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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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苍生-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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赴宴的官员都开着马车侧窗,跟遇见的同僚一个一个客套恭维招呼过去。凤君只关窗端坐车内,闭目不语,在一干世故圆滑的人中间也算得上特立独行。



直到宫门口,递了帖子,礼官高声通报,凤君开门下车,周围恍然听见齐齐地抽气声。凤君只挑眉,微微勾唇,黑眸在宫门口的巨型宫灯下流光溢彩,竟透出几分媚色。



仅这一无心之举,加上太女对她分外的好,后来京城里广为传播的流言版本之一就是月凤君以色媚主,皇太女更是个男女通吃的。



进了开宴的大殿,凤君目不斜视,跟着引路的宫人一路直行,到了给自己安排的座位上坐下,一直无甚言语。



其他官员见她虽然只是个六品殿上行走兼领太医院首,却被安排坐在太女身边,比国相席位还要靠前一位,几乎炸了窝。虽不敢大肆谈论,窃窃私语的范围却是前所未有的广。



有几个略有交往的官员过来打招呼,凤君只颔首一一应了,说些新年祝语,仍旧无甚举动。只一双沉沉的眸子暗暗四处打量。



来往穿梭的宫人里有几个气息异常的,浴魂楼杀手的气场,她绝不会认错。因为举办宫宴四处的守卫都森严了许多,难道她们今日还敢有什么行动吗?



忽然一抹套着鹅黄宫装的修长身影从廊柱后面一闪而过,是他!



连第一杀手都出动了,果然有行动……



宫宴



忽然一抹套着鹅黄宫装的修长身影从廊柱后面一闪而过,是他!



连第一杀手都出动了,果然有行动……



凤君略侧首,已经寻不见那抹鹅黄的身影,也不予追究,微微敛了首半闭目养神。



现在只有兵来将挡,担心也没什么用?如此大的场合,想必不会闹的太严重,只需在刺杀那一刻保得皇帝即可。



目测与中央玉案的距离,近两丈,起身掠至只需要不到两秒,只这两秒、杀个人也足够了。花了大力气救回来的人,不能这么简单折掉。



凤君拉过身旁路过的一个宫人,借口如厕问了外面的大概路径,施施然踱出殿去。自殿里一步步往外,所到之处人声就低下去,而后在自己身后两丈外再高起来。只有少数独善其身者安静自处。



切!一群小人!腹诽一句,不屑归不屑,脸上的神情依旧清贵高雅,眼神倦怠带着毫不掩饰的疏离,当真似不识人间烟火一般。



拐过殿角隔住远远近近的视线,若无其事蹲下拂拂靴上的灰尘,随手拣几颗花草下的小石子掖进袖子。自己的暗器太明显,现在还不是在全部朝臣面前曝光的时候。



扫一眼周围环境,并不是很适合于隐藏。



其实这用来宴客的昌乐殿离宫门并不远,是入宫之后的第一座大殿,犹在每日早朝的宁天殿之前。是专门用来做宴请群臣,开科殿试之类活动的地方。分左中右三殿,附带一暖阁,几间休憩小间,此外再无建筑。



出殿就是平直大道,周围遍值杨柳,间或点缀数座丈半见方的精致花坛,修建整齐的灌木不少,却没有适合藏人埋伏的地方。



只除了,殿后有莲池,莲池中央一座不小的假山。但正值隆冬季节,池水全部冰封,积雪全未打扫,白茫茫一片。若不是有各种怪石砌成的池岸,恐怕是连哪里是池都分不清。那假山……



凤君眼睛落在池中几块露出雪面装饰的奇石上,原来、如此啊!



再回到大厅的时候位子都坐满了。照例重要人物要最后一个来,只余中央御座、太女和大长公主的位置空着。



凤君漫步进殿,目不斜视,姿态闲适,仿佛在自家后花园散步。大概太医院并不属于政府职能部门,没有一个人出席。满殿认识的人也只有那天来传旨的一个蒋苑,还坐在中间靠后的位置,离她远的很。



一殿官员随着她进门走到里面也开始渐渐静下来,凤君当然知道不止是自己的原因。想是时辰差不多,皇上要来了。



果然,走到位子还未坐稳,门外司仪亮亮的嗓子就喊开了。



“皇上驾到,太女驾到,大长公主驾到,郡主驾到!”



一阵衣物簌簌的响声,伴着环佩叮当越来越近。群臣拜伏高呼万岁。



凤君跟着拜下去,乖乖磕头却实在喊不出万岁,想想这些人方才小人嘴脸,反倒是需得费力憋住了笑。



东方潇然脚步虚浮,呼吸略有些急促,在睿瑶的搀扶下慢慢进殿做到主位上,摆了摆手。内侍高呼“平身,入席。”



众臣纷纷起来坐回去。凤君入座抬头,悄悄打量跟着皇帝太女进来的宫侍,并没有哪个看起来像是会功夫的。



那么,是安排在什么时候进殿呢?上菜的时候?



东方潇然仍旧不言语,睿瑶代她说了几句新年致辞,无非祈愿国泰民安,上下一心等等。之后下令传膳就笑眯眯地过来坐在凤君上首的桌子后,路过她身边的时候脚步略重。



凤君会意,侧首细看睿瑶隐在宽袖下的手探出来,借着桌子的阴影快速用哑语告诉她“歌舞表演、月魄楼。”



竟忘记了这个,如此重大的场合,自然是少不了表演的。只是,月魄楼怎么说也是娼家,下九流的行业,怎么能到宫里来表演?



身后没有人坐着,斜对面的东方涵语只做不经意地往这边瞟了几眼,一直在和皇帝低声说话。



倒是正对面的郡主东方梦蓝,眼光几乎钉在这边,肆无忌惮地打量凤君,眼里几分艳羡几分疑惑。想是少见如此打扮的女子,又对这个未着官服却坐在太女身边的人十分好奇。



凤君回视过去,东方梦蓝大约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有着这个世界少女少见的纤秀,薄唇凤眼,身上装饰俱为白色珍珠所制,让人觉得华贵细致。于是弯起眉眼,勾唇一笑,举杯示意一下,微微低了头表示敬意。趁着放下酒杯的动作做手势问睿瑶“为什么?”。



东方梦蓝疑惑之外又添惊讶,这女子果然不一般。对着皇族也敢如此闲适,那举杯示意的动作倒像是跟个平常好友对饮一般。



睿瑶轻轻耸肩,做了个无奈的表情,示意自己也不清楚是谁安排的,只能静观其变。



有悠扬的琴声响起来,接着加入洞箫编钟,乐声渐响。



“叮铃……”蓦然一声清脆的铃声响起来,准确地切入乐音的拍子间,如滴水入池,夜雨击窗,伴着呼吸一样的频率,步步接近大殿。



席上本来也只是略有些热闹,此时已然全部静了下来。人人都望着大殿入口,等着表演者入场。



皇帝也停下言语跟大家一样朝门口看去,本来饮宴自有教坊司的人安排表演,不需她们操心。凤后前几日闲聊提及有特别的舞蹈,故此传话叫内廷的人安排换了。看这出场架势,似乎还不错的样子。



八个白衣男孩弧形排列一手执彩扇半遮颜面,一手高举聚在中间,莲步轻移,缓缓走进。走到殿中时,配乐笛声嘹亮地拔起,乐声欢快。男孩随声旋舞,越旋越快,似快至极点的一瞬齐齐如绽放的花瓣般向外倒去。乐声立止。



众人这才看清,八人中央还有一个鹅黄的身影伏在地上。一声幽怨辽远的箫声响起来,鹅黄的身影微微颤抖了一下,宛若风中柔弱的花蕊缓缓舒展开来。



在这儿等着呢!凤君看着玄乐低眉敛首慢慢站起来,单足立起,随乐转动,长袖飞扬身形流动宛如飞絮,忽地一个旋身跃出白衣男孩摆出的圈子。遮面的轻纱飞起一角,露出若隐若现的半张容颜,刹那间有种殿中光辉都集与他一身的感觉,月照人间。心里竟然不知什么滋味,只无奈地揉了揉开始跳动的太阳穴。



东方潇然看着越舞越近的绝色男子,美则美矣,心里不知为什么渐渐有些紧张。许是刚被行刺没多久,心里戒备自然重些。危险接近的感觉越来越浓,再无心思欣赏舞蹈。



转头一瞥正看见凤君搁在桌子上的右手跟着音乐打拍子,腰间的坠饰闪着幽幽的绿光,细看竟不是寻常玉佩,而是管巴掌长的玉笛。水色浓重,显示价值连城的。



当即打个暂停手势,侍官跟着一声唱喏,乐声噶然而止。



玄乐早看见月凤君坐在皇帝附近,正竭力忍着心头莫名泛起的绞痛,努力调匀呼吸向前以求完成任务时。忽然被叫停了,略有些茫然地伏跪在地等待下一步指示。听得正前方皇帝道:“朕看月卿家腰悬玉笛,想是精通乐律,不知属实否?”



接着那清朗女声虽带笑意却无半分暖意的回答,“回皇上,谈不上精通,闲来无事,怡情而已。”



不战屈兵



那清朗女声虽带笑意却无半分暖意的回答,“回皇上,谈不上精通,闲来无事,怡情而已。”



皇帝笑道:“朕二十年前曾有一故人擅翡翠短笛。今日我见卿家所配短笛水色嫣然,小巧别致。以乐器为饰又甚为少见,想是颇为喜爱擅长,故有此一问。”



凤君心中忍不住想冷笑,翡翠短笛实是历代净雪宫主以音御兽的道具,这擅长短笛的故人必是月天枫,爹爹当年为其做出如许大的牺牲,二十年来生死不明,仅一句故人便可略过么?



当下起身步出席位行到殿中拜道:“微臣确实甚爱此笛。与乐律上不敢说,单只笛子一道却是拿的出手的。今夜君臣同乐,良辰美景,又有佳人在侧,微臣便献上一曲,以助酒兴。”



天宁女子为尊,风雅谈笑少不了乐,好友交流奏乐不少,却没有人会在这等场合去主动给别人表演。皆因与优伶戏子同台还有何身份?是以在场众臣一片哗然,无不惊异。



东方潇然也一惊,她原只是因危机渐进心中不安随意挑个话头。哪想这月凤君是个狂人,行径如此不拘一格,竟当场自请献艺起来。



罢了,也算是个雅事,于是挥手笑道:“月卿果是性情中人,美人起舞,才女奏乐,在座各位爱卿今日有眼福了,请随意挑选乐师,朕等洗耳恭听。”



皇帝都如此说了,各位大臣也做出认真倾听的样子,其实多数是好奇。



凤君也不客气,拜上一拜,自去跟乐师沟通交代如何配合。一刻后回来不禁感叹不愧是宫廷乐师,仅指点一遍便知如何演奏,虽不是十分准确也差不了几分。



她幼时在月皓爹爹的要求下很是花了些功夫在这笛子上,自问也没有能力对一个曲子听断续一遍即可演奏。



睿瑶早听见乐师队伍那边偶尔溢出的几丝声音听出是什么曲子,心中窃笑。趁凤君往回走没人注意向她挤眉弄眼打手势,奇*shu网收集整理意思是又开始耍帅勾人了。



凤君勾唇一笑,不置可否。



大长公主恰恰看到她二人之间眉来眼去,心中一凛。这两人原本应该是对头,今日坐在一起就已经奇怪了,怎么好似还关系不错的样子?(钰家俩宝宝是生死之交啊!我是亲妈,不写自相残杀的戏码,嘿嘿!)



“公子?”凤君走到伏跪在地的玄乐身边。



“奴在。”玄乐肩膀微颤,努力稳着声音回应。拇指摩挲过装在指尖上色彩艳丽的铁指甲,心中一片悲戚,自己竟然、竟然用情至此。



杀手动情即是死期将至,不知、还能不能活过今晚。能见她一面,可算是死而无憾了。最好行刺之后,死在她手里,便能、在她心里留个影儿吧。



“公子请随性而舞,不受乐声拘束最好。”声音清冷。



“是。”到底、还在期待什么?



编钟的声音响起来,筝声呜咽~大殿里仿佛起了风,殿外滴水檐上的风铃轻响。玄乐起身,如晨起的梳羽的鹤,渐渐从慵懒中脱出轻盈,旋舞,如白鹤展翅掠水而过。



恍惚间好似风声渐强,笛声插进来。不是常见的清亮,带着些婉转隐晦的幽怨。



凤君看着场中黄衣飞扬的玄乐,眼神渐渐有些恍惚。他、为什么用那么绝望的神情起舞,看在人心里好像他就要离去一样。一去不复返!



那离别凄清之情的感情他是从哪里来的?满眼的绝望,不是作伪!杀手,本来就应该是刀尖上讨生活的罢,一次刺杀,何至于此?



玄乐神情悲戚,如扑火飞蛾绕着凤君舞动,身如飞絮却无飞絮自在,反而有种远去天涯一往无前的惨烈。最后、最后一舞,有她,此生无憾。



一段结束,凤君忽然单手持笛,顺手拿过一个舞妓的扇子抖开,遮住玄乐恰到眼前的脸。那神情、实在是让人看了心中郁卒,开心些好吧。



手腕一抖,扇子打开漂亮地旋出去,落花般轻飘飘跌落在丈外的地上。随即抓住玄乐纤手,直视他悲戚的眼神,交给我吧。



玄乐心中一颤,连脸也不想看么?正对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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