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有道理!你说得有道理!”韩寿堂使劲拍了一下巴掌,赞同地说。随即,他又收敛了笑容,不解地问,“既然林光那么厉害,他为什么又被人家给打死了呢?而且是身中两枪,一枪打在腿上,一枪打在脑袋上?这你怎么解答?”
“偷袭!”焦南寒吐了一口烟,不假思索地说。
“偷袭?”
“对!旅座,除了偷袭,我实在是想不出别的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了。”焦南寒自信地说。
“嗯!”韩寿堂认真想了一会儿,望着焦南寒,信服地点了点头。
焦南寒望着韩寿堂那张依然有些灰暗的脸色,犹豫着问:“旅座,我心中有一事不明,却又不吐不快,不知当不当讲……”
“你我什么关系,弟兄啊,有话快说!”韩寿堂挥了挥手,义薄云天地说。
“那好,我直言不讳了。”焦南寒语气轻缓地问道,“旅座,您敢肯定毛春雨的话属实吗?林光身上真的有关于*的绝密情报吗?”
“哦,你问的是这个啊……哈哈哈……”韩寿堂笑起来,眼珠又转动了几下,轻轻拍了拍焦南寒的肩膀,说,“那个毛春雨不是敢拿脑袋担保吗?既然这样他肯定不会对我撒谎的,再说了,这么多年了,他是知道我的脾气的!这你放心吧,他的情报千真万确,我相信他!”
听着韩寿堂的话,焦南寒的心突然一动,似乎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但他没有表露出来,微笑着端起茶杯,低头吹了吹漂在上面的茶梗,慢慢呷起来。
“韩寿堂和毛春雨之间一定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否则韩寿堂不可能如此信任他!”焦南寒边喝茶边在心里对自己说。
见焦南寒不说话了,韩寿堂站起身,在屋里慢慢踱起步来,锃亮的马靴踩在水泥地板上发出了沉重的“咯噔、咯噔”的声音。
二人静默了一会儿,韩寿堂停住踱步,目光又从茶几上那张令他讨厌、心烦的急电上移到焦南寒的脸上,不无真诚地说:“老弟,你是25旅的参谋长,是我的‘智多星’吴用,你可要帮助我对付那个‘钦差大臣’‘空中鹰’啊。说到底,南京保密局还是不信任我这个土匪出身的杂牌军旅长!这些,我都知道,可他们也不能这样明火执仗地和我抢功劳啊!老子就是不服他什么‘空中鹰’、‘地上鸟’的。民国三十五年前戴笠活着的时候军统就爱耍弄这样的小把戏,现在国防部保密局也犯同样的毛病,真要是拉出队伍去真刀真枪地干几场看谁吓破苦胆!”
韩寿堂的话题又回到了开始,焦南寒面色平淡地听着,不时轻轻弹一弹烟灰,等韩寿堂说完了之后,问:“旅座,您知道保密局派来的这个特工‘空中鹰’是什么人吗?”
韩寿堂苦笑着摇了摇头,说:“我的大参谋长,人家来我这一亩三分地儿都好些天了连个扁屁都没过来放上一个,我又不是孙猴子上哪儿知道他是人是鬼?嘿嘿,‘空中鹰’、‘仓中鼠’,名字起的都他妈的怪,一听就是死对头!”
焦南寒点了点头,接着说:“保密局除了这份电文之外再没有别的……”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就说让老子归这只不知道能不能抓老鼠的鹰管!”一想起自己堂堂旅长要听命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南京特工,韩寿堂的心头就像踩翻了醋坛子一样,从里往外冒着酸水,要多难受有多难受,要多生气就有多生气。
“‘空中鹰’肯定是躲到县城中哪个角落里寻找机会给*那个代号叫‘仓中鼠’的特工来个突然袭击呢。哦,对了,旅座,您是怎么知道*要以碣石县城为中转站重新组建北平地下电台的又是怎么知道‘仓中鼠’负责此事呢?”焦南寒目光流转,漫不经心地问。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仓中鼠”和“空中鹰”(4)
对于心腹人的疑问,韩寿堂不置可否地摆了摆手,说:“老弟啊,老兄现在的情况不妙啊,但不管怎么说,我老韩都不能轻易让煮熟的鸭子给飞了,就算抓不住鸭子老子也要从它身上薅下一把鸭毛来!老弟,只要你想办法协助我建功立业,抓住‘仓中鼠’,阻断*重新组建北平地下电台的通道,老兄有了好的前程一定不会忘了你的!”
焦南寒受到了韩寿堂的鼓励,高兴地说:“有旅座这句肺腑之言,南寒心里就有数了。南寒尽管志大才疏,但忠于旅座的心日月可鉴!诚然,近日确实是接连发生了令人难以释怀的事情,但只要您以不变应万变,一切困顿都会迎刃而解的!”
韩寿堂眼睛猛地一亮,快步走到焦南寒身边,急迫地说:“你是不是早就有主意了?我看出来了!”
焦南寒含笑微微颔首,似乎有重要话要说。韩寿堂见状,急忙会意地把脑袋伸了过去。焦南寒故意压低声音,在韩寿堂耳边小声说道:“不论‘空中鹰’到没到碣石县城,也不论他露不露面,总之您要化不利的一切为有利的一切。您可以明里放手让他去做他很感兴趣的事情,而您可以全力侦破林光被杀、尸体被炸一案,给阖旅上上下下弟兄们一个交代。旅座,您看这样可行吗?”
韩寿堂笑起来,同时问道:“你是不是要我在查办林光一案的时候把找‘仓中鼠’、粉碎*重新组建北平地下电台的事情全巧妙地推给‘空中鹰’去干?等到他干到差不多的时候我再出头收拾残局?”
“这样不好吗?”焦南寒反问。
“哈哈哈……哈哈哈……”听了焦南寒的话,韩寿堂受用地仰天大笑起来。他使劲拍着焦南寒的肩膀,说,“老弟呀,你我英雄所见略同啊,你简直就是我老韩肚子里的虫啊!”
焦南寒也笑起来——他何尝不知道韩寿堂的内心深处那把拨来拨去的小算盘呢?韩寿堂性情尽管粗鲁,但并不乏心机,否则当年的土匪头子怎能做到旅长的宝座上。他想凭借抓住*特工“仓中鼠”的机会再发一笔无形的大财,为仕途铺平道路,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他当然不甘心和他人一起分享这笔财富了,然而他当然不敢公然得罪树大根深的“空中鹰”,得必须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所以心里早就打好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主意,为了稳妥起见把焦南寒叫来相印证一下自己计策究竟能否可行。这似乎有些多余,然而在这个极为特殊的时候,即便是画蛇添足都不为过。小心驶得万年船,这句话到什么年头都不过时。
见韩寿堂脸上有了笑容,焦南寒问道:“旅座,您想怎样调查林光这桩奇案呢?”
“老弟,这件事你就不要多操心了,我自有安排!”韩寿堂走到办公桌旁,从桌上拿起一支勃郎宁手枪,边把玩着边说。
“那好——”焦南寒见韩寿堂不想对自己透露什么,便做出一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样子,伸了个懒腰,站起身,说,“天色不早了,旅座,我该回去了,我女儿还要我陪她买几束花呢。”
“你去忙吧,我暂时没有事了。”韩寿堂用一块红绸布擦着手枪说。
于是,焦南寒站起身,走出了韩寿堂的办公室。
焦南寒走后,韩寿堂收好手枪,坐在椅子上沉思起来。他觉得,尽管自己和焦南寒“英雄所见略同了”,但他并不愿意放开手脚让保密局派来的那个“空中鹰”去和“仓中鼠”博弈,“空中鹰”肯定不是等闲之辈,万一自己掌控不好真的让这家伙得了手,那他得懊丧两辈子!不行,得好好防着那个家伙……。 最好的txt下载网
“仓中鼠”和“空中鹰”(5)
由“空中鹰”,韩寿堂自然而然地又想到了“仓中鼠”——他就隐藏在这小小的碣石城里,可是他是谁呢?是什么身份呢?据情报说,共产党重建北平地下电台的所有秘密都在“仓中鼠”手中,包括几部电台、密码本。毫无疑问,这个“仓中鼠”不是普通的鼠辈,而是一个值钱的宝贝疙瘩,抓住了他就等于抓住了第二个北平地下电台网络。
猛然间,韩寿堂的思绪又落到了令他恨得牙根直痒的林光,直觉再次告诉他,这个死于非命的林光身上极有可能隐藏着一个惊天的巨大秘密,他为什么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单单在抓捕“仓中鼠”的时候出了这等闻所未闻的古怪事?是谁引爆了他的尸身?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韩寿堂想着,直想得脑子里乱哄哄的,仿佛有一团苍蝇在盘旋飞动,令他再次烦躁难安。
“笃笃笃……笃笃笃……”一阵敲门声响了起来。
“进来!”韩寿堂两个食指同时按着太阳穴,大声说。
门,轻轻开了,毛春雨闪身走了进来,从贴身口袋里掏出来一张纸,递给韩寿堂。
韩寿堂的目光甫一落在那张字数不多的纸上,立刻如同被针扎了一下,眼睛瞪得溜圆,问:“怎么,他……他是最后和林光见面的人?”
“是的,就是他!”毛春雨简短地回答。
“你不会搞错吧?”韩寿堂盯视着毛春雨,求证地问。
“不会错的,林光在带着那份绝密情报逃走前就是和他见的最后一面!”毛春雨胸脯一挺,用不容置疑的口气回答。
“好,我知道了!”韩寿堂说着话,划着一根火柴,把那张纸条烧掉。
“旅座,我还探听到了一件事情,您恐怕不知道林光的真正身份吧,他是保密局这条线上的人,是河北工作站的人!”毛春雨眼里闪动着得意的光,如数家珍般说着。
“这狗杂种,真他妈的该死!原来他是保密局的人,压根儿和老子就不是一条心,他肯定是来监视老子的!老子难道还能投*不成?”韩寿堂气恼地骂起来,然后轻轻挥了挥手,毛春雨转身走了出去。
“难道他和林光穿一条裤子合伙算计老子吗?不……不至于吧……他们保密局这些人死绝了才好呢!”韩寿堂依然发泄着心中不满的火起。半晌,他眼珠转动了一阵,似乎有了某种主意、下定了某种决心。
“小子,别让老子抓住了把柄,真要是犯到老子手里,老子可是六亲不认!姓林的,老子非把你怎么死的弄清楚了不可,你们保密局河北工作站的人怎么不他妈地给你来收尸!”韩寿堂梦呓般喃喃自语着。
焦南寒走到旅部大院,迎面正碰上了一个人——一个长相俏丽、身材颀长宛如四五月间柳枝般柔软丰满的女人。她名叫姚秀兰,是特别行动组里唯一的女军人,其实就是处理内务的女勤。她今年不超过二十五岁,时髦的齐肩短发,养护得极其好,乌黑柔顺,闪动着亮泽,额前恰到好处地留着弯弯的刘海儿,使她显得妩媚许多。她生了一张标准的瓜子脸,一双眼睛大大的、圆圆的,涂着重重的眼影,使原本漂亮的双眼变得俗气不堪,那对细细弯弯的被眉笔随意涂画过的眉毛和长长的修剪得整整齐齐的睫毛却又为她增添着灵气;鼻子小巧精致,像是用名贵白玉精雕而成;两片薄薄的嘴唇上当然涂着腥红的口红,嘴角若隐若现地飘漾着的微笑中既含着*又含着淡雅,总之非常迷人。她身穿笔挺的女式军装,使得身体各个部分的线条自然地呈现了出来。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仓中鼠”和“空中鹰”(6)
许多人都知道,姚秀兰是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她性情外向,口无遮拦,整天叽叽喳喳的像一个大留声机。她最大的特长是喝酒,作战处的几个男军官曾经分别和她较量过,都无一例外地惨败而回。
焦南寒和这个花瓶般的年轻小姐不太熟悉,心里也很鄙视她,很少和她说话。他不止一次听人谈论过,这个外表*但连旅座都不敢有非分之想的女孩子之所以能够在特别行动组混日子是由于她舅舅在本省政府里担任要职的结果。
“焦参谋长,您走啊——”姚秀兰扭动着纤腰,笑着和焦南寒搭起话来。
“哦,对,我回家。”焦南寒有口无心地顺嘴答应着,目光连瞧都没有瞧风情万种的姚小姐一眼。
姚秀兰窈窕的身子挡住焦南寒的去路,迫使他停下了脚步。
“姚小姐,你有事吗?我家里有事情,得赶快回去。”焦南寒无可奈何地说着,点上了一支烟。
姚秀兰也从兜里摸出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夹在两根纤细的手指间,大大咧咧地问:“焦参谋长,难道你不可以为我点一支烟吗?”
焦南寒淡淡笑了笑,划着火柴,先为姚秀兰点上,然后自己也点着了。他见姚秀兰没有主动离开的意思,猜想她逮谁和谁聊天的坏毛病又犯了——在25旅旅部,姚大小姐的特长不仅仅是能喝酒,而且也能聊天,她不管对方对她或者对她的话题感不感兴趣,只要她想聊,对方就得耐着性子听这个没有多少城府的美女讲下去。
姚秀兰熟练地吸了一口烟,一副*到令焦南寒有些恶心的样子。不过,焦南寒突然发现,姚秀兰的眉宇间似乎有一种哀痛。当然,这只不过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