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兰微微一笑,她知道费龙大长老是为了律令书的事而给自己道歉的。
“大长老言重了,这件事上元老院的立场是对的,罗兰也没有什么异议。”
罗兰停了停,对费龙说道:“关于伊奇长老的死,罗兰感到十分遗憾,在此罗兰向大长老您保证,一定会找出凶手。”
听了这段话,费龙的神情显得有些激动,“竟然在帝都中如此明目张胆地杀人,而且还是杀了元老院的长老,医宫的主持,他们眼中到底有没有王法。”
“大长老您请息怒,这件事交给卡米去处理吧,相信他不会让您老失望的。”罗兰站起身来安抚费龙说道。
看了眼罗兰,费龙大长老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了,从罗兰闪亮的目光中,费龙完全可以了解这个以美貌和智慧闻名的公主为了何事前来拜访,但他在这件事上却早已理亏。
老国王的死讯传到他这里后,当他还来不及为老友的死伤心时,阿贝尔已经拿着权杖和玉玺出现在元老院中要求召开元老院会议时,他着实被吓了一大跳。
但阿贝尔的做法是完全符合规程的,元老院无法驳回他的提议,所以只能同意他发出律令书取消罗兰代理者资格并召她返回帝都。
罗兰执政的努力和成绩是有目共睹的,所以费龙大长老才会在罗兰面前感到愧疚。
“这并算不了什么。”罗兰笑道,“代理执政也终究不是个办法,帝国不能没有皇帝的支撑。”
费龙点点头,为罗兰的善解人意而赞赏,也为隐藏于表面的斗争而担心。
“元老院的意见如何?”罗兰坐下后问道,明亮的大眼直视着费龙。
“支持阿贝尔的占多数。”费龙叹了口气说道,罗兰这样问的含义他心里很清楚。
自从麦尔斯离开了西昂帝国后,按照顺为继承的顺序而言自然就应该是由阿贝尔来接替王位了,大多数长老对此都没有意见,而正是因为如此费龙才会叹气。
平心而论,帝位最佳的继承者非罗兰莫属,但帝国历史上从来没有女皇的存在,老一辈的元老们对此都显得无法接受,就是自己有时想想也怪别扭的。
但或许就是这种观念,会将帝国的明天给葬送掉,第一次,费龙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动摇。
“罗兰公主,或许你可以要求会议延期……”
卫兵闯入将两人的对话给打断了。
“报告,公主殿下,大长老阁下,卡米将军闯进西宫将阿贝尔王子抓了起来。”
“什么!?”罗兰和费龙闻言都大吃一惊地站了起来。
※※※
当罗兰和费龙大长老风风火火地赶到西宫时便看到了这样一副情景。
整个西宫已经被黑骑士团围了个水泄不通,卡米派遣出了几乎所有的精英,场面实在是壮观。
刃雾被反绑住双手,由两名骑士押着站在一旁,而阿贝尔虽然没有被绑住,但也有好几个人在看着他。
看到这副情景的罗兰挑了挑眉毛,精致的脸上露出些许笑意,聪明如她又怎么会猜不透卡米和刃雾演的一出好戏。
“公主殿下,大长老阁下。”卡米上前半跪着行礼。
罗兰假意的咳嗽一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卡米。”既然是演戏,自己就要配合配合才对。
“这名刺客,”卡米指了指被绑得结结实实的刃雾,“擅自闯进阿贝尔王子的寝宫,意图刺杀阿贝尔王子,现在被我们擒获,正在搜寻他的余党。”
罗兰怔了一下,这话听上去怎么这么耳熟,随即她便想起来了,这是他们三个曾经商量过的行动方案,但前提条件是找到阿贝尔谋害老国王的证据,难道是……
罗兰把目光投向刃雾,虽然他的样子很好笑,但罗兰还是忍住了。
有眉目了?罗兰用眼神询问。
得到了肯定的回复后,罗兰稍稍松了一口气,既然这样那就把这出戏给演好吧。
“询问过了?”
“还没有,就等公主殿下您亲自过问了。”卡米必恭必敬地回答,那副样子差点令阿贝尔骂脏话。
打死他也不会相信刃雾和他们两人不认识,可是他就是没办法揭穿,不然自己也得陪进去了。
“哦?”罗兰慢步踱到刃雾面前,慢条斯理地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刺杀我二哥?”
忍住翻白眼的**,刃雾清楚地看到罗兰眼中的调皮,他开始有点后悔让卡米把自己绑起来了。
“我叫刃雾雨凌,是里卡的佣兵,受人所托来调查一桩事情,并没有要刺杀二王子的意思。”刃雾平静地回答着罗兰的问话,一点都看不出是刺客的样子。
“噢……那为什么又弄成那样子呢?”罗兰回头看了眼宫殿,暗暗咋舌,整个宫殿的结构已经完全被破坏了,二楼地板变成了一个大洞,墙壁上也到处都是龟裂,家具支离破碎,刃雾的破坏力实在是惊人。
“我的行踪被二王子发现,他误认为我是刺客,这完全是自卫。”刃雾说起慌来脸不红心不跳。
“混蛋,明明是想刺杀我。”阿贝尔狠狠“呸”了一口。
“二哥,你没受伤吧?”罗兰很好心地转过头去问了一句。
“没。”阿贝尔困惑地摇摇头,什么时候这个妹妹开始关心起自己来了?可是罗兰下一句话就令他差点吐血。
“那好,我相信你的话。”罗兰转回头对刃雾说,再也不看阿贝尔一眼了,这桩事就如此一笔带过,“那么你的委托人呢?要你调查的事是什么?”
“我的委托人不能说出来。”
罗兰点点头,这是佣兵界里的规矩,任何人都知道。
“我被委托调查关于老国王被谋杀的真相。”
平静的话语带起一连串的吸气声,除了有限的几个人外,其余的人包括阿贝尔一下子都惊呆了。
罗兰适时地转过头来对着呈呆滞状的费龙大长老说道:“大长老阁下,此事事关重大,我提议呈交元老院会议审议。”
“好……好……”费龙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
这天多罗卡特的居民们起得都很早,因为今天是元老院会议召开的日子,平民们被允许进入元老院旁听会议。
虽然这个说起来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好处,但人们总喜欢用这些见闻来烘托出自己的见多识广,所以元老院门口挤满了人群。
当太阳爬上房顶的时候,会议正式开始了。
元老院的会议广场上坐满了人,与会的长老超过三百人,场面实在是壮观得可以。
主席台正中坐着的是费龙大长老,两边分别是罗兰和阿贝尔,再下去是其他的王子们,身为皇族的他们同样享受投票表决的权力。
费龙大长老首先说了两句祝辞,然后会议就正式开始了。
罗兰先发制人,在费龙大长老的话音还没有落下来之际就站起身来,要求会议审议关于昨天里卡佣兵刃雾所提到的老国王被谋杀的议案。
在场很多长老都是首次知道这件事情,当下也被吓了一大跳,在一阵短暂急促的交谈后,几乎全部的长老都同意首先审议这个议案。
“谢谢。”罗兰满意地坐了下来,看来长老们也都不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那越是如此对自己的胜算就越大。
两名骑士带着刃雾走进了会场,因为他已经不是刺客的身份了,所以今天他并没有被绑住,依旧是一脸的平淡无波。
当刃雾把昨天的话重复了一遍后依旧引起了轩然大波,会场上下顿时乱成一片,费龙大长老不得不再三喊着“安静”。
“我反对。”等会场重新安静下来后,阿贝尔站起身来反对道,“就一个佣兵所说的话不足为信,除非他说出他的委托人是谁。”
刃雾微皱了下眉,身为佣兵最首要的一条就是为自己的委托人保密,所以询问一个佣兵他任务的委托人是谁这种情况是相当失礼的,更有甚者佣兵会杀死那个冒犯者。
现在阿贝尔竟然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简直是对于里卡视而不见。
“我想阿贝尔王子还没有搞清楚,”不等他有所反应,罗兰便站起身来针锋相对地说道:“比起调查父皇之死的真相来,谁是委托人这点实在是微不足道,如果真要有一个委托人的话,我有理由相信这座城里的任何一个百姓会希望把杀死父皇的凶手绳之以法,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委托人,现在的关键就是这位佣兵先生到底找到了什么样的证据。”她转头对着费龙大长老说道,“望元老会议明察。”
比起伶牙俐齿来,世界上真没多少人是罗兰的对手,当下阿贝尔被说得哑口无言,费龙大长老点点头道:“罗兰公主说得有理,你就说说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情况。”他对着刃雾说道。
刃雾点点头,用他特有的平淡嗓音说道:“我接受了委托后便来到帝都,首先拜见了医宫主持伊奇长老……”他脸不红气不喘地说着谎话,昨天晚上罗兰和卡米秘密地和他谈到半夜(反正阿贝尔已经被监视住了,他们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套好了全部的词,现在刃雾只负责把罗兰想好的话说出来罢了。
面无表情的刃雾实在是太适合说谎了,再精明的人也没有办法从他的脸上得到任何讯息,要不是罗兰事先得知真相,怕还真会相信了刃雾所说的话,之所以选择伊奇长老作为人证,完全是因为他已经死了,没有人能够从他那里再得知刃雾的话是否真实了。
“……伊奇长老也怀疑国王陛下的死因,他让我先不要行动,等他再去查查资料以确定是何种情况,但后来……”刃雾没有说下去,接下去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伊奇长老被人在图书馆门口刺杀身亡,“这更加表明国王陛下的死一定有隐情,所以我就夜探皇宫,找到了国王陛下的尸体。”
周围发出了小声的议论,戒备森严的皇宫重地竟然任由这个佣兵来去自如。
不理会旁边的议论声,刃雾几乎是一口气地把下面的话说完:“国王陛下是被杀的,杀人方法是诅咒,利用少量的魔法力将国王陛下本就衰弱的身体彻底压垮而造成的死亡,在阿贝尔王子的寝宫外我发现了同样的魔力波动,再一番探察后发现源头属于阿贝尔王子的宠妃丝娜。”
“诬蔑!这是诬蔑!”阿贝尔“嚯”地站起身来大声说道,“这是完全无凭无据的诬蔑,医宫早就下结论父皇是因病而死,怎么可能是我的人下的手。”阿贝尔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叫。
“这话也对,医宫已有定论,不知佣兵先生这样说有什么证据?”罗兰慢悠悠地问道,听上去向帮阿贝尔说话,实际上是将阿贝尔往牢笼里赶。
额前微微冒出冷汗,阿贝尔首次感到眼前这个美丽妹妹的智慧,他从内心深处感到一阵无力。
“证据,就是国王陛下的尸体,如果现在剖开国王陛下的胸口,应该还可以看到诅咒用的媒介。”刃雾的话再次引起轩然大波,剖开国王陛下的遗体,那是多么不尊敬的事啊。
高举起手制止了下面的嘈杂,费龙大长老说道:“此事事关重大,不容得有半点犹豫,来人,叫医宫的人立即查看国王陛下的遗体,看看这人所说的是否属实。”他转头看了一眼呆坐着的阿贝尔,目光饱含深意。
令人心焦的等待很快就过去了,当御医惊恐地拿着一管红色诡异的液体跪在费龙大长老面前时,一切真相都揭晓了。
阿贝尔脸色苍白地跌坐在椅子中,喃喃地说道:“想不到真的是丝娜做的,怪不得这几天她就失踪了,枉我对她那么好……”阿贝尔掩住脸,像是一副伤心的样子。
罗兰睁大着眼睛瞪着阿贝尔,他这么两句话就把责任全推在丝娜身上,自己则装作一副刚知情的样子,连她都不得不承认阿贝尔的演技和刃雾不相上下。
接下去的事情就顺理成章地进行,元老院和皇家共同发出了对丝娜的追捕令,要求大陆各国共同追捕这名杀害了国王的凶手(虽然原因不明),刃雾则被立即施放,并由人护送返回里卡,向卡修恩王汇报这名佣兵大胆出色的表现。
阿贝尔王子并没有被处置,但如此一来他也失去了继承王位的资格,在费龙大长老的带头下,元老院会议以绝对多数通过了由公主罗兰继承西昂帝国皇位的决定,西昂帝国历史上第一位女皇诞生了。
围在多罗卡特城外的军队也陆续散去,高级将领和皇室贵族被邀请留下来参加罗兰的冠冕仪式。
阿斯及利亚大陆历1717年,艾斯达大陆历649年7月下旬,在为老国王收孝七天后,罗兰在元老院举行了西昂帝国第七世世袭皇位的冠冕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