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瑶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虽然打从心底里,她也想折那畜生一只手臂。但是毕竟是刘承将军的女儿,不好办呐……“你知道你折的是谁的手臂么?”
“不知道,不过、能进皇宫参加宫宴,好歹有些身份吧?”楚凝缩了缩脖子,实在说她并不是故意的。
只是出来如厕隐隐听到争执,好奇之下过去查看,就见一宫装美貌男孩被一个喝的醉醺醺的女人纠缠。旁边趴着个晕过去的更小的男孩。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方显侠女本色,楚凝也不考虑时机地点,跳出去就把那女人扯开。因她是个醉鬼,也不好与她一般见识,楚凝没使几分力气只想把她拉开。
谁知厮打之间,“咯”一声脆响,那女人右臂立时软了,折了个奇怪的角度,立时疼
晕过去!
楚凝一惊,谁知这个登徒子竟如此不结实。
转头却看那男孩躲在一边哭的梨花带雨,右臂外衫被扯下半面,领口微松露出一截
漂亮锁骨。登时心中一跳胡乱扒拉下自己的外衫扔过去,口里说着“公子稍等”,就往大殿扑过去。
现时能解决这麻烦的也只有月凤君了,不想半路就遇上。
“就是、就是这样!”楚凝期期艾艾讲完,睿瑶和凤君相对哭笑不得。
“那是刘承将军的女儿刘贺,兵部任职,为副将,正五品,”睿瑶一顿,看着楚凝黑下来的脸色,“她是该打,不过你折了人家胳膊,这事儿总要有个交代……”
“副将!正五品!”楚凝跳脚,如此功夫能混上五品副将,气煞人也!跳完忽然反应过来,呼一下转到凤君背后,向着睿瑶道:“我虽北征时候立了功,到底还是无功无名一介草民,你、你、 你,你不会是想牺牲我拉拢那西南将军刘承吧?”
睿瑶看她虎牙在月光下闪着白亮亮的光,忽然心情大好,故意严肃道:“刘承将军手握西南十五万精兵,又是两朝元老!你却伤了她的独女,认倒霉罢,到时候不要怪本宫才好!”
凤君看楚凝脸色愈发的黑,忍不住笑道:“睿瑶,你且别逗她。好好想个法子是真。楚姑娘难得将才,你那春闱的武试少了她定会少了许多看头儿!”
“皇、皇姐!”说话间一个小人奔过来,看见睿瑶就扑过去,抽抽噎噎道:“刘、刘贺无礼,皇姐给我做主~这位、小姐是好人,皇姐莫要、莫要为难她……”的
“清明放心,皇姐在,没事了!”睿瑶拍拍他后背安抚几句,招人送他回寝宫。回头看见楚凝微怔的神情以及视线方向,眼里精光一闪,笑容多了几分促狭。
又想起那无故进入御花园范围的刘贺以及一路莫名失踪的岗哨,心中升起莫名的寒意。
“凤君?”睿瑶拽拽忽然愣神的凤君,寒意之上又升起一层不安。
“嗯?”凤君神情微微恍惚一下,忽然就带上万分心疼焦灼,急速道:“不放心的人都可送到我府上,这里交给你了。我先回去……”
说罢也不等回话,拔脚就走。楚凝追着喊了一声,远远传来一声“救人”!
睿瑶独自回到昌乐殿时大长公主正与几个官员评点舞乐,见她独自一人回来也是一惊。随即低头轻轻一笑,抬眼又与众人高谈阔论。
只心里琢磨,不知这人言至情至性的月凤君此次会有什么反应呢?真是有意思……
逆鳞
皇宫前的广场上左一排整齐的汉白玉栓马桩栓满了武将们赴宴骑的马匹,右半部则停满了文官坐的马车。
守卫宫门的侍卫站的笔挺,长矛在月色下闪着森寒的冷光。
忽然右侧第一的位置上那匹白马一声霹雳似的长嘶,挣脱缰绳笔直朝宫门冲了过来。一列马匹随之仰天长嘶,赶去拦截的侍卫瞬时乱了阵脚。
那白马冲至宫门前一丈距离,宫墙上跃下个紫色朝服黑色披风的女子。那女子胡乱晃了一下手中金色的腰牌,纵身上马,几个呼吸跑的没了踪影。
那白马一跑的没了踪影,还栓在栓马桩上的数十匹马立时停了嘶叫齐齐安静下来,此时才有人反应过来是长公主出宫了。
当值的卫队长呵斥着微乱的侍卫各归各位,站回去时候忍不住暗叹一句:真是匹宝马!半刻之后才有上面的女官跑来招呼不许阻拦长公主出宫。
气喘吁吁的女官听说公主已然出去吃了一惊,又怕承认是自己传旨慢了。只将无旨放行的众侍卫数落半天才悻悻回去复旨。
众侍卫人在屋檐下,低眉敛首听训后免不了腹诽一番。谁不知当今最得宠的长公主,别说咱们没拦,纵是想拦,有人能拦得住么?
这边骜雪驮着凤君风驰电掣一般穿过夜晚空旷的大街,盏茶功夫冲进月府大门。
时间才交戌时末刻,正是府里晚饭后最热闹的时间。
今天更是混乱了几分,连该在武场练功的丫头小子也毫无目的的四处乱窜。凤君一路进去仔细看了,见乱中有序,方才放下几分心思。
到了中间小跨院,正遇见逸雪出来,只简单交代几句无事就回去收拾各处混乱。
凤君深吸几口气慢慢进去,看清煜风坐在榻上抱着个天青色小碗一口一口吃东西方才定下心来。
几刻前在御花园听到风儿在府门前被袭击,吓走的三魂七魄这会儿才算是归位了。
过去挤着坐下,凤君把煜风揽在怀里,蹭了半晌才道:“吓死我了,真没有哪里不舒服么?”
煜风知道她担心,任她抱着揉,一边去抚她皱紧的眉一边轻声道:“清羽在,给我看了,没事!不要担心!”
“你手怎么了?还没事?”凤君拉过煜风擦破一块油皮的手过来细看,“你怎么想到一个人跑到院门口去。嫌府里太小逛不过来么?”
“不过擦破一块,自小习武又不是没受过,不需担心!”煜风撒娇抽回手,再让她看不知又要唠叨到哪时。
“我也不是无事出去。还是三个月前,跟姐夫出门遇到过一对儿父子,卖自家的蜜饯。我跟姐夫都喜欢,又见他父子孤单可怜,要他们每月多送到府里些,我们给的价也高些。今儿该送来,我看时辰到了金霜还忙,自出去接了……”
“那孩子是刺客?”
“不是那孩子……”煜风眼圈一红,他一看到那人就觉得周身气场不对,存了心眼儿站在门口两个护院中间让他把手里的篮子递过来。
后来、果然不是往常那孩子。他只是闪避是擦破一点儿,可谁知道那个小男孩糟了什么劫难?
凤君搂着安慰了许久才将煜风安抚下来。
这一晚月府阖府仍旧闹的不得安宁。毕竟给敌人一次次欺到家门前,即便没受什么损失,仍是比嗡嗡乱飞的苍蝇更讨厌。
一夜无话,天光亮起来的时候,凤君轻手轻脚的早起练功,回来这大半年,实在是荒废了很多。
轻吻熟睡中的风儿,给他掖好被子。转过身,温柔的神色一扫而空,眼神冷厉!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人的忍耐、总是有限度 的!
同一时间,定坤往南五百多里外的青云山区。
阳光透过树上新生的叶子斑斑驳驳洒下来,林子里升起些稀薄朦胧的晨雾,雀儿早就欢快地绕着各处的树枝灌木飞舞。
乍看林子宽阔,想进去却不是那么容易。乱七八糟的低矮灌木,混着盘根错节的老树毒藤,以及流窜其间的毒蛇猛兽。
没错,这片林子是老猎人都不敢来的禁区。
林子中间几颗极老的古木围着一眼清澈小泉,顺带有了片不小的空地,一座小小的茅屋坐落在空地右侧。
清晨有蓬松这大尾巴的小松鼠扔了大堆的松果在窗沿下。甚至有几朵不知从哪里寻来的明丽野花。
屋子窄小,仅有一桌一凳一张歪歪的小床。
淡淡的晨曦透过劣质棉纸糊的窗户,鸟雀叫的愈发欢快,麻布的帐子钻出张头发蓬乱的小脸儿,眼睛有些红肿。
正是失踪许久的玄乐!
卧在小床旁边地上的银色巨狼见他醒了,呼一声立起来,扒拉开门到外面去了。
实在是屋子太小,若它不起来,连个下脚的地方都不好找了。
片刻功夫,乐散着头发端着小小的盆到泉边洗漱。这个地方是他在一次执行任务受伤时逃进林子发现的。
当时木屋已经空无一人许久,桌子下的小木箱里一箱书籍以及一本手札。按手札记载,这里应该是某个武林前辈的隐居地,那人该是已经仙去多年。
他喜爱这个地方清净,且无人敢来。但凡路过会带些东西过来,做了个秘密基地。却没想到日后真的用上了。
泉水清澈,从沙底的小潭底部一串串溢出来,又沿着一条细细的小溪绕过老树钻进密密匝匝的灌木丛流走。
水面上映出的人影掬水净面,又愣了半晌方才起身回去。
玄乐皱皱漂亮的长眉,有些郁闷地盯着桌子上的温热的馒头米粥以及半碟咸菜。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开始挑食了,以前多么难以下咽的食物他也吃得进去的。现在这种境况、有的吃就不错了!
可是,玄乐低下眉眼,一只手轻柔地抚上并没太大变化的小腹,再坐一会儿,终究还是认命地起身找披风面纱。
两个月没下山了,也该补充些粮食什么的,还应该多买些储备起来才好,以后下山越来越不方便了。
小心翼翼地踩着倾斜的山道,慢腾腾下山。玄乐奇怪自己好的出奇的耐心,以前种路肯定是脚不沾地地飞奔过去,哪会这种堪比乌龟的速度浪费时间?
可是、手又无意识地抚上小腹,唇角勾出漂亮的弧线,笑容隐约带点无奈凄凉。反正也没事可做,慢点儿就慢点儿吧……
终于出了那片怪林子,一直跑在他前面的小松鼠甩甩尾巴,瞬时没了踪影。
玄乐笑笑,这片林子里的动物似乎都特别照顾他一样,若没它们,自己可能早踩了陷阱一命呜呼了。
松一口气正打算坐下歇歇,忽然听到树林里异样的响动,玄乐脊背一挺,警觉地握握手中的剑柄,身上莫名出了一身冷汗!
平静的日子过得太久,他大意了,主子不可能这么简单就放过他!
微风吹得初春的嫩叶哗哗作响,一只灰色的兔子跃出灌木丛,一跳一跳跑远。
心里的不安感越来越大,玄乐手心沁出一层薄汗,只觉得从来没有过的、恐惧!
等到他觉察到微风中夹杂的那一丝丝异乎寻常的柔香时,已经太晚了!这不是山间春草的味道,这是他的最后一个意识。
眼前的景色旋转起来,阳光晃的人睁不开眼,谁能、救我!
密密匝匝的树丛蓦然闪出一个人影,抱起软在地上的人迅速离开。天空中一只盘旋良久的黑鹰翅膀一收飞速滑向远方!
刑(完)
在黑暗的屋子里醒来,玄乐动了动身子,浑身肌肉酸软,没有半分力气。奋力挣扎了半晌,不过换得指尖挪了不到两寸!
沾着就浑身瘫痪无力的玉傀儡,楼主还真舍得,对自己下这么好的药!
只能努力在黑暗里睁大眼睛,黑暗里细长的鞭子轮廓,空中垂挂的无数铁链,想是浴魂楼的地牢。
四月的天气仍旧湿寒入骨,玄乐俯卧在地久了,渐渐只觉小腹一阵阵发紧,心里慢慢的揪起来。
空气里充斥稻草腐烂的气味,间或渗入丝丝血腥,中人欲呕。
不知是什么时辰了?渐渐的似乎有了声音,后来竟然喧哗起来。玄乐一惊,不是浴魂楼的牢房么?
薄薄的墙板不隔音,渐渐高起来的各种声音灌进来。
“好姐姐,饶了我吧,实在是受不了了……”倌儿媚声求饶。
“哈哈!姐姐就是喜欢你这欲拒还迎的骚样儿~再叫我一声好听的,我就放你!”女人恶心的调笑。
……
淫声浪语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玄乐咬着牙拧起眉,原是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现在听来只觉得胃里一阵阵翻涌着想吐。
这里不是浴魂楼的牢房,是月魄阁调教倌儿的密室!
惊怕又升起一层,牢房不过皮肉之苦,若能一死了之更是干净!而这里、这里……
一直拼命忍拼命忍才压下去的那句话终于冒出头,“凤君,救我!”
当初以为自己中毒命不久矣,不愿死在她身边又对风哥哥心有愧疚才一意出走。其实,没多久就后悔了,若能、若能死在她身边也是好的啊。
又想,若真死在了她身边,她定然会难过吧。她是真的对自己好,她说喜欢,他一直都信。
如此,不如走的远远的,是生是死她没法知道,总还留个念想。不用那么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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