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懒得和他侃,撑着地站起来:“快扶我一把。”
“嘿,你不承认我眼睛可尖着呢,”胖子一把架起他,开始往医务室方向走,“你这脚估计好几天都动不了了,回去让你哥哥再给你揉揉。”
“死胖子,你找打是不是……”吴邪疼得龇牙咧嘴。
“哎哟,你就不承认吧,反正事实都摆在那了。”胖子的力气很大,几乎是吊着他在走,吴邪被勒得很不舒服。
安九西
麒麟一笑11
第十六章 小夜曲
天空黑压压一片,看起来好像要下雪了。
学生们都聚集在了操场,校园里比往日要清净的多,走了一路几乎没见到什么人。
“胖子,你轻点,我快被你勒死了。”吴邪咬了咬牙,这死胖子,肉那么多,骨头还那么硌人。
“唉?天真……”胖子突然停住了,眼睛瞟向一边。
“怎么了?”吴邪也跟着抬头望去。
“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胖子看了他一眼,又仔细听了听,突然一愣,“好像还是你哥哥的声音。”
“怎么……怎么会?”吴邪有些意外。
两个人一时无言,安静下来仔细捕捉声音,果然,不远处确实传来了闷油瓶的声音。
“走,看看去。”胖子低声道,说罢,架着吴邪开始往声源方向走。
还没走近,一阵打斗声就传了出来,吴邪有些着急:“胖子,快点。”
“胖爷我懂,我懂。”胖子加快了步伐,他身上的肥肉蹭到了吴邪身上,吴邪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两人刚刚走近,打斗声就停止了,转过一片小树林,吴邪一下子就看到刚刚那群社会青年,一个个纷纷倒在地上,横七竖八的满地叫唤,场面十分滑稽。
“什么情况这是?”胖子一下子呆住。扶着胖子刚站稳,吴邪也有些愣住了。
“那小子到底是你什么人?老子跟你无冤无仇,你他的多管什么闲事?”一声吼叫从一边传了出来,吴邪侧过头,只见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站在那群倒地的喽啰前,手持一根木棍对张起灵对峙着。
“大奎?”胖子率先认了出来。
吴邪一愣,没错,这人正是大奎,可是……他们怎么会杠上?像张起灵这种清心寡欲的人,刚才那个绿毛那么挑衅他他都没理,这个一直没露面的大奎怎么会惹上他?
“胖子,我们上去看看。”吴邪一拍胖子的肩膀。
刚走了没两步,大奎就警惕地看了过来,一发现是吴邪,大奎突然像发了疯一般指着吴邪不断吼叫:“就是你,就是你——”
“我?”吴邪一愣。
“就是你,”大奎吼叫着,突然一把将手中的木棍甩了过来,“你还我云彩——”
吴邪正欲躲闪,“啪”地一声,刚甩出去的木棍却被一双手稳稳抓住,一点缓冲都没有。
吴邪回头,看见张起灵面色不善地抓着木棍,正想上前,一下忘记了脚上还有伤,脚踝一痛,眼看就要栽倒在地,旁边胖子突然伸出他的胖爪,一把拉起了他,然后撸起袖子就往前去:“操你妈妈的,敢欺负天真,上次没打爽你是吧……”
胖子的话音刚落,远处的大奎就被张起灵一个飞踢踹翻在地。
“你……”大奎重重地摔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还有两颗闪闪发亮的金牙,吴邪忍不住一阵感叹,看来这是上次胖子打掉以后镶上去的,啧,下手真重!这两人以后千万不能惹!
大奎不甘心地转头看向吴邪,“都是你……害……云彩……不理我……”
听着这断断续续的话语,吴邪一下子愣住了,原来是这样!这么说来,他怨恨自己还真是有理由的,可是感情这种事,勉强的来吗?
“你……你等着……我爸……我爸……可是校长……”大奎又愤恨地看了看张起灵,“你……吴邪……吴邪到底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弟弟,请你们离他远点,告诉你们校长,如果我弟弟受到一点伤害,我绝不会放过他!”说罢,张起灵冷着脸用两根奇长的手指将手中的木棍一把折断,摔向了一边。
甩出去的木棍一下碎成好几段,“哗啦啦”打翻在地,听得人一阵发怵。
话毕,张起灵转身离开,徒留一群人目瞪口呆,大奎更是趴在地上,眼神惊恐得无法动弹。
“哥……”吴邪几乎脱口而出,“你……”
吴邪觉得自己的大脑已经无法思考了,闷油瓶说我是他弟弟?他说叫他们离我远点?他说他不会放过伤害我的人?他……
“走。”张起灵很快恢复了面无表情,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一把打横将吴邪抱了起来,转头看向胖子:“带路。”
“啊……啊……啊好好好。”胖子半天没合拢嘴,刚反应过来,就立马识相的踢开横在路边的小黄毛,屁颠屁颠地往医务室走去。
“我自己走。”吴邪刚想反抗就被张起灵严厉的眼神给堵了回去,只好乖乖缩在他怀里,脸却红到了脖子根。
从医务室出来,天已经快黑了,护士很好心的给了一根拐杖,还叮嘱了如何上药等等一些注意事项。
昏黄的路灯下,雪花簌簌的飘着,地上浅浅的积了一层雪,胖子已经找借口先回去了。
张起灵今天没有开车过来,吴邪杵着拐杖和他慢慢地并肩走着,雪花静静的飘落,停留在两人的肩头上。
吴邪抬头,天空很黑,看不见尽头。白雪的装扮下,世界突然变得很安静,只剩下脚踩在蓬松的雪地上发出的咯吱作响的声音。
从去医务室到现在,张起灵一句话也没说,吴邪低着头瞥了他一眼,依然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如果不是能听到脚步声,吴邪甚至会怀疑旁边到底有没有人。
漫无边际的雪地看起来似乎有些落寞。
“哥。”吴邪率先打破了寂静,声音有些嘶哑。
张起灵转头。
一阵微风吹来,雪花纷纷扬扬,漫天飞舞,吴邪停下脚步,埋着头。
“我今天,”吴邪转头,却不敢看他,“我是不是做错了?”
张起灵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埋着的头。
“我知道,先打人是我不对,”吴邪淡淡地笑了笑,继续说道,“好像……我总是在给你添麻烦,呵呵……”说罢,吴邪杵着拐杖继续走。
“吴邪……”
身后传来了低沉的声音,吴邪回头,张起灵的眼睛很黑,在雪地的映照下愈发清亮。
“你可以不用这么小心的。”
一片雪花悠悠地落在了张起灵的额前的发梢上,瞬间又化成了水珠,吴邪愣愣地看着。
“需要帮助的话,尽管开口就可以,想做什么事的话,尽管去做就可以,”张起灵意外的说了一句长话,“你可以不用这么小心的。”
雪花醉我的飘洒着,在昏黄路灯的照射下,愈发悠扬。吴邪收回眼光,37个字,他说了37个字,可听着这简单的37个字,吴邪却觉得鼻子酸酸的,埋着头藏起泛红的眼眶,压低了声音,“可我总觉得,如果我不小心一点的话,你们就都会不在了,”吴邪咽了咽哽咽的喉咙,“妈也好,你也好,王盟也好,老痒也好……”
“我明白。”
吴邪摇了摇头,抬头看了看一望无际的天空:“你不明白。”
“我妈她看起来很乐观,其实她很敏感,我不想让她担心,所以一直努力让自己做个好儿子,王盟……王盟是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我是他唯一的依靠,还有老痒……他……”
“他……”一小团雪花从天空落下,掉在了吴邪白皙的脸上,被热度融成了水珠,顺着脸颊滑了下来:“他已经离开了不是吗?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做了不好的事情,你们会不会也和他一样就这么……”
“吴邪。”张起灵静静地注视着他,神情很专注:“我会在。”
吴邪一愣,杵着的拐杖突然一抖,身体一下失去平衡,正要倒地的一瞬间,一双有力的手臂却横在了胸前阻止了倾倒。
“我背你。”说罢,不等吴邪抗议,张起灵一个转身就把他移到了自己的背上。
“哥……”趴在张起灵的背上,闻着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独有的清香味,吴邪鼻子一抽,早已溢满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终于从努力紧闭的眼角边静静的流淌了出来,滴落在了张起灵的大衣上。
“吴邪,我会在”。是吗?你会在吗?会一直在吗?
吴邪蹭了蹭头,负气地把眼泪全蹭在了他的后背上,这闷油瓶子,好端端的,说这么煽情的话干什么。
抬头看了看天空,黑的很透彻,和张起灵的眼睛一样,深邃而沉寂。细小而密集的雪花纷纷扬扬的飘了下来,落在了树叶上,壁灯上,最终,它们都会静静的归于尘土吧……
雪地上,两行凌乱的脚印在某一个点变成了一行,笔直而有力,并在不断延续。
张起灵的步伐很稳,吴邪静静地趴在他的肩上,闭着眼感受着他起伏的身体,一阵莫名的安心。
这条路,没有尽头该多好……
“冷吗?”张起灵微微转头。
吴邪摇了摇头。
“手放进来。”张起灵停了下来。
“嗯?”吴邪睁开眼,有些迷惑。
张起灵没有说话,腾出一只手,默默拉开羊毛衫的衣领,握起他冰凉的双手,覆在了自己的颈前。
刚触碰到他温暖的锁骨,吴邪一惊,立马想抽手出来,却被更大力地按住:“这样暖和些。”
“可是……”吴邪有些不好意思了:“你……你不冷吗?”
张起灵摇了摇头,开始继续走。
一阵冷风吹来,雪花有规律地飘向一边,吸收着从张起灵的皮肤传过来的热度,吴邪的手开始渐渐回暖。
一小撮雪花被风吹落在了张起灵的黑色大衣上,巷子里暖黄的壁灯在雪的映照下比平时更加明亮,吴邪歪着头,六棱的形状,构造很奇特。
上前伸出舌头,一片冰凉瞬间融化在舌尖,舔了舔嘴巴,淡淡的,凉凉的,还夹着丝丝的甜味,混合着张起灵沐浴露的沁香,这就是闷油瓶的味道吗?
“咳……咳咳……”一阵苍老的咳嗽声从巷子角传来。
转过弯,吴邪抬头,一个穿着破旧棉袄的老汉缩在一个烘炉边,不住地咳嗽着,烘炉上摆着几个大小不一的红薯。
“哥,哥,”吴邪有些兴奋地用食指挠了挠张起灵的锁骨,张起灵微微侧过头,随即了然地径直走上前去。
“老伯,这红薯卖吗?”吴邪趴在张起灵的背上,还未靠近就问道。
“咳……卖,当然卖,”老汉一听立马来了精神,“你要多少,我便宜一点给你。”
“要两个。”吴邪笑着比出一个“二”的手势,看着老汉麻利的拿着老杆称开始称,不禁有些好奇:“下这么大雪,您怎么还在这里守着啊?”
“咳……咳咳……”老汉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老婆子生病了,家里的钱不够花啊……”
“您儿子,或者女儿呢?”
“咳……他们……咳……”老汉的神情突然变得很哀伤,“都忙啊……”
吴邪一时无言,看了一眼张起灵,想了想,他抬头道:“老伯,我想起来家里还有人,你再帮我称……嗯……六个吧……”吴邪数了数,还剩下六个,全部买完了,这下他可以回去了。
“咳……嘿,好嘞,”老汉裂开嘴笑了,麻利地拿出袋子开始一个个往里装,“小伙子你运气真好,刚好还剩六个。”
“呵呵……”吴邪趴在张起灵的背上傻呵呵地笑着,顺势拍了拍张起灵的肩膀,“哥,麻烦你给钱。”
“你们是兄弟?”老汉称好红薯,开始找勺子。
“嗯。”吴邪大力地点了点头。
“长的不像啊,”老汉有些错愕,随即笑了,“你们不是亲生的吧?”
吴邪想了想,摇了摇头:“是亲生的,对吧,哥?”
“嗯。”
“嘿,也是,不是亲生的哪有你们这么好的感情。”老汉笑着接过钱。
提着一大袋红薯走在路上,吴邪抵不住香味,开始用勺子挖红薯,趴在张起灵肩头吃得很带劲。
“哥,你尝尝。”吴邪挖出一大块热乎乎的红薯递到张起灵的嘴边。
张起灵愣了一下,顿了顿,最终缓缓张开了口。
“嘿嘿……”吴邪很开心,又挖了一大口送进自己嘴里,“我小时候啊,最喜欢吃这个了,有一次,为了吃这个,大冬天的,我跟老痒去捡了一个月的牙膏皮……”
吴邪滔滔不绝地讲着自己的光荣事迹,张起灵默不作声,静静地听着。
雪花飞舞着静静飘落,粉妆玉砌的世界里,一片纯白。
拐过最后一个街角,别墅边的路灯若隐若现,屋内却是一片漆黑,看着远方渐行渐近的家,正兴奋的吴邪却突然沉默了:“哥……”
张起灵侧过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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