戟烈心头骇然,没料想这弯刀河竟然会是邪恶的淡水蛙族领地。
这些家伙形貌丑陋,智能低下,力大无穷,依靠淡水生存,靠着嗜血食人为生。他们总是数量繁杂,捕猎时仗着人多一拥而上,确实叫人难以应对。
戟烈从前在血汨罗河也见过蛙人族,但这些蛙人因性格暴戾,通常也只能聚起数十来个,最多百十个。但此刻眼前却有上千只蛙人,显然都是一齐的,前赴后继,数不胜数,如此庞大的蛙人族群,他平生从未见过。
真是令人无法想象!
但这时已不及去多想。
间极诡口吐毒雾,双刀翻飞,长尾横扫,倒还不怕这千把个蛙族蛮汉。但是婕儿和老乌,尤其是婕儿,显然已经应付得极为吃力了。
她背后,腿上,胳膊上,都已数处挂彩,肩膀还被一个家伙狠狠咬了一口,疼得小妮子眼眶红肿,只是忍住了没哭。若不是老乌及时还了那家伙一口,只怕婕儿的肩膀都要被当场卸掉。
老乌也为此被四只蛙人扑倒了。
身上被割开了数道血痕。
饶是老乌皮硬,却也是刀刀见肉,痛得他嗷嗷直叫。
戟烈怒不可遏,脚未落地,伸手先抓住一个正要撩刀向老乌脑后砍去的蛙人头顶,一扭腕就拧断了对方的脖子。
然后这个蛙人先锋一如既往地被他当做脱手兵器扔出去,把最先冲近来的头五个蛙人撞得人仰马翻。
然后他的兽戮便开始如入无人之境般地耍开来。
蛙人的惨嚎此起彼伏。
血符在跳动。却已分不清楚是血符在跳动还是血液在飞舞。
戟烈转眼已经击毙了数十名蛙人,他的身上被血染得猩红。但是千余名疯狂的蛙人还在绵绵不绝地向他们如潮水般拥挤过来。
间极诡这时也战到戟烈身旁,两人保护着圈子中心受伤的婕儿和老乌。各展神威,把不断逼近的蛙人们一再击退击毙。
可是蛙人实在太多了。
即使强如戟烈和间极诡,也在连续杀了三百多个蛙人之后感到有些力不从心。要知道这些家伙的力量等同于一群四到五阶位的战士!
若非婕儿在,戟烈和老乌,加上间极诡应该是可以安全离开的。但是现在,要走却没那么容易!
婕儿终于忍不住哭起来道:“烈哥,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硬要跟来,你一定能逃出去的。”
“废话,”戟烈一斧撩去,又砍翻三个,拧眉喝道,“现在一样能出去!”
“你们不要管我,你们快走吧。”婕儿说着就要往外冲,戟烈一振臂把她推到身后,怒斥道:“少添乱,好好呆着。”
间极诡心里嘀咕,让她死了多好,真是碍事。
又一个身形魁梧,两臂粗壮的蛙人自头顶跃了过来,间极诡鬼眸一转,翻过身子长尾一摆,径直将那蛙人撩倒在婕儿身旁。
那蛙人也算是这蛙族中的勇士,一上来就跌了个嘴啃泥,不由老羞成怒,信手一撩,抓住了婕儿的脚踝,狠狠向外圈扔了出去。
戟烈见状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反腿踢碎那家伙的脑壳,巨大的身体随即暴跳而起,竟在婕儿刚落到人丛中的那一刹间,追上了婕儿。
八条臂膀同时伸到了婕儿的身上。
其中一只手已经摸到了小姑娘高耸的胸脯,但那力量丝毫不怜香惜玉,却足够将她撕成碎片。
可是他们统统抓了个空。
戟烈捉住婕儿腰带,反手把她丢了出去,同时吼道:“老乌!接住——”
婕儿的尖叫从蛙人把她甩出去持续到戟烈把她扔回来。嘭地一屁股坐在老乌宽厚的背上,惊魂未定。
她看到戟烈已经将自己取而代之,一口气接下了那八个蛙人狂潮般的进攻。
炽色风暴沉肩一撞,先哇哇地飞出去三个。他们口里喷出的鲜血还在空中飘散飞舞,戟烈单手持斧横扫,又劈翻了两个。
背后一个却扑上来,一口咬在戟烈的右颈上。
血象箭一样溅射出来。戟烈也不理会,只折过左手,捏裂了那人的颊骨,斧尾反撞,洞穿了他的小腹。
同时他又一脚踩折了前面扑过来的另一人的肩膀。
最后一个最机灵,手里握了一把短刀,看准戟烈左肋下的空隙,狠狠捅向他的心窝。
戟烈已经来不及抽手回防,竟一侧身,险险闪过,直接用腋部夹住了刀刃,奋力扭断,然后一肘击碎了偷袭者的鼻梁。
八名悍将非死即伤,众蛙人也被戟烈的勇猛震慑住,不敢轻易再靠近过来。
戟烈巨斧狂舞,冲回婕儿的身边,并怒声向间极诡道:“你再玩花样,我们就分道扬镳,你要使奸耍坏,戟烈即便是身首异处,也不放过你!”
间极诡冷哼一声,却也不好辩驳。
近千名强敌包围,三人又貌合神离,形势愈发险象环生。然而偏偏就在这时,戟烈岩石般的身躯剧烈震动,眼神大乱。
一袭乌黑的长发在眼前飘忽,末日孔雀轻雪淡梅般的眉眼骤然出现在面前。
戟烈心头狂颤,惊道:“孔雀……你,你怎么在这里!?”
孔雀没回答他。
她小小的手掌翻上来,五指一张,象开了一朵纯白如玉的梨花。
她腕子一翻,戟烈胸口一痛,不知怎地就中了一刀。
戟烈又惊又怒,叱道:“你……干什么?!”
忽地眼前又是一花。
原来站在那里的不是孔雀……
他冷汗直冒……
这个刺中他的人,竟然是——宿敌雪枫蓝!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这句话还没说出来,雪枫蓝又砍了他一刀。
不是身前的雪枫蓝。
而是身后的雪枫蓝。
戟烈骇然变色。
身前身后……不,是前后左右,全都是雪枫蓝。
成百,上千个雪枫蓝!
他们发如雪,眉如剑,双目凹陷。手持千万把异眼刃,发出异样的咆哮,向他发狂地杀过来。
“是幻觉!”戟烈猛然醒悟!
他横斧一撞,把身前十余个雪枫蓝挡开,反手又抓住一个,捏住了喉咙,正要下杀手。
手里的人忽道:“戟烈,你……要杀我?”
他定睛一看,却又是面无血色的孔雀。
那长发无力地在风里散乱。
唇色惨淡,她说话的声音仿佛一场穿越数千年的轻叹。
戟烈觉得心里又是一痛,
心头泣血。
好像有一把刀伸进来绞。
不!是真的有一把刀伸进来绞!
戟烈再度醒过来。
手里的人依然是雪枫蓝。
他手里的刀正扎在自己胸前的要害!
戟烈暴吼一声,捏断了对方的喉咙,猛摔出去。
一群雪枫蓝跌得七倒八歪。
雪枫蓝们脸色狂躁。摔倒的又站起来,眼睛开始绽出血红的光,头发和皮肤渐渐变绿,嘴也越咧越大。
冷峭英武的雪枫蓝变成了一群丑恶凶戾的蛙人。
戟烈终于从幻觉中完全苏醒过来。
原因竟是胸口的剧痛。他一低头,就见到翻卷开的伤口,一团血流如注。
婕儿在歇斯底里般地喊他。
“烈哥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啊!?”
老乌狂暴地哼哼。
连间极诡也喝道:“戟烈,你疯了?”
他心头一宽。
还好,没误伤着自己人。
一个蛙人从下三路窜过来,戟烈一斧劈开了他的脑袋。
他这才发现兽戮好重!这一斧砍下去,身体竟然被带得失去了重心,人也顺势向前倾倒。
他眼睛发黑,四肢麻软,失去知觉。
恍惚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戟烈——”
声音很熟悉,但他记不得那是谁了。
他发现自己好希望那是孔雀。
孔雀孔雀……
孔……
雀……
第七章 目标——迪尔迦罗
“我想,你也会与我一样……被它害死的。”
说话的是雪枫蓝。
他坐在山前凝望落日。
戟烈奇怪地发现雪枫蓝的眼睛看得见了。
“你的眼睛好了?”他问道。
“我的眼睛什么时候不好过?”雪枫蓝笑了笑反问道。
戟烈一愣,倒被问懵了,想了想,觉得好像雪枫蓝确实一直是双目炯炯的。
可是总有些哪里不对,他撇了撇嘴,想了半天,却也没想出来。
他习惯性地舔了舔牙齿。
“咦?”他又诧异道,“不对啊。”
“什么不对?”
“……不知道。”戟烈迷惘了,觉得自己就像个傻子,他怔怔地道,“我,我也不知道什么地方不对,但……但就是不太对……”
“哈哈哈哈哈……”雪枫蓝朗笑起来。
“我知道。”
“你知道?”戟烈很奇怪。
“那当然,”雪枫蓝狡黠地看着他道,“你以为我是瞎子,可是我不是。你以为你是蛮骨人,可是你也不是。”
“我……我是蛮骨人?!”戟烈一震,道,“对啊……我是蛮骨人呀!”
“怎么了?我现在不是了吗?”他大惊失色,伸手拼命摸自己的脸。
果然,那又厚又宽的嘴唇和粗犷的眉骨都不见了,獠牙也变得小小,戟烈顿时觉得很没有安全感。
“当然不是了。”雪枫蓝微笑道。
“那……那我是什么?”
“你和我一样,我和他一样,我们都一样。”雪枫蓝说完这句话,就把眼神凝得严肃起来。
“你说什么?和你一样?和他一样?他……他是谁?都一样是什么意思?你在说什么啊?”戟烈被这个答案搅得一头雾水。
可是雪枫蓝不再回答他,他出神地望着天边那火一般的夕阳,静得象一座远古留下的石像。
“说话呀,瞎子!”戟烈急躁起来,开始口不择言。
他忽然觉得很久很久以前他就这么骂过雪枫蓝,他不记得那时是什么状况,但却记得那时雪枫蓝被惹得火冒三丈。
“说话,雪枫蓝!”他改了口,觉得现在已经不想和雪枫蓝闹得很僵。
那以前为什么要闹僵呢?他暗问自己。
不知道,想不起来了。
“戟烈!”他听见有人在喊他。
“谁?谁在叫我?”他停住思绪,转首四顾。
“戟烈,戟烈,戟烈……”
这呼唤一声比一声急促。
戟烈被唤得心头一紧,如醍醐灌顶,猛地想起。
我当然与雪枫蓝势不两立!
因为我是戟烈!
东源大藏的戟烈啊!
戟烈。炽色风暴!
他虎目一睁,终于醒了过来。
这是一个幽静的山谷,青松碧草,细雨黄昏。
无数张丑陋凶悍的蛙人面孔都不见了。
围在他身边的有五个人。
婕儿,间极诡,青癸息这三个他是认得的,还有一个鹤发童颜的白衣符术师,戟烈猜这一定就是帝国先知秋枯客了。
站在头顶那块大石上的獠族老太太,头戴大红花,隆胸肥臀。
戟烈没有猜,虽然没有见过真人,但是东藏王跟他说过鸠萝的形貌,戟烈百分之一百肯定这是天下间独一无二的。
除了这几人之外,还有一个年轻人类,戟烈这时与这位刚在西利卡声名鹊起的符文工程名匠丹尼尔还是第一次见面。
老乌把脑袋从众人背后挤进来,高兴地向他呼哧呼哧直吼。
戟烈舔了舔牙齿。
还好,我还是蛮骨人。
他刚想开口说话,婕儿呜哇一声扑上来,把满脸的眼泪鼻涕都抹在他刚愈合的伤口上。
还好,是伤口上的绷带上。
“你……你已经昏迷了整整一天了!”婕儿呜咽着道。
“没事了没事了。”戟烈笑着轻抚她秀发道,“傻丫头,是不是看我好了很不乐意?”
“哼!”婕儿脸上还挂着泪,小脾气半点没减,一拳捶在戟烈肩上。
一群人哈哈大笑起来,婕儿本来为了戟烈牵挂了整整一天,此刻见他没事,心情早已放松,这时也不禁破涕为笑。小女孩儿家家,毕竟觉得不好意思,连忙躲一边去了。
“戟烈,昨天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突然发起疯来了?”间极诡向他乜着眼道,“幸好青族长和先知他们及时赶到,不然,你就算有三十条命,也不够那群蛙人分的。”
戟烈稍作沉默,道:“没事,大概是刚从天堂回来不久,有些不习惯陆地了,嘿嘿。”
这里都是一等一的老江湖,哪会听不出他言不由衷,只见他不愿说,也就不再追问。
秋枯客捋须道:“大督军阁下,我们可是初次见面啊,老头子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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