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的闪动着睫毛;却没有睁开眼睛。
什么都看不到想不到的未来。
一片混沌。
第五章 镜面破裂
迹部看见镜子里接近的身影,他缓慢转身。
桦地,一直跟在身边的桦地。他不想认为心中的那种感情叫放心。桦地一个人,没有忍足没有向日没有慈郎。
形状优美的眉挑高,迹部无意说话,转身准备继续往前走。
桦地挡在他面前,高大的身体成为一片阴影,迹部首次发现他几乎要仰视桦地,这种感觉非常不好。他皱起眉看桦地。
如果你决定要与我为敌的话,没有什么可以犹豫的。
“迹部……”桦地很踌躇,他很想叫他景吾,但是不敢,在那样的目光下开不了口,“我们……”
迹部逼视着他,他握住的是手中的镜子,眼神几近漠然,“我要走了。”
“迹部……”他情急的想抓住他的肩,“我们一组,我想帮你……”他偷偷的看到迹部把背包里的镜子扔掉,走散之后他一直想找他,终于在这里追到他,但是想说的话全都表达不出来。
“走开!”一个人也可以,厌恶的闪开,迹部瞪着那只落空的手,他不需要任何人自以为是的怜悯和帮助!
“我不是……”桦地总在他面前手足无措,习惯听从他的命令,立场改变的时候艰涩于表达自己的意思,他只想告诉他想帮他,想和他在一起,但是无论如何都说不清楚。
“走开!”眼神结冰,迹部勾起嘴角傲慢的笑,他全身戒备。
桦地失神,迹部总是这样笑,观战的时候比赛的时候,傲慢自信无比,谁都不在乎谁都碰不到。耀眼得刺眼,又移不开眼睛。
迹部扬起手,镜子挥向桦地发呆的脸。
这种表情一直在自己面前太蠢了,不管桦地想什么,他只想一个人走而已!
从挥过来的镜子里桦地看到迹部身后接近的身影,他扑向迹部。
“笨蛋!”镜子竟然直接打上桦地的脸,迹部也吓了一跳,被笨重身体扑到的感觉,还有流到自己身上的……不可能是镜子打中的伤口流那么多血!他看见桦地睁大的眼睛,近到看清他眼中的自己,听见他说:“小心……”
亚久津仁,枪口这次对准迹部景吾,冷笑,“真有为别人挡子弹的笨蛋啊!”
迹部浑身发冷,他从桦地身下慢慢起身。
亚久津没有立刻开枪,一直没有象样武器的对手,他不介意慢慢玩。他想看像迹部这么傲慢的人临死的时候是不是也会哭也会求饶。
迹部握住的只是地上抓到的树枝,他弓起腰全身紧绷,以握日本刀的姿势劈出。
亚久津呲笑,闪过的同时却感到一阵寒意,毛发都几乎为之倒竖的寒意,可是他没有武器,亚久津滚坐到地上抬手还了一枪,枪法不算好,迹部却只能捂着膝盖跌倒。
趁着迹部还没爬起来,亚久津再补了一枪,看着迹部右手流血垂落,他微笑吹开枪口上的烟,烧热的枪膛有些微烫手,对手忍痛的表情真是令人激动。
“这支枪是芥川慈郎的。”他微笑着说,迹部这种对手真是值得好好享受。隐约记得那个似乎永远睡不醒的家伙曾经是迹部的同伴之一。
表情有细微的变化,迹部张开嘴唇,“无聊的家伙!”
这家伙永远不会有傲慢自负之外的表情吗?亚久津无意识的焦躁起来,他逼近,想近距离用枪轰开他的脑袋,看看那张血肉模糊的脸是不是会比较生动。
迹部猛然挥手砸出镜子,亚久津仓促的躲开,砸到肩上,手枪几乎脱落,他用另一只手拿起腰上的枪回击,看不清打到了那里,腿上却猝然无力,他低头,看见已经倒下的桦地手上冒烟的枪口,应该先解决透这个家伙!他后悔的想,不敢等桦地和迹部过来,转身一瘸一拐的跑掉。
迹部觉得胸口很疼,子弹大概是在差心脏一点的地方,他低头去看旁边的桦地,那张笨拙的脸上有种放心的表情,眼神逐渐涣散,“迹部,拿我的枪……快走……”
他不知道那种陌生的感觉是什么,手腕腿部胸口都一阵一阵疼痛,失血的眩晕,迹部想起桦地总是在他身后,被笑为女王的护卫,不会说话,什么都听他的,笨蛋!
颤抖着手想帮桦地合上眼睛,迹部在他的眼里最后看到的还是自己的影子,狼狈的迹部景吾的脸,他一直看着他。
迹部努力站起来,没有拿桦地的枪,没有力气做更多的事,血在身后流下。
也许很快就要死去,至少在死之前不会停止前进。
桦地在他身后,冰冷而沉默。
在自己家的别墅里,慈郎趴在游泳池边睡觉。
桦地站在自己身后。
水里的倒影就是永远站在迹部身后的桦地。
忍足从水里伸出手笑,迹部你们下来啊。
向日游得很远。
一阵一阵晕眩。
拦在自己身前的阴影,迹部看不清是谁,不知道是谁看见迹部景吾临死的样子,他努力的想挂上一个傲慢的微笑,听见对方惊惶的呼叫:“景吾!”
他没有允许忍足这么叫他名字的。迹部被忍足抱在怀里,他非常讨厌此刻软弱无力的姿态,真差劲,最后看见自己狼狈样子的是忍足。
“景吾!”
他在碰自己的脸和伤口,非常放肆的行为,但是此刻竟虚弱到不想呵责,迹部无力的说,“忍足,小心亚久津……”
声音很低,完全不像自己的声音。他厌恶的想。忍足贴那么近听自己说话。
“景吾,”男人带着哭腔的声音一点也不好听,焦急惶恐,他说:“我喜欢你。”
不是这样的,他想的不是这样。他希望是至少两人都高中以后,某天他万全准备气定神闲的跟迹部告白,被打一巴掌骂白痴也不要紧,他会抓住女王的手指亲吻。现在他抓住他流血的手指要哭出来一般告白。
真难看。
不知道平时也算冷漠成熟的忍足哭起来原来这么狼狈,泪水糊掉了眼镜。连迹部都想帮他擦干。
他抬不动手,只能微弱的挥手,“知道了。”
男人把耳朵凑到他的唇边。
忍足没有想过他们这么接近,在他的未来计划恋爱进程里也许写过,迹部的唇型很漂亮,他如果用性感来形容会绝对被修理。
“我不喜欢你,允许你喜欢我。”他女王一般傲慢的说。
非常疲倦的感觉,软洋洋。
好象在阳光下晒了太久,即使有遮阳伞和防晒油也觉得酥软,手边的饮料渐渐快要融化。
桦地在和别人比赛。
忍足在做准备。
迹部的心思不在比赛上,礼拜天约了不二周助打台球,佐伯虎次郎也要来凑一脚。
想睡。
忍足郁士估计过自己能抱起迹部景吾,现在他确实的抱着他。在自己怀中逐渐冰凉的身体。
蓝紫色的泪痣非常艳丽,像闪烁的泪光。
如果当面这么说大概不是一巴掌可以了事。
他到死都这么傲慢。
完全不想知道迹部会喜欢谁,滴落在迹部脸上的眼泪和他的体温一样慢慢冷却。
没有合适的工具埋葬,也不可能带着他的尸体上路。
尸体。
那个傲慢无比耀眼夺目任性自我的家伙已经变成冰凉僵硬的尸体。
真是不可思议的事。
他依然冷静的理智清楚的想着,就把他放在这里。
游戏没有结束,他故意离开慈郎的时候,就决定尽量的努力的生存下去,怀着微弱的和迹部相遇的希望。
迹部停下来不等于忍足也要死去。
他还准备继续前行。
即使已经苍茫绝望却无法放弃轻易选择死亡。
忍足把迹部轻轻放下,想擦净他沾染了泥土和血迹的脸,他最自傲珍视的美貌。男人这么重视脸实在是太自恋了。
但是他连他照镜子的动作都觉得美丽。
忍足用指尖拭去他脸上的泥污。
细微的声响,忍足警觉的站起,来不及放开迹部,扫射力强大的步枪连发的子弹。
切原血腥杀意的笑。
AK47,冲击力强大,可连发五弹以上。
迹部当时挑着眉说,这种杀法太难看了,一点美感都没有。
要像破灭的轮舞曲一样华丽吗?这个世界上可没有多少。
死亡来得如此迅速而没有多少痛苦,鲜血汹涌的漫出,忍足甚至想子弹会不会穿过自己的身体,血会流到他身上吗?
他嫌脏。
切原用枪挑开忍足的手指,检查他的武器,日本刀。
冷静犀利,尚未出鞘。
他把刀收好,离开。
尸体在身后。
鲜血淋漓,被扔在两边的尸体。
鲜红是种华丽的颜色。
PM2:15
不二周助穿行在山坡上,他手中只有小刀和望远镜,不敢走可能碰上人的大道。
山坡下的道路有人的声音,他伏下,全身警惕。
银灰色的头发,印象里三年六班只有一个人。
佐伯虎次郎,不二的青梅竹马之一,他想起这些心里已经没有温度。
他旁边的大个子是黑羽。两人经常一起活动。
不二从望远镜里看到。
佐伯在对黑羽说,“我想找周助。”
“不二周助?”
他不太好意思的抓抓头发,“现在周助一个人……”
禁区广播听见不二裕太名字的时候,他很担心周助。
虽然来不及为裕太难过就担心周助很抱歉,但是他知道那个家伙有多么严重的恋弟情结。
看着弟弟在面前死掉的不二大概会抓狂。
黑羽看佐伯手里的折叠木棍,喃喃,“不知道他拿到什么武器。”
佐伯没办法说出自己会连周助的份一起保护,在每个人都自顾不暇的状况下,他知道自己这
么说多么荒谬,黑羽没有当面说自己就已经很客气了。
他笑,“周助很狡猾的。”
每次都把自己和迹部裕太耍得团团转,尤其是迹部,每次都被气得要死还要作出不在乎的样
子,佐伯不知不觉微笑。
“你不会提议我们去找他吧?”黑羽瞪他。
“我不敢。”他知道没有人肯。佐伯坐下来,“休息下吧。”他放松的伸开两条腿,抓起面
包咬。
黑羽喝水的声音。
不二听见他们提起自己的名字,但是听不清内容,他全身紧张,手心冷汗。很怕,很怕他们
发现自己,就算是小虎,也不敢信任。
他是如此坚决的决心要活下去,不敢把希望寄托在温暖的往事。
温柔心软等于死。
他看见黑羽的武器是枪,很想要,眼睛一直看着他放在旁边的枪,比从前在赛场上看着跳动
的网球还要专注。
他情不自禁的舔着嘴唇,努力克制着告诉自己,一个人对他们两个完全没有把握。
佐伯站起来,碰到黑羽的枪,他一下子跳起来,瞪视。
佐伯连声道歉,他没想到黑羽那么激动。
黑羽看着他的眼睛,确定他连短截棍都没拿没有敌意,慢慢坐下,“别碰我的东西。”他把
枪放到佐伯碰不到的一面离自己最近的地方,一手压着枪一边吃东西。
佐伯觉得很冷,他没想到黑羽也神经质到这样,他还以为能和自己开玩笑的黑羽仍能正常。
重新坐下的时候手脚僵硬,他想笑笑说句话,却不自觉的先试探短截棍是不是还在。
紧张感会传染。
他努力的回想往事。
比如不二周助三五七穿小西装还是被当成女孩子的表情。
迹部景吾身后的一群跟班总是被他们嘲笑。
他校的女孩子常常在校门口等着跟他告白,没跟那些青梅竹马说过。
不二一定会笑眯眯的说,小虎这么受欢迎啊,然后想办法打听那些女生的资料看好戏。
迹部会用那种傲慢的眼神看人,本大爷如果要多少都有!
不二趴在地面上,他们两人都那么警惕,他只能放弃。
隐约的安心,这样不用和佐伯直接面对。
听见他们吃东西的声音,他觉得饿,用手按住腹部。
小石头被碰到,一直往山下滚。
他捂住唇只来得及阻止自己发出声音,飞快的往一边滚开。
石头滚落身边,黑羽的直觉反应就是伏倒,抬手开枪。
子弹刚好从不二手边擦过,他忍耐那种火辣辣的刺痛,小刀在远距离几乎没有用,只能逃,
但是根本不敢起身,站起来就成为靶子。
佐伯眯起眼趴在地上仰望山上的人影,一闪的蓝色眼眸和亚麻色头发,“周助?”,他不顾
黑羽的拉扯阻止叫他的名字,“是不是你周助?”
不二不敢回答,他连佐伯都不敢信任,一开口就会被对方确认方位,他极慢的移动。
“周助,”佐伯站起来,“你别走,我说好了我们可以组一起!”
黑羽想如果不二周助站出来最好直接给他一枪,但是他不知道佐伯会有什么反应,他后悔和
佐伯一组,但是那家伙实力确实不错。
而且没有其他人可以选择。
回应佐伯的是山坡上滚落的一堆石头,佐伯狼狈的躲开,只看见树林石头间不二灵巧的身影
消失远去。
黑羽拉住佐伯。
不用黑羽拉他也不会追上去。佐伯握着短截棍想,他的身上有石头擦到的细小伤痕,在脸上
,不痛但是鲜明。
小时候周助有时会恶作剧让他摔交,但是马上会拉他起来问他痛不痛,软软的小手给他揉,
痛痛飞走。
他们幼稚园时候的事。
也许只有他一个人还记得。
“快走吧,”佐伯对黑羽说,“不能在这里呆太久。”
刚才他好象听到枪声。
黑羽不觉得有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