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沸腾感使它又想环绕宣凡子的周身,发出嗡鸣声,如同别的剑一样,与自己的主人亲昵交流,令自己与主人更加的默契无间,合二为一,一起修行。
指头勾住剑穗,宣凡子趁机拉走发怔的血龙剑,「既然你不生气了,那我们就回屋好好讨论一下将来共同修行的大事。」
话音一落,景色骤变,宣凡子已把血龙剑带进自己的屋里。
一个朴素的香炉飘出缕缕轻烟,燃起一股浓郁的香气,像花香,却比花香更浓,连宣凡子的道袍上都沾满这种浓郁的香气。
宣凡子拨弄下香炉,香气越来越浓,一向嬉皮笑脸的宣凡子敛去不正经的神色,轻微的皱着眉头,似乎不喜欢这香气,可是不得不忍受这香气侵入肺腑。
「灭掉!」太香了!香得令人窒息,令人厌恶!血龙剑一闻到这香味,就想逃离宣凡子的屋子。
宣凡子看一眼香炉,「确实,早就该灭掉了,我也闻厌了这香气!」
抬起手,一掌挥向香炉,掌风灭掉香炉中的火星,浓郁的香气渐渐消散,而后宣凡子席地坐下,抱着拂尘露出轻松的神色,笑看着血龙剑。
剑尖戳了戳宣凡子的胸膛,「谁准你亲我了?我是仙剑,才不与你一般见识,你以后再突然偷亲我,我绝对一剑刺穿你!」
「我明明是光明正大的亲你,怎是偷亲?你冤枉我。」
剑尖一颤,抵住宣凡子的胸膛,血龙剑冷哼道:「你继续说啊!」
只要宣凡子敢再嘴贱,恐怕真的一剑刺下去。
又「不小心」嘴贱的宣凡子低下头,装做思考的模样,摩挲着拂尘柄,表情甚是认真,许久之后,宣凡子像想通似的叹了口气,道:「我还是继续嘴贱吧,你冲动得一剑刺进我体内,我们就能结下血盟,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的主人,你不得不接受我做你的鞘。」
这番话说完,血龙剑想刺也不敢刺,恨恨的离开他的胸膛,「我知道你是故意刺激我,让我不敢一剑刺你。」
但是不出这口恶气,血龙剑又不甘心,抬起剑柄朝宣凡子恶狠狠敲下,宣凡子没料到这一招,当头被剑柄重重的敲了一下。
「……」宣凡子摸着额头上的小肿包,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别扭的剑,早对他这完美的「剑鞘」心动,却非要因为印象其差无比而拒绝他。
「我对你可是一见钟情,认定你这把血龙剑,又怎么会轻易放弃?」
吻上冰冷的剑身,薄削的剑身映出宣凡子一双微笑的眼睛,温暖的体温快速的蔓延血龙剑全身,引起那股沸腾感,好似自己什么地方被勾起,猛地跳动一下。
只要一和宣凡子有身体上的接触,自己就会变得很奇怪,血龙剑往后退了几步,觉得不安全又退了几步,与宣凡子保持安全距离,免得又被他偷亲到。
「这是你自己的事,与我无关。」
「话虽这么说……」那点距离怎么可能阻止住宣凡子,只见宣凡子话未说完,人已接近血龙剑,连呼吸都喷在血龙剑上,越发感受到他滚烫的气息。
「说话归说话,你别靠我那么近!」出世不过百年的血龙剑不是活了近三千年的宣凡子的对手,丝毫不明白宣凡子为什么故意靠得它那么近。
不管血龙剑如何警告,宣凡子都靠得它很近,他的体温、他的气息,使血龙剑的体内一直沸腾,薄薄的剑身轻微颤动,无法克制。
它的反应宣凡子看在眼里,眼里露出一抹微笑,人对选择剑时有感应,剑选择人也有感应,却比人难以藏住,最常见的反应就是光芒大作,嗡嗡鸣响,环着主人绕几圈。
因此,压抑本能的血龙剑才会颤抖,立即退开宣凡子,它一退宣凡子就靠近它,把它逼得无处可逃,退到屋外,仍然无法退开连连逼近的宣凡子。
看着已经被自己逼到悬崖壁上的血龙剑,宣凡子可恶的笑容越来越深,目光却显得十分温柔,那笑容也隐隐挂着几分温柔,像看情人似的。
悬崖壁的风很大,飘扬起道袍,也飘扬起怀里的拂尘,那种在风中飘动的白色映着宣凡子身后的蓝天,素雅洁白,宣凡子英俊挺拔的外表出奇得适合过分柔和的白色,越发显出修道者超凡出尘的干净气质,几乎融进自然之中。
剑尖直抵宣凡子的胸膛,把自己和他隔开一段距离,血龙剑气急败坏道:「你别把我逼急了!兔子急了都还咬人呢,我一把剑急了会杀人!」
「杀吧!」宣凡子一动不动,高大的身形把血龙剑挡得死死的,无赖的两个字险些把血龙剑活活气死。
一剑朝身后劈下,悬崖顶被血龙剑劈下一半,震耳欲聋的隆隆轰声中,只见悬崖顶开始移位,往悬崖下滑动,一阵阵夹着碎石的灰尘中,血龙剑生气的跳动,道:「你再敢逼我做你的剑,或者乱亲我,你的下场就这样!」
宣凡子平静的看着滑下悬崖的大量巨石,面色不见一丝改变,既不震惊,也不害怕,片刻之后,他抬起眼,并直双指,看似随意其实蕴涵剑招的抬手一指。
满天剑光,点点寒光敢与日月媲美,宣凡子微抿的嘴唇透出不可侵犯的威势,静静的双眼看着无数剑气化为冷冽的寒光轰向悬崖。
轰隆——
天也动地也摇,凌空而立的宣凡子丝毫不受影响,依然是那抹平静之色,漫布的灰尘一丁点沾不上素白的道袍。
血龙剑震惊无比。
「如何?满意吗?」
宣凡子微微转头,又是嬉皮笑脸的不正经表情。
前后极端的差别让血龙剑不能适应,「你说你的师弟飞升的飞升,死的死,为什么你这大师兄还留在人间?」
宣凡子脸上闪过一丝苍白的神色,闪得太快,快得血龙剑来不及看清,他又露出平时人畜无害的笑脸,「我没有飞升,没有死得太快,就是为了等你这把命定的剑出现。」
血龙剑怀疑的看他一眼,想从他的脸上看出是真是假,但只能看到一双真挚的眼睛和无害的笑脸。
那么专注的视线谁都能感觉到,更何况被注视的宣凡子,宣凡子笑了笑,摸了摸下巴,道:「我很英俊的。」
「……」血龙剑狠狠扭过剑柄,做出一个扭过脸的动作,宣凡子不由大笑。
「哈哈哈……」
血龙剑激动得全身颤抖,偏偏它拿宣凡子没半点办法,发出一声不屑的哼声。
「这里风大,我们走吧。」宣凡子转过身,慢慢飘上早已夷为平地的悬崖。
血龙剑跟在他的身后,突然宣凡子转过脸,温和的笑道:「其实即使真的与你滴血认主,我恐怕也舍不得把你踩在脚下御剑飞行,你这么漂亮的剑如果沾上一点脏污,会让人心疼。」
说罢,宣凡子转回脸。
也许是风太大,也许是自己听了这些话的一时怔愣,才会产生一丝浑身发热的错觉。
「再漂亮我也是一把剑。」
「嗯。」宣凡子点下头,「但对于喜爱的人或者物,很多人总会不由自主的守护,我也是这样平凡的人。」
宣凡子此话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他喜爱血龙剑,一眼便中意的喜爱。
血龙剑呢?
血龙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喜不喜爱宣凡子。
那天之后,宣凡子再也没有逼迫血龙剑,也没有出现血龙剑的面前。
◇
「小猫儿,过来让叔叔抱抱,叔叔给你顺顺毛。」宣凡子蹲下身,笑容满面的对现出猫形的九尾招手。
九尾理也不理他,懒洋洋的趴在草地上,舒服的晒着太阳,半眯着眼睛看着在面前已经入定的宣衣子,笑眯眯的猫脸颇可爱。
永远没猫缘的宣凡子即使学猫叫也得不到九尾的青睐,于是他用只有九尾能听见的声音说道:「真是只色猫,如果我把你偷偷在小师弟的道袍上做的色色的事告诉他,我相信小师弟一定立即连洗三天衣服。」
轻柔含笑的语气包含险恶的用心,九尾顿时跳起来,问:「你怎么知道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宣凡子故作深沉。
「不准你告诉宣衣子!」
「那你就过来。」宣凡子勾勾手指头。
担心他把自己做的事告诉宣衣子,九尾只能向恶势力低头,不情不愿的走向他。
大手刚要扑上九尾,从修炼入定中醒来的宣衣子睁开眼睛,一双眼睛正好看到大师兄要抱起九尾,宣衣子既不恼,也不怒,但眼神已告诉他快点放手。
「大师兄,你什么时候来的。」
哧溜一声,九尾躲进宣衣子的道袍下,掀开一角,露出一张猫脸,用目光鄙视喜欢吃他豆腐的宣凡子。
宣凡子若无其事的收回手,「你入定没多久我就来了,但刚刚要抱到你家小九尾时你就正好醒了。」
说罢,面露惋惜之色,后悔应该下手快点。
「血龙剑呢?」宣衣子又道,他不觉得来打扰他修炼的大师兄只是跑来对九尾下手那么简单。
「我有点想放弃它。」在血龙剑面前一直表现执着的宣凡子却在师弟面前说出「放弃」两个字,这让宣衣子惊讶。
「过了今年,就是我修行的第三千个年头,也是我渡劫之时,你还记不记得你入师门时有几个师兄?」宣凡子似乎想起过去,目光看向远方。
「所有师伯师叔的弟子加一起,我一共有五十八位师兄,你是最大,我是最小。」
「后来活下来有几位?」
「加你加我,最后只剩下四位还活着。」
「是啊,最后还有四位,但真正飞升成仙的只有一位,宣若子三百年前为情所困,渡劫失败,魂魄既不在地府也不在人间,我找了他三百年,他依然下落不明,如今这玄玑道门『宣』字辈的弟子只剩下你我两人,过了明年就剩下你一人。」
宣凡子脸上的笑容不减一丝一毫,好像在聊着无关紧要的闲事,但浑身的经脉都在痛,一寸一寸断裂似的剧痛,满脑海只记得当年唯一的一个字:杀!
明年……
宣衣子道:「只剩下今年最后一年,明年的今天再也看不到大师兄你,日子过得可真快。」
他也笑,藏在道袍下的九尾却明显感觉他身体的轻颤。
「血龙剑出现得太迟,我只剩下一年的时间,不应该继续缠着它,让它认其他人为主,有个好归属才对,但是让本应该属于自己的剑投进别人的怀抱,我真是做不到。」
想放弃无法放弃,想得到又不敢得到,想了无数遍,也曾经对血龙剑伸手了无数遍,每一次都压下得到的念头。
过去总是希望命定的剑出现,当真正出现时,才明白自己不能因一时放纵得到血龙剑,他的人生已到尽头,血龙剑的人生才刚开始。
「大师兄是放弃血龙剑?还是继续纠缠下去?」
「明天你召集所有的弟子,让血龙剑挑选适合的主人。」宣凡子说道,一脸不在意的样子,席地坐下,抱着拂尘,双目轻闭,神色悠闲的享受轻风拂面的清爽。
第三章
今天没有见到宣凡子,血龙剑兴高采烈的在玄玑道门到处乱转,寻找适合的主人人选。
它的主人必须拥有出众的气质,修炼剑法的优秀资质,以及……脑海却浮现宣凡子总带着嬉笑的笑脸,还有他的手碰上它时的体温,血龙剑顿觉自己的身体似乎又开始沸腾,连忙甩开宣凡子的影子。
太奇怪了,刚刚它明明为见不到宣凡子而高兴,怎么现在又想起宣凡子呢?然后就忍不住四处张望能不能见到宣凡子的身影。
甩甩剑柄,剑穗撞上身体发出清脆的响声,血龙剑立即停止甩开脑海里宣凡子影子的动作,生怕剑穗上的装饰品撞碎。
一定是因为一直被宣凡子缠得太紧,才会本能的想起他,不然为什么会想起他?
血龙剑不禁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
远处,宣凡子抱着拂尘倚着一棵树,目光看向血龙剑,低笑的问:「你在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声音低得只能自己听见。
而后闭上眼睛再也不看血龙剑,但嘴角仍挂着那抹笑容。
血龙剑思考半天,也想不出自己为什么会想起宣凡子,在那些各个资质不凡的道士中寻找宣凡子的身影,直至日落,宣凡子都没有出现。
回到宣凡子的屋子,血龙剑直立在门口等待宣凡子归来。
月亮已经爬到它的头顶上,宣凡子依然没有出现,却出现宣凡子的小师弟。
宣衣子穿着与宣凡子相同样式的素白道袍,血龙剑瞪着这个套过它布袋的不良道士,不客气的问:「宣凡子人呢?」
「大师兄在我那里修炼,所以今晚在我那里过夜。」宣衣子回答。
「你叫他回来!」血龙剑命令。
「你既然不想见到他,又何必让他回来?」宣衣子沉声反问,语气透出令血龙剑无法反驳的凌厉。
失望的情绪在体内发酵,血龙剑怔在原地。
「大师兄虽然希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