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进就说:
这也奇怪哈;这人在世上不是为名就是为利;忙来忙去;好事坏事都为这个。你表哥有这等本事;偏偏隐姓埋名;让我这种半罐子水到处招摇撞骗;也不知唱的哪出?
桂花一笑:
这你就不懂了;那些成天抡拳头较劲;教徒弟;号起膀子走路;把一身横肉亮得惹眼的爷;在高手面前真如三岁娃儿;经不起一指一掌。说出来;是人家根本没瞧你上眼。拿你服伺皇上来说;皇上身边的高手;天下闻名的是什么南剑;北刀;西枪;东捶,而真正保皇上平安无事的;却非这四个人;这四人不过是影子。皇上真要靠他们去保,不知架崩多少回了。
王进这才真服了;那四大高手的武功他也见过;在他看来;也算高明至极;但与桂花口中红线;空空儿之流相比;则又不能比较。
当夜宿在桂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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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四章 出笼包子
过了二日王进早早起身;将央杨柳胡同赵塾师帮写的辞呈交到领队手上;只给平时要好的几个兄弟打了声招呼;就急急忙忙赶回寓所把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金银细软收拾停当;急急急忙忙赶到桂花那儿。
桂花告诉他表哥已有回话;今夜他来;叫走才走。
王进连日疲累;有些支持不住;就在桂花的床上睡了半晌。
时过申时;桂花摆上酒菜;与他慢慢吃喝。
天已向晚;京城慢慢溶于暮色之中;桂花打开窗户;时值残秋;风已透凉;王进想到若干年龙腾虎跃的京华生活;时届壮年却要急流勇退;告老还乡;不禁于阵阵吹入的冷风中发些缩瑟。又仰头猛灌一盅暖酒;搪过那阵落寞。
酉戍相将;华灯渐渐灭了;窗外”嗖!”地窜进个人来;王进一侧首见到南头太师椅上坐了个汉子;黑衣黑裤;黑巾黑靴,于灯火熹微处;面貌不太分明;隐隐约约象隔了层雾。
桂花叫声:
表哥;偏劳了。
又赶着叫王进见礼;王进甫一站起;一道白光穿窗而出;对面屋脊上”啊呀!”一声。王进心中一凛又一屁股跌回椅子上。
表哥问他:
你是否把归家的事告诉了其他人?
没有呀;除营中几个要好哥们不得不说一声外;我还嘱咐他们不可走漏风声;以防仇家来找麻烦。
表哥略显不耐:
走就走嘛;犯得着敲锣打鼓;又不是中了状元;要闹个衣锦荣归的虚招。
王进觉得这汉太也盛气凌人;心中不忿;强忍一口气;不搭腔;就听桂花在问:
表哥;看来麻烦已找上了;料理了几个?
八个。
这么多;?
这还叫多?听他咋咋呼呼;搅得满京城都晓得王大爷归宁;好朋友还不全都要来捧场子?
您就别损他了;倒底谁捅出去的?
胡二呆。
王进大惊:
那呆子?我待他不薄!
桂花就埋怨他:
你哪知道江湖险恶;这些年得亏在皇上身边当差;不然还不知出什么乱子呢。
王进满面羞愧;恨不得地上有个洞钻进去。
桂花有些不解:
这事干吗会惊动那么些人啊;王进咋讲也不过一普通侍卫嘛;再说;他平时即或也做了些不尴不尬的事;也不值得各路好汉都来盯他这块肉呀?
你是不是觉得有些太抬举他了?
是啊。
这些年江湖分崩离析;人心思变;不能走正规仕途的都希望抓件事扬名天下;无风三尺浪;无中生有;因事成事;造事成事;演变成千奇百怪的异谋。江湖;官场钩连攀附;老手都分不清东西南北。你们这次回家;想必有些人也打算借此作套,要套什么;我也无从想起。
我这么个人怎么也会成了江湖耙子了呢?
王进心有不甘;对自己受到的”关照”大为不平。
表哥告诉他:
你是皇上身边的人;真的呢;人家不敢动;刚离职;还没传出去;所以还是皇上身边的人。实际呢;统领也不再关心你的痛痒。有人杀了你既有了杀御前待卫之名;又无得罪皇家之实。江湖中敬重的就是这种胆大包天的家伙。你现在正如刚揭笼的馒头;绵软带热;正好上口,过了这一气;也就不新鲜了。何况你这些年还转弯抹角的真得罪了几个扎手人物,找你出来杀了;还算件事儿。最近听说江湖中有练一种“万流归宗”###的;专找江湖中有些影响的人物下手;那些“大侠”’“英雄”自命不凡的东西都给杀了个七零八落。看招呼你的这架势;“万流归宗”可能也盯上你了。
桂花就恐慌起来:
那还是赶紧走吧!
表哥说:
甭慌;既然找了我;总得保你们平无事。明早寅时即可动身;不用等我;马车我已备好。
说完对二人略拱一拱手;就从打开的窗口窜出去。王进赶到窗前;运足目力也没看见他的踪影,只听得四周屋面楼下一遍哎呀连天;倾刻又阒无声息。
他与桂花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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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五章 天罗大煞
那一夜也难合眼;好不易等到寅时鸡鸣时分;匆匆下到门口;果然有辆马车等在那儿;上了车;王进自己作了驭手。
“得儿!”一声;那马敲着清脆的蹄音在京城的石板路面上轻快地跑起来。
出东华门;取道天津;再沿海边之麻石五尺官道奔沧州见桂花的父母;说明这些年的状况后;方才作长途之旅回四川宜宾老家。
在城内夹道黑黝黝的房舍中穿过时;王进还提心吊胆;似觉两边高甍大脊后都是寻畔的人。深怕火枪;乌铳;暗青子说个不好就招呼下来。他聚精汇神地瞪着两眼;把一面盾套在左手腕上;一把镔铁烂银离鞘刀放在右手旁。随时准备作困兽之斗!而桂花却在车箱里呼呼入睡;浑如无事人一般。
表哥究竟有多大能耐王进心中没个底;好汉架不住个人多;倘如对方来七八十人;即便表哥拼死相救;也无济于事。
一路无事;一出城门;天已放亮;与京城接壤的小街小店一晃而过;官道侧一色垂柳;远近一遍平畴;稻谷正熟;轻云缓渡;凉风扑面;四下里再无半个人影。心内稍安;就觉得肚内饥饿。唤醒桂花;拿出些早备好的水酒;卤菜;放下盾牌;一手执缠;一手挟菜喝酒;想到自己可能不过是场虚惊,还真没人惦记着他,连日来的阴霾扫了个精光。
过南关屯;经八里塘;十道堰;午时不到百里已过。中途换了马匹;准备一鼓作气赶到天津过夜。
一阵疾行;远远就见杨树屯夹道两棵大槐;柯伸叶涵;浓密如盖。下面几个农人在树下休息。一个荼水摊儿和几个枣梨担子一顺溜摆在树下;一些垂髫小儿风一样在树下追逐。
两树之间;一根乌丝突然绷直;直削马腿!王进大惊;勒马不及;慌张间乌丝如遭利銛;从中折断,马儿嘶呜一声;跳跃而去。
一只手从后抓住王进腰带扯进车箱;即听见外面乓乓乒乒;哧哧之声不绝;健马长嘶一声;倒地而亡!
王进打帘子想向外看;却不想帘子外面竟是一道铁门;油壁车两侧望窗也被铁板挡住;直象关进了一个大铁盒子中间。
急叫:桂花!
桂花在他耳边说:
甭慌;表哥来了!
车箱地面突然拉开一道滑门;表哥的脸随涌进的光亮透入;似乎是仰面贴在车箱底:
这回热闹!直隶九妖十八怪来了六七人;连小天罗地网阵也排了出来!
表哥大呼过瘾。王进几疑这人是不是疯子。
表哥出声:
注意!
双手扣着箱底;足向前一点;那车箱脱离暗器猬集的死马;如离弦箭一般向后疾射!王进桂花二人一个趔趄;扶着车壁方才稳住身子。
二人惊惧莫明;四周一遍寂静;盏荼功夫门窗豁然亮开;王进一跃而出;左手护盾;右手挥刀,见车退还停在来时路面;离双槐约有一二里远。
右侧田亩中一装束打扮与表哥无二的汉子向他招手:
大侍卫;过来练练轻身功夫。
即见一根细绳离地丈余;通向天津方向。中间二三十丈处有根树枝托住;勿使近地。那汉子跃上绳索对二人说:
快上来;咱看场好戏。
王进提气飘身而上;回看桂花已轻轻地贴在身后;暗叫声:
惭愧!
三人向前疾驶;到了双槐;见向来树下人等不见踪影。地下横七竖八搁了些兵器。树下地面塌陷;成一大坑;四周铁莲子;甩手箭;子母梭;三棱刺之类短兵暗器到处都是。两匹死马已被暗器射成刺猬!王进吓出一身汗水;觉着这些人害人不惜成本;心思之慎毒;安排之严密;组织之庞大;人手之充足难以想象!倘无表哥相助;这回才是耗子掉到猫嘴里!
心里对表哥的一丝不满;早烟消云散,但残局已现;何必还舍路不走来这套”空中飞人”的把戏?无乃太过!
正思忖间;那汉子扬手扔出一块五七斤重的石头直砸路面;王进惊得目瞪口呆;一跟斗从绳子上摔了下去;桂花急忙扶他一把;方才摇摇欲坠地站稳:
官道路面象开了锅;轰轰隆隆一连串药包炸开;前后十丈内受雷炮震动牵引两侧机弩齐发;一队土偶般的武士从树后破土而出;长枪大戟跃日生辉;贯足劲望石头砸中处扔去。兵器甫一脱手;一人大鹏一般从槐树枝叶间扑下;凌空盘旋;手中一把黑铁缅刀于霎那间洞穿二十名武士咽喉方才落地,收刀入鞘;却正是那黑巾黑衫;黑靴黑裤;面目看不太分明的表哥!
小天罗大杀阵破!传语尔等主人:为灰道所为!
他对着广袤的原野;扬声大叫。
远处即有应答:
领教;既是这样;是确不消牵涉旁人;敌手如斯;夫乎何求!
王进桂花二人眼耳不空;足下不敢耽搁;倾刻间走到绳桥尽头;二马一车已等在此处。王进向那汉子拱拱手;也不言谢;跳上马车;扬鞭大叫:
好个灰道!好个天罗大杀!真令人大开眼界;被杀被救皆为幸事!无论那方;无不智技超群;两君之斗;事缘我起;日后好戏;想必佳妙绝伦!倘无福亲见;则日浮三白;以为神驰心醉之感!
这次是轮到桂花既惊且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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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第六章 归老林泉
一路无事;天津一宿;重加三百里疾驰;平安到了沧州万福镇。见过桂花父母;三日后方正式雇车回四川宜宾老家。
回到家乡;堂堂正正娶过桂花;守着几十亩薄田;埋首乡野。因坊间传他武功高强,把他当作激流勇退的隐逸之士崇拜,即有送子弟来受教的。他开始也以自家武功低微恐误人子弟的真话推脱,反激得乡绅人家欲罢不能,认定他是谦虚。觉得作过大内近侍还能如此低调谦抑,只这武德就是一流,好象这种师傅不找又哪儿找更好的呢?
桂花见王进硬推不过,反劝他不如顺水推舟,就收些弟子,庄户人家,学武也不过强身健体。教些实实在在的拳脚也不算蒙人。实在不成,桂花说:我传他些梅花一点头不就成了么。我爹是三点头,我这就算是一点头吧。
王进这才当回事,收了十多个弟子调教起来。这事一干还上了瘾,找了些书来读,希望充实一下理论知识,一读书,才知天地之大,几年一过,人改变了不少。二三十年间;也活得充实平淡。
后堂薄暮;与桂花置酒闲话;江湖中人物如前尘影事;于出京一节;仍感到惊心动魄!
桂花往往会说:
你末尾那番话;换得几十年平安。你这莽汉心思之缜密也叫我不得不服了。小天罗大杀是毒绝;灰道是智绝;而两者都比不上你那一席话的消弥祸患于无形。可见这语言銛利更胜刀剑了。
王进大笑:
谬赞;谬赞!
第一章祖师归来
@@@第三卷 长春教主
***卷首语:宁渊府宾隆县的造神运动成就了长春教道魁郑丘,这件事情中以清正严明著称的知县秋少雨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他的那帮幕僚几乎就是始作俑者。然而,他们毕竟和郑丘不是一路货色,最终还是遭卸磨杀驴,自讨了许多苦吃。如不是得到灰道朋友帮忙,此生休矣!秋知县给我们的教训是:一个人得坚持操守,不能为欲望控制,不仅不为自己的欲望控制,更不能为上司下属的欲望左右。
###(3)第一章 祖师归来
那段时间算得浩劫了;所有畜生道;饿鬼道;九天十地的妖魔鬼怪全都挤入人世;来参加这场末世的宴享。
佛陀的声音渐渐被喧嚣的吵闹淹没;只午夜梦回;才喤喤鸣耳;最可悲的是佛林禅院也显出阿修罗的影子;佛门弟子虽然形状样式上还保持着佛门的若干制度;依然参禅打坐,念经诵佛,其实内心已不耐寂寞;自顾解开戒律的束缚;作了若干变通;进行了若干修改;于是秃头缁衣的三宝弟子也大都既妖且异;烟雾袅绕的祭台前时时有人看到魔怪的身影。
灵渊府最大一所禅林里;前去上香的宾隆县李二刚插上一柱花了几两银子请来的天竺牛头那檀香;突然在缭绕的香烟浓雾中见一大头;凸眉怒睛;绿颊血唇,须发纠结;张口大笑!一惊扑地;爬起来则神志昏瞀;终日喃喃;以指书空如画符状。
其乡有浮浪子弟郑丘;家贫不能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