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段时间,钟老师一直没有来学校上课,学生们都感觉诧异。但很快消息就传到了学校:他的儿子死了。
过了大概一个多月,钟老师红着眼睛来上课了,只是他变得无精打采,心不在焉,再没有从前激扬文字的豪迈了。
在课堂上,钟老师亲口跟学生们说起了这些天的遭遇和见闻。当年妈妈就在讲台下,钟老师的话,妈妈至今记忆犹新。
钟老师的儿子叫帅帅,长得真的如名字一般,活泼可爱,聪明伶俐,钟老师经常带他来学校玩,学生们也都很喜欢逗他玩。
一天,帅帅自己在村边玩耍,突然“噗通”一声趴到在地上,村民们发现他时,已经死亡了。
爱子平日十分健康,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竟突然暴毙而亡。对钟老师一家的打击可想而知。
根据传统习俗,夭折的孩子只能随便找个坑埋掉,或是河沟,或是荒野,纵使再心痛再舍不得,也只能像草芥一样丢掉。
帅帅死后,钟老师紧紧抱着孩子,不吃不喝,只是大哭。他抱着孩子哭着走着,走累了就瘫坐到地上。村民们看了无不为之动容。
但哭又能怎样呢?钟老师自家的哥哥帮忙在村外挖了个坑,把帅帅埋了。
因为极度悲伤,钟老师夫妇身体已经十分虚弱,几天后,他们终于睡了,其实,与其说睡了,不如说累了。
“爸爸,娘,爸爸,娘……”半夜,睡梦中。钟老师夫妇听到炕前有人在一声声呼唤。
钟老师夫妇爬起来一看,帅帅竟然站在炕前,一声声地喊着:爸爸,娘,爸爸,娘
两人的心情可想而知,有惊恐,有欣喜,有疑问。在这种复杂情绪的交融下,俩人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傻坐在炕上,看着近在咫尺的儿子一声声地呼唤着爸爸妈妈,可始终不敢靠前去抱儿子。
帅帅的声音极其悲切,是一种失去了父母的那种幽怨。他叫了一会,便走出屋外,再也不见了。
帅帅没死?还是他的亡魂?
第二天,从来不曾吵架的钟老师夫妇大吵了一架。亡子声声哀切呼唤着爸妈,他们竟然无动于衷,他们互相指责,当晚,两人怄着气睡着了。
到了下半夜,帅帅竟然又来了,这次,他哭着更加悲伤。一声声的“爸爸,娘”就像刀子戳在他们的心里。面对着张开双手需要一个拥抱的儿子,他们却不敢敞开怀抱勇敢去迎接,这会是一种多大的折磨!
帅帅哭叫了一会,跟昨天一样,走出大门后再也不见了。
第三天,钟老师夫妻俩商量,如果帅帅还来,不管怎样也要让他上炕。这时钟老师的哥哥知道了这事,他劝钟老师不要行动,他晚上要住到钟老师家里一看究竟。
当晚,三人睡意全无,眯着眼睛躺在炕上等着。到了大概凌晨1点多,寂静的夜里突然起了风,把窗户扇子吹开了,很快就吧嗒吧嗒地下起了雨。
三人心想今天孩子可能不会来了,忽然,帅帅推开屋门径直进来了。奇怪的是,外面虽然下着雨,但是他身上却一点都没有淋湿,而且这次也没有呼唤爸爸和娘,只是倚靠在炕沿上,也不说话。
钟老师的哥哥这时从炕上跳下来,顺手抄起事先准备好的一把锄头,朝帅帅狠力砸去,帅帅应声倒地。
三人往炕前一看,一只兔子七窍流血,很快便没了气。
原来,这一切竟是一只成精的兔子所幻化。真相大白后,钟老师不禁开始后怕:如果当时靠近了帅帅,或者抱起了帅帅,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是喜剧?还是悲剧?
有人说,帅帅死后,钟老师抱着他不肯松手,眼泪滴到了尸体上,造成了后来的尸变。民间传说,眼泪如果滴落到死者尸体上,会造成死者无法超生,从而会导致一系列问题。
俗话说,三里无真言。意思是说,民间的许多灵异故事,经过口口相传,传到最后真相几乎殆尽,剩下的全是杜撰和谬误了。这件事虽然离奇,但是却绝无任何添枝加叶的成分,因为这就出自我们即将探望的钟老师之口。
到了医院楼下,我们买了些水果还有营养品,乘电梯来到了钟老师的病房。
钟老师住的单间病房,我们进去时,他正半躺在床上看电视。看到我俩进来,他立刻坐起来热情地招呼我们坐下:“这么点事你们还来看,真是的”。
妈妈陪着钟老师唠了一些家产,而我则老是在琢磨妈妈刚才讲的钟老师的经历。
“小伙子在哪里上班啊?”,钟老师主动问起我来。
“噢,钟大爷,我在j市电视台,就是个普通记者”,我有些惭愧,毕竟毕业这么多年,跟当年的同学相比,我这算是混得比较差的了。
“电视台好,见多识广”,钟老师赞许地点点头。其实他并不知道,电视记者都是外表风光、内心彷徨。
看到钟老师如此随和,我心里也不再拘束,他似乎看出我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用眼神鼓励我:小伙子,有话直说。
“钟老师,其实我不光做记者,我还兼职从事超自然事件的搜集和初步调查”,我只好打开天窗说亮话了,“钟老师,有个问题我不知道该不该提起,就是您年轻时的经历”
听到我这么说,我妈妈开始嫌弃我多嘴,钟老师不但不生气,反而笑着说:“咳!那个兔子精的事啊,我这大半辈子,还就只碰到过那一次怪事”
“过去这么些年了,有些事我也看开了,你们年轻人不是流行一句话嘛‘看清了,就看轻了’”。钟老师微叹了一口气。
“我当了20多年老师,后来又在政府干书记,按理说应该不信这些的,但有些时候,事实就摆在你面前,你不得不去相信,虽然这会让你面临许多压力,这压力可能来自外界,也可能来自你自己”,钟老师不愧曾是数学老师,逻辑依然缜密。
钟老师说完又看了一眼我妈妈,咳嗽了几声接着说:“俺村那里有条大沟叫黑沙沟子,以前的老人们都传说那里住着一窝兔子精,那时候很多老人都说见过兔子变成人迷惑过路人呢”
原来,黑沙沟子是钟老师村南一条很深的石沟,雨季会积很深的水,旱季则杂草丛生,很少有人去那里。虽然鲜草肥美,但是牛羊等牲畜都不敢靠前,都要躲地远远的。有人不信邪,强行把牲畜往里牵,牲畜则会低头跟缰绳较劲,即使鼻圈把口鼻勒出了血,也不肯上前一步。
人们传说,黑沙沟子里有个大洞,里面住着一窝兔子精。那些牲畜们不敢跟兔子精抢食呢!
钟老师说,虽然这兔子精的传说令人不寒而栗,但是它从不出来害人,甚至还帮过人呢!
同村有个光棍住在沟边不远,他跟老母亲相依为命。有一天早上,他推着一车青菜去赶集,走到沟边时突然天下起了大雨,他只好就近躲到了沟下一块突出的岩石下面避雨,眼看着这集赶不成了,他越来越着急:还指望卖几个钱给母亲买馒头吃呢,这下该咋办啊!
就在这时,一个头顶荷叶的白胡子老头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老头背着一个篓子,一边打着青草一边向他走来:“老乡,你这菜我都要了,今天身上就带了这些钱,别嫌少啊”,说完后,老人给了他一把铜板。
光棍欣喜若狂,高兴地把菜卖给了老头。老头拿起他的菜笑呵呵地继续打草去了。
雨停后,光棍回了家。一进门就对老母亲说:“娘,今年运气好,还没到集上,菜就叫人都买了”
“你别胡说,你看看,你这些菜这不都在天井里”,老太太说,“刚刚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一个大兔子说,它们一家不爱吃菠菜,说把菠菜给咱送回来,我睁眼一看,天井里还真有菠菜,我还寻思你赶紧怎么不带菜呢!”
钟老师说完后,见我和我妈妈一脸怀疑,补充道:“那个光棍现在还活着,你们可以回村打听”
“这么说,你们村那窝兔子精是好的啊,怎么会变成人形吓唬你呢”,我忍不住了。
“美味的诱饵下,暗藏一个危险的鱼钩,甘甜的糖衣下,包的是苦苦的药片”,钟老师严肃起来,“兔子因为乖巧惹人喜爱,所以容易成为邪神鬼魅的假面具”
第十九章 鸡冠蛇
钟老师说,打死炕前的那只兔子后,他们全家十分惊骇,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就请了村里一个比较“懂”的老太太来支招。老太太看到死兔子后说了声“造孽啊”,就吩咐钟老师一家买来酒菜和烧纸,到村南的沟边烧纸祭拜。
钟老师说,老太太带着他们夫妻俩并排跪在沟边上,不住地磕头。老太太嘴里叨咕着:兔仙对不起,你好心让我们看看孩子,我们还把你的子孙打死了,都怪我们不懂事……
丧子的悲痛还在继续,此时钟老师夫妇的情绪上,又增添了自责和忧虑。
当天半夜,凉爽的天气突然变得燥人难耐,仿佛太阳仍然挂在空中炙烤着大地,蝉也可是躁动地叫起来。许多人热得睡不着都到院子里透气。这时,靠近沟边的许多住户,看到村南的黑沙沟子里似乎燃起大火,还伴随着类似鞭炮的噼里啪啦声。人们不敢近前查看,都锁紧大门竖起耳朵躲在家里。
闷热和声响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到了凌晨2点多,声响渐渐没有了,天空也逐渐凉了下来。
第二天,人们以为钟老师夫妇肯定会有什么不测事件,纷纷到他家探望。但是到他家一看,钟老师两口子安然无恙。人们再到村南的黑沙沟子一看,并没有起火的痕迹,只见茂盛的草东倒西歪,不像是风吹倒伏,像是有人打架斗殴后的现场。
这时,妇女和小孩们都站在高高的沟沿上观望,六七个男劳力们仗着人多势众,在草丛里寻摸着,这时人们看到,草丛下还散落着许多七八十公分长的兔毛。
“这肯定是兔仙了”,有人此时不敢说兔精二字,怕在它家门口得罪了它。
“哎呀!怎么还有个鸡头蛇!”一个汉子脚踩到了一截软乎乎的东西,吓得大叫一嗓子。
人们围上前一看,竟然是一条巨大的死蛇。蛇身金黄,间或许多黑色圆斑,最令人称异的是,它头上长有一副硕大的鸡冠!
“哎呦,这是兔仙和蛇仙斗法呢”,村里几个老人又张罗着摆起供桌烧起纸来祭拜。
当晚,村里那位老太太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浑身白衣服的老头对她说,城西一条蛇精,上了他一个儿子的身去吓唬村里的秀才。结果儿子被秀才家人打死了。他知道这事后佯称请蛇精来喝酒,把它打死了。
老太太起床后琢磨起了这个梦。穿白衣服的老头这不就是村南沟里的兔精吗,村里的秀才肯定就是钟老师了。她于是跑到钟老师家里跟他们说了这个梦。
“老太太究竟是真做了这么个梦还是故意编瞎话安慰俺两口子,我就不知道了”钟老师说得累了,又恢复了半躺的姿势。
“鸡冠蛇我听说过,但是他竟然也能像黄仙一样上身,而且是上兔子的身,真是奇怪啊!”我好奇地对钟老师说。
“鸡冠蛇的故事我也听过不少,不过都是听来的,没大有真实性,你要是对这个感兴趣,我可以给你介绍个人,他对这个有研究”钟老师打了个哈欠。
钟老师说的这个人,姓范。是当地动物园的一个饲养员。当地动物园我去过,占地只有两三亩,里面养着少得可怜的几种动物:老虎、狮子、猴子、鸵鸟,印象中还有一条蟒蛇。
如此简陋的一个动物园,其中的饲养员见识有多广,说实话我心里并没有多大信心。但是奔着钟老师说这话那肯定的语气,我决定还是要拜访拜访他。
我这人,只有心中有未了的事,就会寝食难安。尽管还有一天就过年了,我还是决定利用今年最后一天时间去会会范师傅。
我没有事先给范师傅打电话,因为担心会遭到他的婉拒。我根据钟老师提供他家的地址,找到了一个比较老旧的小区,到小区里再一番打听,我敲响了他的家门。
“你找谁?”一个戴着厚厚眼镜的老头推开防盗门,一脸警惕地问我。
“范师傅,我是钟xx老师的学生,这不过年了,刚去看了看他。聊天时他说起您来,说您喜欢关节不太好,这不委托我把几瓶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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