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她被堵上了嘴,不可能亲口表达她心中的想法,于是她看着古普塔的眼睛遗憾地摇了摇头。
教授扬起一边的眉毛问道:“怎么啦?你害怕了?”
她用力点了点头。
古普塔向她走近一步,一只手放在她肩头道:“亲爱的,恐惧是一种让人身心憔悴的情感。博士先生当时也很恐惧,可是你也看到了最后的结局。克莱曼和其他那些人把统一场论隐藏了半个世纪之久,他们的恐惧解决任何问题了吗?没有,那都是枉然,是可耻的徒劳无益。我们必须首先克服恐惧心理,然后大踏步地迈进一个全新的时代。雷诺兹博士,这就是我所做的工作。我已经不再害怕世间的任何东西。”
老人说着用力捏了捏莫妮卡的肩膀,而她心中却突然充满了无比厌恶的情绪,虽然堵着嘴她仍然奋力吼叫,并且站起身向古普塔的电脑扑过去。教授及时抓住了她的身体,把她重新按回到椅子上坐下。他感到很开心,脸上再次露出了微笑并且说:“我感觉到你会有疑虑,但是很快你就会看到我是对的。当我们把这个理论展现在世人面前以后,我们将成为救世主,全世界都会向我们欢呼。一旦他们看清了事实真相,无论我们做过什么坏事他们都会原谅……”
一阵静电发出的咔咔声打断他的话,他从腰带上取下无线电通话器,嘟囔了一声“对不起”,大步走到了货舱的另一头。20秒钟后,他回到学生们身边,举起一只手祈福似的说道:“先生们,前往费米实验室之前我们要先到另一个地点,装上调整万亿电子伏特正负质子对撞机所需要的设备。”
* * *
大卫背靠货车车厢的舱壁坐在地板上。15分钟以前,货车停了下来,学生们往车里装上了十多个木头箱子。由于这些箱子几乎占据了货舱中的全部空间,学生们后来换乘了另一辆汽车,所以现在车厢里只剩下了大卫和那个穿着迷彩服短裤的秃头疯子。他一边擦拭着他那支“乌兹”冲锋枪,一边拿起身边的一瓶“红”牌伏特加酒大口大口地喝下去。
大卫已经无数次地试图挣脱把他的双手缚在身后的电线,虽然手指已经全部麻木,但他仍然锲而不舍地坚持努力,不断地扭动手臂,直到肌肉酸疼,手腕的皮肤也磨破了。汗水沿着他的脸流下来,浸湿了塞在口中的布团。他一边挣扎一边紧紧地盯着秃头雇佣兵,这个混蛋不久前居然把猎刀架在乔纳的脖子上。一想到此,仇恨的怒火就会立刻为他精疲力竭的身体注入新的活力,但是紧接着他又悔恨地闭上了眼睛。这一切都是他妈的他的错,他本来早就有机会向联邦调查局的特工们投降的。
当他再睁开眼睛时,发现秃子正站在他面前低头看着他。他伸出手把伏特加酒瓶递到他面前说道:“放松一下吧,同志。挣扎了这么久,也该歇口气了。”
大卫往后缩一缩身体,想躲开这个家伙,但是秃子却在他身边蹲下来,举起酒瓶在他鼻子底下来回晃动着说:“来吧,喝一口!看你那样子,很需要喝一口。”
大卫使劲摇了摇头,伏特加的气味让他感到恶心。他隔着嘴里的布团叫道:“去你妈的!”但他的叫骂声听上去就像是绝望的哀鸣。
雇佣兵耸耸肩,道:“那好吧。可惜啊,我们有一整箱“红”牌伏特加,却没有时间喝了。”他咧嘴笑笑,举起酒瓶深深地喝了一大口,然后用手背擦去嘴上的酒。“随便告诉你,我的名字叫西蒙。斯威夫特博士,我要谢谢你。自从接受这份工作以来,我一直在不断地查阅你写的那本有关爱因斯坦的几个助手的书,它对我帮助很大。”
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终极理论》第十二章(5)
大卫努力克制住愤怒的情绪,透过臭烘烘的布团深吸了一口气,把注意力集中到这个杀手的声音上。这个家伙虽然带着明显的俄国口音,但是他的英语却非常好;虽然相貌丑陋,但是他绝不是一个没有脑子的莽汉。
西蒙又喝下一大口伏特加,然后把手伸进短裤口袋里,接着说:“刚才在路上的几个小时我特别无聊。我同教授在同一辆车里,就是现在在我们前面的那一辆。在到达最后一站之前,他一直忙着审问他的孙子和给他的学生下命令。为了打发时间,我只好同古普塔的女儿闲聊,结果我发现了一件东西,你肯定会感兴趣的。”
他从口袋拿出一个圆形的东西递给他看,大卫立刻认出那是伊丽莎白·古普塔挂在脖子上的那个小金盒子。西蒙打开盒子,眼睛盯着里面的照片说:“我估计,在你的研究领域里这将成为一个有力的证据,一个迟到的新的证据。它肯定能够说明不少的问题,对吗?”
他把小金盒子转一个圈,让大卫看到盒子里的照片。由于年代久远,照片已经变成了棕褐色,画面中是一对母女。母亲留着长长的黑发,相当漂亮,女儿看上去大约只有六岁左右,两个人的脸上都没有任何表情。西蒙解释说:“这张照片是战前在贝尔格莱德拍的,可能的30年代末期。伊丽莎白也不知道具体的日期。”他用手指指着照片上的女儿道:“这是汉娜,伊丽莎白的母亲。战后她来到美国,后来嫁给了古普塔。真是一个不幸的选择。”然后,他的手指滑向黑头发的母亲:“这是伊丽莎白的外祖母,后来死在纳粹集中营里。她是半个犹太人,看出什么来了吗?我再让你看看这儿。”
他把照片从小金盒子里抠出来,翻过来让大卫看照片的背面,上面写着这样几个字:“汉娜和丽瑟尔。”
西蒙又咧嘴笑道:“想起这个名字了吧?我可以向你保证,这绝对不是巧合。伊丽莎白已经把整个故事告诉了我,她的外祖母就是博士先生的私生女。”
要是在任何其他的场合下,大卫都会感到惊讶而欣喜,因为这对一个研究爱因斯坦的历史学家说来,就相当于一个天文学家发现了一个颗新的行星。过去,大卫同其他绝大多数研究者一样,都以为丽瑟尔在婴儿时期就已经夭折了。现在他知道了,她不仅没有夭折,而且还留下了自己的后代。但是,眼下的处境使他对这一新发现感受不到任何兴奋之情,他内心里只是再一次觉得自己竟然是多么愚蠢。
西蒙把照片放回小金盒子里,说:“战后,博士先生终于得知了发生在自己女儿身上的一切,于是他派人把躲在一个塞尔维亚人家庭里的孙女汉娜接到了美国,但是却一直没有承认过他同这个女人的关系。你也知道,这个犹太老头是个不怎么恋家的人。”他把小金盒子盖好,重新放回短裤口袋里,继续道:“不过,汉娜把这一切都告诉了古普塔,而且还告诉了克莱曼。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会为她争风吃醋,因为他们都希望把博士先生的孙女娶到手。”
他高举起酒瓶再次喝下一大口伏特加,差不多喝掉了大半瓶,然后道:“你可能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事情。这是因为你是一个历史学家,应该知道这次行动背后的历史渊源。古普塔同汉娜结婚之后,自然就成了博士先生的宠儿,同时也成为他最为亲密的一个助手。后来,当博士先生向告诉古普塔他已经发现统一场论的时候,古普塔自信认为老犹太人会同他分享这个秘密,但是远在那个时候,博士先生就已经感觉到古普塔有问题,所以他把这个理论传给了克莱曼和其他两个助手。这样一来,满心以为这个理论应该归自己所有的古普塔完全被气疯了。”
大卫发现西蒙说起话来已经有些口齿不清,于是坐直了身体仔细观察他的脸,希望在他身上找到其他的弱点,也许机会会出现,这个混蛋说不定会糊里糊涂地做出什么傻事来。
这时,雇佣兵扭过头向汽车前部看去,接着又环顾车厢四周,沉默了大约半分钟。然后,他回过头对大卫说:“古普塔策划这个展示行动已经有好几年了,而且为了组建他那支小小的学生部队已经投入了几百万美元。他让他们相信自己在挽救整个世界的命运,当中微子束在天空中发出耀眼的光芒的时候,人民就会涌上大街载歌载舞。”他做出一副十分厌恶的表情并往地板上唾了一口。“你认为有人会为相信这一套鬼话吗?但是古普塔自己却深信不疑,现在甚至连他的学生也相信了。你很清楚,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而疯子有时候非常具有说服力。”
《终极理论》第十二章(6)
西蒙又喝下一口伏特加,并再次把酒瓶塞到大卫面前说:“瞧瞧,你得喝一口。你要是不喝,我可不答应。我们一起庆贺吧,祝明天的公开展示成功,也祝古普塔的新启蒙时代的到来。
他开始为大卫解开捆在堵口布团上的绳子,在伏特加的作用下手指有些不停使唤,不过过了一会儿绳子还是终于解开了。这正是大卫一直等待的机会,他立刻感觉到肾上腺素大量分泌引起的冲动。一旦堵在口中的布团被拿掉,他就可以大声呼救。但是转念一想,他们很可能正行驶在肯塔基州或者印第安纳州的乡间,那都是人迹罕至的森林和荒野,呼救又有什么用呢?大声叫喊肯定是徒劳无益的,他必须好好地同西蒙谈一谈,争取说服这个雇佣兵把自己放了。这才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塞在嘴里的布团去掉后,大卫立刻感到了颌骨的酸痛,他深深地吸进一口新鲜口气,看着西蒙眼睛问道:“那么,你为古普塔服务,他会给你多少钱?”
西蒙皱起了眉毛。大卫一时感到害怕,以为这个雇佣兵会因此改变主意重新堵上他的嘴。不料西蒙回答说:“斯威夫特博士,这个问题太不礼貌了吧。我可没有问过你,写那本书你挣了多少钱,对吗?”
“这可不一样。你应该知道,一旦所有人都看到了天空中出现的巨大爆炸,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五角大楼肯定会立刻开展自己的研究并且……”
“是的,是的,这些我都知道。世界上的每一支军队都会拼命制造一件这样的武器,不过唯独五角大楼不会开展任何研究,除了华盛顿特区及其附近区域,别得地方都会研制这个武器。”
西蒙的话让大卫感到吃惊,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雇佣兵问道:“你说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西蒙仍然皱着眉头,但是眼神里却开始流露出得意的神情:“其实,古普塔教授的公开展示会比他预料的要更加引人瞩目,因为我会改变中微子束的运动方向,使它在重新进入我们这个宇宙时直接抵达杰弗逊纪念堂。”他举起手中的酒瓶指着汽车的后部,眯起一只眼睛顺着酒瓶的瓶颈做出瞄准的姿势。“这并不是因为我对托马斯·杰弗逊有什么恶意,我之所以选择它作为目标,只是因为它正好处在一个十分理想的中心位置,从那里无论到五角大楼、到白宫还是到国会大厦,几乎都是相同的距离。爆炸将把它们统统烧成灰烬,方圆16公里范围之内的一切都在劫难逃。”
一开始,大卫还以为雇佣兵是在开玩笑,觉得这个家伙还真有一点幽默感。但是他发现,当西蒙举着伏特加酒瓶开始瞄准的时候,他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凝重,上唇收起露出了牙齿。看着这个男人邪恶的面部表情,大卫觉得自己已经因恐惧而口干舌燥了。他忙问道:“是谁出钱让你这么干的?基地组织吗?”
西蒙摇摇头道:“不,这是为我自己。实际上,是为了我的全家。”
“你的全家?”
西蒙慢慢地把伏特加酒瓶放到地板上,再次把手伸进了口袋里。这一次他拿出了一部手机,说道:“没错,为了我的全家人。斯威夫特博士,其实我的家庭同你们的家庭没有什么不同。”他打开手机,然后把它递到大卫眼前,让他看手机上的屏幕。一两秒钟过后,一张照片出现在了屏幕上: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姑娘笑容可掬地看着他。西蒙说:“那是谢尔盖和拉丽莎,我的孩子。五年前他们在车臣南部的阿尔贡峡谷被打死了。我想,你应该听说过这个地方。”
“是的,但是……”
“闭嘴!你给我好好地看着这张照片!”他向大卫弯下腰,把手机屏幕举到他的眼前。“我儿子名叫谢尔盖,当时他才六岁大。他看上去同你的儿子多少有些像,对吧?而我的拉丽莎却只有四岁。一枚导弹把他们和他们的母亲一起杀害了,而那一枚‘地狱火’导弹是从在车臣边境一带活动的三角洲部队的一架直升机上发射的。”
“一架美国的直升机?它在那里干什么?”
《终极理论》第十二章(7)
“我可以向你保证,它没干过任何有用的事情。那一次反恐行动同样又失败了,他们杀死的妇女和儿童比恐怖分子还要多。”西蒙又向地板上吐了一口唾沫。“但是