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小提琴的舒墨对舒涵耸耸肩,“没办法,事先就知道是这个结果。”
舒涵有些心疼地望着已经看不到肖曼背影的门口,她知道他期盼了很久,排除万难才走到这里,却在将要接近成功的时候遇到这种挫折,一定会很难受。
“这样也好。”舒墨拍了拍舒涵的头,“让他彻底死了这条心,安心做个钢琴家。”
“老哥,连你也不看好肖曼吗?”舒涵拿下舒墨放在她头上的手,一脸认真地问。
“拿自己的前途打赌,我觉得未必值得。”
虽然这样的话很难令人接受,但无疑还是很中肯的。
心里有一种柔柔的东西在涌动,舒涵推开舒墨,转身拔腿往外跑,不久就看到逆着光的肖曼的背影。
虽然看上去孤单,但是有着坚定的力量。
像是能背负一切质疑。
舒涵没有多想,跑过去抓住肖曼的手。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的肖曼,睁大眼迷茫地看着她。
“我相信你。”舒涵加重了手上的动作。
肖曼眼中的迷茫一下子全部消失,变成点亮整张面庞的闪亮星辰。
“我相信你,所以请你不要怀疑自己。”
虽然从小到大得到过无数人的支持与肯定,但是肖曼不得不承认,这句简单的“我相信你”竟然比任何一次肯定都要有力,比任何一个鼓舞都要真实。
有着温暖人心的力量。
一向讨厌别人碰触的肖曼没有甩开舒涵的手,反而展露出许久不见的笑容。
“谢谢。”
低沉的声音像一架沉睡很久的钢琴苏醒后发出的生涩声音。
肖曼盯着舒涵,眼睛很黑很亮。眼前的女孩子,就像是穿着恶魔衣服的天使,乍一看像是平静生活中恼人的存在,其实真正深入了解就会发现,原来她有着别人无可取代的光芒。
而这种光芒,可以带给别人超乎想象的温暖。
舒涵的一句话就让肖曼找回了自信,排除了试音不顺的干扰,进入到最后的魔鬼训练阶段。
日复一日的高强度练习,无论是钢琴乐团还是舒涵的学校汇演。
直到演出的前一天,还没有十足的把握,在忐忑不安中,肖曼迎来了既害怕又期待的周六。虽然直播一整天的节目要到晚上才轮到乐团,不过一向喜欢做足准备的肖曼还是一早就来到了大剧院音乐厅——整理思路、调整情绪,也顺便看下其他对手的水平。
而舒涵则留在学校参加音枫音乐学院最受瞩目的汇报演出。
之所以被称为“最受瞩目”,是因为演出当天,音乐学院的每个专业都会由导师挑选最优秀的三名学员,在音乐大礼堂对全校进行演出。学校会请来各个国家音乐学院的专业人士旁听,当晚获得非凡反响的人很有可能被著名的音乐人发掘,从而走上专业音乐家的道路。
由于钢琴系是音枫音乐学院最优秀的专业,所以每年这个系的竞争都异常激烈。而由于去年参加汇演的三位选手成绩都非同寻常,所以今年的关注度比往年更高。去年三位选手中的一位是赵亦雪,获得了钢琴组第三名的成绩。之后由于形象出众,幸运地被国际著名的钢琴大师杜勒收为弟子进行培训,现在已经是非常知名的钢琴家。
第二位是去年的亚军肖曼,他的音乐天赋是整个业界都认同的。精通各种乐器不说,加上帅气逼人的外表和演奏钢琴时的那份洒脱,若不是他并非一心向往古典音乐,成为世界级的古典钢琴家也不是不可能的。
第三位就是去年的冠军申宇,关于那个人的存在一直就是神话般的传说。据说他有如同天使般的完美笑容,据说他可以读一遍谱就直接演奏出曲子,据说他可以闭着眼弹琴一个音都不错,据说听过他弹琴的人都会得到真爱,据说他弹琴时会让人感觉到天使的存在……简直越传越离谱。
只是这个人在去年参加汇演后不久就退学,之后便不知踪迹,以至于整个音乐界都为他感到惋惜。
今年的排场一如往常的宏大,吸引了国内外无数知名音乐人前来挖掘新星。
从来没在这么多人面前演出过的舒涵难免紧张,光是从后台看出去黑压压的一片人头就让舒涵的脑袋整个空掉,刚才还倒背如流的谱子变成空白一片。
折磨般的等待之后,主持人终于报出了舒涵的名字。起身深吸一口气,走到舞台上,缓缓落座,台下立刻变得鸦雀无声。
舒涵把手指轻柔地放到钢琴上,刚想落下,却在一瞬间有种奇异的感觉……
这个场景好像似曾相识,可是,为何她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被她遗忘了。
像是一个光点出现了一秒,然后凭空消失掉,无从找寻。
手在半空中停留了几秒,台下开始响起琐碎的低语声。
舒涵就这样整个人定格在半空中,外界的嘈杂都被隔绝,她的世界安静得什么声音都没有。
从来没有发生过类似的情况,主持人与老师也都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不知道愣了多久,舒涵又做了个连自己都感到匪夷所思的动作。
她放下左手,伸出右手的一根食指,缓缓落下,那架被精心调过音的斯坦威钢琴传出一个音。
升la。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发生这样的事了。
已经记不清什么时候开始会做这个动作了。
只记得每次都像是着了魔一般,手指不受控制地做着这个动作。
心被紧紧地揪着,难过地咬着下唇。
等这个音从偌大的礼堂中彻底消失的时候,灵魂出窍的舒涵才回过了神,睁着清澈的双眼望向台下,就好像刚从一个遥远的时空回来一样。
意识到台下所有人都在等待她的演奏,舒涵重新准备好动作,双手精准地落在钢琴上。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随着舒涵修长的双手轻轻抚过琴键,耳边浮现出阵阵轻快的音乐。钢琴发出的音色犹如一汪清水,又似夏夜湖面上的一阵清风,令人不禁感到心旷神怡。
到高潮的地方,曲子渐渐加快了速度,变得狂野起来,整个音乐厅都被流水般的钟声覆盖。
最后一根手指离开钢琴的时候,整个演奏厅依旧留有悠扬的余音,座无虚席的大厅除了这个音之外,再没有任何多余的声响。
一曲奏毕,舒涵欣慰地一笑。
所有人都忘记了演奏前的反常,不由自主地被音乐感染,热烈地鼓起掌来。
一瞬间,偌大的演奏厅被潮水般的掌声淹没,久久不能停息。
虽然心中的空缺没有填满,但舒涵觉得自己总算对得起肖曼,没有发挥失常。
汇演完毕后,所有学员需要集体谢幕,舒涵只能等谢幕后再离开。她一边毫无心思地看着其他专业的演出,一边不停地担忧肖曼那边的情况。
第十四章 怎么没听说你订婚了
此时的演播室内,人群中的肖曼看着前面一些选手的表演,忐忑不安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
前面那些选手的水平实在业余,和音乐学院的专业水平相比,逊色了许多。
“你妹妹应该表演完了,不知道怎么样了?”虽然问话时的口气很清冷,但肖曼不得不承认自己对答案很在意。
“刚才短信了,说出了些小问题,不过蒙混过关了。”舒墨把手机递给他,屏幕上一连串的表情符号让肖曼有些眼花。
“接下来就是我们了。”舒墨搓了搓手掌,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肖曼一边点头一边数着人数,怎么数都只有十个人,突然惊呼:“徐子琪还没来吗?!”大家这才纷纷开始寻找,可是到处都没有徐子琪的影子。
“都几点了,还不来。”肖曼的血压瞬间升高,走到场外安静的地方,一边看时间一边拨徐子琪的手机。
铃声响了好久才被接起来。
“对不起肖曼,事出紧急,我忘了告诉你,我今天可能不能来了。”
像是一个晴天霹雳,就要出现彩虹的天空突然一阵闪电,大雨瞬间淹没了将要被照亮的整个世界。
“你说什么?!你不要开玩笑,你知道今天对我多重要!”肖曼的口气冷到极点。
“对不起,我爸爸今天开刀,我必须陪在他身边。”
肖曼的拳头往墙上一砸,甚至都没有感觉到痛,“该死!”
“对不起肖曼,没有其他人陪,我真的走不开。”
肖曼紧闭双眼,咬肌在明显地颤动,看上去用了很大的力。
“肖曼,你怎么在这里?”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喘气声,舒涵拍了拍肖曼的肩膀,“还没轮到你们比赛吗?”
“比赛不了了。”肖曼绝望地摇头,“鼓手来不了。”
“为什么?!”舒涵支着膝盖,大口喘着气。
“他父亲开刀,必须有人陪在身边,走不开。”
舒涵的眼睛轻轻一掠,随后滑到肖曼脸上,“我去陪,行不行?”
肖曼眼睛闪了闪,拿起还没挂断的电话,“我让别人来陪,行不行?”
电话那头传来犹豫的声音,“可是……”
“你就和你爸爸说让你女朋友来代替你陪一下,事出紧急,你考虑一下吧。”
听到肖曼说“女朋友”三个字,徐子琪立刻答应道:“好,如果有‘女朋友’来陪效果一定比我在还好。”
听到这句话,肖曼大吐一口气,“那把医院地址告诉我,我让她过去,你给我速度过来。”
挂上电话,肖曼还没有开口,舒涵就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包在我身上吧。”
本来一看到就头大的舒涵,现在竟然是自己最相信的人。
这种微妙变化的速度,连肖曼自己都难以置信。
一直都欠她一句感谢,肖曼想,一定要找机会好好对她说。
过了不多久,徐子琪就赶了过来。肖曼看到他,松了口气,蹙眉问:“伯父没事吧?”
“没事,还有多少个人才轮到我们?”
“还有两个。”
“哈,好在赶上了,”徐子琪把玩着鼓棒,“对了,我‘女朋友’去了吧?”
肖曼点头,这时舒墨突然走了出来,不明所以地问道:“对了,舒涵呢?”
来不及解释的肖曼怕影响舒墨的发挥,故意转移着话题,“做好准备吧,马上就是我们了。”
这句话一出口,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所有人都在瞬间紧张到了极点,手中拿着的乐器都发出了嘎嘎声。
不安地等待报幕员介绍完钢琴乐团,团员们上台后一脸青涩,面对让人睁不开眼的追光和摄像机,每个人的面部表情都僵硬到连笑起来都困难的程度。
即便是身经百战的肖曼和舒墨,也不能像以前任何一场表演那样从容。
肖曼对着摄像机向观众致意后,潇洒地坐到钢琴前,给所有成员做了个手势,然后便把所有的期望全部寄托在落下的双手上……
舒涵按照地址赶到医院的时候,徐子琪的父亲刚刚被送进手术室不久。舒涵只好守在门口,一边等待一边祈祷。
不知是手术很简单还是人紧张的时候感觉时间过得特别快,似乎过了没多久手术就完成了,舒涵立刻一脸紧张地跑过去询问医生:“请问手术结果怎么样?”
医生一脸诧异地看着她,“一个盲肠炎手术这么大惊小怪的。”
被医生的回答搞得有些窘迫,舒涵怔怔地愣在原地,正好这个时候肖曼和徐子琪赶来了。
“怎么样怎么样,比赛怎么样?”
“怎么样怎么样,我爸爸怎么样?”
徐子琪和舒涵同时开口。
“你爸爸没事,比赛呢?”
徐子琪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身边黑着一张脸的肖曼,然后指着病房,“我去看我爸。”
徐子琪走后只留下肖曼和舒涵,她这才发现医院里的空气竟然如此压抑,简直要令人喘不过气来。
不用多问,仅从肖曼的神色就能看出演出非常糟糕,舒涵便很识趣地没有多问什么。
“糟透了。”肖曼终于开了口,伴随着沉重的吐气。
舒涵不知道是该安慰还是该沉默,不知所措地看着肖曼。
“我以为是多大的事,原来只是盲肠炎。”肖曼又好气又好笑地说着,双手环在胸前。
舒涵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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