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比我更积极,早早的跑到姨妈家里活动,趁机交流感情。我去的时候,她已经能够毫不羞涩的把我的姨妈叫姨妈。如果我还迟点来,她会不会熟络得直接称呼我亲爱的勰勰?看得出来,姨妈比较满意,乐得合不拢嘴。无形中,我感受到巨大压力,眼前的局势对我不利,只需我点头,晚上就可以洞房花烛。
仅仅用余光扫视了一下那位女子,心里的失望顿时变成一个巨大的黑洞。她很瘦小,一脸愁苦的面容,倒垂的眉毛,摆出一副时刻委屈,时刻欲泪的辛酸模样。可惜她天生缺乏那种惹人怜惜的娇滴滴资本,容貌上分辨不出年龄,看起来介于三十岁到四十岁之间,好在我没有必要在乎。暗暗自嘲,昨天走了一位祝英台,今日来了一位林黛玉,幸好我不是贾宝玉,否则在劫难逃。
拗不过姨妈的催促,我们来到大街上,寻找可以升华感情的去处。
我态度消极,一脸萎靡的左顾右盼,总算体会到小黑被我们强迫相亲的难受。
去哪呢?我犹豫,寻思着该如何摆脱,要表达自己的礼貌,同时又要顾及对方的感受,还不至于拖泥带水的留下隐患。
如何让一个对自己有所期待的女人把她无的放矢的爱情无疾而终,并不是一件难事,难的是性格上有劣根,习惯了试图两全其美的口是心非,猛的要敞开心扉,却一再难以启齿,怕自己做得太突兀,还担心对方的承受能力。
“要不到我家里去吧。”她满怀期待的看着我。
“哦,不太好吧。”我被吓了一跳,她的干脆令我这个无耻之徒都自愧不如,想当初琢磨着把某个心仪的女孩带回家都要在心里酝酿好久的勇气。
“没什么不好的,都不是小孩子了。”她说。
“还是觉得不太好。”我干笑了两声:“太仓促了,很冒昧。”
“不冒昧,我爸妈知道你今天来,他们也想看看你。”她步步为营。
“但是我们刚认识就见家长,不用那么急吧?”我误会她了,暗笑,摸出烟,点上火,旁边有个身材挺拔,穿着红裙子的女孩优雅的走过,高跟鞋在水泥地面磕碰出踢踢踏踏的声音。
“难道你不着急?”她竟然表现与她外形不相符的咄咄逼人。
“我不急。”我的态度有些生硬,她的话让我反感,目送那位红裙子扭摆着苗条的腰肢走远,才回头看看她:“我真的不急,要是急,早结婚了,孩子都能叫你阿姨了,要是那样就没咱俩现在这回事了。”
她大概感觉到什么,欲言又止,脸上的愁苦更加浓厚。
恻隐之心一闪而过,我望着由楼群构筑的峡谷尽头,太阳又一次在沉落。
“要不找个地方坐坐吧。”我并不是诚信邀请,却不指望她识时务的离开。
男人只会对自己感兴趣的女人慷慨,或者说摆阔的目的只是为了给对方留下一个不吝金钱的好印象,就目前的社会氛围,炫耀财富不失为打动芳心的最佳办法。
鉴于自己同这个女人的交情,以及不需要展望的未来,让我认为没有大手大脚挥霍一把的必要。很多男女的爱情都是由一顿饭开始的,男人习惯用请吃饭送礼物来投资感情,无论是*,还是无数夜情都逃不脱这种伎俩。
随便进了街边一家糖水店,相对而坐,要了两份冰糖银耳,这里的气氛不适合谈论任何跟男女情事有关的话题。
她没有吃她面前的糖水,而是愁眉苦脸的看着我一勺一勺吃光自己的那份。
抹了抹嘴,我觉得差不多了,我们两个人只能保持一碗糖水的交情。也许这就是命运,或许就是缘分。本来我们的相识不以爱情为目的,失去了那些不着边际的幻想,我们只能直奔实际。
她的表情让我觉得自己好像很残忍,但是这种事情,对她仁慈就是对自己更大的残忍。
我绞尽脑汁的搜索着即冠冕又堂皇的说辞,她忍不住先开口:“我觉得做人还是真诚的些的好,不管怎样我们见面了,有什么话可以直说,没有必要遮遮掩掩。”
“嗯,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我说。
“那好吧。”她很没信心的叹气:“我觉得你还不错,你觉得我怎么样?”
她的单刀直入一下子把我逼到墙角,本来打算说一些言不由衷的虚伪托词来缓和一下,以免直截了当的尴尬。
“你也挺不错的,很实在很真诚的一个人。”我支支吾吾。
“嗯,如果你也觉得我不错,咱们就相处一段时间再说?”她的眼中重新燃起希望
“这样啊?可是——”我懊悔不已,突然无比痛恨从小接受的非常失败的思想教育,以至于自己坦诚得不够完全,虚伪得又无法彻底,注定只能做个失败的伪君子。
我语气的转折令她大失所望,眼圈都红了。不能再拖延了,事难两全,已经不能做到表面上的光滑干净。我不得不狠狠心说:“我们还是做朋友吧,这样比较合适。”
她红着眼圈,默然的点点头,一言不发的走了。
我的良心受了几秒钟的谴责,还能怎么样呢?如果她是个失学儿童,我会毫不吝啬的捐光身上所有钱物,哪怕再捐上几百CC的血浆。但是,她需要的是我目前还不愿意轻易施与的。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四章
回去向姨妈交差,等着她为我的挑三拣四数落一顿。但是姨妈并没有显得怎么失望,她很开明的说不满意就算了,反正她也不大喜欢那姑娘,主要是看着对方父母的面子上才答应介绍给我。然后,又说:“这个姑娘别的都好,就是脸相生得不好,一看就是个劳碌命,咱们家都劳碌过了,该享享福了。”
我连连点头哈腰的附和姨妈的意思,说姨妈有见解,看得准。心里却在想,姨妈刚才当着人家的面脸上都乐开了花,一副侄媳妇非人家莫属的满意样,怎么一转身就说起了刻薄话,看来这个女人不管到了什么年龄都能把虚假做到尽善尽美。
照例,陪姨妈聊天,她兴致勃勃的又开始回忆童年,七八岁就帮外婆带她妹,也就是我妈的艰苦岁月。考虑到时间问题,我不得不提醒她昨天已经说过了,现在该她跟姨夫拜堂成亲了。她记了起来,说自己老糊涂,接着昨天的话题向我描述了姨父当年穿着无产阶级战士的绿军装,胸佩毛主席像章,推着一辆崭新的二八自行车,威风凛凛的潇洒身姿。她说了半天,我还以为她说的是别人,因为姨父我还是认识的,一个干巴巴的糟老头,好像从来就没有年轻过。
青春在她的记忆里是栩栩如生的,一边说一边感慨。她说那个时候的人都单纯,虽然吃不饱,穿不暖,但是都有一颗火热的心。我说是的,确实是个水深火热的年代。她对我的形容词非常不满,教训我要有点觉悟,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要有数。
我连连恭敬的称是,因为组织把我遗忘很久,所以思想觉悟彻底退步,以后一定会加强教育。
然后,她说起养育子女的辛酸。说到表哥的时候,姨妈非常欣慰的赞许了一番,她说表哥最让她省心,从小到大都能干,一岁说话,两岁走路,三岁不尿床。跟表哥一对照,我很羞愧。听我妈说,我三岁才会说话,还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进了幼儿园还会流鼻涕尿裤子。这样一想,倒也释然,自己的天赋太低,所以注定碌碌无为。
接着就说到不让她省心的表姐,连连叹气,说有操不完的心。顺便提到了不让她省心的我,她说要是我妈还在,她才懒得管。一说起我妈,她的眼泪就下来了,自然免不了*一下我薄情寡义的父亲,说我妈这辈子就是被两个男人害的,一个是我爸,另一个竟然是我,因为我是个不折不扣的拖油瓶,害得我妈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我支持她骂我爸,但对那些针对我的指责持保留态度,因为我妈没有再嫁与我无关,其实我一直很期待她能帮我找一个后爹,这样就不至于在学校填材料时会在直系亲属一栏里少了爸爸这个称谓,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觉得没有父亲是件很羞耻的事情。
姨妈的话匣子一打开便哗啦啦的关不住,我耐着性子听她说到外公去世。外公是老革命,本该是无神论者,不料晚节不保,临老了特别迷信,弥留之际留下遗言,不要求风光大葬,但必须入土为安,坚决反对将自己的遗体火化。就为他这遗言,几个子女累得够呛,在外公逝世当晚,他们连夜悄无声息的把外公拉到遥远的乡下,仓促的埋藏在一道山坡上。不料外公在那山坡上还没有安息几日,可能还没有跟九泉之下的亲朋好友团聚,连阎王爷的马屁都还没拍到,就被人检举揭发,然后未寒的尸骨又被重新挖出来,拖到火葬场认认真真的烧了一遍。
姨妈一直对这事耿耿于怀,便又哭了一场。
我宽慰她,外公是老党员,在革命的道路上千锤百炼,区区进一下焚烧炉不算什么,而且这次只能算是党对他的再教育,就算死了也要在*的熔炉里经过煅烧考验,谁让他到最后关头抵抗不了封建迷信思想的侵蚀。
这个晚上留得晚了一些,回家都快十二点了,陆小雨的房间里已经熄了灯。
冲完凉,一个人躺在阳台的帆布椅上看夜景,想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然后就在那里睡了。
清晨,陆小雨房间里传出了声音,我也醒了,抢着进卫生间。我的生物钟一向准时,每天早上起床三要素,撒尿,刷牙,洗脸,跟陆小雨住了这么久,知道她早起后的习惯就是在卫生间里磨蹭,除了那三要素,她还要慢慢的梳头,慢慢的对着镜子呲牙咧嘴。都说女人最能享受生活,看来陆小雨已经把这种享受扩展到了卫生间里。
出来,陆小雨在外面排队,我说轮到你了。
她看着我,有话要说。
我说:“怎么了?做噩梦了?”
她想了下说:“这些天都忙什么呢?能不能告诉我?”
我看了看时间说:“现在要赶着上班,晚上再聊吧。”
她点点头:“好的,晚上聊。”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五章
上班,蟾蜍不在,大家的工作充满了乐趣和热情,管理者的素质总能影响属下的工作态度和效率。
中午,贾铭打电话来问我:“这几天干嘛呢?”
我说:“没干嘛,还不是吃饭睡觉上班,没有值得期待的艳遇,也没有撞大运,一切平淡无奇。”
贾铭说:“我昨晚上去你家了,你不在,听住你那儿的那个小丫头说你这两天神神秘秘的,很晚才回来。”
我说:“也没干什么,反正不是危害公共安全,扰乱社会治安。”
贾铭说:“是不是憋坏了?跟一个诱人的小丫头同住一个屋檐下,却是狗咬刺猬,无处下嘴,这份意志力真是可佩可敬啦。要不送个充气娃娃给你,暂时缓解一下饥渴?”
我说:“想当初你也曾积极的向组织靠拢,怎么现在满脑子肮脏下流的东西?”
贾铭恬不知耻的嘿嘿笑说:“要与时俱进嘛。”
我说:“看来人民得感谢学校党支部,拒绝了你这个禽兽渗透进组织。”
贾铭被我戳到痛处,当年在大学时,他可是个非常求上进的理想青年,希望毕业后能混入公务员队伍,觉得有一张党票会有优势,便从大一就开始递申请,一直到毕业连个预备都没混上。虽然他递申请书积极,可其它表现极差,旷课、挂科、抽烟、喝酒、泡孙丽丽并非法同居,此等恶行已经令人民发指,何况是眼睛雪亮的党。
未能蒙混过关,贾铭对此耿耿于怀。
此时旧事重提,贾铭仍然不满:“别老往别人伤口上抹盐,尽管组织辜负了我报效祖国的一腔热情,但是我依然在平凡的岗位上为了民族的复兴尽了一份薄力,现在好歹每个月还能向国家纳点所得税。”
我毫不留情的打击他:“要是把个税的起征点再提高点,咱们这纳税人的身份可就有点悬。”
一提起钱,贾铭的情绪就低落起来:“你说咱们每个月拿几千块钱,一年下来,剩的钱连个卫生间都买不起,最多只能买个马桶的位置,将来有了孩子,会不会也像咱们一样嫌弃父母没本事,想想真可怕。”
我说:“有什么可怕的?再没本事也是他爹,没有爹哪有他?”
贾铭说:“话可不能这么说。人生就是一个机会,拿你来说,如果你爸不是贪恋美色,学人家陈世美抛妻弃子,也不至于弄到这步田地,说不定官运亨通,按年龄算起来,也该是统领一方的封疆大吏。”
我说:“哪有这么多如果?要是有如果,咱们国家得有多少人以瞬移的速度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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