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身藏破界三大法宝之一的‘阴阳扇’,莫非不自知?”
“扇?阴阳扇?李淳风送给白豆腐的东西?”景天想了想,忽然忆起了在洛阳南风楼上,李淳风曾将折扇赠与徐长卿,结果被自己醋意大发索为己用。莫非李淳风随身不离的折扇便是破解法宝“阴阳扇”?
“景天,你发达了发达了,这么个宝贝被你捡到了。”
“果然……好大的一棵菠菜!”景天喃喃自语。
眼见凤卓一脸茫然,雪见冲着景天翻了个白眼,以鄙视万分地语气解释道:“他的意思是,有人给徐长卿暗送秋波。”
凤卓恍然大悟,频频点头,心道:“太子殿下真乃人中龙凤,学识渊博,连暗松秋波也隐喻得如此深奥,我等粗鄙武将果然一时半刻理解不能。”
“这李淳风把这么一棵大菠菜送给了白豆腐,显见并不安好心。哼哼……今后一定要时刻提防此人。”景天心中暗忖。
“太子殿下、唐姑娘,请集中念力,随凤卓启动口诀。”凤卓默念口诀,阴阳折扇虚空一划,但见一片莹然碧透的半月形虚空在景天和唐雪见面前徐徐展开。这片虚空悠悠旋转着,绚光四射,隐约可见内中人影闪动,隐隐憧憧不可辨识。
“太子、唐姑娘,请!”
景天收敛心神,毫不迟疑大步跨入。
走入悬浮空间的景天整个身子变得无比轻盈,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卷动自己往前冲,又似乎置身于波涛汹涌的海浪之中,随波逐流地被抛上九天,旋即被压入深海。等他感觉那股令人窒息的沉闷感终于过去,睁开眼睛一看,自己已到了一个完全陌生世界。
这是一片幽冥的暗夜,远处是方石碑,上书“奈何桥”三字。绕过石碑,果见有条死气沉沉的河水静静地流淌着,河面那座毫不起眼的石桥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奈何桥?
桥头有座破败的摊位,鹤颜鸡皮的枯瘦老妇颤悠悠地捞起了一碗清汤,递给神色木然的往来行人。“那是孟婆,别理她,随我走。”凤卓催促道。
他们一行人自鬼界外围西北而入,转眼已到熔岩地狱。景天眼见那冲天的红色火焰漫卷了整个空间,岩浆挡路并无去路。
“太子放心,这片熔岩名曰熔岩地狱,乃是为了防止游魂逃离十八层地狱而设置。你们跟随我走在中间……就是这里,跳上去有漂板出现。为了防止中火毒,二位不妨先服下赤炎果、搜魂砂。”
景天、唐雪见小心翼翼地尾随凤卓踏上浮桥,果见飘板自动往西飘去,又过了传送法阵之后,前方出现了一座气势恢宏的赤色大殿。
“此乃火鬼殿,乃是幽冥鬼界的火鬼王统辖之地。”
“黄泉之地不是有阎罗殿么?现在怎么出了个火鬼殿?”唐雪见好奇地问道。
“阎罗殿号称十殿阎罗,乃是黄泉第十殿,前有九殿,各司分工不同,分别统辖不同的鬼魂。这个我以后再解释,唐姑娘小心了……”
景天眼见那火鬼殿内隐隐传来兵刃交鸣之声,似乎有人在激战中。
“咦?这是什么声音?莫非有人在火鬼殿比武不成?”
“大约有人闯殿闹事,太子不必理会,黄泉之地偶有发生,火鬼王自会处理。”
花楹扑打着翅膀甚是好奇,正要上前一探究竟,唐雪见怒道:“花楹,你要是胡乱跑路,我可把你丢在这里不管了。”“吱吱吱吱”花楹闻言,发出了连续的抗议声。
他几人一路行来,转眼便到了最后一殿。
前方黑压压的森然大殿,上面匾额正书“阎罗殿”三个大字。
凤卓先前闯关之时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但到了这里神色却谨慎许多。三人隐身在殿外的石林中,凤卓压低了嗓门道:“阎罗殿乃是黄泉禁地,未得阎罗允许,除却判官,无人能进入殿中。守门人是日游神和夜游神,这两人功力法术高绝,耳力目力一流,我等需十二分小心谨慎才是。”
他眼见景天忧心忡忡的样子,又安慰道:“太子勿急,若是实在不行,凤卓大不了再率部属强行——”
“凤将军,我们不必如此大张旗鼓,还是先探探虚实再说。”
“太子,我身上有阎罗令,不如由我前去与他二人周旋,缠住这二将,你们从角门进去。记得进去之后,不必理会那些牛鬼蛇神,他们现在都在阳间执行任务,没有意识。你只管奔了主殿的司库去,把沿墙的石架打开,内有一卷卷的生死薄,找到徐长卿的生死薄用阎罗的丹砂朱笔重新修改。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就可以……”
“嗯,放心!”景天点了点头,“将军自管去便是。”
凤卓打了个哈哈,显身道:“两位,辛苦辛苦!”
“原来是十殿将军到此,不知道有何贵干?”日游神、夜游神执戈上前,躬身行礼。
“我听闻那火鬼殿中有人能闯殿,故而前来巡查一番……”
趁着那边三人寒暄之际,景天、唐雪见、花楹默念隐身咒,溜进了角门。
景天一路搜寻到了阎罗殿的司库中,他顾不得去打量这传说中的阴曹地府究竟是什么模样,便迫不及地奔上前去,对着满架的生死薄开始掐指默算:“子丑寅卯……金木水火……就是这本……快快,取下来。”
他抱了本子,趴在案几上,手忙脚乱地去寻那丹砂朱笔,唐雪见忙道:“你别急,别急,我帮你研墨找朱笔,你赶快翻长卿大侠的生死薄,找到具体哪一页。”
景天心下砰砰直跳,他越是心焦越是找不到徐长卿的名字。
“没有啊,怎么会没有白豆腐的名字呢?明明时辰八字五行阴阳属相都吻合,怎么会没有他的名字?”
“再翻翻,看看别的生死薄,你是不是找错了?花楹,你也给我一起找。”
“嗯。”花楹飞到半空,呼噜噜地吹动着满架的生死薄,飞速地查阅着,“主人,看不到长卿大侠的名字。”
“给我看看。”景天一把抢过了花楹的那卷生死薄。但见封面“神族生死薄”几行大字,后面的扉页则是“九黎族”三个小字。
他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九黎族?九黎族不是上古神族后裔么?原来他们的生死账薄也归属阎罗管辖。他突然忆起,在永寂之地的洞窟中,那浑身纹满图案名叫武罗的中年女子,曾经说过,胐胐便是九黎族的宠物。
“它叫胐胐,善解人意,是我们九黎族的宠物,养着它可以消除忧愁,它活了快三千年,也快成年了……对了,我叫武罗,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姑娘,儿子恐怕都有你这般年纪了。”
武罗,这个名叫武罗的神秘女子,究竟是什么人。她豢养的宠物已有三千岁,那她……究竟有多大?景天胡乱地一翻,赫然见武罗的名字位列九黎族首页,再仔细一看便倒吸了口冷气:“武罗居然活了这么久!等等……还有重楼?重楼的名字紧随武罗之后,居然也在九黎族之中?不对,重楼乃是魔界中人,为何能名列神族名册。”
景天心中疑虑滔天,他隐隐觉得同为九黎族后裔的武罗和重楼之间,似乎有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而这层浓雾一直在遮掩着事情的真相,只要捅破了这层关系,所有一切疑团便能迎刃而解。
永寂之地、徐长卿的突然失踪、景卿大殿、青要宫、武罗、重楼……所有的一切,肯定有根联系的线索点,在哪里?在哪里?景天仓促地翻阅着这卷名册,忽然一行名字扫过:“宋印岐!”
——宋印岐是苍古长老的俗家姓名,怎会在九黎族名册中?莫非苍古长老也是九黎族流落在人间的后裔?
他脑中一片浆糊,开始嗡嗡作响,就在此时殿外传来洪钟般厉喝声:“大胆蛇女,居然敢擅闯阎罗大殿,日夜游神、十殿将军,给我将她速速拿下。”
“糟糕!有人闯殿,快快……景天,我们赶快到后面去。”眼见景天不肯撤回,唐雪见慌忙地生死薄回位,心急火燎地推搡着景天避回游廊,隐身于角落。
阎罗大殿内的打斗声络绎不绝,殿内隐透红光,烈焰如赤蛇狂舞,光影憧憧中,有一紫色影旋身急转,出掌如风,甚是惊心动魄。她口中发出一声尖利的长啸,无数伏身昂首的灵蛇吐着信子从四壁游曳而出,发出“嗤嗤”的怪叫声,包围了闻讯赶来的黄泉幽兵。
忽听得震耳欲聋的一声大吼:“大胆妖孽,扰我地府……敕!”一道金光猛地朝外一鼓,轰然炸散开去,哄地一声,几十条巨蛇怪叫着冲天而起,半空中裂为几十团血雨纷纷洒下。
紫色人影被颓然震开,倒伏于地原形毕露。但见她人头秀美,蛇身蜿蜒,竟然是女娲一族传人。
“我女娲传人紫萱,今日就算是毙命于地,也要救回徐长卿的性命。”
大殿之上,只见阎罗怒目环睁,喝道:“荒唐!如你所言,徐长卿乃是一滴眼泪所化,非人非妖非魔,地府之内焉能有他生死薄。念你救夫心切,本王不予追究,还不速速退去。至于他的三魂七魄,也非我地府黑白无常所拘,你们自行去寻觅,休得再来啰嗦。判官,送客!”
凤卓肃立一旁,心中叫苦不迭。他不知方才景天是否私下篡改阳寿成功,现在被这女子一闹,地府势必加强戒备,要想重新混入大殿难如登天。
景天自然是心有不甘,无奈唐雪见担心他安危,只肯原路返回,死活不让他再行冒险进入阎罗大殿。他最后是被雪见连拖带曳地原路返回酆都阳城,途径熔岩地狱和火鬼殿的时候,里面依旧厮杀震天,隐隐有人怒喝“魔界中人,来此意欲何为……”云云。
看来人界战祸连绵不得安宁,鬼城地狱亦是如此。景天心中暗忖着,努力地忽略身边这个和他同行,却不得不面对的女人——紫萱!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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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上 只若初见
汜水镇。
徐长卿的房内灯火迷离,一抹紫色身影俯首在榻前,久久凝视着眼前的素衣男子,呢喃自语:“留芳?业平?”
圣姑没好气地训斥道:“紫萱,你以前承诺过我什么?徐长卿转世之前,你答应过今生不再和他纠缠,要一心一意守护南诏苍生。现在,你怎么能再见他。”
“我心爱的人出了意外,我怎么可以见死不救。而且,圣姑,你竟然封印了他的灵力,让我二十七年来苦苦寻觅……”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人了。”
“圣姑,你看清楚,他是留芳,也是业平,他和从前一模一样。”紫萱指尖微颤,覆上白衣人清隽的脸庞,眸间柔情似水,一遍又一遍地轻唤着:“长卿?我还没有习惯这样子叫你呢?长卿!长卿!”
圣姑顿足怒道:“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早知如此,我就不应该听从景天的劝告,解开他被封印的灵力,让你一辈子寻不到他。不过,你现在寻到了他又能如何?对他而言,你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不,不会的,我不相信他是冷血绝情的臭男人。圣姑,他还是他,他从来就没有改变过,他一定还记得我。”紫萱陷入了深深的痛楚与自责,“如果他记得我,我却不在他的身边,他会多痛苦多寂寞啊!
“怎么,你跟他纠缠了两世还不够,今世还要再来吗?”
“你不觉得这是上天注定的吗?或许,你根本就没有爱过一个人,所以你无法明白我心中的想法。”
“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在人世间的责任。而你,身为大地之母,可曾好好地照顾过南诏国的子民?你自从遇见顾留芳开始,追寻了他一世又一世,失去了他一次又一次。到了今生,你还执迷不悟地往返人间,苦苦寻觅他的转世之身。”
“是,我知道自己做得不好,身为大地之母,却没有办法分出心思去关爱我的子民,因为我的心已经全部给了他。”
圣姑凝视了紫萱半晌,眸中透着悲凉:“就算你的心给了他,但是至少要他肯接受才是。紫萱,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前世、前前世发生过的一切,你还要重演么?你真的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或者,是你自己一直欺骗自己,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紫萱,放弃吧!”
“不,圣姑,我求求你,让我留在这里,让我照顾他——”
“他现在是蜀山大弟子徐长卿,不是顾留芳,也不是林业平。紫萱,不是每一段感情的付出都能有结果,也不是每一次感情的付出,别人都要理所当然的接受。愿不愿意付出,是你的事,能不能接受是他的事。我们不如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
“赌徐长卿对你的感情。”
景天和唐雪见来到门外的时候,隐隐听到圣姑和紫萱的争执声,等他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