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记者那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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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记者那些年-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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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4点左右,零星有了起早赶集摆摊的人们,他们真的辛苦啊!我们几个打着盹,摄像机一直开机录着。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声,突然灌进我的耳朵,我一激灵睁开眼,看见一个妇女边跑边吆喝:哎呦,来人啊,那里有鬼啊!

    这个妇女扔下装满蔬菜的三轮车,哭着喊着进村了。我往林地深处一看,一个白色人影直直地立在一块墓碑边!

    “你们拍着,别停下,等着我”,我拉开车门,飞奔过去。

    与此同时,那个白影却遁入林地深处,我大骂着追了上去,它似乎急于躲避,绕到林地后面往村里跑去。
第十七章 死亡召唤
    大学时,我是体育委员,而且还是院系篮球队的主力。毕业多年虽然缺乏锻炼,但是底子还是保留有一点的,很快我就追上了它,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

    “小青年,看在我这么大年纪的份上,你快算了吧”,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它的嘴里说出来,他极度消瘦,面色苍白。

    “它在那里,就是它!”与此同时,刚刚被吓跑的那个妇女带了几个村民,也向林地这边跑来。

    这时,我抓住的这个“鬼”撒腿就要跑,但是在过一条小沟的时候绊倒了,我们离开围拢上前。

    警察、村书记还有乡镇的一些领导也来了,赶集的人们也都不再赶集了,许多人都跑到村里看热闹。

    小孙带着我们,走进他家的院子,在院子西南角的猪圈里,他挪开了几个篓子,再扒拉开底下的一层干草,我们看到了一个地窖。

    地窖很深,从内部的磨损情况来看,看样子已经连续使用很多年了,打开手电往里一照,床铺和衣物一应俱全。

    “我在这里面住了30多年,我住够了”,小孙绝望的语气里,还有种如释重负。

    常年生活在不见天日的地窖里,小孙面黄肌瘦,皮肤惨白。隐瞒了30多年的谎言被戳穿,小孙和他的老母亲抱头痛哭。

    “活死尸”真相大白。

    当年,在行车途中,小孙听说越南丛林地带毒虫出没,越南特种兵凶猛异常,便打起了退堂鼓,一次宿营时,他借口上厕所趁机溜回了老家。因为担心遭到严厉军法处置,就跟家人合伙编造了这个谎言。

    30多年里,白天,小孙就躲在地窖里,晚上待孙家人把大门锁好,他就偷偷钻出来跟家人团聚。许多时候他正在吃着饭,突然有人敲门来访,他会立刻跳进地窖,他家人则会迅速藏起他用的那副碗筷。就这样,小孙和他的家人,胆战心惊地、处心积虑地编织、修补着这个谎言。

    最终还是应了那句老话:没有不透风的墙。变成了老孙的小孙,从此成了他人的笑柄,这些年来的所有烈属补贴,不得不悉数退还,家里现金不够,无奈只得东拼西凑、变卖家产。

    “原野哥,这个事真的很狗血啊”,回到单位后,我把这件事讲给了同事听,老魏感叹着说。

    “滚,你再叫我哥?!”我立即还击。

    “好好,我不说了”,老魏嬉笑着,双手做了一个奥特曼打怪兽的动作。

    老魏,山东临沂人,作为一个从国贸行业跳槽到记者行业来说的新人,他充满了激情和干劲。他面目狰狞,但却心地善良,他唯一不太地道的地方就是爱装嫩。他是1983年出生,但对外喜欢自称是1986年,但是他苍老黝黑的脸庞和那副厚厚的酒瓶底深深地出卖了他,当然,他的身份证是从来不曾给别人看的。

    “你天天请假,不正儿八经干活,你看看,上个月的绩效工资出来了,又是你垫底”,老魏善意地提醒我。

    “我爱钱,但我更爱真相”,我说了一句让老魏摸不着头脑的话,“劳神费力地赚一辈子钱,最终空虚地死去,不如寻着自己的兴趣过好每一天,充满希望地等待新的开始”

    生活机械式地重复着,很快,这个小城市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原野哥,刚接了个电话,一位晨练的市民在市区黑水河里发现一具尸体,咱去看看吧”,办公室的另一角,传来了老魏的声音。

    我想起了上月可怜的薪水,便起身去取车钥匙,老魏则在一旁准备好了摄像机和话筒。

    黑水河是横穿本市的一条河流,河流流速很慢,河水污染殆尽,早已不见鱼虾。

    到了河边,我们看到一辆消防车停在路边,再一望去,几位民警和消防队员们在讨论着什么,可能是在研究打捞方案。

    远远看去,冰封的河面下,似乎有一具尸体趴在冰层下。“老魏,这不会是你扔的充气娃娃吧,如果是,感觉自首,别浪费咱们的社会公共资源”,我打趣道。

    “滚!”老魏笑骂说。因为他知道我又想起了不久前发生在南方某事的一个真实案例:一位市民在河里游泳时发现不远处漂浮着一具长发女尸,吓抽筋了的这位市民艰难地游上岸后报了警。警方随后找来橡皮艇,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下游找到了女尸,结果打捞上船一看,竟然是一具充气娃娃!

    我俩走近现场一看,一具穿灰裤子绿色上衣的男士趴在冰层下。一辆貌似大金鹿自行车也躺倒在不深的河床里,透过冰面依稀可辨。由于河堤很高且陡直,消防队员一时无法下河救援。

    “这河堤也太高了吧,这是怎么跌进去的”老魏说。

    “估计比你的身高一米八还要深”,我又开起了他的玩笑。老魏听我反复揶揄说笑,开始有了些许愠怒:“好好干活,不准再拿我开玩笑了”

    老魏是一个善于自我推介的人。他成功利用电视记者的身份,赢取了一位女观众的芳心,成了她的未婚妻。在一次出镜主持时,为了表达一口井有多深,他找来了一根竹竿和一卷米尺。他把竹竿伸进井口拿出后,并没有拿尺子测量竹竿长度,而是把竹竿竖在身边对着镜头说:我的身高在一米八左右,大家看,这根竹竿的长度跟我的身高差不多,可见这口井的深度……

    节目播出后,所有观众都认为魏记者身高一米八,达到了男神的入门身高。他们并不知道,他其实只有1米73的身高。

    一位勇敢的消防队员把梯子放下去,小心翼翼地下到了冰面上,向尸体处靠近。到了尸体上方,他拿出腰间别的锤子准备破冰。这时,“咔嚓”一声,冰面破了一个大洞,消防队员掉进了齐腰深的冰冷河水里,他一把扶住了漂在水面上的尸体,才得以没有摔倒。

    岸上的队友们抛下了绳子,水里的消防队员用绳子拴住尸体后,协助着先把尸体拉上了岸。然后冻僵了的他才被队友艰难地拉上来。

    尸体已经**,面目难辨。刑警也已经赶到了现场,经过初步检查,在死者口袋里找到了一张身份证。

    “竟然是赵大爷!”老魏惊得语气都有些发抖,“咱赶紧联系联系那个小姑娘,让她来现场!”

    原来,几天前,老魏曾经接待了一位来访的小姑娘,小姑娘姓赵,小赵说,她母亲早年前去世,父亲患有轻微精神疾病,最近她的父亲走失了。她想在电视上播放一则寻人启事,寻找父亲。小赵家距市区大概60里,没想到竟在这里发生了父亲的尸体!

    老魏反复拨打小赵的电话,然而始终无法接通。情急之下,他咬牙对我说:“走,咱去她老家找她,这件事事关重大,咱不能无动于衷“

    雪后的道路十分难行,一路险情不断。进了村,经过一番打听,我们找到了小赵的家。

    小赵正在灶台下做着饭,他弟弟流着鼻涕,在旁边的小板凳上写着作业。见到我俩突然闯进来,小赵显得很惊讶。

    “你父亲找到了,现在正在医院里呢,身体不大好,你快跟我们去看看吧“,老魏没有直接说出实情。

    小赵掀开锅盖,从篦子上拿出一块馒头和两块地瓜,端到弟弟面前,又进屋拿了一盘萝卜咸菜:“你在家里好好写作业,姐姐去看看爸爸,晚上就回家了”

    弟弟几乎头都没抬,一手拿起一块馒头啃起来,另一只手还在写着作业。

    上车后,看到我俩凝重的表情,小赵心里也猜了个**不离十。她开始哭起来,老魏这时才道出了实情:咱直接去火葬场吧。

    小赵放声大哭起来,身体不断颤抖着。“节哀顺变吧,以后的困难,我们电视台会尽量帮你”,此时,我们只能说着这些苍白无力的安慰话语。

    “我爸爸平时特别老实,一辈子没出过几次门,活这么大年纪没进过几次城”,小赵抽泣着,“他失踪前几天,他一直说有人要叫他进城,一直这么说”

    “是谁叫他,他也不知道,只是说脑子里有个人叫他进城,我和俺大伯担心,这些天就一直看着他,他也不认路,也不识字,怎么放心他一个人进城啊”小赵又大声哭了起来。

    小赵说,有一天,她的姑父来家做客,晚上喝酒睡下后,父亲突然从炕上爬起来,说了一声:“又要叫我进城了”。随后拿起姑父的面包车钥匙,发动起车辆来就开走了。等她和姑父听到动静撵出来,父亲已经把车开到了村口,要知道,她父亲是连摩托车都不会骑的。

    两人跑上前去用力拍打车窗,父亲才如梦方醒般地说:“我怎么在车上”

    父亲走失当天,下起了雪,乡下的雪下得比城里更大一些。眼看大雪几乎封了村,小赵以为父亲不会再执意进城。可一大早她起床准备给父亲和弟弟做饭时,发现父亲连同家里的一辆自行车都不见了。
第十八章 亡子归来
    此后两天里,我俩陪着小赵,办理完了所有后事。小赵捧着父亲的骨灰盒,再次回到了家。

    年幼的弟弟看到父亲的骨灰盒,趴在院子里嚎啕大哭,怎么拉都拉不起来:爸爸,你不要我了,你不要我了……

    看看这瘦弱的姐弟俩,再看看这家徒四壁的房子,老魏拍了拍小赵的肩膀,硬塞给她500块钱:“别担心,只要我还在,就不会让你们的生活继续不下去!”

    我拉了下老魏:“你别说大话,帮一个家庭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你又不是大款,你有多大能耐”

    “因为我身高一米八”,老魏看了看我,笑着说。

    每个人都是有闪光点的,只是,许多时候,我们陶醉于自己的光环,却不曾看到别人的亮点。

    “妈,快过年了,过年我们放一星期假,今年单位发了不少年货”,还有几天就过年了,我归心似箭,思绪早已回到了家中。

    “嗯,回来的路上慢点,朱子村你钟大爷住院了,过几天我准备去医院看看他呢”妈妈在电话里说,“你哪天来跟我说声,我去县医院看看他,下午咱一块回家”

    妈妈说的钟大爷,是她高中时的数学老师,钟大爷家与我姥姥村相隔仅有十里。印象中,钟大爷身板硬朗、声音洪亮,很有一副学者的范儿。

    腊月28,我到老家县城,接到了妈妈,然后一起赶往县人民医院。妈妈说,钟老师下楼梯时摔断了脚踝,这个年,注定要在病房里度过了。

    钟老师从事了20多年的教学工作,后来因为各方面业绩突出,受到领导赏识,擢升为城北某乡镇党委书记,三年前刚刚退休。

    “钟老师现在自己在医院吗?没有陪床的?”我问妈妈。

    “自从他对象死了,多少年了都是一个人。是有个儿子,要是活着的话,现在也得40多岁了”,妈妈惋惜地说。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上高中是不需要考试的,而是由村大队里推荐。我妈妈因为吃苦耐劳学习好,被推荐上了高中。跟成天打猪草看孩子的同龄姐妹相比,我妈妈很有优越感。。

    妈妈的数学老师就是钟老师,钟老师年轻时一表人才、很有涵养。他的妻子也是同校的老师,大高个很文静,两人育有一个男孩,时年3岁,漂亮聪颖。这是一个人人羡慕的家庭。

    钟老师是一位执着的无神论者,在一个酒桌上,他曾跟一位村民争论究竟有没有鬼,而抛下往日的稳重斯文:两人掀翻了桌子,大打出手。

    “钟老师说话很有分寸,没有把握的话从来不说”,妈妈说。可是,家里的一个变故,彻底推翻了他原有的世界观。

    有一段时间,钟老师一直没有来学校上课,学生们都感觉诧异。但很快消息就传到了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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