐远去。过了一会,一阵沉重的“呀〃一声,房门被推开,如冰脆生生的声音响起,“血月公子和秦姑娘一日都没吃饭罢?来吃早饭了,天都要亮了。〃
秦杏子不情愿地离开那张床,边咕哝边进了正厅,“天都亮了?黑漆漆一个大洞,你说现在还是天黑,也没人觉得受骗。〃正说着,桌上的香味已经飘了过来,秦杏子这时才感到腹中饿得厉害,见到桌上清亮的汤面,口水都要滴出来了。这次的面吃得尤其过瘾,刺激!秦杏子意犹未尽地舔舔碗底,见血月盯着他,这才颇为不好意思地放下了碗。如冰见了也忍俊不禁道,“这可是我做的面,还从没有谁吃得这么馋过呢!〃秦杏子指着肚皮一脸委屈道:“我若装不成淑女,可有大半的原因在它!〃如冰掩嘴笑出声来,“好哇,那往后我常煮面给你们吃。〃秦杏子“咦〃了一声,问道,“难道圣夫人没有夸过你的面好吃?〃如冰笑得弯下腰,都顾不得收拾盘子了,“就是夸,也不会如你这般舔着碗底夸啊!〃秦杏子“哦〃了一声,突然转头见血月右手撑着额头,一副倦了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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