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赵暖舟应声道。
然后就是男人温暖宽阔的怀抱将东方不败揉入怀中,东方不败先是惊讶了片刻,然后那熟悉的气味让他莫名地安心。
像是要汲取最后一丝温暖一样,赵暖舟把他搂入了怀中,但是又可以看得出他刻意地不让自己弄疼东方不败。
对此,东方不败垂眼,羽睫一扇一扇,心底有了一丝鼓噪,但被他掩藏地很好,滴水不漏。
“你走吧。”长久的拥抱之后,赵暖舟松开了东方不败,以掌覆住自己的半边脸,叹息一般说道,你走吧。
走?
东方不败笑笑,说:“你觉得我真走得了?”
与此同时。
暗夜中,郊外野林。
好端端的,凄风大作,惊动了一切夜间的活物。
巫辞儿仿佛看到了狼幽幽泛光的绿眸,他本身在南疆,自小与野兽虫蚁作伴,并不怕这些生物,但此刻他却不禁浑身发抖。
此次,一水阁作难,朱明森已死,东方不败被囚,所有一水阁之人皆逃不过盘查,巫辞儿也是一水阁之人,是星护法宠幸之人,怎能逃过?
巫辞儿不怕被武林盟之人盘查,唯独怕的人,就是骆缎洲了。
这次骆缎洲的立场很明显,在武林盟这边,而自己要是落入了武林盟之手,其实不过是间接落入了骆缎洲之手。
虽然昔日情人已经有妻有儿,但巫辞儿仍是怕。
怕的人除了巫辞儿,就是现在陪他逃亡的路珈了。
路珈本就是武林盟潜伏于此的人,沈又莲虽然不会对他怎么样,但是并不意味着巫辞儿也没事,所以这次他借了点自己在武林盟的关系让巫辞儿成功脱身。
眼下,夜深,四周没处落脚,因怕被骆缎洲和武林盟之人发现藏身,二人选择了野道,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着实有些艰难。
“小辞,听话,上来。”
巫辞儿显然是感觉累坏了,他身体本就不好,连着赶路让他身体不禁有些虚脱,路珈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索性蹲了下来,一拍了自己宽厚的肩部,让巫辞儿上来。
巫辞儿眨了眨眼,抿着唇摇了摇头。
第90章
夜风阵阵;云深月隐;暗处似有兽潜伏,窸窸窣窣;又似有人声。
路珈唯恐此行他们两人被追上,又见巫辞儿体力不支;便好言耐心劝导道;“小辞;快上来。”又是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在巫辞儿面前蹲着不动;将那片宽阔的肩背留个了小南蛮。
巫辞儿踟蹰;路珈做事一向喜好干脆,见自己意中人不动,索性转过身来讲他抱起搂了个满怀,也容不得南蛮再去拒绝。
男人温暖的体温和安全的气息让巫辞儿不禁有些恍然,他下意识地蹬了两下脚丫,却自知是螳臂挡车,比起抗议,倒是更像撒娇的一种形式。
“别动。”
上头,男人那样普通却令人心安的声音传来,巫辞儿也不挣扎了,抬起头看了两眼,莫名地羞红了脸,虽然也自知这时候不是情怀撩动之时,本想将视线转向其他地方的,但是男人搂得死紧,巫辞儿的整个面向都被他揽入怀中。
反正在这男人怀中舒坦,小南蛮干脆自暴自弃一样把脸埋入了路珈的胸膛上,感受着男人炽热有力的心跳,安逸地把手臂搂上了男人的脖子。
路珈嘴角划过一丝波澜不惊的微笑,继续赶着路。
他不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和巫辞儿接触了,但是每次抱起巫辞儿都让他觉得莫名地心疼,像是一只蝴蝶的重量一般飘忽,虽然这比喻听上去不是那么地稳妥,但巫辞儿的身躯给路珈的感觉就是几乎没有重量。
夜愈沈,愈静。
不知行了多远的路,离下一个小城镇约莫还有不到两个时辰的光景,路珈掂量着是否要连夜行完这路途,还是暂停小憩,他怀中虽抱着个人,但眼皮不觉乏,人不觉得困。
低头,却发现巫辞儿已经闭起了眼睛。似乎陷入了浅浅睡眠。
本来,他是备好了个舒适宽敞的马车让巫辞儿能够舒服些赶路,但前日在野道茶店前停歇的时候被倆劫路的盯上,路珈恐惹事暴露了巫辞儿,又疑此二人可能是武林盟之人,便当场弃了车和巫辞儿甩开了这俩劫道的。
一方面,路行的话途中也可能灵活多变些。
路珈看着眯起眼似乎在咕哝些什么梦话的巫辞儿,心下一片欣然,他何德何能,能够得到这个天真烂漫的意中人,在这一点上他由衷地感激沈又莲当初派自己到一水阁里头,又感激东方不败指使他来到巫辞儿身边。
什么野心雄志,霸业宏图,无论中原武林,门派势力,统统和他路珈无关。
他不关心沈又莲,不关心那些阴谋阳谋,此刻他只觉得比天还重要的事情,就是能和巫辞儿在一起,生生世世太遥远太飘渺,不可说不敢说,但今生今世,他觉得自己还有很长,很长的道路,要和这个人一起走。
暗处,叶响,有冷箭猝然疾射。
路珈只觉得眼前一闪,有道银光耀眼,他心下惊动,却因怀抱巫辞儿恐他摔下,未来得及闪身,有了一刻的偏差,只听得肩头一片皮肉撕裂之声,待到风消雨停,男人单膝跪地,冷汗已然从额头滴落。
巫辞儿只觉得自己脸上有液体溅开,迷迷糊糊胡地扇动了一下羽睫,睁开眼,那在自己白皙面孔上溅开的并非男人的汗水或是其他,而是自肩头蜿蜒而下的,鲜血。
第91章
云蔽月,骤然风涌;少年的哭叫声显得无力。
黑衣覆体的男人从容自然从草木中走出;脚尖轻轻点地;倏然飞落到相依偎的二人面前,手中的剑已然出鞘,闪动着白惨的光,正渴求着血液的滋润。
路珈的额头冷汗不止,身体不禁颤动,肩头逐渐渗出紫黑色的血;巫辞儿熟练用毒用蛊;自然知晓路珈这是中了毒。
男人见那黑衣人要出手不利;咬牙亦是拔剑;却不过几刻那席卷全身的毒让他不禁垂头,已剑撑地,巫辞儿暗暗从身上掏出个解毒的小蛊虫正要送入路珈伤口,男人却是又喷出了一口浓腥的血雾。
巫辞儿有些手足无措,忙抱住了路珈,以自己为掩饰又小心地要将小虫儿喂入伤处。
黑衣的男人显然不想拖战,握剑,银光乍现,寒意逼人。
锋利的剑身破开空气后,却是停滞在了半空中,黑衣男人面纱之上的一双眼睛正盯着紧紧搂住路珈的巫辞儿,开口了。
“没你事,让开,要不然休怪我把你一同劈了,小孩。”
巫辞儿摇头,却是将男人搂得更紧了。
“你是谁?”巫辞儿颤着哭腔,吸了吸鼻子,道,“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为什么……”
黑衣男人显然也被他逗到了,歪了一下脑袋像是陷入了回想之中,片刻,看着巫辞儿怀中路珈脸色愈发青紫若濒死,寻思着这毒效真快,眼见这路珈也是死定了,便收心,对巫辞儿说道:“上头有人,要你情郎的命,这么说,你能让开吗?”
巫辞儿仍是摇头,泣道:“是谁你告诉我是谁!”
路珈动了动发白的唇,似要开口却是未发出一声片语。
黑衣人有些不耐烦了,道:“你何须知道那么多,小孩,他反正也是中毒将死,你何苦不让开,上头是交代不能伤你分毫想必你就是仗着这点,这样肆意,但是又有何用?”
黑衣男人的剑在地上划过,他接着道:“反正他也要成死人一个了!何不让我速度送他个解脱。”
巫辞儿抿唇咬牙,似心中在激烈搏斗,这时候怀中男人发出了虚弱的声音。
“小辞,我没用,我害了……”
“闭嘴,”巫辞儿以指点唇,让路珈不要再讲这样的话了,然后,抬头看了眼黑衣男人,眼中闪动着隐忍的泪光,道,“你是沈又莲的吧?还是骆缎洲的?我跟你走,我跟你走……”
重复了两遍,巫辞儿还真轻轻放开了路珈,起身走到了黑衣男人跟前,用袖角擦了擦泪,哀求一样说道:“行行好,他痛成这样,你给他个轻松,莫要再让他受折磨了。”
黑衣人竟是笑了,眼角弯起,点了点头,手中剑翻转,破空就要临头落下。
就在这一刻,黑衣男人的瞳孔却是突然紧缩了。
千虫百孔。
似有千百只虫蠕动钻心之蚀骨,黑衣人瞬间捂住了心口跪地,余光扫视到巫辞儿嘴角令人意外的冷笑,这样的笑意本来应该不是属于他的。
原来,方才,在对他无戒备之心的黑衣人边上,巫辞儿用上了小毒蛊,如针毫一般尖细的伤口却令这男人冷汗直流瞬间倒地。
而边上的路珈,却是缓缓起身,似乎像是没事儿一般。
“你……”黑衣男人捂住胸口,一边为自己的大意而悔恨,一面挣扎。
路珈看了看巫辞儿眼角仍残着些怒意,心领神会一样,把自己的剑扔过,巫辞儿接住,然后,手腕灵巧一转,白刃捅穿了黑衣人的胸膛。
南蛮安静地看着这男人死去。
“骆缎洲的狗。”他冷冷道。
足下渐渐蜿蜒而开的青蟒蛇爬上那具渐渐冷冰的尸身,吐着红信。
随即,巫辞儿又对路珈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虽然脸上又是血渍又是泪痕过于狼狈,但在路珈看来还是那样叫人怜惜地可爱。
多亏了巫辞儿随身携带的小蛊虫。
路珈缓了缓,复盘腿运功疗伤。
“今夜就在这里落脚?”巫辞儿蹲下替男人擦汗,一边问道。
路珈摇摇头,道:“稍等,歇息片刻,我们接着赶路。”
巫辞儿点了点头。
长久的沉默。
与此同时,武林盟中,沈又莲生生捏碎了手中的茶杯,胸口翻涌着血味,又是咳出了一口鲜红。
不甘心。
沈又莲自幼习异功,身体一直不佳,内脏本就有些虚,今朝审问凌虐那害死自己亲姐姐的慕容之时,又是被这末路穷寇给揶揄到,脑海中不断描绘着那个男人狼狈又嚣张的笑脸,饶是他平日佯装惯了盟主的肚量却仍是记恨这慕容成双。
就让他死得舒舒服服。
想起他临走时候那慕容成双被人拖下去的场景和嘶哑的叫骂声,沈又莲怒极而笑。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争取再更一章
第92章
地牢。
东方不败看着赵暖舟,道:“你觉得我现在可以走得了?”
赵暖舟不语。
东方不败接着道:“你在顾虑什么?担心什么?”
“我知道你身为赵家堡的少主;又有个侠名在身;总是顾虑诸多;但我和你不一样,我不在意这些,即便天下人皆骂我恨我怨我咒我,我仍可以行乐。”
“所以;我最烦你这样子的人了;赵暖舟。”
东方不败说完;衣袖一甩;低咳了一声;不再动作;视那打开的牢门为无物。
赵暖舟愕然片刻,开口了,“是,确实,我顾虑之事诸多,在你看来可能都是无关痛痒之事,又或许都是看起来那么地可笑,但至少我无愧我的浩然正气。”
“浩然正气?”东方不败伸出手,白皙的指头抵住了男人微凉的唇,重复了一遍,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道,“你留在我身边算计我,还能称得上无愧?岂不好笑。”
赵暖舟听此,胸口闷疼,抓住了东方不败的手,紧紧盯着他,道:“是,确实,我负你,唯有对你我是实在亏欠。”
“既然如此赵公子何不放手?”东方不败冷冷道,羽睫轻颤动。
赵暖舟知东方不败功力高深,恐连不知是练了什么邪功的沈又莲都不一定能取其性命,若想离去,虽是有些困难,但他不觉得东方不败没给自己留后路。
那么,东方不败既然选择被俘,就是时机未到?
即便觉得东方不败自有安排,但赵暖舟还是不能放心,他不是没见到昔日飞扬跋扈的慕容成双现在的下场,与水任淼这样的外域人一道合谋加害武林盟之罪,他承担不起。
罪证确凿,全凭沈又莲一己之念了。
虽然隐隐约约感觉到了沈又莲对东方不败的暗暗情愫,但是赵暖舟不敢赌也赌不起,毕竟沈又莲装窝囊装得如此之久如此之深,谁又能知道他下一刻会做些什么。
说起黑白,善恶,正邪,说又能真正说得清楚透彻,还不是成王败寇。
“我现在不走,就像你当时叫我离开一水阁一样,我当时不肯离开,正如我现在不做逃兵。”东方不败轻笑。
赵暖舟自知是无法改变他的主意了,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要记住,你是我的妻子。”
东方不败心中似有暗流涌动,唇抿起,蛾眉皱,“不要再说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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