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着内心最后一丝不忍,在元素使仆即将濒危消亡前,梁小夏下达了自爆命令。
响声震彻天空,血雾漫天,活尸山被炸出一个巨大的洞,连地下的瘟疫沼泽都被元素使仆的自爆冲出一个大坑。黑色腐臭的黑泥缓慢流动,不一会儿又将大坑填平了,掩盖其中的断肢残骸。
一路飞来,到处都是活尸,越靠近城市中心的地方,活尸越多。梁小夏飞入一大片冰冻带,在缓慢融化的活尸冰雕中,四处寻找可以落脚的地方。
“那里!琥珀,向那里飞!”
梁小夏指着大钟附近,一座还未完全倒塌的钟塔,琥珀飞得“吭哧吭哧”的,梁小夏即使施展了轻身术,对还没成年的琥珀来说也很沉重。琥珀扑扇翅膀,最后将梁小夏向钟塔尖顶上一摔,喵喵叫个不停。
“辛苦你了,琥珀。”
琥珀舔了舔她的手心,又舔了舔自己厚厚的手掌,在冰封的冷天里,小小打了个喷嚏。
梁小夏身体冷,心却热得能烧起来。她望着黑雾缠绕的钟,双手捏在嘴上,对着远处吹了一声尖锐的响哨。
响哨锐利,像苍鹰的禽鸣,笔直传向大钟。哨声过后,大钟呼应一般,“嗡”地响了一声。
可惜的是,她的响哨同时惊动了敌人。
站在钟顶上的费恩和西西弗斯同时循声望向梁小夏所在的钟塔。
“费恩,你的小老鼠又来了。”西西弗斯恐怖的骷髅肌肉脸挤出一个恶劣的调笑。
“西摩曼——!”
“费恩——!”
他居然又复活了?她亲眼看着洛基将玫瑰手杖插在费恩腹部的,那个时候,费恩的确是死了。被她用枪将半个头都打烂了,绝对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诧异了片刻,梁小夏便恢复了镇定。精灵的双眼能够很清楚地看见费恩的脸,他白色肌肤中的暗蓝色,还有那双连眼白都没有的眼睛,怎么看都不像是活人。
看来,费恩的确是死了。他被变成了亡者。
梁小夏和费恩都咬牙切齿,远远对望,恨不得生生撕了对方。
费恩左手握着右手衣袖下空荡荡的手臂,眼神阴栾。有胆子伤害他,还砍掉他的手,这仇他一定要报!
“呵呵,你来了又怎么样呢?”
费恩左手举起,又一大团黑色的,泥巴一样的液体落在钟面上。整个钟已经有一半被黑色染透了。他坐在钟上,轻蔑笑了笑,用手杖使劲一敲金属钟壁,嘲笑梁小夏的无能为力。
你的父亲很快就会是我的手下了,到时候再让你们父女对决,岂不更精彩。
“给我死——!”
回应他的,是梁小夏通红的眼睛,蔓延全身的杀气,还有破空凌厉的一箭。
她的眼睛,红得滴血。完全的愤怒表情让费恩一瞬间有些惊骇,杀神一样择人而嗜的恐怖气息扑面而来,就这么愣在原地,看着血红色的箭直直朝自己飞过来。
西西弗斯猛地在费恩屁股上踹了一脚,将他从箭支的航道上踹出去。红色的箭擦过费恩腋下,他刚想庆幸一声,大声嘲笑梁小夏的无能。那道诡异的红箭突然直直顿住,在他身边爆开。
黑烟滚滚,费恩细弱的灵魂之火在脑袋中剧烈震动。他被炸得飞出去老远,浑身仿佛要散架一般。
西西弗斯一点都不关心被炸出去的费恩,他仔仔细细盯着梁小夏。在看到她血色的左眼后,双眼中黑色的灵魂之火猛烈燃烧,看到她居然能够操纵弓箭爆炸,兴奋得恨不得立刻冲出去。
这是魔弓手啊!
能够操纵弓箭发出法术的效果,她居然是世界上唯一的魔弓手!
看那个精灵年纪不大,操纵弓箭的熟练程度,竟然已经到达箭意级别了。更不要说她能够将弓箭和法术融合,做出独一无二的附魔箭,简直是革命性的突破。
完全融合远程职业的所有优点,省略法师吟唱时间,弥补弓箭单体杀伤强,群体杀伤不足的缺点。西西弗斯能够感觉到,魔弓手,将会是所有弓箭手和法师的天敌。也许,只有高阶战士能够稍微克制她一下。
她长着一对多么漂亮的眼睛啊!红的纯粹,如同鲜艳的朝阳。绿的深邃,像山间的湖泊。这一对颜色迥异的眼睛,甚至比同体积的宝石,颜色都更加亮丽。
还有她手上的弓,甚至她身上穿的那一套淡绿色猎装,全部都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西西弗斯的双眼向最好的扫描仪,在梁小夏身上横扫。
西西弗斯稍微回忆了一下自己的收藏品,确定没有一个是和她类似的。甚至在价值上都不能和她比较。
只有他慎重又慎重珍藏的,具有六种族血统的兽人,能够勉强和眼前这个小精灵媲美。
第一百四十七章自爆
理性行动迟缓,它要做那么多的检查,依据那么多必须一直在场的原理,结果理性随时都会沉睡或涣散,因为并非所有原理都在场。感情却并不如此,它行动迅速,并随时准备行动。
——帕斯卡尔
对面的小精灵,不是还未经过打磨的原石,而是已经被磨出一角,隐隐绽放光芒的美丽宝石。西西弗斯存活几千年,毒辣的眼光从不会出错。这个精灵,绝对比费恩还要稀有,还要珍贵。
浓烈的黑色火焰在躯壳中蠢蠢欲动,西西弗斯眯眼,诡异一笑。
费恩猛地从瘟疫沼泽吸起一股灵魂之力,精神好了很多。他撑着地面站起来,用恨不得生撕了梁小夏的眼神死死盯着她。
“尊敬的引导者,”费恩急忙对西西弗斯开口。
“哦,费恩,你的精灵妻子,可真是个火爆的小辣椒。”西西弗斯调侃一句,立刻遭到费恩的愤愤不平的反弹:“她不是我妻子!我绝不承认!”
“费恩,即使你成为了亡者,也得学会满足。”西西弗斯用骨杖指着站在钟塔顶端的梁小夏,慢条斯理地开口,“多么漂亮的小精灵,如果我再年轻个几千岁,我也会很乐意娶她当妻子的。那位小精灵,你名义上的妻子。说不定会给你意想不到的惊喜。”
“喜你妹——!”
梁小夏双耳轻微颤抖,气得一脸通红。费恩和西西弗斯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那两个死人旁若无人。将她像物件一样议论的感觉,刺得梁小夏恨不得冲过去一人给一巴掌。精灵绝不是可以被人掌控的玩物,绝不!
大钟上黑色的淤泥还在缓慢向内渗透。多半个钟面都被浸成了弄弄的碳色,只剩下钟摆下方边缘。还残留有一点原本的金铜。
“夏尔,动作快些。等到亡控黑雾侵蚀完毕,你父亲就再也无法救回来了。”镜月低沉地提醒,声音凝重紧张。
“明白。”
梁小夏看了一眼费恩,先解决这个小的,再解决那个老的。之前射出的一支爆裂箭,对费恩伤害不大。她必须想别的办法,这个办法得作用快,一击致死,还不能危害到父亲的生命。
梁小夏从臂环里掏出十瓶光明恢复药剂,脸色苦苦地看着这些药剂,最后一咬牙,拔开瓶塞,一瓶一瓶不停灌入嘴中。
费恩正准备扔出手一道红色的生命闪电,远望见梁小夏掏出一堆药剂瓶,急忙向大钟后面闪躲。在确定那不是某种投掷性武器后。又谨慎地将脑袋探出来。死过一次,他比任何人都珍惜自己这条小命。
是光明恢复药剂?!
浓郁的光元素,隔着老远他都感觉的到,这种置他死地。重生后又让他疯狂厌恶的药剂,费恩熟悉到了灵魂里。
“她在做什么?救不出人,终于失去理智,开始发神经了?”
费恩目送着梁小夏自杀一般,一瓶一瓶喝下光明恢复药剂。不过转眼功夫,四五个空瓶子都扔在她脚下。可那个小精灵还没有停止,在喝掉第六瓶后,停顿片刻,毫不犹豫一口咬下瓶塞,拼酒一样,不要命地开始喝第七瓶。
梁小夏很难受,难受得想要死掉。
第一瓶光明恢复药剂带给她的,是如同温暖春风般的感受。身体里一阵热流涌过,她不论是精神力,还是身体上的疲劳都一扫而空,斗智满满。就连恢复缓慢的绿色生命雾气和红色电流,都增长了一丝。
第二瓶,如同炎炎夏日曝晒的阳光,蒸腾得空气扭曲,穿透一切照在她身上,不留下一丁点阴凉。浓浓的光元素充斥身体,热得她额头冒汗。
第三瓶,她像是被扔进了沙漠,口干得要命,光元素在她身体里乱窜,从她的口腔渗透入血液、肌肉,蒸干她体内所有的水分。
第四瓶、第五瓶…
梁小夏喝下第六瓶后,皮肤浮肿,白得像个面粉团,连淡金色长发都渗入光元素而变得浅淡到近乎透明。只有血红的左眼和翠绿的右眼,痛苦地眯着,艰难地咽下嘴里最后一口光明恢复药剂。
第七瓶,停留在她心脏内的自然融塑晶石变成了完全的一颗白色。梁小夏的体内,盛纳了相当于七个四级巅峰光系魔法的光元素。她的皮肤、骨骼、甚至指甲和嘴唇,都变得煞白煞白,恐怖万分。
第八瓶,梁小夏整个人都被汗水湿透了,长发湿哒哒地贴在身上,她此刻就像是一个立在曝日下的雪人,缓慢融化。痛苦地半跪在地上,梁小夏捂着胸口,嘴里塞着药剂瓶,仰着脖子灌下去。
“夏尔,停下来!你已经到极限了!再喝下去,你会被光元素撑爆的!”镜月焦急地在她脑海中怒喝,甚至为了阻止她,不惜向她脑海中传来一阵针刺般的精神刺痛,想要迫使她停手。
“夏尔,好痛啊,好痛啊。”时俟也可怜地叫唤起来。光元素在她体内容纳不下,开始从梁小夏皮肤表面溢出,顺着她握住弓柄的手臂流入时俟内。光元素进入时俟的自然融塑晶石,立刻和盘踞在其中的诅咒之气交战在一起,扭得难舍难分。
“时俟,再忍一忍,忍一忍,再多一瓶就好。”梁小夏打开最后一瓶,艰难地开始一小口一小口咽下药剂。
“西西弗斯,她到底打算做什么?”
费恩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他身边永远睿智的老人。
他几次都想冲上去打断梁小夏,可是红色闪电对她没用,费恩还有些畏惧着她手上的光明恢复药剂,怯怯不敢上前。对亡者的黑暗之体来说,光明恢复药剂是无解的鸩毒,极端的净化力量。只要沾到他身上,就能烫掉一大块皮。
对亡者来说,光明恢复药剂虽然不能毁灭他的灵魂之火,可一小瓶药剂让他的身体遭受不可修复的伤害,还是轻而易举的。费恩从西西弗斯那里已经学到,亡者的身体,和亡者的灵魂,同样难修复。也许很多年积攒的灵魂之力,只够他修好自己的一片指甲盖。
“咳,你看不出来她想做什么吗?”
西西弗斯很镇定,一点都没有被梁小夏不停饮用光明恢复药剂吓到。他好几千年的辗转生活,怪事情不知道见了有多少。想要用此种方法消灭他的,对面这小精灵是第五个了。在她前面,还有饮用光明治疗药剂、光明净化药剂的,等等。只可惜最后都失败了。
“自杀?”费恩不太确定地问。
“嗯。自杀,自爆,都是一回事。她如果运气好的话,临死前可能还够稍带咱俩中的一个,跟着她去地狱做客。运气非常好的话,你的精灵小妻子说不定能拽着咱们一齐,给她送葬。”
西西弗斯咂咂嘴,他是很佩服对面小精灵的勇气和决心。不过他完全不担心对方用这种方法能威胁到他。世间万事万物,从没有完美的存在。只要是生物,它就会有弱点。而对面小精灵的弱点,便是西西弗斯身边这口沉重的钟。
“夏尔,你够了!”
梁小夏脑海中突然传来一声怒吼,巨大的精神碾压激得她最后半瓶药剂没拿稳,痛苦抱头。药剂瓶掉在地上,白色的药液从瓶口流出,光元素不断蒸发,烧出白烟。
愤怒、心疼、难过、愧疚、自责,梁小夏一瓶一瓶喝药剂,痛苦的发抖,那竭力忍受的模样,在一刻不停地挑动镜月的神经,他长久淡漠平静的心出现一丝裂痕。大量情绪从裂痕中喷出,刺得他忍不住用上手段,硬压下她的愚蠢行为。
镜月害怕给梁小夏的精神造成伤害,出手即收,最后护住梁小夏的脑袋,让她已经被光元素挤压得神志不清的大脑又恢复了一点理智。
“谢了,我有点过于冲动了,刚刚差点越过极限。”梁小夏声音虚弱,猛地喷出一口白色的血,用袖口抹抹嘴角,她用弓撑着地,踉跄站起,斜靠在钟塔倒塌一半的塔柱上。
此刻,她已经成了一枚人形元素囊,大量的光元素在她身体里游走,缓慢蒸发她的血液。梁小夏的精神力全部调动,用来镇压身体里躁动的光元素。她不敢有片刻的松懈,只要她一松,整个人就会像最猛烈的太阳一样,照得周围几百米内所有的物体全部气化。
“放心吧,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我不会自爆的。”
梁小夏对镜月开解一句,又伸手吸回一点将时俟折腾得痛苦的光元素,迎着化冰冷风,慢慢挺起脊背,下巴微扬,看着远处钟前站立的两个黑袍。
脑海中复又沉默,镜月没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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