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我像花一样盛开(又名为格子间女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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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我像花一样盛开(又名为格子间女人 )-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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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碰我!〃谭斌几乎是厉呵一声。
  沈培伸出去的手又缩回来,退后几步,靠着墙壁渐渐滑落在地板上。
  待眼前的黑雾慢慢散去,谭斌扶着桌子站起来,冷冷看着他。
  沈培蹲坐在墙角,像闯祸的孩子一样,把脸深埋在膝盖间。
  〃沈培,你就这么可着劲儿造吧,接着自怜自伤、自暴自弃!〃谭斌的声音里,似有什么东西在一片片破碎,〃谁这辈子没遇过几件倒霉事,有谁像你一样没完没了?你自己不肯放过自己,没人帮得了你!去对着镜子照照,你还算是个男人吗?〃
  小蝴蝶显然被吓坏了,胖头藏进沈培的腿中间,只拿一双乌黑的圆眼睛,缝隙里偷偷瞄着她,露在外面的尾巴不停地哆嗦。
  谭斌头也不回地摔门离开。
  十月半的夜晚,温度已经很低。她身上只有一件薄开衫,风吹过来透心的凉,却没有感觉到冷。所有的不如意都在此刻涌上心头,感觉自己像处身孤岛,大浪一波波袭来,她没有任何招架之力。她一直地走着,仿佛只有身体不停地动,才能让大脑维持着空白。
  沿着东直门外大街向东,再向南,见到熟悉的酒吧,她走进去。
  红的酒,绿的灯,身体渐渐漂浮,轻松、愉快,所有的烦恼后退,周围一切都那么美好。
  布鲁斯音乐极尽缠绵,早有半酣的酒客在昏暗的灯光里贴身共舞,肉体纠缠,灵魂飞驰。
  谭斌举起酒杯,对着灯光微微笑起来。这样纵酒,实际和沈培也没有什么分别。
  〃双份黑杰克加冰。〃她口齿不清地叫过服务生。
  酒刚沾唇,便被一只手拿开,一个男人的声音,〃抱歉,我们结账。〃
  几张粉色的钞票放在桌上。

  第98节:格子间女人(98)

  谭斌转身,透过迷蒙的烟雾,眼前是一张斯文而熟稔的脸,程睿敏。
  她笑嘻嘻站起来,一只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斜着眼睛,顾盼间眼波流转,〃帅哥,不要辜负良宵,来,跳支舞吧。〃
  这样放肆的发泄,让她有种歇斯底里的快感,今夜她只想自己掌控游戏的方向,管它代价是什么。
  程睿敏愕然,他没有见识过这样子的谭斌,微怔之下,她已经顺势贴近他,双臂绕上他的脖颈。
  程睿敏大窘,毕竟旁边坐着他的客户和朋友,他真没有这个勇气当众表演贴面舞。他不敢乱动,但又舍不得放开手。隔着薄薄的衣物,他也能感觉到手下的肌肤,紧致滚烫,散发出逼人的诱惑。稍一迟疑,已经身不由己地被她带向中间的空地。
  谭斌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已经酩酊,酒精在身体里像团火在灼烧,心里的某处地方却是清明的。伏在他的肩头,有种奇特的归属感,一颗心像有了安放的地方。
  酒吧混浊不堪的空气中,又闻到了清新的沐浴液香味。那是让她安心的味道,信任、可靠而温暖,就像很久之前他的笑容,哪怕被客户刁难得焦头烂额,哪怕天要塌下来,只要他在,一切都会妥帖。
  她把脸埋进他的肩窝。
  程睿敏察觉到肩部的异样,不用低头,他也知道那个地方正被液体逐渐浸湿。
  这是谭斌第三次在他面前哭泣。
  前两次,是为了生死不明的男友,这一次,又是为了谁?他只能轻拍着她的背安慰,搂着她慢慢向门口移动,心底却有一丝微微的刺痛。
  服务生追到门口,〃先生,找您零钱,还有这位女士的包。〃
  程睿敏接过,并轻声道谢:〃多谢,麻烦您帮忙告诉我朋友,有点儿事我先走一步。〃
  呼吸到室外清冽的空气,谭斌酒醒了一半。风很冷,酒意抑制不住地上涌。她站住,抱紧双臂,说一声:〃谢谢你。〃顿一顿又说,〃谢谢你替我结账,回见。〃摇摇晃晃往出租车走去。
  程睿敏几步赶上来,脱下外套裹紧她,几乎半扶半抱着上了自己的车,替她扣好安全带,这才回答:〃这酒吧里至少有一半男人愿意为你买单。〃
  谭斌哈一声笑出来,〃最终肯做冤大头的,只有你一个。〃
  程睿敏望着前方没有出声,点火起步,然后看她一眼说:〃把你那边的窗户关上,我这边开着就行了,当心酒劲上头。〃
  他一提醒,谭斌真的感觉头晕,胃里火烧火燎般难受,翻江倒海一样。
  她拍着车门叫:〃停车,停车!〃真停在路边,她蹲了半天,又什么也吐不出来,难受得两眼泪汪汪。
  程睿敏上前,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背,语气责怪,〃你说你一个女孩儿,自己一个人喝成这样,真有人起了坏心,有多危险你知道吗?〃
  谭斌回过头:〃那你呢?你什么心思?〃
  程睿敏看她半晌,有点难堪,又无法分辩,顿时僵在那里。
  谭斌晃晃悠悠站起来,回到车上。背包里摸索半天,掏出烟盒和火机。刚把烟点着,就被程睿敏伸手取下,直接从车窗扔了出去。
  那点微红的火光在黑暗中划出一条弧线,无声坠落在地,溅起几点星芒,最后归于一片沉寂。
  谭斌看看空空的两指,转过头讪笑。头顶小小一盏灯,在窗玻璃上映出她的影子。她看到自己苍白的脸上,如在燃烧的双眼。
  挑衅似的,她又抽出一支,歪歪斜斜叼在嘴角,一边斜眼看着程睿敏。
  除了被解雇那一次,从来没有机会见识他的失态,此刻她异常讨厌他波澜不惊的样子,莫名其妙想激怒他。
  打火机再度亮起,车厢里弥漫起一股烟草的味道。程睿敏却平静地看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并不打算应招。
  谭斌顿时觉得无聊,抽了两口就取下来,按熄在烟灰缸里,〃不许我喝酒,也不许我抽烟,我们还能做什么?聊天?〃
  程睿敏重新发动车子,〃系上安全带,我送你回家。〃
  〃别。〃谭斌按住他正在换档的右手,〃待一会儿,就一会儿。〃
  程睿敏无可奈何,〃求你了小姐,这会儿正是抓酒后驾车的时段。〃

  第99节:格子间女人(99)

  〃就一个问题,我只问一个,答完我们就走。〃
  程睿敏扶着额头叹气,完全不想跟醉酒的人较真,〃你问吧。〃
  谭斌伸出食指点着他的胸口,〃这里,你这里,你不觉得,身边伤心的人伤心的事已经够多,你自己还要糟蹋它?〃
  程睿敏发愣,片刻后反应过来,〃你知道了?〃
  〃是,你不肯告诉我,好,真好。〃
  程睿敏握住她的指尖,放在手心里攥了一会儿,放开,无声地笑了,〃也许你是伤它最重的那一个。〃
  谭斌觉得可笑,索性捂着脸笑起来。
  程睿敏侧头,不动声色地看着她,耐心等她笑完,然后问:〃可以走了吗?〃
  〃走吧。〃
  沃尔沃平稳起步,缓缓加速,风吹上来,带着深秋的寒意,谭斌却觉得燥热,额角手心凉汗津津。
  她没有问他去哪里,也懒得问,不想回去见沈培,那就爱谁谁吧。
  车离开工体北路,拐上东三环,一路向北,眼前纷纷掠过的,是她熟悉的景物。谭斌忽然惊觉,她正走在回自己家的路上。
  停在她家楼下,程睿敏说:〃这一片的建筑雷同度太高,我第一次来,在这儿转来转去,差点儿迷路。〃
  〃是吗?〃谭斌听到自己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冒出来,〃为什么我记得你第一次送我,从容不迫像回自己家?你提前踩过点儿?〃
  程睿敏马上发觉自己说漏了嘴,话收不回去,只能尴尬地笑一笑。暧昧不明的光线下,他的脸色似在可疑地泛红。
  是这样了,所有漂亮的姿态背后,不过是提前的功课,功夫用得足够,人人都是最好的戏子。要到这几年,谭斌才学着不再盲目崇拜。
  她下车,俯身对着车窗说:〃谢谢你送我回来。〃
  〃不客气。〃
  谭斌摆摆手,转身离开。虽然极力控制着身体的平衡,深一脚浅一脚走得还算稳当,可是头晕得厉害,她想抓住什么做个支撑,四周却只有空气。直到有人搂住她的肩膀,紧紧揽住她。他人虽然瘦,可是手上还真有点力气。
  谭斌吐口气,放松身体,就势倒在他怀里,不再挣扎。摸出钥匙开门,努力半天不得要领,钥匙总也对不准锁眼。
  程睿敏看不过去,夺过来哗啦啦转几圈,门开了,谭斌立刻冲进浴室,隔着门能听到她呕吐的声音。
  程睿敏摇头,四处打量着充满女性气息的客厅,在饮水机的下面找到纸杯和茶叶。
  谭斌洗干净脸出来,神智清爽许多。
  坐在餐桌前,她抱着头呻吟,〃自作自受。〃
  程睿敏又好气又好笑,把一杯热普洱放她面前,〃喝完睡觉去,你太高估自己的酒量了。〃
  谭斌双手拢住茶杯没有说话。
  〃我走了,记得锁好门。〃他拉开房门,尚未迈步,谭斌扑过来抱住他的腰。
  〃别走。〃她的脸紧紧贴在他的背上。
  程睿敏身体瞬间僵硬,过很久,他慢慢掰开她的手,缓缓说:〃你喝多了,我也喝多了,不适合做任何决定,酒醒了你会后悔。〃
  谭斌说:〃那我宁可后悔,过了今天我怕自己再没有勇气。〃
  程睿敏关上门,〃为什么?〃
  谭斌退后,背靠着墙,仰起脸问:〃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程睿敏垂下眼帘,凝视着她的眼睛,〃无论什么话,都最好等清醒了再说,酒后真言也要承担后果。〃他说话的时候,气息有点不稳,温热的呼吸丝丝拂过她的脸颊。
  谭斌的回答,是将手按在他的心口,略带嘲讽地问:〃你是不是一直都这样心口不一?〃
  他的心跳和他的呼吸一样紊乱。他看她,嘴唇猝然就压下来。猛烈而生硬,撞得她疼痛不已,几乎迸出眼泪。
  谭斌闭上双眼回应他,继续放任自己的沉醉。
  他吻着她的颈部,渐渐向下,流连在她裸露的脖颈和肩膀处。她的呼吸开始急促,有太多不知名的东西堵在胸口,急着寻找一个出路,憋得她要炸开。
  程睿敏的动作却突然停止,慢慢离开她的身体。
  〃对不起。〃他放开她,有点狼狈地单手撑在墙上,大口调整着呼吸。

  第100节:格子间女人(100)

  谭斌仰起脸,看到他额头的细汗,也看到他热情骤然消退的原因。
  头顶的墙壁上,挂着沈培的生日礼物,她的四张小像。每一张的签名后面,都跟着I love you的字样。
  如一盆冷水浇下,酒彻底醒了。她坐下去,一时间颇觉荒唐,今天的一切都像场闹剧,自己的表现更加蹩脚。
  程睿敏走过来,为她拢好衬衣,摸摸她的头发,〃别用这种方式发泄,事后你一定会后悔。〃他顿一顿,〃我也会后悔。〃
  谭斌脸埋在自己的臂弯里,半天不说话。
  程睿敏坐她身边,只把手放在她的背上,也不出声。
  好一会儿谭斌抬头,想起一件事,〃你怎么会在那儿出现?〃
  那个酒吧,一直就是MPL北方区的销售们喜欢扎堆消费的地方,谭斌不确认昨晚是否有同事看见最后一幕。
  程睿敏说得很淡,〃七八年了,我习惯了那地方。〃就像他早晨上班,脑筋走神的时候,经常会下意识地拐向MPL公司的位置,经过几个路口,才能发现走错了路。
  习惯是一件可怕的事,总在不经意的时刻,提醒人们已经淡忘的记忆。
  〃说说你吧,遇到什么麻烦,喝成这个样子?〃他岔开话题。
  谭斌犹豫很久才开口:〃我心里很乱。〃
  〃看得出来。〃
  〃所有的事都在一天之内失控。〃
  〃我能理解。〃
  〃很焦虑,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什么都做不好。〃
  〃谁都有过不去的时候,你想得太多了。〃
  谭斌怔怔地看着他,〃我能不能问一个特别冒昧的问题,希望你别介意。〃
  〃嗯,问吧。〃
  〃你经历过朋友或者亲人的去世吗?〃
  程睿敏一愣:〃为什么要问这个?〃
  〃没什么,我想知道,人面对死亡是什么感受。〃谭斌欲语还休,眼神迷茫。
  程睿敏有点吃惊,他转过脸,迟疑半晌,出乎意料地回答,〃有,有两次。一次送外公,一次送兄弟。〃
  谭斌微微张开嘴,顿觉愧疚,〃对不起,是我过分了,我不该提这事。〃
  〃没关系,说说也无所谓,毕竟过去很长时间了。〃他嘴角有笑,却略见苍凉。
  谭斌被他无意中流露出的哀伤冲淡了自己的烦恼,侧过脸仔细听着。
  〃外公走的时候我上高一,太突然,脑溢血,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他就走了。我一直发呆,就是哭不出来。后来再梦见他,醒了才明白什么是天人永隔,可最痛的时候已经过去,就变成了钝刀子割肉,一直疼,到底还能忍受。到了嘉遇离开的时候……还记得三剑客吗?老二,叫孙嘉遇……你想听吗?〃
  那个长得像明星一样耀眼的男生,谭斌记得很清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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