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年来的坚持都是错的?
“可能她是不想破坏在你心中的形象吧!毕竟没有一个母亲,希望自己的孩子知道,自己是不守信用的人!”叹了口气,庞太师也觉得这孩子可怜。自己当初没能多多照料,也不知道这些年她过得如何。看着憔悴的样子,估计是不怎么好吧!听说她还行刺了柔嘉郡主,应该也是被人利用都毫不自知吧!
“你……你……”听到这儿,薛蘅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自己的母亲自己清楚,她是那种为了儿女什么都愿意付出的人。回忆起她一个弱女子在父亲去世之后守住家业,面对那些魑魅魍魉仍旧毫不退却守护自己的样子,薛蘅的心就忍不住疼痛。是自己辜负了母亲的信任,不仅没能守住她给自己留下的东西,还成为了被人利用的牺牲品!薛蘅不是傻子,自然清楚如果自己真的将柔嘉郡主刺死,那面对的可能不仅仅是自己被处死,还可能连累到庞家。
“想来,蘅儿你已经清楚了。只是,你这些年来又是怎么过的?把你送来的人又是谁?”瞧着薛蘅眼中已经放弃了仇恨,庞太师也松了口气。身为舅父,他是不愿意和自己的外甥女撕破脸皮的,更何况,她还是自己妹妹唯一的骨血!
“我……”想起在娘去世之后自己过的日子,薛蘅咬咬嘴唇,还是决定隐瞒。那些苦,还是让自己一个人吞了吧!也不必用它来博取什么同情!自己的母亲已经背弃了庞家一次,难道自己还要利用他们的同情么?
“送我过来的是襄阳王。”思来想去,薛蘅还是告诉了庞太师这样的话,而这也是她自己的猜测,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
“哦?难道你亲眼见过襄阳王么?”本以为薛蘅只会曝出个一般的名字,却没想到她直接说出了幕后主使。但以薛蘅的身份,真的能见到襄阳王么?庞太师可不觉得襄阳王那样高傲的人会接见一个家世败落的孤女,即使她和庞家有着血缘关系。
“当然没有,我说的也只是推测。”将母亲的信收在怀中,薛蘅恢复了理智,不再像庞飞燕之前所面对的为情所困的癫狂女子,反倒像是一个算无遗策的智者谋士。呵,实际上她也不是为情所困,只是觉得不甘心罢了!
“推测?那这推测又是从何而来?”看着一瞬间变了气质的女子,庞太师想起了自己那早逝的妹妹。她当年在闺阁的时候,也是这么一副冷静的姿态,好像万事尽不在她眼里,又好像万事皆在她掌握之中。
“我之前所居住的地方是江南,一个月前,有人找到我,自称是母亲以前的心腹。他告诉我之前庞家与母亲之间的纷争,还告诉我庞统这个负心人有了新欢!当时我并不相信他,毕竟没有人会相信一个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但这个人却将母亲生前之事说了个遍,甚至对那些只有亲人之间才相熟的小习惯也知之甚详。这让我不得不信,心里也存了怨恨!于是,我将母亲的死归结到庞家的头上,也对庞统视若仇敌!渐渐的,我就起了报复的心。可我当时离着汴京太远,只能徐徐图之,但不到七天,我就有了来到汴京的机会。我知道这机会来得太巧,所以也下了心思防备。纵使我薛家衰败,但手底下总有那么几个忠心为主的家仆,他们在暗中替我查到了那是属于襄阳的商队。襄阳,光是这两个字,我就知道为何这个人会出现的这么恰到好处!在大宋,有谁不清楚,在朝廷上能与向阳湾分庭抗礼的也只有庞家了!但我不在乎,我只是为了出口恶气,让你们庞家也尝尝失去权势、失去亲人的痛苦!在我下定决心之后,我就借着襄阳王的东风,找到了可以杀死庞统的利器。对,我当时想杀的人是庞统……但后来,我却听说官家赐婚,将柔嘉郡主赐给他,这才有了后来的一幕!”
薛蘅把事情说得很简单,阴谋也都讲成了阳谋。而的确,在这件事上,她所做的,也只有顺水推舟。
“那那个心腹呢?他有没有跟你到汴京?”听完薛蘅的讲述,庞飞燕迫不及待的问她那个心腹的下落。只是,这注定不会得到她想要的答案了。
“他?自从知道庞统赐婚之后,他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但是这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关系,因为我来的目的,从不是被他左右。”提到那个什么心腹,薛蘅显得很不在意。她现在都已经成为阶下囚了,还管一个心腹干什么?更何况那又不是她自己的人?他活与不活,也与自己没有半点关系!只是成了襄阳王手中的剑,还真是令人不爽!但她也没有办法,实力相差太过悬殊,而且她也没有接近那人的机会。
“不是被他左右?蘅儿,你还是太年轻啊!你可知道,你做的决定,八成都是受到那个心腹的蛊惑!当你相信一个人的时候,只要他在说话的时候稍稍变一下用词或是语序,即使意思不变,你也会被他误导!你想想,原本你打算在江南安静的生活,就算知道庞家退亲也没什么想法,为何后来又起了报复的心思呢?那是因为你在听心腹讲述的时候,你的想法就已经被他给改变了!”看着薛蘅自负的表情,庞太师既是满意,又是心痛。看来自己妹妹还是把孩子保护的太好,让她只保留了权贵子弟的傲气,却没有了权贵子弟必须的防备!
“这怎么可能?我一向都是按照自己心意做的啊?”听着庞太师的话,薛蘅有些难以置信。但她知道,眼前的老人,没有必要在这一点上欺骗自己。
“这就是问题所在,那个人会潜移默化的影响你,而不是直接让你去做。蘅儿,你要学的还有很多!你是我妹妹唯一的孩子,千万不能再成为别人手中的刀啊!”说完这一句,庞太师也觉得自己累了。亲人自相残杀,这是人世间最悲惨的画面!然而,却是人世间永远不可能断绝的画面!为了钱、为了名、为了利,总有人忘记这融于骨血的情谊,也忘记了时光留不住的亲密!
走出房门,天色已经渐渐黑去,但庞府的前院仍旧灯火通明。过了这一夜,自己可能要面对更大的压力吧!什么时候才能得个清净呢?平静祥和的生活,也不是只有自己妹妹那样恬淡的人才喜欢啊!
望着天空,庞太师渐渐远去,留给薛蘅的,也只有一声叹息。
☆、第一百二十二章
第一百二十二章
“祝庞将军与夫人白头偕老,永结同心!”一个又一个的官员上来敬酒,在这大喜的日子里,庞统就算烦躁,也不好将他们撵走,只能一个个的接过,然后豪饮下去。也多亏的他在北方待了不少年,那酒量早就在军中历练出来,要不然到现在他肯定早已烂醉如泥,更别提什么洞房了!
“多谢各位的美意,只是小弟已经不胜酒力,再喝下去,郡主估计要在新房等着急了!”将手中最后一杯酒饮尽,庞统看着外面天色已晚,繁星点缀,估摸着快要到了行动的时候。因为破军被他派出去公干,所以他的身边替换成了七杀。庞统稍稍的给了他一个手势,一直待在他身边的男子就悄悄的遁了出去。
“咦,庞将军这说的是什么话!我等还没闹洞房呢!大家同朝为官,都说柔嘉郡主国色天香,怎么着也得让我们见见嫂夫人啊!”等到庞统推拒的时候,因为他官位高,所以没有一个人敢呛声,都纷纷的放下了酒杯,准备撤退。可是只有那么一个混不吝,依旧拿着酒杯不依不饶,还想要闹他的洞房,吸引了大家的视线。
“嗝!怎么了?我说的不对么?大家都是兄弟,自然是要面见嫂夫人的!庞将军为人一向大方好客,肯定不会拒绝的!”瞧着所有人的目光都瞧着自己,这个混不吝打了个酒嗝,说的非常认真。只不过那迷离的眼神、通红的脸庞,还有那已经快要拿不住的酒杯告诉人们,这个家伙早已经喝得没有了神智,谁跟他认真,谁才是傻子!
可就当大家以为庞统会委婉拒绝的时候,这个一向在朝中威名赫赫的将军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点头了。他竟然点头了!在场的比较清醒的家伙都很想揉揉眼睛,看看自己是不是眼花,但转眼间,他们就不用做出这么失礼的举动了,因为庞将军本人开始说话了。
“徐将军说的当然对。今天是我庞某人的小登科,大家既是同僚,自然应该分享我的喜悦。想来的那就随我来吧,郡主也应该十分高兴大家对她的期待!”
“不敢不敢,我等自是对郡主有着无上敬仰之情。”众位官员哪敢说对郡主有期待了,忙着拍马屁还来不及!这可是庞统的夫人,庞家未来家主的夫人!哪里是自己随便说期待就可以期待的人物!弓着腰,这些当官的又开始客气起来,但却没有人敢退后。人家庞将军都说要带你闹洞房了,你这么一走岂不是很不给人家面子?
然而,就偏偏有这么个砸场子的。同样是那位徐将军,在庞统刚刚说完话的时候就倒在了地上,浑然忘记自己刚才说的话,打着呼噜就睡了过去。那呼噜声大的,甚至盖住了众人恭维的话语,让群臣不禁心里捏了一把冷汗,为他也是为自己。
“呵呵,大家不要在意,徐将军就是这样洒脱的性子。众位同我到后院去吧,想来郡主已经久等了!”看到徐将军那模样,大家都猜测会大发雷霆的庞统竟然一丝一毫都没有露出怒意,他仍旧是笑着,只不过那笑容中带了几分无奈。唉!这傻子,连做戏都不会,脑袋磕在地上不疼么?可是眼角一瞟那些战战兢兢的官员们,庞统又不自觉的对着这个大老粗心生满意。唉!虽然粗俗了些,但好歹可堪大用,不像这帮人……
依旧维持这微笑,庞统带众人顺着回廊走到了后院。身为京城第一豪门,庞家的后院那是虽由人作、宛如天开。无论是怪石嶙峋的假山,还是飘飘扬扬的花瓣,或是畅游跳跃的锦鲤都带着不一样的美感,尤其是在月辉之下,更显的清冷别致、不似人间。
“庞府的园林还真是不同凡响,同我等府中,有着完全不同的美感啊!”见到了这样的美景,众位官员自是不断的赞叹,就算是不被美景吸引,让庞统记住自己的夸赞也是好的。而对这些,庞统却不发一言,只是微笑着将大家顺着蜿蜒曲折的回廊,带到了一个院落之中。那院落的高墙和门上全部挂着红花,守着的侍女和仆人脸上均是喜笑开颜。
“众位稍等,一会就能看到庞某的夫人了!待庞某先见她一见。”说着,庞统将众人留在门口,一个人先带着守候在外的喜婆走了进去。而此时这些官员呢,也没闲着,看着庞统的影子在窗户上摇荡,视线也随之游走,但就见影子在某处停留了一个,随后便直奔了过去,只不过一息的时间,从屋内就传来了庞统的怒吼,那声音中的悲痛,让在外的官员们心里为之颤抖。
“郡主!郡主!”
“快找大夫!医治郡主!”待喜婆跑出来传命的时候,她的眼睛满满的都是惊慌,好像看到了什么骇人的景象一般。刚刚说完这一句,她就腿软的倒在了地上,脸上掩饰不住恐惧。而庞统身边跟着的飞云骑自然没有这么软弱,只是听到了庞统的吼声,就唰的一下飞出院落,去找大夫过来,让等在院子中的众位官员,都有些无措。
“你、你去!”
“你去!”
最后在众位官员的推举之下,一个在兵部混的侍郎,平时和庞统算关系不错的小子,被众人推了出来,成为大家的探路人。院落的正房没有人守着,有也只有一个喜婆在旁边瘫着不算什么。兵部侍郎小心翼翼的踏进了屋子,还没等多走几步,就在地上看见了红色的痕迹,随后就在卧房看到了将手放在郡主腹部的庞统。他使劲儿的按压着,神情中带着一丝恐惧,嘴里不知道念着什么东西,好像是在不住的祈祷。身为将军,他平常镇定的神情早就不知被撇到了哪去,霸气威武的气势更是没有一丝,无论怎么看,他也不过是一个在新婚之夜就死了新娘的可怜人,那血液的红,与喜服的红,还有男人眼眶的红,看在人的眼里,带着莫名的悲哀。
“将军,你怎么样?郡主她……”兵部侍郎谨慎小心的凑到了庞统的身边,声音细的如同蚊子一般,还带着微微的试探。
“她被人刺伤了。”抬起头,庞统看着这个侍郎,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只是这笑容,怎么看,怎么带着苦意。“真是对不住,本来应该是欢喜的闹洞房,结果却成了这个样子!也不知究竟是谁,对她这样一个女子,也忍心下此毒手!”说到这儿,庞统看着床上躺着的已经毫无生气的人儿,眼神中带着怜惜。
所有人都知道他并不爱这个女人,所有人都知道他心有所属,可是看着他现在的模样,兵部侍郎也不知道说他对这个婚事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了。只是这样一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