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艳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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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艳后-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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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人之言不仅用来约束本帅,更要约束你辈!这回征战,谁若胆敢办出失德之事,休怪本帅斧钺无情!”

  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既是说给恶来听的,也是说给众将士听的。如同战前宣言,三军阵伍一片肃然,将士们把每一个字都刻在脑门上。

  大将军子辛率领十万大军,所向披靡,无坚不摧,无险不克。鲜血溅红黄河上下,大漠南北。攻克城堡,收复失地;降服叛军,解救边民;抢回被叛贼掳掠的牛羊和财物,杀得贼兵尸横遍野,闻风丧胆,四散奔逃……

  大商军队直逼崇国,崇都丰城建于高地之上,城池雄伟坚固,易守难攻。恶来率领先头部队在城下列队叫阵。

  崇侯虎收拾好各处逃回来的残兵败将,重新编整阵伍,紧闭城门,高悬吊桥,城墙上遍插旌旗,中竖白虎大纛,居险而守,誓死与商军顽抗。

  崇侯虎骑着骏马在城头上督战,骄横的气焰甚是嚣张。眼见商军潮水般涌来,城头便飞下一阵羽箭,箭如飞蝗,密如雨点,商军冷不防哗啦啦倒下一片。

  子辛拍马上前,兀地迎面飞来一阵羽箭,他急忙拔出宝剑,拨开飞矢,站到一处高地上,放眼观察,思虑攻城良策。

  恶来立功心切,又见伤亡许多将士,一时红了眼珠。手执藤牌,挥舞长戟,率领铁血骁勇扛起云梯,冒着雨点般的羽箭,拼死上前,准备强攻夺城。谁想刚刚靠近城墙,城头陡然砸下一阵滚木礌石,犹如山崩地裂,无数骁勇被砸成烂泥,倒在血泊里。骁勇们前仆后继,依然被砸成冤鬼。只见尸积如山,血流成河。护城河里漂满浮尸,血色的河水暴涨三尺……

  恶来怒火填膺,气得口吐鲜血,周身铠甲都被血染红了,依旧手执藤牌呼啸不止。

  崇侯虎见商军如断头苍蝇,乱作一团,不由得站在城头抚髯狂笑:“可叹大商无人了!区区黄毛小儿,竟敢来和老夫对阵?还是下马就擒吧!”

  子辛的确把崇侯虎看轻了。本想着一个边陲小国,大军一到,或者开城请罪,或者找个由头替自己开脱,好汉不吃眼前亏,何苦以卵击石,自取灭亡呢?没想到崇侯虎偏偏是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眼看刀架在脖子上,竟然不怕脑袋搬家!作为拥有十万大军的大元帅,能把这号人放在眼里吗?此刻眼睁睁看他在太岁头上动土,对抗王师,羞辱朝廷主帅,狂妄之气,甚嚣尘上。这号逆贼,不仅罪当该诛,即便碎尸万段也难解心头之恨!

  然而,子辛没有逞一时之勇,也没有动武夫之气。他不再是力扑猛虎的顽童,也不再是打猎场上的猛士。他是三军统帅,是平叛讨贼的护国大将军,心系天下万民安危,肩负江山社稷命运。如果降服不了崇侯虎,就会动摇军心,挫伤士气,仗没法往下打。自己这个大元帅还有法当下去吗?讨伐崇侯虎可是他挥师征战的第一仗呀!

  子辛传令收兵,让军队后退五里,四面扎营,把崇国城堡围了个水泄不通。

  恶来对子辛的做法大惑不解,跑到中军帐下哭诉:“王爷,崇侯虎十恶不赦!奴才恨不得剥他的皮,抽他的筋!王师兵强马壮,夺他个土城,岂在话下?奴才正杀得痛快,王爷为何传令收兵呀?”

  子辛凛然笑道:“崇侯虎据城死守,占有地利。本帅不能拿将士之躯去填他那区区城壕。那贼人不过是一只兔子,逼急了就会咬人,兔子也能变成饿虎!虎有三跳,不过逞一时之威,本帅让过三跳,他就变成土鳖。本帅就来个瓮中捉鳖,看他有何能耐,逃得过本帅布下的天罗地网?”

  恶来听不明白,握住胳膊上的箭伤,气得咬牙切齿。

  子辛招来费仲,命他备下三百匹丝帛,两千担秫米,五百坛好酒,前去叩城,面见崇侯虎。交代他当面劝告崇侯虎,遵守朝廷礼法,修正以往过失,撤回越境军队,归还侵占大商的所有土地、奴隶和财物。大元帅不记前非,他仍可保留爵位,治理崇国。如果不听劝告,非但崇国难保,灭绝九族的大罪就摆在他面前。何去何从,任其抉择。

  崇侯虎刚刚挫败商军锐气,越发狂妄不可一世,又见子辛派人前来送礼,更加不知天高地厚。他收下礼物,傲慢地说:“子辛是个毛头孩子,本侯爷不会跟他计较。他爹昏聩无能,难以治理国家,我不过帮助他管管闲事,何罪之有?如果懂事,他趁早撤军。如果不服气,再过十年,我让他当崇国的大将军!”

  费仲灰溜溜跑了回来,把经过述说一遍,跳脚大吼:“王爷,崇侯虎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不灭崇侯虎,恶气难平啊!”

  子辛凛然一笑:“大丈夫气吞山河,还在乎匹夫大话吗?本帅是先礼后兵,今晚就来个瓮中捉鳖!”

  恶来摩拳擦掌,上前请战:“请大帅下令,奴才率军连夜攻城,不将崇侯虎碎尸万段,奴才就一头溺死护城河里!”

  子辛的神态如沐春风,平静悠然,说:“三更过后,那里必是一座空城。因为崇侯虎以为王师怕他,定会倾城出动,劫我粮草辎重。本帅正好将计就计,杀他个有来无回!”

  他把众将招拢过来,一一交代明白,交付令箭,调兵遣将,分头行动。

  那夜乌云蔽空,星月无光。旷野朦胧,伸手不辨五指。

  果不出所料,三更刚过,城门哑然洞开,崇国军马黑压压列队出城,人口衔枚,马蹄裹草,奔涌的大军如蟒蛇出洞,竟然不闻声响。

  商军营寨里不见灯火,只有小队哨兵打起火把,往来梭巡。探子报告,说商军经过长途跋涉,劳累困乏,戒备十分松懈,又刚刚受到重挫,士气十分低落。

  崇侯虎早已断定,认为商军自恃势大,不把崇军看在眼里,自然麻痹大意,丧失警惕。所以,他决定连夜偷袭,切断商军后卫,让其首尾难以相顾。没想到局势竟然不出所料,真乃天助我也!大商亡矣!他心中暗暗得意,指挥军队偷过岗哨,绕道商军后营,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就将商军的粮草重地控制在手中。那一刻,他周身热血沸腾,兴奋难以自禁,恶恶骂了一声:“黄毛小儿,这一回可让老子卡住你的喉咙了!”然后,又吼了一声:“放火!老子要让商军变成饿死鬼!”

  霎时间,偌大一片堆积如山的粮草辎重轰然腾起大火,熊熊火光燃红了半边天际。

  正当崇侯虎得意之际,崇军突然一片惊呼:“商军来了!商军来了!”

  崇侯虎抬头望去,四面火光,铺天盖地,商军拉网一般压了过来,人喊马嘶,杀声震耳,眼看就要把崇军一网打尽。

  崇侯虎振臂疾呼,难以弹压混乱的局面。崇军被火光映照着,裸现在明处,成了商军的活靶子,乱箭飞来,倒下一片尸体,凄厉的嘶叫如鬼哭狼嚎。商军阵伍整齐,包围圈越裹越小,战车和铁骑组成一道铜墙铁壁,让混乱的崇军插翅难飞,只有在自己点起的大火里团团打转,如同掉进火堆的鱼儿,四处蹿跳。

  崇侯虎的战马被火燎了尾巴,尥起蹶子,差点儿把他掀下战车。他稳住惊魂,瞅准火光稀疏处,好容易杀开一条血路,在一班亲信掩护下,冲出包围圈,试想溜回城去。他喝住车马,惊魂未定,城头上陡起一声战鼓,吼起一片喊杀,吓得他连人带车滚翻在地。

  城头碉楼上,高竖一面商字大纛,在夜空中猎猎飘扬。

  大元帅子辛金冠束发,红袍飘逸,甲胄耀眼,傲然站在大纛下,轻挥战刀,下令放箭!

  弓箭手出列,一字长蛇,带着火苗的箭镞密如飞蝗,城墙下顿时变成一片火海。

  崇侯虎和那些护卫中了火箭,烧灼得嗷嗷嘶叫,好似野狗狂吠。

  崇侯虎一目中箭,伏地求饶:“大帅饶命,大帅……饶命……”

  大元帅子辛威严吼道:“你这条狗命还值钱吗?本帅问你要死还是要降?”

  崇侯虎叩头如同捣蒜,诺诺连声:“败将愿降,败将愿降……”

  严整的商军,顿时排成长蛇阵列。

  锋利的矛戈,架起人字长廊。成千上万的俘虏,被威武的商军驱赶着,用绳索拴成一串,聚集到一个巨大的土坑前,等待坑杀活埋。

  荒野上,黄土筑起高高的祭坛,遍插商字大旗。

  “呜——呜——呜——”摄人心魄的角号骤然响起。

  “大——元——帅——到——大——元——帅——到——”

  荒野在片刻死寂。

  流云在瞬间凝固。

  军阵闪开,霍然成道。黑龙马扬鬃尥蹄,骑在马上的大元帅威武剽悍,神情傲慢。他轻蔑地环视遍野战俘,轻扬马鞭,跃上祭坛。

  恶来挥动令旗,惊天动地的鼙鼓赫然响起,其声如鬼魅招魂。

  随军的大祭司,周身布缕绳头,脑门顶着玉冠,插着三根长长的野鸡毛。

  大祭司手举铜铃一声嘶吼,一群头戴傩面、遍体涂彩的巫师围着火堆狂舞狂啸,一片鬼哭狼嚎。

  武士们举着矛戈利刃,将战俘一批批赶下土坑,就像驱赶一群送死的牛羊,凶残而又野蛮。土坑里顿时响起凄烈的哭叫和悲呼,把低垂的乌云都撕裂了。

  大元帅子辛威严地端坐在祭坛上,铁着面孔,毫不动容。

  崇侯虎被按趴在祭坛下,他脖颈上架着四把矛戟,一只眼成了血窟窿,一只眼充满仇恨、哀怨和无奈。

  土坑里发出悲天悯人的呼号:“崇侯,救救我们吧!救救我们吧!崇侯……”

  崇侯虎一阵阵战栗,终于匍匐滚爬着向前挪动,朝着祭坛叩头求饶:“恳求大元帅,任杀任剐,罪臣一人承担!大元帅若肯宽恕崇国将士和百姓,罪臣甘愿当牛做马,效忠商王,岁岁纳贡,永不谋反!”

  子辛愤然骂道:“叛臣逆子,你也有叩头求饶的时候呀?你背信弃义,叛逆谋反,你算什么东西?本帅奉王命讨伐叛臣,曾经施以恩泽,宽宏容忍,给你修正过失的机会。可是你把朝廷的宽容看成软弱,把本帅的忍耐当做无能。阳奉阴违,出尔反尔,无视朝廷,辱骂本帅,袭击王师,反形毕露!不杀你不足以整肃朝廷法纪,不诛你九族难以警示天下!你洒几滴猫尿,本帅就相信你的谎言吗?”

  崇侯虎朝着子辛叩头不止,血溅黄土,其状如断了脊梁的癞皮狗,失声如咽:“罪臣胆敢挑衅王师,理当千刀万剐!罪臣死不足惜,但不愿牵连将士和百姓,如果大帅肯指缝泄恩,留罪臣一条狗命,罪臣对天盟誓,再敢谋反,神鬼不容!”

  他抬起胳膊,朝武士的快刀上猛然一劈,一只断臂滚落在地上。

  参军护尉费仲被子辛视为智囊,他自己说脖子上那颗脑袋都是替子辛长的。这次随军参赞军务,自然更要多用一分心思。他看到子辛坑杀崇人,还要将崇侯虎诛灭九族,唯恐激起民变。赶忙上前,附耳劝道:

  “大帅,边民性暴,只可杀一儆百,万勿罪及无辜啊!”

  子辛傲然站起,凛然冷笑:“费将军担心本帅有失天道吗?本帅不过是想让所有的崇人明白,是他们的首领犯上作乱,把耕种收获抛于脑后,而把劳役和榨取加于小民一身;不为朝廷守土镇边,倒把掳掠、战争强加于邻邦,又把一切灾祸抛给了朝廷。他们应该诅咒崇侯虎,他是罪魁祸首!他们应该仇恨他,是他带领崇人走向灭亡!”

  子辛说着,朝前走了几步,对土坑里的崇人说:“对于你们,都应该拥戴商王,施行上天对崇侯虎的惩罚!只有这样,才能得到宽恕,不被坑杀,不会成为奴隶!”

  费仲明白了子辛的用意,乘机喊道:“你们听见了吗?想活命的,就向大帅乞求恩赐吧!大元帅才是天上的太阳!大元帅才是你们的救星!”

  被俘的崇人齐声欢呼:“乞求大元帅宽赦,牢记大元帅不杀之恩!”

  子辛轻轻挥挥手,目光转向崇侯虎,刀子一般冷冽,说:“本帅可以宽恕你的子民,但是绝不能宽恕你这个逆贼!灭你九族,该是罪有应得,你还有话可说吗?”

  恶来满腔恶气,一旁怂恿:“大帅,崇侯虎出尔反尔,无信可言,留下他早晚是个祸害!按他犯下的罪孽,早该千刀万剐了!不杀他难服天下,难服民心呀!”

  崇侯虎瘫在地上,像只癞蛤蟆,只敢喘气,不敢说话,眼窑中露出一丝幽光,窃窃瞄着子辛。

  费仲忖度着子辛的心思,又上前附耳言道:“大帅,依奴才所见,崇国已破,崇侯虎已降,可将战俘牛羊押送回朝,暂赦崇侯虎一命,令他镇守崇国,以观后效。如有不轨,再杀不迟。大帅也好腾出手来讨伐东夷,踏平西岐,降服南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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