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空不知道,这非孽,而是劫。
这是他与满堂势的情劫。
缘分是个奇怪的东西,一次目光的错过都能将陌生的俩人拴在一起——今生今世,至死不休。
过了几日恒空的伤已然痊愈,在满堂势的百花玉露膏的作用下,恒空腰上的疤全部消失,没留一丁点痕迹。可惜就是药效太猛,小麦色的皮肤上,新生的肌肤一片白嫩,对比起来略显扎眼。
恒空觉着在纯阳养了这么多天伤面子委实过不太去,正好满堂势也说纯阳顶上他呆腻了。于是一大早便打点行装准备去万花。
这天也巧,正碰上纯阳五子的上官博玉出关。两人拜行时恒空出于礼貌问及其余四子何日出关到时再来拜会。
上官博玉对恒空说其余四子过不了多久便会出关,这几日未能行宾主之礼,还请多留几日。
满堂势直视有些疑惑纯阳五子为何会同时闭关,旋即他又想起叶问水说的名剑大会提前。。。。。。看这样——这次的名剑大会,纯阳宫是势在必得吧?
不知道秀坊会让谁去?该是师父和萧坊主吧?
满堂势想了想,不着痕迹的碰了碰恒空。
恒空会意,婉言谢绝了上官博玉的好意,去牵了马与满堂势一同下了山。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期待已久的感情戏终于可以蹦上来了QWQ
炖肉十章倒计时开始
☆、第 18 章
山路上,两人并辔而行。越往下走,积雪越少。马铃被山风吹的叮当叮当的响,与此山间美景更添了几分诗意。
“这几日一直呆在山顶,放眼望去一片白雪苍茫,都看腻了。没想到这山下也不错,白雪绿叶,倒也算奇景。”
恒空闻言,不禁露出苦笑:“倒开眼了,呆在这华山顶上快小半个月,倒是有十天躺床上养病。”
“这有什么?”满堂势笑道,“看雪多了还雪盲呢。到时候成了个瞎子,那才是得不偿失。”
恒空心知满堂势是在安慰他,便想找个话题岔开这个问题。
“话说问水带着映瑶姑娘也走了小半个月,不知他们现在到了藏剑没有?也不知过的如何?”
满堂势眨眨眼,道:“你相信叶二少真会把映瑶带回藏剑?”
“依叶二少的那性子,该是带着映瑶到处去玩儿了吧?按叶二少那匹里飞沙的速度,搞不好他们都快到成都了。”
恒空微微皱眉。。。这孤男寡女,一同去藏剑还好,满堂势怎就放心自家师妹跟一个相识不久的男人到处跑?
难道不怕出事?
满堂势注意到恒空略有不满的表情,忽的觉得心里揪了那么一下。
在常人看来,这事确实不和礼法,但谁又知道这件事中自己的无奈?
恒空的表情只是出现了一下便被隐藏,满堂势依旧觉得心头像是被埋了根刺儿。
气氛一下就冷了下来,马铃依旧是一路叮当作响。到了长安城外,两人都未说过一句话。
进城的时候已是薄暮,红霞满天,街头热闹非凡,一派盛世繁华景象。
今天也不知是什么日子,处处张灯结彩,跟过节似的。
夜幕降临,九街十二城处处火树银花,街道两旁都是行人,手持花枝。
在茶楼二楼吃饭的两人看着楼下盛景,都不禁有些奇怪。
倒是恒空打破了两人半天没说过话的沉默,道:“今儿难不成是皇上和贵妃出巡?”
满堂势往下看了一眼,微微皱起了眉,但旋即敛去表情,对恒空笑道:“一会儿还有更精彩的,咱们上房顶看,如何?”
恒空觉着满堂势有些不大对劲,但还是点头,随着满堂势运起轻功从窗子翻上了屋顶。
又过了一会儿,天已经完全黑了。远方的天空竟炸开一朵朵绚丽的烟花,街道旁的人一阵欢呼,好不热闹喜庆。
“等着,好看的一会儿就来了。”满堂势语气不咸不淡,听不出情绪。
恒空耳力惊人,不过半刻钟,远处便传来奏乐声。不一会儿,一众乐师舞女便簇拥着一辆华丽的花车而来。
花车竟是用上好的沉香木整块雕成,花香与沉香的味道混合,香气浓郁,带着十足的侵略性。
花车上置着一张美人榻,榻上半卧着一位华服浓妆的美人——她乌黑的发盘成高高的髻,上面珠花步摇璀璨。
女人慵懒的靠着靠背,媚眼如丝,雍容华贵。
两旁的行人纷纷向女人掷出各种花枝。花枝打在花车的华盖上,花朵粉碎花瓣簌簌而落,衬得那女人仿若神妃仙子。
恒空隐隐觉着这事儿有些不对劲,回看满堂势,只见他不知从哪儿弄出一枝白花向女人掷去,千朵牡丹万朵海棠中那一抹梨白分外刺目。
女人注意到这花,慵懒惑人的目光向满堂势望过来。她微微的笑了笑,绝色倾城。
花车走远,恒空觉着那女人的一瞥带着一线化不开的悲哀。
“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满堂势终于开口,手里把玩着一枝海棠。
这花想必是楼下那位行人扔高了甩上来的。
“不知。”恒空如实答道。
“今天是花魁游街的日子。那女人是今年春天的花魁。”满堂势抛落那枝海棠,道:“花魁是什么,想必你也该清楚吧?”
恒空点头,他虽为佛门中人,六根清净。但这些常识性问题还是懂的——花魁,说白了就是客人们认为最美的妓(X)女。
“在扬州,花魁游街一月一次,都叫做家常便饭了。”
“而我母亲,也曾是扬州的花魁。”
恒空觉得脑子一炸——风太大我听错了。
他认识的那个骄傲,狡黠,武功卓绝,明艳照人的男子是妓(X女的儿子?
感觉像是在开玩笑。
“你。。。你不是说你自小被收养在秀坊,师从萧白胭的么?”恒空问道。
“那是七岁以后的事了。”
“七岁以前,我和映瑶是扬州醉颜阁两大花魁私底下生的孩子。”
“我们的母亲都很讨厌我们这俩孽种。若不是打胎药喝了十几碗都没效,她们打死也不会把我俩给生下来。”
“一个妓XX女有了孩子,被人知道这风尘生涯也就算是玩完了,更何况是花魁?”
“后来母亲她们年长色衰——正好我们三岁之后就被扔在厨房里做杂活儿,老鸨想养着映瑶当新台柱。”
“结果有天晚上,目前找到我说让我带着映瑶快逃。女人一旦趟了这风尘之地,这一辈子也就完了。她在这儿吃够了苦,决计不能让我俩再趟这趟浑水。”
“那晚母亲私底下放我们出去,我们在扬州城里流浪了一年才遇上了出来购置东西的叶坊主和师父——后来听说我母亲被老鸨活活打死了。”
满堂势说着顿了顿,道:“秀坊说虽是风雅之地,但江湖上还是对秀坊颇有微辞。这也是我为什么想让阿瑶跟了叶问水。”
“嫁进藏剑山庄总比跟个普通人更好。”
恒空一愣,他没想到满堂势会这么在乎今早他无意之间的一句话,一个神情。
满堂势像是说完了一段无关紧要的故事。恒空看着面无表情满堂势忽的觉得心里某个地方一疼。
“那个。。。别介。”
“今天我说错了话。。。别介。”
话一出口,恒空恨不得撕了自己的嘴——这时候说烂话!
他不是该认真说句对不起别放在心上请原谅我之类的么?
怎么像是说。。。满堂势犯错了一样?
为什么自己一对上满堂势,整个就好像不受自己控制了?
恒空以为满堂势会扭头就走,可没想到他回头看向满堂势时,满堂势正对着他笑。
“呆子。”满堂势笑的:“我有这么小肚鸡肠吗?”
“是个正常人都会这么想,你又不是神仙,哪知道什么前因后果?”
恒空看着笑着的满堂势说不出话,满堂势的内心极傲,这种回忆跟过去普通人恨不得能抹的一干二净,为何他能笑着接受?
真是。。。有些不懂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卧槽第一卷快完了~~~撒花撒花~准备炖肉了~~
☆、第 19 章
当夜满堂势依旧和恒空睡在一起,但第二天满堂势醒来时不是被恒空叫醒而是被啄醒的。
四更天,天上还挂着星子。就连恒空这种早起的人还在酣睡中时,一直鸽子扑棱这翅膀从窗缝中飞进房间。。。接着猛啄满堂势的鼻子。
好梦正酣的满堂势被又痒又痛的感觉直接带出了黑甜乡,下意识的往脸上一拍——扰人清梦者,罪该万死。
手抬到一半,满堂势扬在半空中的手停了,旋即他睁开了眼睛。
谁会没事在你睡觉的时候捏你鼻子玩儿?恒空?不会,这家伙就是个呆子木头,跟他一个床睡觉都要脸红。
但他身边除了恒空就没其他人了啊——谁会这么无聊来挑战自己的底线?
满堂势睁眼,眼珠一转,对上一甩黑漆漆的豆豆眼。。。和一只小小的橙色鸟喙。
那傻鸟还没发现满堂势已经醒了,一低头继续把满堂势的脸当木头啄。
“。。。。。。”某秀爷一抬手,准确有力的抓住鸽子的翅膀,不再让它扑腾。
他说怎么会有人没事扰自己清梦找抽呢?原来是秀坊的信鸽。
这只鸽子可不一般,本身羽毛雪白独独额心一点红被楚秀萧白胭看中成了萧白胭专用信鸽——萧白胭还给它起了一个名儿,叫朱砂。
这鸽子极通灵性,估摸都被养成了鸽子精。朱砂十分聪明,不但认路还认人,但就是有个毛病——每次给你送信都会给你一个小惊喜。
若收信人醒着,也许就是从天而降一坨翔,或者这只作死的鸽子从天而降到你脑袋上,翅膀爪子并用猛抓你头发,直到你头发成了鸽子窝。
没想到如果人睡着就是啄脸。
满堂势压住自己把师父爱鸽炸了烤了炖了的冲动,解下了信鸽腿上的小竹筒。
朱砂的豆豆眼十分无辜的看着满堂势——快把我放了!
满堂势坐起身推开窗,左手逮住朱砂的翅膀用力往外一掷:“滚!”
只见朱砂在空中翻腾两周在接触地面之前重新找回平衡再度一飞冲天。
“咕。。咕咕咕。。。。。。”听见鸟叫,满堂势看向窗外徘徊不去的鸽子心想这鸽子八成是在问候他祖宗十八代。
也不知道师父为什么这么宠它,难道是师父的恶趣味?
恒空一向睡的千,满堂势一坐起来他便醒了。正想提醒满堂势快些烫下小心着凉,便见着满堂势从一个小竹筒里倒出一卷粉色的薛涛笺出来。
“这是什么?”恒空看着那两张薛涛笺问道。
“师门来信。”满堂势一边展开信纸一边答道。
满堂势知道恒空早醒了。他坐起来那么大的动作,正常人都会被吵醒。
恒空也坐起身,床边的凳子上两人的衣物被他叠的整齐。
他拿起一件外套披在满堂势身上,转手有划着火石点亮了床头的油灯。
“多谢。”满堂势一边说话一面看信。
“谢什么?”恒空笑笑,将油灯芯拨亮一点闻到:“上面写什么了?”
连恒空自己都没发觉,不知从何时起,他已对满堂势事事上心,满堂势之于恒空,就像是静水中多了一条鱼,自此心中只有他,心不宁静。
在他未发觉前,他已然入了这万丈红尘纠结不堪的世间。
满堂势没有答话,直视呆坐着,手里紧紧捏着信纸,活像是被雷劈了。
“怎么?出事儿了?”恒空见满堂势状况不对,正想伸手去看个究竟,刚探过身,冷不防的被跳起来的满堂势撞了下巴。
恒空:“。。。。。。”妈蛋下巴好疼QAQ
满堂势跳下床便找衣服换,缓过来的恒空也下床更衣,把放在一旁的清水递给到处找水洗脸的满堂势。
“出了什么事儿?”恒空看着一头埋在水里吐泡泡的满堂势道。
满堂势抬起头,像是瞬间从混沌中清醒过来那样。
过了几秒钟,他拿着布巾抹了抹脸,道:“师父让我即刻回秀坊。”
“是七秀坊出了事儿?”恒空问道。
“不是。”满堂势语调都变了,“师父。。。师父她让我回秀坊,与她一同参加名剑大会。”
满堂势本以为这辈子都不能以“七秀男弟子”的身份抛头露面,但这次萧白胭要他去参加名剑大会——哪怕不上场比武也好,众人都会知道七秀坊有男人,他不必再出门易容换装隐藏身份。
他自名剑大会后可以向全天下的人说:“在下出自七秀坊,师承楚秀萧白胭。”
这怎能不让他兴奋?
“你准备何时走?”恒空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准确说该是。。。很不爽。
“越开越好,我现在就收拾打点行装。”
“。。。。。。吃过早点收拾也不迟。。。。离名剑大会不是还有一个多月么?”
话一出口恒空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