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凳子移动了一下,玄乐始终低着头,下一刻一双修长的手握住他的手。
“乐弟弟,你不要总是这么紧张。我很高兴,真的。”煜风停了一下,似乎在思考怎么说,“如果我说一点也不吃醋是撒谎。可是、我总是想,我的凤君那么好,一定会有很多很多人爱她。之所以接受你,因为你在她心里也是特别的一个。”
玄乐抬起头,那男子脸上的微笑有些让人炫目的魅力,心里一震,不再想把手抽出来,“风哥哥?”
“不用怀疑,”煜风帮他理了一下鬓角滑落的头发,“她不是到处留情的女人。净雪宫里男孩子很多的,比你美的也不是没有。她在宫里那一个多月,来往的那么多美人,从来都是入眼不入心。可是对你,入眼入心!可她是个痴人,认定了什么就不好改,所以、迟钝了些。你不要放在心上。”
玄乐觉得全身都在不受控制的轻轻颤抖,控制不住的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煜风叹一口气,两个痴人,好容易醒了一个,这一个还不明白呢!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来,“凤君她、是在一个很特别的地方长大的,详细的以后会给你解释。那里的人,都是一夫一妻,她以前认为这样儿是天经地义的。所以即便动心了也当作一时之感,往往忽略了过去……需得别人去点醒她,你,能明白么?”
“风哥哥,”玄乐愣了半晌,终于镇定下来,“我懂了,谢谢您。”
“你懂了就好,”煜风松一口气,“凤君什么都精明,可是一遇到‘情’就格外的呆。若是你自己也钻了牛角尖,会给她气死的!”
“哥哥放心,玄乐心里有数。”玄乐松开手,这么多年,除了月魄阁主,没有谁对自己这么好,甚至比阁主还好。低下头去扒饭,眼睛弯起来,心里仿佛放下了大包袱。
风哥哥,你记着凤君的幸福,记着我的幸福,只是忘记了想自己的。哥哥不是白叫的吧,弟弟会帮你记着的。那样的圆满,不该有东西介入……
若是之前还有一丝不舍或怨念,现在都已经烟消云散。我也会幸福的,无论在哪里。因为,这个世界上有人牵挂我了……
天生一对?
噼啪一声,灯芯爆个火花。
乐猛然惊醒,手里的书已经滑落在地。看看时辰,已经将近亥时末,屋里伺候的小厮坐在他对面也支着腮一点一点的打瞌睡。
“你先下去睡吧,累了一天不必陪我熬着。”玄乐轻轻推醒金霜。
“嗯,”金霜揉揉眼睛,打个哈欠站起来,“公子也休息吧。金霜给您打水来洗漱。”
玄乐点点头,任他去了。月府的下人跟其他有钱人家的比起来随便的多,不仅与主子谈笑无拘,累了也是可以随时去休息的。当然,他们不会耽误任何工作,这是玄乐后来才知道的。
这金霜是在来京城的路上就见过的,煜风的贴身小厮,现在暂时照顾他。
金霜提着热水进来,见玄乐还在发呆,笑道:“您先睡吧。主子向来是不到三更(23点到凌晨一点)不睡的。我刚刚问了,君上安排好了杂事去给主子换药了,一会儿就回来。”
“哦,”玄乐应一声,洗漱完了金霜已经把床铺整理好,端了剩水径自出去。
玄乐左看看右看看,还是到榻上坐着,把看了一半的书拾起来。
看了两页实在是定不下心来,索性站起来想到院子里看看。拉开门一股冷气扑面而来。玄乐拢拢衣襟打量了一下小院子,西面还亮着灯,窗上一对儿剪影。一人伏案书写什么,另一人立着研磨。想来是煜风和凤君。
脚像不受控制一样朝那个方面迈过去,距离一丈,已经能清楚的听见窗里溢出的低语。
那女子的口气似是颇为无奈,低低道:“……我以前曾想,人家说起两个人再合适不过就爱用‘天生一对’来形容,可见最合理合适不过一对儿。那么三个、四个怎么成对儿呢?既然不合适,最终便快乐不起来……”
玄乐听到这里只觉寒风不但从外面席卷而来,更从内里透骨而出,浑身上下冷的冰窖一般。至于凤君以后的话是半点儿也入不得耳去,拔脚跑回屋子,犹记得轻手轻脚掩上门。
凤君一边翻看府里过年以来的账目一边跟煜风聊天,她没有早睡的习惯。
忽然侧耳听了听,夜风中一丝异常的衣衫掠风声响起,疑道:“什么声音?咱们院子晚上没有巡逻的侍卫吧?”
煜风也凝神细听,一声门扉合上的声音从主卧传过来,随即笑道:“想来是金霜弄出的声音,我怕乐弟弟不熟悉环境,让金霜这几天跟着照顾。”
“哦,他也没睡啊?”凤君眼里柔光一闪,握住煜风的手把他揽过来继续道:“刚才说到哪儿了,嗯,三个、四个没法儿成对儿。现在看来这话竟也不全是对的!当时我在宫里跟乐……”说道这里脸一红,“脑子竟只挣扎了一会儿就放弃了!现在想想,我也不过是一好色之徒……”
“行了你,”煜风揪揪她的耳朵,抿嘴轻笑,“你得了便宜还卖乖,难道我刚才的话都算是白说了?总之,不管你觉得、觉得对不起我,或委屈了乐,现下说什么都没用了。只要以后都疼我们爱我们就好,嘴里说再多的对不起都是空的!”
凤君不知说什么好,最终只在煜风唇上一吻,紧紧搂了一下才放开,柔声道:“这个我保证。夜深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煜风笑着掩了书房的门回去。
凤君再看不进东西,索性熄了灯火。躺在榻上半夜无眠,只得叹一声,得夫如此,人生还有何所求?只是自己负他们甚多……
且说玄乐跑回屋子,关了门就忍不住抱住肩膀靠着门滑坐下去,埋着头浑身抑制不住的瑟瑟发抖,满耳都是刚才那低柔的嗓音,满心都是那句“可见最合理合适不过一对儿。那么三个、四个怎么成对儿呢?”是啊,三个、四个怎么成对儿呢?三个、四个……
半晌才抬起头,颤着手指抹去脸上的水渍,费力的勾勾唇,难过什么的?其实还是自己妄想了吧,妄想能在她心里有一块地方,即便只有一点点……
站起身的时候踉跄了一下,自宫里出来已经三天,每日除吃睡别无它事。煜风管着一府的内外事物,总是很忙,说不一会儿话就会被回话的下人叫出去。凤君频频和太女睿瑶接触,一日三餐外也少见。其实知道她常在书房,风哥哥也说了让他无聊的时候过去,可是、他总是犹豫不定。
想起那十日醉,不禁又自嘲一笑,还剩、五天吧?命也没有了,还计较如此多有什么用?人真是贪心的啊!
弹指灭了灯火,径自爬上床去。拉开被子裹上,室内温暖如春,心里寒风凛冽。
不过片刻,外间门扉轻响。
煜风轻手轻脚进来,屋里黑灯瞎火,只有火盆里的炭闪着暗暗的红光,有些懊恼的低声嘟囔:“已经睡了呀?那怎么办?”
玄乐翻过身去不动,尽力把呼吸调的平稳些。脚步渐渐近了,接着是衣衫簌簌的声音,身边的床铺一陷,煜风抖开另一床被子躺下。
又过片刻,煜风忽然像是不甘心一般叹口气,稍稍挤过来点,探指戳了戳玄乐裹的严严实实的被窝卷,小声道:“乐弟弟、乐弟弟?”
玄乐犹豫要不要装睡,可是看煜风的样子似乎有不叫醒他便不罢休的架势,只得翻了身,语音模糊道:“嗯?”
“凤君不舒服怎么办啊?”煜风在黑暗里一笑,露出一颗亮亮的小虎牙。
玄乐当然知道煜风原本性子跳脱,虽然嫁了人又有家教约束,但是有凤君宠着,全无一般家庭人夫的拘谨,也只是在人前摆摆主夫的威仪罢了。私下里极其好相处,又一直对自己很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看见他这一笑,忽然觉得头皮发麻,不知道他想算计什么来着。
踌躇了一下,才慢慢道:“请人看了么?”
“别人都医不好~~”煜风拉长了声音,“只有咱俩能医。可是我昨天已经去了,今儿该你了。”
玄乐心中一跳,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呐呐道:“风哥哥,我、我……”
“我什么呀?”煜风干脆一把把他从被子里拉出来,探手从旁边的衣架上一捞,拽件狐皮大麾把他裹起来,“凤君有个坏毛病,喜欢抱着东西睡觉。怀里空了就夜不能寐,你不过去她今儿就只能抱枕头了,多可怜。嘻嘻,你紧张什么啊?腿都僵了,快过去。”
说话间把他推到外间门口,探手就要拉开门,“呐,书房门没插,自己进去。”
玄乐按住他的手,急急道:“风哥哥,我不能……”
话到一半就给打断,煜风拉开他的手,借着一点月光给他理了理鬓发,轻声道:“你没有别的选择。实话告诉你,其实我还是有些、嗯,怎么说呢,有些……啊,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我下了决心才这么做的。你再犹豫我可能就后悔了,不想惹我生气就快过去。”
说完不待玄乐回答拉开门把他推出去,掩了门在里面说:“我去睡了,你明早再回来把!”
玄乐愣愣站在院子里,听到门后的脚步进了内室之后再无声息。直站到冻的手脚冰凉,浑身微微的发颤,才一步一步往书房挪去。
门扇吱呀一声应声而开,冷风灌进来,玄乐看着屋中的火盆一闪,慌忙一脚跨进去把门关严实。关了门回头又兀自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太女来访
“风儿?”几乎是立即,软榻上的人扬声问,顿了一下,见他不动,坐起身更放柔了声音道:“乐?站着干什么,大冷天的,快过来。”
玄乐听她叫自己名字心里一喜,可是不知为什么,脚像被钉住了一样就是动不了。
“你这孩子,”凤君叹一声,翻身下榻几步过去,握了他的手才发现冰的吓人,心里一急,“你傻还是怎么的,冻了多久了?净让人操心!”
玄乐老老实实让她握了手往榻边挪过去,低了头并不言语。
一把扯了他的大麾随手扔在椅子上,里面竟是一件单薄的丝织小衣,松松的领口露出细致的锁骨,皮肤都冻的发青。
凤君头痛的揉揉额角,定是风儿弄得,这一对儿小笨蛋,个个儿让人又气又爱,无可奈何。苦笑一声,迅速把眼前这个不知道神游到哪儿的塞被窝里。
玄乐直到凤君也钻进被子把他裹在怀里才反应过来,抱的太紧了,浑身不对劲儿,悄悄挪动一下腰,立刻被更紧的拉回去。
冻久了的手脚接触到温暖的东西,麻麻痒痒的感觉从骨子里渗出来,懒洋洋的手指都酥了。肯定不是因为离某人太近的原因,肯定不是!
近的能感觉到凤君呼出的气体吹在额角,空气流转,好像又被自己吸进去。刚才压下去的什么感觉又泛上来,眼睛发涩。
“暖和点没有?”凤君抬脚蹭蹭玄乐略有回暖的腿脚,指尖还是冷的要命,皱皱眉,直接塞进衣襟里。
“诶?”玄乐觉得双手触到一片柔软,掌心下是凤君的心跳依旧规律,自己的却是擂鼓一般快起来,脸上迅速烧起来。
借着月光可以看见凤君清晰的下颌线,离自己、一线距离!
闭上眼睛,忍不住就靠过去蹭了蹭,这样像是撒娇吧?记忆里,从来没有机会这样做……蹭两下,迅速缩了回去,不知道会面对什么反应。
“呵呵……”玄乐听到头顶一声低笑放下心来,凤君在他眉心亲了亲,“小笨蛋,以后记着直接进来,再冻成这样儿就不给你暖了!”
掌下的胸膛震了几震,肩膀有些麻,忍不住挪了挪手,才动一下就给一声短促的呼吸打断,在不敢有丝毫动作。玄乐静静挨着凤君,恨不得呼吸都尽量放慢。
“身体没有大碍是不是?”女声低了些。
“嗯,”玄乐愣愣的应一声,风哥哥把他照顾的很好,原本受的也不是什么重伤!
“我也没大碍……”凤君一翻身把他压下身下,“做件可以让你暖和快一点的事,好不好?”
玄乐栖身在厚厚的被褥和凤君之间,心里百味杂陈。他从没想过凤君会主动……那次、是因为中了药的结果,现下、又是怎么回事?
哦,是了,她说要娶自己的……
凤君见玄乐没反应,眼睛里亮亮的分明是泪!不是、不愿意吧?毕竟还未正式迎娶,这么着、会不会、会不会有点过分?
一惊之下迅速翻身坐起来,冷气涌过来,玄乐不由自主的一哆嗦,凤君见状又急忙把他裹起来抱住,语无伦次道:“你别、别勉强自己!不愿意就算了,别哭啊!看你这样儿我心疼……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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