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主帐,那人还未归来,她脚下一转,挨个蒙古包寻找着,那些应该还在军中的人质。
帐帘被她轻轻挑开,位于军营后方的蒙古包,灯火通明,还未进去,她一眼就看见了侧身坐在椅子上,如同雕塑般,单薄、孤寂的罗亚。
心里有些泛酸,一股浓浓的愧疚,在心房中游走、凝聚。
“本夫人说过不会吃任何东西,滚出去。”罗亚头也不回的呵斥道,嗓音有些虚弱,但那股与生俱来的骄傲,依旧不减分毫。
有的人,即使身处牢笼,仍旧不损一身傲骨,她便是如此。
“为何不吃东西?”强忍着心头的酸意,上官若愚抬脚走到罗亚身后,眸中泛着泪。
她瘦了,浑身上下仿佛只剩下一些皮包骨,憔悴、狼狈,犹记得初次见面时,她一身盛装,眉宇间尽是盛气凌人的娇纵,可如今呢?
这都是她害的。
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罗亚猛地转身,“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不是应该在沙兴国的城池中吗?
“来看望你啊。”上官若愚强颜欢笑,努力想要将眼里的湿润压下去。
“哼,本夫人好得很,快点走,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她已经逃走,又何必再回来?即使嘴上说着难听的话,却难以掩饰,那丝丝关切。
“难道这儿有写着我和狗不得入内?在哪儿呢?我怎么没看见?”上官若愚假装没听出她话里的担忧,朝四下张望。
“你非得在这种时候和我胡言乱语吗?”这人到底知不知道事态的紧急?一旦她被人发现,再想走,就永远也走不掉了!
“我是自愿回来的。”上官若愚幽幽叹息,眉宇间满是疲倦,她蹲在罗亚身边,伸手握住她消瘦的手掌,“方才听你说,不吃东西,为什么?你说过的,即使一无所有,你也要拼命活下去!四皇子的死,没能把你击倒,怎么,现在你反而害怕了?恐惧了?想要求死?”
她讽刺道。
罗亚身体一颤,用力咬住唇瓣,她这样做,究竟是因为谁啊?
心里不自觉泛起丝丝委屈与哀怨。
“对不起。”面对着她忽然露出的脆弱,上官若愚不忍的将脸转开,道歉的话语脱口而出。
这一声对不起,是为她无辜受到牵连所说。
这一声对不起,是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所说。
罗亚冷哼一声,拒绝承认自己心里有些许感动和欣慰,“你做了什么需要向本夫人道歉?本夫人可从来不稀罕你的歉意,少跟本夫人来这套。”
“是是是,星微她,这是怎么了?”见她还在傲娇,上官若愚只能强笑,余光忽然瞥见床榻上,呼呼大睡的南宫星微,眉头当即皱紧。
她们的谈话声并不小,按理说,南宫星微应该不会睡得这么沉。
“病了,不知道是什么病,军中大夫来看过,束手无策。”罗亚眸光一暗,“你不要感到内疚,她在病中时,时常念叨你,她既然选择帮你,就证明,你是值得她这么去做的人!”
要从她口中听到这难得的安慰,可是少见的。
上官若愚摇摇头,“我知道,可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们也不会……”
“哼,要怪只能怪皇帝他心太狠,你呢,既然逃了,干嘛还要傻了吧唧的跑回来?脑子被驴给踢了吗?”罗亚可不在乎这话会不会触怒天颜,从而得到惩罚。
这些天被关在这里,她没少怒斥南宫无忧的暴行,若被人伤害至此,还要顾前顾后,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沙兴败了,北海叛变,我没得选。”上官若愚喃喃道,“他的确好狠。”
狠到让她害怕,狠到让她,生平第一次,想要杀了一个人!可笑的是,这个人,竟是她曾经卯足心思,想要去保护的存在。
“我一辈子没后悔过任何事,可我现在,却当真后悔,当初为何要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跑来京城,为什么要被他的表象蒙骗,替他出头。”若她从来不曾爱过他,该有多好?
至少这些事,将永远不会发生。
“啪。”脸蛋被人用力掐住。
“呜呜呜。”你干嘛?她吃惊的瞪大双眼,无声控诉着罗亚的暴行。
“本夫人承认的对手可不是一个怨天尤人的家伙,你这样子,本夫人着实看不起。”罗亚松开手,高傲的昂着下巴,似一只孔雀,“后悔又怎么样?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给你吃!自己选择的路,再苦再难,咬紧牙关,也要往下走。”
这道理,是她教会她的,而如今,她将这番话,还给她。
上官若愚深受震动,“没想到我也有被你教训的一天。”
“能被本夫人教训是你的荣幸。”罗亚当即轻哼,眼眸中的凝重,逐渐散去,化作轻松。
看着她稍微恢复了往日的些许活力,她也放心不少。
刚才那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她看在眼里,各种刺眼,那不该是她,不该是那个能把人活活气死的女人。
“我知道他身边有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我会想办法,请那人出手,为星微治病。”上官若愚勉强挤出一抹笑,但心里的沉重,却并没有因为罗亚只言片语消失。
“你自己小心。”临走时,罗亚终是卸下了傲娇的面具,用着一副担忧的口气,柔声说道。
她不希望这人出事。
“别担心我,没听说过祸害遗千年吗?老娘可是要长命百岁的。”她哈哈大笑着,挑开帘子,走出营帐。
“你也知道自己是祸害吗?”罗亚忍不住在她走后,默默吐槽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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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7章 那一刀,没办法再刺下去
再次回到主帐时,帐帘外,夜月的身影正站在空地上,上官若愚脚下的步伐微微顿了顿,他回来了?
胸腔里,那股难以压制的怒火与仇恨,如同火山般疯狂爆发。
她沉着脸一步一步走上前去,夜月听到脚步声,刚想行礼,谁想到,上官若愚愣是像没瞧见他似的,笔直走入帐中。
“姑娘的表情看上去不太对劲啊。”他喃喃道,难道是因为被北海太子告知真相后,受了太大的打击?所以还没回神?甩甩头,不像!倒像是要做什么可怕的事情似的。
等等!
忽然,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将帐帘拨开,映入眼帘的,是上官若愚拥着南宫无忧的画面,她的脑袋请轻轻抵住他的肩头,一只手攀附着他的后背,眉眼弯弯,似在笑。
“额!”貌似他打扰到了主子和娘娘谈情说爱。
夜月讪笑两声后,正欲离开,但随即,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道,涌入他的鼻息。
他愕然抬眸,只见那背对着他的单薄身影后背上,素白的衣袍被鲜血晕染,一团艳丽的红色花朵,正在徐徐盛放。
“主子——”夜月惊呼一声,刚想抬脚上前。
“滚。”淡漠到近乎冰冷的一个字,~无~错~小~说~m。~QUlEDU~让他前进的步伐刹那间只能定在原地。
眸光颤动,有些不可置信,主子难道是想流血致死吗?
他心里暗暗着急,却碍于命令,不敢上前,只能冷冷的瞪着上官若愚,希望她能有一丝不忍,放过主子。
他知道,若是她想杀了主子,主子定会二话不说,主动往刀口撞上去。
怀里紧抱着的身体,一如以往,体温微凉。
她的手里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如今正死死没入他的胸口,刀尖整个淹没进去,没有拔出来,刀口处,不断有鲜血往外涌出,他没有躲,在她主动扑到他怀里时,他没有躲,在她亲手将匕首刺进去时,他依然没有躲。
甚至,他在笑。
笑容极淡,却难以掩饰,那丝满足,那丝幸福,好似她赐予他的是一罐蜜糖,而不是一把可夺走他性命的匕首。
“我有多久不曾这样抱过你了?”耳畔,是他清冷平静的嗓音。
这种时候,他居然还在关心这种事?
上官若愚见鬼似的瞪大了双眼,身体想要后退,眸中满是惊恐。
但他却紧紧将她搂住,不让她有机会离开他的怀中,“再往内一寸,我必死。”
鲜血从他寡淡的嘴唇中吐出,一滴又一滴,源源不断落在她的身上,那血,艳红且刺眼,是她看到过的,最可怕的东西。
“不!”手掌僵硬的握住刀柄,却在没有任何力气,往里再推送一寸。
“这里,”他的手指极其缓慢的移动到她的脊椎上,轻轻按了按,一股酥麻的感觉,从背脊腾升上头皮,“只要按下去,你必死。”
擦,疯子!这人绝对是疯子!
明明该是危险至极的氛围,却因为他脸上那缱绻温柔的笑,多了几分诡秘的暧昧。
“你想我死,我不活,但我绝不一人在地狱里,若愚,你可想陪我一起死?”他挑眉轻笑,语调一如初见般平静,好似在问她今天想吃什么早点,稀疏平常。
上官若愚整个人快要抓狂,她拼命摇晃着头,“你有病!绝对有病!”
这种时候,他难道不该先关心他自己的伤势吗?为何还能说出这种话出来?
“对,且只有你有药可医。”他坦然承认,下颚轻靠着她的颈窝,如同一只倦了累了的雄狮,贪婪的嗅着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令他魂牵梦萦的味道:“我爱你啊。”
似叹息般承载着款款深情的话语,从唇齿间滑出。
“爱你致死。”嗓音徒然加重,霸道得令人感到胆寒。
他爱她,即使她要他死,他也能欣然赴死,但若死,他也会拖着她一起,不然,地狱中,岂不是寂寞了些?
“混蛋!”上官若愚难以想象,世界上,竟会有如他这般的疯子!手掌蓦地松开刀柄,两行清泪无力从眼眶滑出。
她在难过,在心痛,却不知是因为什么!
“为何不再继续?”他露出了孩童般纯真的困惑,脑袋轻轻歪向一边,“你大可动手取走我的性命。”
这世上,除了她,他再没有任何在乎的,但凡是她的心愿,不管多难,他都会让它实现。
“可恶,你特么是故意的?想让老娘做杀人凶手?我告诉你,你做梦!这辈子,老娘永远不会原谅你,永远不会!”她忽然清醒过来,一把将他推开。
失血过多,且他毫无任何防备,竟被她一把推开,后背狠狠撞上长案一角,一股尖锐的疼痛传上神经末梢。
但他却神色不变,依旧擒着那抹,令她抓狂的浅笑。
仿佛她对他做任何事,他都欣然接受。
上官若愚冷笑一声:“南宫无忧,你死了,倒是一了百了,但我不会让你死的,你要好好活着,活着来为你做错的事偿还、偿罪!”
说完,她利落的挑帘走出营帐,向屋外满脸担忧的夜月吩咐道:“去,把单子旭招来,老娘知道他在这儿,去给你家主子好好看看,切记,千万别让他死了。”
夜月当即愣住,要杀了主子的人是她,可如今,不愿杀了主子的,同样也是她。
女人心,堪比海底针啊。
他摇摇头,将心底的胡思乱想通通抛开,立即前去抓单子旭前来,主子即使武功高强,但他仍旧是人,失血过多,同样会死!
单子旭从温暖的被窝里,被夜月拽起来,踉跄着来到主帐。
刚进屋,他就被长案旁,一身浴血的白发男子惊住。
胸口盛开的红梅,艳丽无边,一滴一滴殷虹的液体,漫过腰带,滑过裙摆,在地上飞溅出无数血花。
这是在闹哪样?狐疑的目光瞥向旁侧,神色冰冷的女子。
娘娘和主子,刚玩过什么重口味的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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