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是教官,不再是简单的朋友或是兄弟,而是……
一切就好似这场雪,看似埋藏了一切,却其实愈多俞是欲盖弥彰罢了。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对同性产生感觉,而且这个同性还是他。想要否认,想要抹去,然而身体的反应却骗不了自己。
那个时候,他躺在睡袋里,在黑暗中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通了这一切,仿佛于深海中炸开一枚鱼雷,电光火石间沉闷地一声响,并没有太夺目的光芒,却随着海水一层一层传递开去,深沉厚重,后劲越来越强,直到卷上海面,掀起巨浪。
再明白不过,一切就这么揭示,没有什么需要犹豫,没有什么需要纠结和疑问。感情就是感情,无关男女。
然而想通带来的结果并不完全是欣喜,好不容易正视自己的感情,却在一阵慷慨激昂过后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小哥不这么想。
他不知道自己这几天所经历的这一切纠结与心悸,而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告诉他。
就连一个普通的男人,都不会轻易接受一个同性,何况是小哥,看起来他根本不需要任何人。
不需要别人照顾,甚至不需要一个人和他说话,因为如果没事要嘱咐的话他可以安静一整天,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就比如白天吴邪试图扯起一个话题跟他聊天,问一句他答几个字,不完全不理你,但是多余的话也不说,感觉比逼问犯人好不到哪里去。
于是吴邪这个时候开始后悔他浪费的那些时间,他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必要想得太多,不管他正不正视自己的感情,改变的都只是他的心理,都只是他一方,现实根本未曾改变。
甚至于他正视了又能怎么样,烦恼的都只是他一个人而已,还不如回到之前……
“怎么又是你丫?”,身后的门被拉开,传来胖子怀疑地声音,“天天大半夜的你在这门口看什么雪景装什么逼啊?胖爷不过是这两天晚上偶尔不小心水喝多了尿频,什么时候被憋醒时间也不固定,怎么这都能看到你?”
“睡不着”,吴邪道,“你丫少管闲事,放完水了就赶紧睡你的觉去。”
“我还就不去了”,胖子倚着门的另一边,一副不打算动的样子,“说说,你什么情况?”
“没什么”,吴邪往前走了两步,雪几乎没到大腿根,但是踩起来很过瘾,“你回去睡吧,我出去走走。”
“这大晚上的,你别告诉我你要出去雪中漫步,我还真不相信你有这情调”,胖子看到吴邪走出去了,也跟着迈了一脚,结果被陷下去的速度给弄得吃了一惊。
“你跟来干嘛?”,吴邪轻轻皱了一下眉,他现在只想一个人出去凉凉血,并不想有人跟着。
“我出来赏雪”,胖子理直气壮道,一边往迈腿往吴邪那边挪。
“这么大一片地方都可以赏雪,你他娘的偏要跟我挤到一起做什么?”
“靠,你丫回头看看,胖爷我跟你起码还隔着一米,我挤到你哪里了?”胖子听到吴邪这话就不乐意了,特地停下脚步等着让吴邪看。
不过吴邪头也没回,就道,“挤到我的气场了。”
“卧槽……”,胖子几乎不知道该骂什么会比较解气,论嘴炮他还从来没输过,不过此时却又觉得重点不对,这小子今天怎么格外的冲?难不成是……有火?
“看你这样子,怎么像思……”胖子道,欲言又止。
“没有的事”,吴邪回头一个眼刀扔过去,这死胖子怎么一猜一个准,“没工夫理你”。
“看你这样子一定是有事,还想瞒胖爷我,不够意思。说,打哪儿私会到漂亮姑娘了,都不给我介绍介绍。”胖子没理会他的眼神,反倒直接迈了两步大的走到他身边,扬起一片飞雪。
“你把你那眼睛瞪大,好好看看这破地儿能有姑娘吗?”
“也是”,胖子若有所思,“那是瞪瞎了都看不到。不是姑娘,我也不可能”,胖子开始用排除法,自言自语道,“难不成是小哥?”
吴邪心里一惊,心说这死胖子瞎蒙居然还给他蒙对了,想象力真是过于丰富,但是表面上仍旧十分镇定,“小哥你个大头,你也不怕他听见了。”
“干我什么事啊,是你骂他大头的”,胖子耍了会无赖,觉得今天有点乐子,便继续道,“天真啊,别继续藏着掖着了,胖爷是你谁,咱们哥俩一双袜子都穿过一张床都睡过,你那点小心思,难不成还想瞒我?说吧说吧,胖爷保证只做那貔貅,只张嘴不长□□,保准有进无出。”
“谁他妈跟你穿过一双袜子”,吴邪心说你脚那么大我那袜子你能穿得下吗,“我都说了我能有什么事,你就别瞎猜了。”
然而喉咙有些发紧,心里有点发虚。莫非他真的看出来什么了?还是只是在诈我?
吴邪努力回想平时跟着死胖子插科打诨的场景,回忆他可能在哪里会比较狡猾,好让自己尽量表现如常,没有异样。
毕竟,还不能告诉他。他还不想告诉任何人。
他自己都最近才接受,怎么能马上就让别人就接受呢?他想象不出来该怎么告诉胖子,索性先藏着吧。
“不相信我是不是?”,尽管吴邪表现得跟平时无异,神情也没变,但是就像他前面骂胖子挤着他气场了那样,一种漂浮在他身周的无形的东西悄悄地流动着,纵使摸不到看不着,但是就是不一样了。
跟平时那种开玩笑的状态不一样,胖子敏锐地感觉到,不一样,面前这个人他变得放不开了。“你说,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胖子佯怒,瞪着吴邪,“咱们这么久兄弟了,胖爷我有瞒过你什么吗?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说真的,天真,你太伤我心了,真是太伤我心了。”胖子说着说着,话锋一转,语速缓和下来,又打起了亲情牌。
“没有不相信你……”,吴邪突然觉得他可能真的察觉到了什么,毕竟他们俩在一起这么久,知根知底的,他如今心里有些起伏,被胖子察觉到也不一定。况且这死胖子一直都鸡贼鸡贼的,自己有时候太过专注忘记提防,什么时候露了怯也说不定。于是就有点动摇,“其实吧,我……”
“养了二十多年的小天真啊,一招遇着人啊,就忘了胖爷我啊,泼出去的水啊”,胖子见有戏,又怕关键时刻吴邪反悔,干脆不动声色,继续他自成体系的唱词,“你那点小心思,胖爷我都知啊。”
“够了够了”,吴邪实在是招架不住,心说他娘的老子豁出去了,承认了又怎么样,大不了这胖子要是敢乱说老子一定先人道了他,“你再说我不说了。”
胖子立马闭嘴,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你说你说”。
吴邪刚沉了一口气,想开口说,却发现事到临头还是太难出口。酝酿了一会儿,几次起势,都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又觉得有些难堪,毕竟这男人喜欢男人的事还要对一个男人描述,实在是太难为他了。更何况他怕说不好,把这感情说得恶心了,说得矫情了,从此胖子要怎么看他。现在是他们三人在这孤岛一样的地方,要是从此产生隔阂了,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尴都得尴尬死。况且他们如果在这个时候出现问题,又无法解释,小哥该怎么想?
总之他已经不打算瞒着胖子,但是话到嘴边,怎么说,却是个问题,还得好好斟酌。
“又怎么了?”,胖子本来好奇心都到顶了,在他看来呼之欲出的事情,吴邪却突然卡在喉咙里,要不是看他这样子绝对不可能是有意吊他胃口,他一定分分钟灭了他,“大老爷们的,扭扭捏捏扭扭捏捏,真是要把我急死。这样吧,你也别纠结了,胖爷我就问你两个问题,我问什么你答什么,ok吗?”
【25】坦白
吴邪犹豫了一瞬,遂点点头,“问吧。”
“这样就对嘛”,胖子很满意地微眯了眯眼,然后突然开口,直奔主题,不带一点迂回地,“你对小哥有想法,招是不招?”
这几个字就如一道炸雷,轰得吴邪瞬间感觉到全身一阵惊栗,他果然真的知道!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人群中被一下子扒…光了一样,自己的所有心思似乎都被曝光在光天之下。又好像是被严刑拷打,自己赤…身裸…体地被绑在刑架上,而敌人挥舞着鞭子抽向他,一边怒吼,“你招是不招”!
羞愤,恼火,抗拒,却在同时感到放肆,畅快。
一瞬间胸中汇聚了太多的东西,终于在炸开的瞬间汇成那一个字,“招!”
出口的一刹那,突然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释放,好像一直以来的纠结、不甘和不敢全都抛出脑后。原来根本没有想象的那么困难,原来坦白的感觉这样好!
“爱不爱!”胖子接着抛出下一个炸雷。
“爱!”,这一次,答案几乎是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
这从来不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我爱他,这是天经地义人类在正常不过再原始不过的感情。为什么不说,为什么要自己藏着掖着,为什么连最好的兄弟都要瞒着?
不需要了,从现在起不需要了,从现在起再也不需要藏着,再也不需要连自己的感情都要憋着,终于可以跟最好的朋友分享了。
只是一刹那,吴邪却觉得,他仿佛一条鱼,挨过了一整个严冬,就快要由于缺氧闷死的时候,湖面上的冰终于被一个春雷劈开了,四分五裂,纷纷坠落湖底……
这一边,吴邪还沉浸在释放的喜悦中,那边,胖子的三观炸裂了……
他娘的,老子明明只是想诈诈他,这死缺心眼怎么来真的……
这下轮到胖子纠结了,妈的,接下来说什么?
“这个……啊”,胖子活这么久头一回碰上个词穷的情况,主要是这个刺激太他妈大了,身边这么久的兄弟居然喜欢男的,还被他套话套出来了。这就好比你往敌区丢了个地雷,结果那边排雷装置又给你弹回来了,结果炸得自己粉身碎骨。
当然他真正惊讶的还不是性取向的问题,芸芸众生嘛,非得谁都喜欢异性才对吗?喜欢男的喜欢女的还不兴人有自己的自由了?胖子自认为就他这体型就表明了他是个有容乃大的人物,只不过他被刺激是因为一个是这么久的室友,一个是顶头的教官,关系都铁得不行,结果倒好,人俩直接凑成两口子了。
嗨~那以后他们仨走一起,他难道不是闪闪发光吗?操~
噢,不对,胖子突然又想起来,还没成呢,小天真应该还是单恋。这他妈更复杂了,他们三个人,一个心怀不轨,不对,应该说是心情荡漾;一个知情却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极有可能时不时还得牺牲一下小我发挥一下我为人人的大无畏精神在他俩中间做一下润滑剂,噢不对,呸,什么润滑剂;最后那个最难搞,以他几十年阅人无数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的道行都看不清这个时而发呆时而望天的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根本就无从推断这段感情到底什么走向。
头大啊头大。胖子想着想着就叹了口气。
吴邪并不知道胖子这么几十秒里脑子里转过了那么多想法,倒是听到胖子叹气,一下子警觉起来,“你他妈果然是诈我的是吧?”
“啊?”,胖子回神,看到吴邪眼睛里似乎有些怒气,忙道,“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天真你不相信你自己也不能怀疑胖爷我的智商加情商是吧。”
“那你紧张什么?你刚才连说了两个‘没有’,又强调了一遍,你是觉得小花的训练我没用心还是怎么着?”,吴邪反驳了两句,却又突然觉得,或许他还不能接受吧,毕竟自己也是用了一段时间才从开始的不知所措、怀疑、纠结走过来的,怎么能期望他马上就理解自己、支持自己呢?甚至于换做别人,他可能还要担心人会不会反感,知道他对于自己教官有这种心思直接暴揍一顿。
只是如今心思都已经说出口,他已经不能回头,争辩胖子是不是诈他已经没有意义了。“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难接受,说实话,我发现的时候自己也花了很久才理顺自己对他的感觉到底只是一时的误解还是……所以你现在什么也不用说什么也不用做,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当做什么也不知道,我不希望失去你这个朋友……”
“天真你这是在说什么啊?”,胖子听见吴邪的声音最后哽了一下,又看见后者双手无意识地紧紧攥着,眼睛似乎有些红,低低地注视着面前的地面,“什么叫失去我这个朋友了,你怎么就失去我了?就因为你喜欢个男的?就因为你喜欢咱小哥?别以你那小鸡肚肠度胖爷的大肚肠,不怕告诉你,胖爷以前混江湖的时候人送一外号,呼作‘知心胖大爷’,你就尽管尽情把你那萌动的少男情怀往我这倒就对了。”
知心胖大爷?吴邪心说你这确定是混江湖不是泡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