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烦ⅲ �
☆、第 23 章
二十三
夏尔
冥后殿下的阴谋居然超乎想象的顺利。我也万万没有料到，陛下，那么公正英明宽厚仁爱的陛下，居然轻易就相信了她那一套，而不去深入查证。其实，陛下若能冷静下来仔细推敲，他就会发现冥后殿下的计划漏洞百出。
虽然陛下当众宣判修普诺斯大人有罪并将他囚禁不准任何人探视，但我知道，陛下始终不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我读得懂他的纠结与痛苦。好几次，陛下在监狱高墙之前徘徊，最终拂袖而去。好几次，陛下紧紧抓着我的手，向我倾诉：‘夏尔，你告诉我，他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他怒不可遏地大吼，指甲深深埋进头发里，‘他，修普诺斯，骗了朕这么久！他，他究竟把我当什么？朕对他做到这样还不够吗？朕这么信任他，这么看重他，可是他呢？他又是怎么回报我的！他欺负我的王后，打骂我的侍从，还要给我的弟弟写信出卖我嘲笑我！朕在他眼里究竟算什么？算什么？’
我一句话也答不上来。我内心的煎熬和苦痛，一分也不比他少。陛下，我的陛下，我该怎么告诉你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我该怎么告诉您，修普诺斯大人是对您忠心不二的好臣子，而您最深爱的冥后，最疼爱的夏尔，他们才是丑陋龌龊的罪魁祸首！
我再也不能安睡了。修普诺斯大人的慈爱与关切，莉迪雅的爱意与温存，成了我每夜饱受失眠折磨的梦魇。
修普诺斯大人入狱后的第三天，我端着茶水与点心，跟在冥后殿□后，来到陛下的正殿。
陛下正端坐案前，对着手里的一张薄薄的帖子出神。
冥后殿下接过我手中的托盘，笑盈盈地走上前去。‘陛下？陛下您在看什么呢？贝瑟看您这几天不眠不休的，实在很担心您呢。正好，也有点事想和您商量。’
陛下抬起头，淡淡地笑：‘王后怎么来了？让王后担心，朕真是过意不去。喏，你看看，’他递过手中之物，“我最小的弟弟，海皇波塞冬，他说他想我这个哥哥了，邀请我去海界一聚。这是他发来的请柬。’
冥后接过来略微看了一眼，便随手搁在桌案上。 ‘那么，陛下要去吗？’
陛下叹了口气，按了按眉心。“波塞冬是我的亲弟弟，我们自小便感情亲厚。可是。。。。哎！现下发生了这么多变故，朕实在是烦透了。要说，也多亏了夏尔，他没把那些不堪入目的信寄到宙斯手上，否则。。。朕真的不敢想象冥界会出多大乱子。’陛下疲累地靠在王座上，闭上眼睛。
冥后则站在陛□后，体贴地为他按摩肩背。‘陛下，贝瑟知道陛下为何而闷闷不乐。贝瑟今天来，也是为了夏尔的事情向陛下讨一个批准。’她似笑非笑地瞥了我一眼。我立刻紧张起来。她，又要出什么花样？又要把我派给哪个新主人？或者说，这次又要我在自己身上弄出点伤痕想要去陷害谁？死神大人？
我正惴惴不安，殿外就闯进来一个人。死神大人！这样贸然直入，还真符合他的个性呢！这些天，陛下心气郁结，将自己关在殿中不见任何人。死神大人担心他的哥哥，一定是心急如焚了吧！好奇怪，我发现自己是有一点点盼着他来的。我盼着他说出点什么。卑劣肮脏如我，也不免多愁善感起来！夏尔夏尔，你是怎么了？你不要莉迪雅了？你不想救她了吗？冷静！冷静！
‘达拿都斯，你怎么来了？’陛下竟然蹙起了眉头。他对死神大人可从不这样的。
‘陛下！’死神大人双膝跪在地上。‘陛下！我哥哥，他绝不可能背叛陛下！也绝不可能写信给宙斯出卖冥界的机密！陛下，陛下。。。’他抬起头眼圈红红的，哽咽地泣不成声。‘哥哥是什么样的人，他为冥界为陛下付出了多少，陛下您难道还不清楚吗？陛下！求您不要被奸佞小人蒙蔽了双眼！陛下！求您。。。’
我看到陛下似乎有点动容，想要说点什么。冥后却俯□来，在他耳畔低低地说了几句。
陛下立即转过脸去，冷冷地说：‘达拿都斯，你起来吧。你哥哥是什么样的人，我并不想关心。至于他为冥界为朕付出了多少，我原先并不清楚，现在倒真的清楚了。另外，朕不明白你口中的奸佞小人又是谁呢？我的王后？还是夏尔？又或者，你是想说，这冥界众人全都是奸佞小人？那朕呢？被奸佞小人包围的朕又是什么？你又把朕看成了什么？’
‘我。。。’死神大人一时语塞。冥后殿下却开口了：‘死神大人，您何苦要这样呢？你也看到了，陛下为了你哥哥的背叛有多么伤心。不过，陛下是个宽厚仁慈的君主，他不会因为睡神的事情而怪责于你。您和陛下之间的交情，还是和以前一样。’
‘我和陛下的交情轮不到你来多嘴！’死神大人忽然激愤地指着她，咬牙切齿的。‘一定是你！一定是你的主意！我知道你一直都看哥哥不顺眼，他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样。。。’
‘放肆！达拿都斯！你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看来，都是朕平日里对你太过亲切随便，让你忘了臣子该有的礼节！朕再也不想听你为你哥哥开脱！退下！’
‘陛下。。。’死神大人惊愕地凝视着他。良久，他默默地转身离去。
冥后再次坐回陛下怀中，心疼地抚摸他的脸：‘陛下，陛下您生气了？对不起，都是贝瑟不好。贝瑟刚才不应该多嘴的，现在怎么办呢？看来您和死神大人。。。’
陛下摇了摇头：‘随他去吧，王后你千万别自责。你是一心为了朕好，朕怎么会怪你？哦，对了，刚才你不是说有事要和我商量，究竟是什么事？’
冥后娇滴滴地说：‘陛下不提，我都快忘了。陛下，您还记得莉迪雅吗？就是一个月以前被我临时借去母亲身边的那个侍女。如今，母亲的贴身女婢已经回来了，因此我想把莉迪雅接回来。不过，’她抿嘴一笑，“母亲似乎很舍不得莉迪雅呢！一再地对我夸奖她聪慧可人，看样子是要把她长留身边呢！还是我好说歹说，母亲才答应明日就把她送回来。’
我激动的心狂跳不止。莉迪雅。。。她真的要回来了。真的要回来了！看来，冥后也不是个失信之人啊！我几乎忘了她刚才那番谎话有多么令人发指。
陛下淡淡地说：‘区区一个侍女罢了，何况她还是。。。既然你母亲喜欢她，王后何不就将她留在那里，也是你的一片孝心啊！’
冥后殿下莞尔一笑，伸出玉臂勾住陛下的脖子：‘陛下这就不知道了，贝瑟是成人之美啊！’
‘哦？怎么讲？’
‘陛下您知道吗？莉迪雅和夏尔，他们早就两情相悦私定终身了啊！这也是我的侍女有一次发现了告诉我的，听说夏尔从前侍奉。。。不周，经常被虐打，多亏这个莉迪雅暗地里关心照顾。两人一见钟情，也是一桩美事啊！陛下，您说我这个好人，做得对不对啊？’
陛下呵呵大笑，招手唤我上前。‘夏尔，你还真是瞒得紧哪！也怪朕粗心。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那个莉迪雅？’
我慌忙跪下：‘陛下！夏尔。。。夏尔真的很喜欢她，夏尔希望能与她长久在一起，永不分离。’
‘听你这么说，想必那个莉迪雅也是个不错的女子。既然如此，朕就成全你们！朕今日就派人用马车，亲自去奥林匹斯将她接回来，你们明日就完婚吧！’
‘多谢陛下成全！’
‘可惜朕明早便要起程前往海界了，不能参加你的婚礼，不过，朕衷心祝福你们！’
‘夏尔也衷心感谢陛下。’我深深叩着头。
莉迪雅，我们快可以重聚了！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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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二十五
夏尔
‘夏尔！’从马车上下来的莉迪雅，激动地扑到我怀里痛哭。
我心疼地搂紧了她，生怕一松开手，她又会消失不见。莉迪雅，她只是靠在我肩上，却什麽话也不说。我知道她是怕我担心。她向来就是这样一个坚强隐忍的女子。只是，这样的她让我倍加疼惜。我的莉迪雅，此生，这一辈子，我要好好保护你，再也不让你受伤，再也不让你离开我身边。
‘莉迪雅，你知道吗？陛下已经知道了我们的事，他让我们明天就完婚呢！’
‘真的吗？夏尔，陛下。。。陛下也同意我们在一起？’她抬起头来，眼里闪着泪光。
我用力地点头。’莉迪雅，陛下，他真的待我们很好。等我们完婚以後，陛下要将我们送回地面上去，在人世间做一对长久的幸福夫妻。陛下还说过，要赐予我们永恒的生命，作爲我们的新婚礼物。这样，我们就可以长相厮守了！’
莉迪雅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真的吗？那。。。那实在太好啦！我。。。有点不敢相信呢！不过，我们明天就要走了吗？说实话，我还有点舍不得离开这里，舍不得离开修普诺斯大人呢！毕竟他对我们这麽好。。。’
我的心直往下沉。如今的我，已经脆弱到再不能提起，也再不能听到那个名字了。而她，并不知晓一切。我下意识地甩开她的手，似乎被她掌心的热度灼伤。’莉迪雅，我不明白你什麽意思？难道说，在你心目中，大人比我还重要吗？’我转过脸去，不敢看她诧异的眼神。天哪！我怎麽了？我怎麽说出这样的话？我，已经做傩奶摰饺绱说夭搅藛幔？br》
‘夏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好了，别再说了。莉迪雅，我们一起走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们只是静静地走着，一路无言。我注意到她有几次欲言又止地望着我，却又垂下头去。我知道她想问什麽。最後，我实在忍不了这压抑的气氛，终於开口说：‘大人外出办事了。今天赶不回来。你也不用去找他了。他很好。你尽管放心。’一口气说出这麽一长串话，我真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巴掌。我居然是这麽个心胸狭窄的人了？这样渺小的我，和促狭善妒的冥后殿下有什麽两样？莉迪雅一定是被我的话刺伤了。我送她回到她的住处门口，她眼圈红红的，像是强忍着哭泣，一言不发地关上门。
傍晚时分，我还是按捺不住去找莉迪雅，虽然我们明天就要成婚了，相聚的日子方长，可我还是想再去找她，亲口向她道歉。我真的害怕会失去她。整整一天，我满脑子全想着她。我恨透了自己。我明明知道莉迪雅这一个月来吃了多大的苦，有多麽需要我的安慰。而我，居然这样刺伤她的心。我，居然这样来回报她对我的好。
我来到莉迪雅的住处，敲了敲门。’莉迪雅，莉迪雅？你在吗？’
没有回音。也没人开门。莉迪雅，她还在生气吗？
‘莉迪雅，你在吗？我求你开开门好吗？我知道我说错话了，我不该惹你伤心。都是我不好，你开开门好吗？我想看到你，想听到你的声音。’
门开了。是莉迪雅的同伴，露丝。
‘露丝，莉迪雅在吗？我有话想对她说。’
露丝手指按在唇上，’嘘’地一声，轻轻地关上门。她说：’莉迪雅已经睡下啦！她叫你先回去。不过，你们是不是吵架啦？我一回来就看她在那里哭，哭得好伤心，我怎麽劝她也不行。问她也不肯说。’
我焦急地恳求道：’露丝，你让我进去看看她吧。’
露丝叹了口气：’可是，她真的已经睡下啦。我看她今天很累。情绪很低落。你们明天就要完婚了，你就让她好好休息吧，没准到了明天，她就什麽都忘了，照样开开心心做你的新娘子。而且…’她笑了笑，’女孩子家结婚前一天晚上是不适宜见未来夫君的。听说这样会不吉利。你啊，就别心急了，还是先回去吧。’
我只有恋恋不舍地离开。不要紧的。我对自己说。我自私地圆着良心的谎，决定在莉迪雅面前隐瞒一切事实。明天，我和莉迪雅告别了这里，一切就都结束了。至於修普诺斯大人，陛下和冥后都说过不会处死他，大概只是逐出冥界吧？陛下。。。他始终是个心地仁慈的主君啊。
莉迪雅的尸体，是第二天早晨被露丝发现的。
莉迪雅是半夜里，自己用匕首割破颈动脉而死的。她的鲜血，染红了洁白的床单上大朵的百合。那是莉迪雅亲手綉上去的。她说过，那是她最爱的花。百合花坚强，清丽，皎洁，素雅。一如她高贵的品行。
‘爲什麽会这样的？’我忍着心里的剧痛问露丝。
‘我也不知道呢！’露丝黯然答道：‘她昨晚情绪不佳，我本来以爲是跟你吵了小架了，过一夜便没事了，怎料会这样…’她思索了一会，猛地想起了什麽：‘啊！对了！昨晚死神大人曾来过了！我想他是因爲今早便要和陛下出发到海界，又知道她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