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黑洞是当时自己叫马队长割的,她许诺以后自己站稳脚跟会推荐警察局局长给他坐。现在自己看清楚了,刀子下得准而狠,既割裂了声带,又不至于马上丧命。
康渺渺脸上的白骨也看得见了,脸本来被开水烫过,肉已经是五六分熟,这些日子被风刮去了许多,鼻子尖尖的骨,看得出生前是个美人。
她靠在自己脖子上,就像在宿舍里跟自己谈论宁兴国谈到兴趣浓时的姿势。
还记得我吗,朋友,我们一起挖过墓踩过坟杀过人,怎么现在会如此胆小呢。康渺渺裂开的嘴仿佛在说话。
沈淑贤哭着把她推开,康渺渺变成了坐姿,三秒过后,往后一倒,一切都安静下来。这边并没有多少人认识沈淑贤,有人道,“怎么这么倒霉,死囚犯压你身上。”
沈淑贤慢慢爬起来,扶着墙一步步往回走。有个车,赶紧招手,车夫问,“小姐你要去哪里?”
沈淑贤看了看他,呆呆道,“离开这里,去哪里都可以。”
这一病,就是三天,徐宝山和静宜去了北京,徐赛寒暂时代处理在扬州的事务,这次徐宝山去一来是献人头,二来是商量革命党北上讨袁的对策,三来,儿子还没有得到正式任命,名不正则言不顺,还得老袁开个金口落个银牙,儿子的官才算是做得牢靠。
除了几个用人,家里就只有徐赛璐和自己两个,白天倒还好,病恹恹地躺着听评弹,徐赛璐在一边织围巾,按时提醒准嫂子吃药。
但只要天一黑,自己就害怕,评弹的声音也跟鬼叫似的,徐赛璐又贪睡,早早地回房。徐赛寒因为许多繁杂事务自己没有什么处理经验,经常很晚回。
阴花三月 第十五章(2)
于是就躺在床上,静静地,她不想跟徐赛寒现在就睡在一起。一来显得自己没身份,二来怕做梦说梦话让他发现什么,所以宁愿自己忍耐。
但愿徐赛璐今天送给自己的那西藏法器有用。徐赛璐说本来是去药店按照医生开的药去抓药(这点让沈淑贤十分意外,她竟然没有差使下人去抓药而是自己亲自去),结果遇见个喇嘛,说家里有人被鬼纠缠,给了个法器。徐赛璐给钱给他也不要,说是有缘之人。
看起来像一把剑,但比剑短,有点像象牙做成的,尖刃头,手柄是个头戴五骷髅冠的佛像,最上端是马头。听那喇嘛说这金刚橛含有愤怒,降伏的意思。放入屋内卧房,坚固如金刚,各种魔障不能来危害。
不管这法器是否管用,沈淑贤心头一阵感动。
刚入睡,似乎有人进来,猛的睁开眼睛,原来竟是徐赛寒,他低下头,吻她。之前以为是吻嘴唇,后来额头感到他的唇,仿佛亲人般的吻。
胳膊勾住他的脖子,抱着舍不得放开。
徐赛寒轻轻放开她的手,关好门出去。不一会儿,轻轻地推开门进来,身上是香皂的味道,还有男人身上让人安稳熟悉的味道。
大人不在,小孩睡了,不大不小的人可以干坏事了。
徐赛寒忽然有种想哭感觉,他觉得他太爱这个兔子精了,他在心里是叫沈淑贤兔子精的,他觉得是自己打猎打了太多兔子,然后天上那只最厉害的兔子变成沈淑贤的模样来迷惑她。谁叫她的头发如此柔软,身体又那么温柔,抚摸上去,说不出的喜悦。
其实我们多半爱的那个人,只是我们自己喜欢的类型,换了别人,未必如此完美。
于是徐赛寒将她的身体翻了过来,将内衣褪了,给她抓背。
这让沈淑贤差点尖叫,实在是太舒服的。自己洗澡的时候背就是最难抓的,尤其是冬天皮肤太干燥,背上总是痒痒的。
徐赛寒的指甲很短,大部分是用指肚在抓,但又有指甲,这样耐心地每个角落都不放过的抓着,到肩胛骨的时候,沈淑贤终于忍不住啊了一声。
徐赛寒轻轻只是用一只手轻挠她的背,另外一只手伸到前面的胸,不紧不慢地揉。
背上似乎有个小小的疙瘩,抓着就掉了下来。
这一刻,沈淑贤背上感到轻微的刺痛,但随之而来的是胸口蔓延的一点点的潮水般的情欲,缓缓地涌到脚尖。
她不停地颤抖。
一张舒服的大床,回头一看,眼睛里看见的是个耐心的、英俊的、可以给自己保护,让自己不再住破房子、不再为学费发愁、不再害怕做噩梦的男人。
徐赛寒轻轻将唇贴住沈淑贤的后脖颈,一路吻下去直到脚尖。
沈淑贤颤抖地说了声,“求你,快点。”
徐赛寒只是隔着她薄薄的裤子亲吻,并不理会她的哀求,舌尖也是湿漉漉的,器官也是湿漉漉,这才作罢,满足了她的愿望。
她抱着他,腿凌驾于他的肩膀。这样能够融合得更彻底。
沈淑贤忽然觉得自己的腹部在动。
窗外,没有任何东西。
没有人在跟自己喜欢的人造爱的时候还会怕鬼,除非那人是神经病。
徐赛寒的手捂住了沈淑贤的嘴,她喊得有点大声,她咬着手指,有点疼,但这样的疼更刺激了自己的某根神经。
这样的事情,人人都需要,但未必人人都能彼此让对方快乐。
徐赛寒先让沈淑贤得到了快乐,确定她的快乐是脸微微扭曲的、痛苦又夹杂着哀求的、欲罢不能的表情,这才放心让自己得到了快乐。
“讨厌的,怀孕了怎么办?”沈淑贤靠在徐赛寒肩膀上休息,只有猪一样的女人才会催男人赶紧去洗澡或者拿个冰冷的湿毛巾蘸药水给弟弟消毒什么的。
“怕什么。生嘛,老头子会送一栋大房子给你。”徐赛寒吻了吻她的嘴唇,沈淑贤闻到自己身体的味道。
这边床单湿湿的,明天让佣人洗好了,徐赛寒背着沈淑贤去他房间,又补充了一句,不准你自己动手洗,不是不舒服么。
这一晚,沈淑贤失眠到凌晨五点四十一分,她不知道现在经历的是不是叫爱情,还是奇迹,又或者只是个美梦。
谁知道呢,陷入感情旋涡的人每天都在想跟沈淑贤一样的问题。于是才有了安眠药的诞生。
那个金刚橛,四四方方的金刚橛仍然屹立在房间,安静地,一动不动。犹如熟睡的徐赛寒。
阴花三月 第十六章(1)
徐宝山回来了,掩饰不住喜悦,回来跟徐赛寒、徐赛璐和沈淑贤八卦这次的北京之行。也算是颇有收获,袁世凯对他赞许有加,又设家宴款待,吃完了满汉全席后,几个大员和徐宝山一起到书房议事。
静宜就去拜访他的几位太太。所选的礼品都是命人仔细搜罗各色的特产和不同款式的首饰等物品。敲了大太太的门,也就是老袁的元配于氏,原是河南一财主的女儿,目不识丁也不懂旧礼节,所以带了一盒河南新郑的红枣,一直在地库用千年冰块存着,因此看起来也新鲜,于氏不缺钱不少金,这礼物一打开,眼泪扑扑下来,握着静宜的手不肯放开。
大姨太沈氏住在隔壁,出身虽然低贱,但也算是扬州名妓,听徐宝山说袁在落魄时她曾拿出自己的赎身钱资助他去猎取功名,当时老袁感动万分,发迹后果然娶沈氏为妻。因为“第一夫人”于氏软弱无能上不了台面,面相又粗鲁,袁就把沈氏作为太太看待,出席一些外交场合。所以静宜的礼物十分贵重。那枚祖母绿宝石让沈氏手都快抬不起来,自然是满心欢喜,还顺便攀了个亲戚,“我儿媳妇也是您沈家人,生得跟您相似,高贵大方。”
三姨太金氏,她本是朝鲜王族,原以为嫁给袁世凯做“正室”,没想到过门后她和自己陪嫁的丫头都做了袁的姨太太,所以整天郁郁寡欢,见静宜过来拜访,也并不太热情,直到看到用上等面料精心缝制的朝鲜族服装才兴高采烈起来,拉着静宜叽叽咕咕半天,静宜也不大懂她到底说了些什么,耐心听了去。大致的意思是说袁的四姨太吴氏就是她的陪嫁丫头之一,本只是当丫头没想到被袁世凯提拔为姨太太,简直是造了反了。静宜也不好意思再说去拜访,只是在礼物中挑了把朝鲜扇托她带给吴氏,遂转身告别了去。
自己带过来的丫鬟一边走一边埋怨道,“夫人,这总统老婆真多,他记得她们的名字么?”
静宜呵斥道,“住嘴,有你乱说话的份儿吗?”
这五姨太杨氏是静宜最慎重的,因为听说袁世凯最宠的就是二姨太跟五姨太,杨氏跟自己有点相似,不算最漂亮也不算最风情,袁欣赏她的是管家的才能,心灵口巧,遇事有决断。礼物也是打点好的,早就听说她好茶,一进去,果然大大小小的茶饼和茶叶满了柜,一边品一边聊,顺便把自己带来的普洱打开冲泡,这些茶均为采于明代六大古茶山中野生古茶树之芽叶,采茶的茶树其树龄均已超过百年。这些野生古茶树所制之茶早在清朝就已是宫廷御用之贡品,清朝皇帝曾专为此茶赐匾和颁发诏书。杨氏是识货的,如获此宝,也称赞静宜是个懂茶有品之人。
六姨太叶氏,她本是南京钓鱼巷的妓女,嫁给袁世凯纯粹是“误会”,袁做直隶总督时,派其次子袁克文到南京办事,袁克文在钓鱼巷认识了妓女叶氏,两人一见倾心并互订嫁娶盟约,叶氏将其玉照赠给袁克文,克文回去向父亲磕头复命时照片不慎从口袋滑落掉于地上,袁世凯指地连声问:“是什么,那是什么?”袁克文不敢向父亲谈自己的儿女私情,情急生智道:“在南京给父亲物色了一个好看的姑娘,不知父亲是否喜欢?”袁世凯接过照片一看果然满意高兴,于是派人去南京将叶氏接了回来纳为妾。而袁二公子只能对叶小姐“望洋兴叹”。静宜给其的礼物是一些零碎的首饰,虽然昂贵但不珍贵,这在叶氏看起来却十分欢喜。她就爱这些零碎之物。
丫鬟一边走一边问,“该是七姨太了罢?”
静宜小声道,“七姨太张氏跟花匠偷情被老袁撞见了,她自己怕连累了家人服毒自杀了,那是鬼屋,咱们不去。”
丫鬟借着门口的灯笼瞅一眼,果然阴森恐怖,门也没关好,里面黑漆漆的。
最后只是剩下八姨太郭氏和九姨太刘氏,基本上也是出身卑微,在袁家没有什么太大地位,天色也渐渐晚了,静宜怕徐宝山久等,直接敲门将一些金条、翡翠珍珠玛瑙送了过去,也不落座,推说厅子里还有人等着。那两个姨太本身也并不喜欢出来应酬,见有人送礼,自然是高兴,也不挽留,客气地寒暄几句也就让静宜过去了。
经过一番努力,徐宝山带来了新的任命,自己被委任陆军左将军加大将军衔,儿子得到总统府首席侍卫武官督军,可自由出入总统府,但又不用到总统府任职,还兼任扬州二军副军长。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阴花三月 第十六章(2)
“哇,哥哥当大官了。太好了。”徐赛璐非常高兴,而且那些八卦她也蛮爱听的。
沈淑贤也说些吉利话,徐宝山哈哈大笑,高兴极了,搂过静宜的腰对沈淑贤道,“以后多跟你妈学学。将来我儿子比我会更有出息,我看好你。”
沈淑贤脸上飞过一道红云。
不知道进入这个家庭是福是祸是对是错,管他呢,听天由命罢。
开学了,沈淑贤心里有怪怪的感觉,开学典礼上,熟悉的老师没有多少,舍监###还在,校长的位置却是空空的,副校长蔡礼荃主持了开学典礼。
想起了宁兴国,鼻子有点酸,亲眼看到他死去,颇为伤感,但又没有办法,罪恶感油然而生。
入学的新生整整齐齐站成一排,沈淑贤看见徐赛璐在对自己做鬼脸,她的确是鹤立鸡群的,无论是衣着还是身高。
###的官员宣读“因为学校的人事变动,原校长宗秀玉和教师苏佩玲、代课老师宁兴国调任长春女校……”
然后新老师一个一个与学生见面,一个个都是鹅蛋脸,仿佛是同一只鹅生下来的蛋,椭圆形,带着淡淡的青色。
安排宿舍,徐赛璐嚷嚷着要跟沈淑贤一个宿舍,说自己一个人一间害怕。于是只能依着。
罗小菀没有来上课,校方说她自动退学,举家迁移之故。
于是空出来的一个铺位,徐赛璐要了,她睡的是康渺渺的床,说这个位置风水好,舒服。
“换一张罢。”沈淑贤冷冷道,“这个女生死了。”
“哦,我不怕的。”徐赛璐吐吐舌头,“不过我还是听你的吧。”
说完,徐赛璐搬到罗小菀的空床上,床单上垫着羊毛毯子,被子厚厚的,静宜怕她在学校过得不好,一个大箱子都是衣服,另外一个装的都是些话梅、糖果等零食。徐赛寒劝阻道,反正每周都会回来的,何必娇惯她。
订婚之后,沈淑贤整个人精神好了很多,加上天气一天天变好,看得见春暖花开的将来,脸色愈加红润,吃的也比以前更丰富,骨架子小,多加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